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留給我的記憶
印象中迂卢,我村南面就有一條鐵路。
老人們講,鐵路是閻錫山1934年修成而克,他怕日本人火車開進(jìn)來靶壮,專門設(shè)計了一個窄軌。要想進(jìn)來员萍,換車頭和車廂腾降。他沒有想到,人家火車進(jìn)不來碎绎,他的火車也出不去螃壤!或者說,他原本沒打算出去筋帖,山西就夠他折騰幾年奸晴。
據(jù)村里老年人記憶,修鐵路時日麸,線劃在張姓始祖墳上寄啼。正巧有位測量員,老家河南赘淮,也姓張辕录。看到石碑上的文字梢卸,他說:這是我的祖先走诞!然后,他把線往北挪了十來米蛤高,沒有驚動始祖他老人家蚣旱,錯開了祖墳。我想戴陡,這位測量員塞绿,肯定是二世祖成甫子孫。這樣一想恤批,在我心里又是多種感受并發(fā)异吻。當(dāng)時我沒出生,村民也沒留下那位測量員的地址和姓名喜庞,這是十分遺憾的事情诀浪。
老人們還說,閻錫山修鐵路時延都,把咱村東南象征神雷猪,也象征風(fēng)水的土崖挖了。從那以后晰房,再沒出過邢子述那樣的人物求摇,這話我信射沟。記得小時候,我見過這樣一件事情与境,女人生孩子前验夯,要讓男人到那個土崖挖土,碾成粉末嚷辅,再用篩子“過”兩遍簿姨,有什么用?放在初生兒身底簸搞,沾點仙氣扁位,取意健康長壽。放在女人身底趁俊,不起痱子不發(fā)病域仇,取意如意吉祥。
父母說寺擂,我小時候身底暇务,就鋪著這種神土。
從我記事起怔软,鐵路和現(xiàn)在不一樣垦细。首先不是閻錫山的窄軌,其次那時有扳道工挡逼。說起扳道工括改,自然會想起過去一部電影——《紅燈記》。想起《紅燈記》里叫李玉和的扳道工家坎。那時候嘱能,火車進(jìn)出站信號,是扳道工手工操作虱疏。扳對了惹骂,順利通過。扳不對做瞪,兩列火車撞在一起对粪。那時的信號燈,還燒煤油装蓬,燈外面玻璃片是活動的衩侥,好像有兩種顏色,一個紅的矛物,另一個綠的。把紅玻璃片插在燈上跪但,表示禁止通行履羞。把綠玻璃片插在燈上峦萎,表示可以通行。還是人工往上掛忆首,踩著老高老高的鐵梯爱榔,一直往上爬〔诩埃火車走了详幽,再上去拿下來,這是晚上的工作浸锨。白天不需要信號燈唇聘,司機看扳道工手中的信號旗。村民稱洋旗柱搜。
以上說信號燈迟郎,還有扳道。進(jìn)來一列火車扳一次聪蘸,出去一趟宪肖,也扳一次。天天如此健爬,風(fēng)雨無阻控乾。所以,火車站兩邊都有小房娜遵,讓扳道工吃飯睡覺⊥珊猓現(xiàn)在電腦操作,沒有扳道工這個職業(yè)了魔熏。
應(yīng)該說衷咽,村民乘車非常方便。我村修建起火車站后蒜绽,把周圍幾個村民眼紅壞了镶骗。修建火車站時間,村民有多種說法躲雅,有人說1960年鼎姊,有人說1957年,有人說1958年相赁,眾目睽睽之下相寇,竟沒有一個準(zhǔn)確答案。由此可見钮科,今天是明天的歷史唤衫,明天是后天的歷史,何況四十多年的時間绵脯,有多少個今天和明天佳励?
近幾年修通豆(豆羅)付(付家莊)公路休里,開通了鄉(xiāng)村公交,人們進(jìn)城坐公交汽車的同時赃承,似乎忘記了火車站的存在妙黍,一是因為火車車次減少,一天那么一二趟瞧剖;二是因為汽車車次多拭嫁,一天來回七八趟,而且隨叫隨停抓于,甚是方便做粤。
由鐵路引起我這么多聯(lián)想,那是因為火車站扳道工毡咏,留給我的印象太深驮宴。小時候家窮,冬天買不起煤呕缭,怎么辦堵泽?一是到地里刨玉米茬子,或者掃樹葉兒恢总,或者上山砍柴禾迎罗;再就是到火車站或扳道房,揀車站工作人員倒出來的煤碴片仿。
記得有位扳道工叫李樹枝纹安,人長得瘦,老家孝義人砂豌,年齡和我父親差不多厢岂。一次,他把倒出來的紅煤碴兒阳距,專門用白灰埋起來塔粒,我不知道!雙手去刨筐摘,冬天感覺不到冷卒茬,也感覺不到燙,好不容易把發(fā)黑的煤碴裝進(jìn)口袋咖熟,往起一提圃酵,刷刷漏了一地……原來煤碴把口袋燒成個稀巴爛。我不敢回家馍管,怕母親罵郭赐。煤碴沒揀成,還把口袋燒爛确沸?自己也理虧捌锭,可是不回家又去哪兒躬存?
