螞蟻私塾團隊的一員怀喉,最早支持蔡叔半抱、和蔡叔一起在星巴克辦公的旺爺胯杭,昨日發(fā)文:
我的父親驯杜,臨風不屈(請辯:給天國父親的一封信)
盡管蔡叔在前面已經說明,我做足了心理準備才開始看做个,沒想到看到老人背著家人做小手術的時候鸽心,就淚崩了。
逝者不可追居暖,生者何其痛顽频。打從“死亡”進入我的人生字典,我就認為膝但,活著的人更痛苦冲九。
表弟15歲那年,失去了父親跟束。
姨父是教師莺奸,總是笑著說話,就算沉默也是一臉微笑冀宴。我們幾個表兄妹灭贷,放了假最喜歡去的就是姨父家。雖說我們都怕老師略贮,卻天生對姨父多出一層愿意親近的情感甚疟,即使印象里他從來不曾特意為我們做過什么仗岖。除了隨處可見的書本,大約是喜歡姨父家里有著我們平常人家沒有的寧靜览妖。
是長大了之后才認識到轧拄,原來,姨父家和我們普通人家并沒有不同讽膏。到底還是因為姨父對我們不經意的好檩电,才會讓我們覺得那兒是童年的天堂。
他走之前整整病了三年府树。從寫板書時抬不起手仍堅持教學俐末,到最后完全不能自理需要家人照顧,我好像一次都沒有探望過奄侠。
姨父發(fā)病前卓箫,外公去逝。外公是因為肝癌垄潮,走時瘦得只剩皮包骨頭烹卒,這些年里,連我媽都感嘆不記得外公的樣子魂挂、不記得外公的忌日甫题,甚至連外公走了多少年,她也不記得了涂召。我的童年幾乎有一半時間是在外公身邊度過的坠非。那一年恰逢香港回歸,小學畢業(yè)考試推后舉行果正,我是送了外公入土為安之后參加的小升初考試炎码。送走最親近的人,那種空落落秋泳,沒有人可以說潦闲,也沒有人跟我解釋。
我只有一個很簡單的結論:最疼自己的人走了迫皱,我還要成績做什么歉闰。那時候并沒有對父母的抱怨,也從未將父母的各種爭吵擺上臺面卓起,但也不曾覺得還有疼愛自己的父母和敬。
外公去世后的第二年春天姨父開始不適,之后情況急轉直下戏阅。接著表弟輟學昼弟,到新年時我已經害怕得不敢去拜年。因為怕再親眼見對自己好的人慢慢地要離開自己時的樣子奕筐,怕記得他們最痛苦時還強顏歡笑的樣子舱痘,怕最好的記憶總是被最后因為病魔折磨得扭曲而永久替代的樣子……
從心底對你好的人变骡,病了,想探望芭逝,卻害怕自己承受不了塌碌。
小小的心靈選擇了不聞不問。那大概是自我保護铝耻,又或者是面對死亡的最好方式誊爹。
直到三年之后的秋天蹬刷,10月中旬某天傍晚瓢捉,晚自習前,同學月中回家之后帶來的噩耗办成。
其實一前一后泡态,同一個月走的人,還有我奶奶迂卢。坦白講某弦,我從來不曾為奶奶流過半滴眼淚。大約姑姑會很不理解而克,大概老爸也會搖頭吧靶壮。他們對我很好,尤其是我爸员萍,打小他就說“上一輩的恩怨不該(禍)及下一代”腾降。但是,我為姨父哭過不止一次碎绎。
不知道是為自己再也不能看到他螃壤,還是為表弟表妹沒有了爸爸,反正他走后筋帖,又有幾年奸晴,我都不敢去他家。上大學之后的某年春節(jié)日麸,表弟曾帶我去他的墳地祭拜過一次寄啼。沒有長輩,幾個表兄妹依次叩首代箭。那是唯一一次看望姨夫墩划,也是第一次在碑前許愿:愿天堂沒有病痛,愿您在天之靈保佑我們順利長大成人梢卸。
那時年少走诞,認為就算沒有鬼魂之說,活著的親人也會因為許愿時的虔誠而充滿力量蛤高。
因為那時蚣旱,表弟已擔起家庭重擔碑幅,主動輟學,外出打工塞绿。
接著是表妹重走哥哥的路沟涨。只有小表弟,堅持讀到了大學畢業(yè)异吻。二姨為三個孩子裹赴,早早就白了頭,時至今日诀浪,還為小表弟的婚事而懸著一顆心棋返。
姨父走之后,表弟表妹的生活告訴我雷猪,活著的人睛竣,更痛苦,除了失去親人的痛求摇,還要承擔失去庇護的生活之痛——早早地射沟,把自己生搬硬套進生活大熔爐的痛。
堂伯父年伯亦是半生凄苦与境。
早年和我大伯外出討飯验夯,二人同穿一雙草鞋。往往討回來的飯菜都是先給弟弟妹妹吃摔刁,自己餓著挥转。
解放后好不容易能填飽肚子,給兄弟幾個娶上了媳婦簸搞,自己也過上了好日子扁位,可正當盛年的年伯媽卻撒手西去。
年伯好不容易把幾個孩子拉扯大趁俊,給大兒子娶了媳婦域仇,把小兒子送進大學,結果天不遂人愿寺擂,兒媳婦生下孫女之后不到一年死于病榻暇务,小兒子也被發(fā)現白血病晚期不治而亡。
拉二連三的打擊怔软,令年伯突然之間老了好多垦细,他不再從容地和我們晚輩講當年的故事,消失了很長時間挡逼。我一度以為他幫堂哥帶孩子去了括改,沒曾想卻是去打了幾年工。