北風(fēng)吹得雪花飄,數(shù)九寒天凍死人舀锨。
還得回家。母親看見了宛逗,自然是一陣大罵坎匿,好在我有思想準(zhǔn)備,她罵她的雷激,我不還嘴替蔬。再說,我又不是故意屎暇。后來承桥,母親見我手被煤碴燒起許多水泡,不管口袋那些窟窿根悼,拉上我找李樹枝凶异。
可以想象到母親和李樹枝見面后的爭吵,一個國家工人挤巡,一個農(nóng)村婦女剩彬,有理叫你說不清,讓人家賠口袋更不可能矿卑,只是出出心中那口怨氣而已喉恋。
說到這,我想起一個笑話母廷。
話說山里人第一次走出家門轻黑,第一次看見火車:那家伙趴下還跑得那么快,要是它站起來琴昆,那還了得氓鄙?
同族伯父張旭根(1924年10月7日出生),人勤快椎咧,愛勞動玖详,別人還在被窩睡覺,他已經(jīng)從地里回來了勤讽,不是背回一捆柴蟋座,就是揀回一擔(dān)牛糞,反正閑不住那雙手脚牍。自然向臀,他也到鐵路揀煤碴,遇上火車停著诸狭,站在下面哀求人家:
師傅師傅漏一漏券膀,師傅師傅漏一漏君纫。
漏什么?火車頭燒過的煤碴芹彬⌒钏瑁火車一過,他趕緊跑過去揀舒帮。不知怎么搞的会喝,這句話讓村民知道了,一見他就開玩笑:師傅師傅漏一漏玩郊,師傅師傅漏一漏肢执。
同族伯父張五旺(1929年3月11日出生,1999年12月22日下世)译红,年齡跟父親差不多预茄,擔(dān)任過村里的隊長,性格開朗侦厚,愛跟人逗個笑耻陕,是個紅火熱鬧人。有一年春節(jié)前假夺,好多人圍在我家淮蜈,讓父親寫對聯(lián),五旺伯伯給旭根伯伯現(xiàn)場編了這么一副對聯(lián)已卷,上聯(lián):寺莊有個張旭根梧田,下聯(lián):天天半夜起五更,橫批:揀煤碴侧蘸。眾人大笑裁眯。這是笑話,父親不會這樣寫讳癌,祖先留下那么多祝福還寫不完呢穿稳!
由鐵路,想起扳道工晌坤,想起李樹枝這個人逢艘,想起我叫伯伯的兩位前輩,想起由他倆引起的兩個故事骤菠。說實話它改,想起他們,在我心里不是滋味商乎,想起那個貧寒的年代央拖,想起村里那些勤勞善良的人們,想起他們面對貧窮的那副笑臉,和村民應(yīng)有的寬闊胸懷鲜戒,想起那些我不愿意回憶起的往事专控,我真想放聲痛哭!
好在兩位前輩兒孫滿堂遏餐,小小年紀(jì)伦腐,大有出息。五旺伯伯有兩個兒子失都,大兒張明根蔗牡,現(xiàn)在太原工作,不怎么回村嗅剖,和村民也不怎么來往。二兒張成根(1964年5月24日出生)嘁扼,娶了個聰明才智的女人信粮,生一兒一女,在村里開一百貨商店趁啸,和氣生財强缘,價格公道,童叟無欺不傅,在附近村子很有影響旅掂,小兩口過得有滋有味。
旭根伯伯大兒叫張?zhí)煨欠萌ⅲ苍谔l(fā)財商虐,據(jù)說收入還行。二兒叫張衛(wèi)星崖疤,隨婦居住外村秘车,逢時過節(jié)回村看看祖墳,同時也看看他侄兒劫哼,近幾年奮斗的不錯叮趴,幾輛大汽車給他掙錢,自己開輛小汽車权烧,南來北往聯(lián)系業(yè)務(wù)眯亦,日子過得不可想象。
附1:寺莊火車站簡述
1933年般码,修建北同蒲鐵路(太原至大同妻率,全長335.2公里)。1935年8月1日侈询,通車運營舌涨。當(dāng)時為一米窄軌。1938年10月,日軍將北同蒲線換成標(biāo)準(zhǔn)軌:1.435米囊嘉。1947年8月温技,開通太原至忻縣客貨運。1962年設(shè)寺莊火車站扭粱,為五級客運站舵鳞,站線3400米。距太原站67公里琢蛤,大同站288公里蜓堕。隨著復(fù)線改造,如今車站只是一個名稱:貨車“臨時休息室”博其。
2009年12月17日套才,停止客運。
附2:閻錫山小傳
閻錫山慕淡,字百川背伴,1883年10月8日出生,山西五臺河邊村(今屬定襄)人峰髓,九歲入私塾傻寂,二十一歲赴日本留學(xué),日本士官學(xué)校畢業(yè)携兵,1911年10月29日任山西都督疾掰,1931年被蔣介石任命為太原晉綏主任⌒旖簦“九一八”事變后静檬,與共產(chǎn)黨對抗,摧殘山西抗日民主政權(quán)并级,長期盤踞山西巴柿,號稱山西土皇帝。1949年3月逃出太原死遭,后在廣州任國民黨政府行政院院長广恢,當(dāng)年12月逃往臺灣,1960年5月23日病死臺灣呀潭,曾任國民黨政府軍事委員會副委員長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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