我還有老母親要養(yǎng)家坎,還有兒女需要我好好活著嘱能。
可是吝梅,兄弟幾個中,還是有不珍惜的人惹骂,背著年伯苏携,把二奶奶氣得舉起農藥瓶,最后被發(fā)現歪倒在草垛上对粪。
年伯作為長子右冻,披麻戴孝,走在送葬隊伍最前面著拭。一步一步很認真纱扭,像個學步的孩子一樣,像捧著珍寶一般小心翼翼托著黑色的盒子茫死。我看不到他的臉跪但,也聽不見他的哭聲,因為后面幾個嬸娘——年伯的弟媳們號得那叫一個響亮峦萎,我總覺得最需要發(fā)泄心中悲苦的是年伯。
沒過多久忆首,年伯也被發(fā)現得了肺癌爱榔。在家休養(yǎng)的日子,年伯不讓人接近糙及,怕被傳染详幽。小屋子不時付出咳嗽聲,要去看望的人也只能站在門口或是窗外浸锨,跟他說上兩句唇聘,或是自言自語兩句,聽他咳嗽半天之后柱搜,得到也許還不到一句完整的話迟郎。不到半年,咳血咽氣聪蘸。
我與年伯接觸很少宪肖,可能是因為大伯的緣故,就覺得他和大伯一樣親切健爬。二奶奶走之后有一次控乾,他曾在我面前喟嘆:
人生在世不過幾十年,什么苦捱不過娜遵,什么難撐不過蜕衡,姆媽(媽媽,是二奶奶)走了设拟,我也算盡了這輩子的本份慨仿,再苦也沒有了鸽扁。
彼時我快高考,對生活根本不懂得那么多镶骗。把他的話說給媽媽聽桶现,媽媽說年伯是因為二奶奶硬撐著活著的,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疼鼎姊,年伯親歷過骡和,不想讓半生漂泊同樣傷痕累累的二奶奶受同樣的苦。
可是小堂哥的死相寇,對二奶奶來說慰于,不同樣也是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么?
那不一樣唤衫,自己生的婆赠,總是要貴重一點。
那時佳励,我便明白休里,所謂母子,還是情深過祖孫赃承。子女的日子妙黍,在母親看來,總是往前奔瞧剖,充滿希望的拭嫁,而自己總要先子女一步,去往那個世界抓于。這是二奶奶的生死哲學做粤,也是年伯秉承的生死哲學。
聽我媽講捉撮,外婆長年身體抱恙怕品,以為總有一天會走在外公前面。沒曾想呕缭,外公走得那么突然堵泽,相比外公,外婆的離去恢总,對他們幾個姊妹來講迎罗,算是給足了做思想準備的時間。然而片仿,外婆的離去對我來說纹安,是成年以后,第一次面對人性的殘酷。
都說人到三十厢岂,就會開始面對生死的哲學問題光督。活著不見得就是好,所以死亡也不必哀傷塔粒。
外婆離開時结借,正是我29歲的尾巴,已嫁為人婦卒茬,初為人母的我船老,第一次懂得,離開對一個老人來講圃酵,真的是一種解脫柳畔。
林林總總,終于讓我看到人世間最不能見光的一面郭赐,終于讓我對人性產生無比深長的懷疑和不知所措的無奈薪韩。在某個夜里,和小姨抱成一團捌锭,一面罵著自己俘陷,一面安慰自己,一面又不敢完全沒有顧忌地與痛恨的人性正面征討舀锨。
死亡岭洲,在沒有能力盡到自己原本可以盡到責任的人面前,無比狂妄坎匿,但卻并不是打倒我們的罪魁禍首。
能打倒人們樂觀生活信念的雷激,從來都是自己替蔬,自己“原本可以那樣做卻沒有”的后悔和內疚。
所以屎暇,我希望旺爺如果想哭承桥,就痛快地哭一場。因為面對失去根悼,我們已經無能為力凶异。如果哭能讓自己好過一點,相信天國的爸爸也會為這坦然而開心挤巡。
所以剩彬,我希望旺爺相信,只要我們記得矿卑,親人便還在我們心中喉恋。他們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到底,我們亦要對我們的人生負責到底。旺爺父親臨終都記掛著家人轻黑,替家人著想做了許多事糊肤。我相信他也希望看到旺爺和他一樣,不管情況怎么樣氓鄙,不要忘記自己的責任馆揉。(我從來不認為旺爺沒有責任,只是覺得旺爺可以接受自己的悲傷抖拦,可以悲傷升酣,也同時通過承擔責任幫助自己正常生活起來)
所以,我希望旺爺坦然蟋座,放下一切自責和內疚拗踢。生命無常,逝者已逝向臀,活著的人才是我們更應該關懷的巢墅。在我們還來得及的親人身邊,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券膀。
愿旺爺及其家人安好君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