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的內(nèi)地極難與港臺分庭抗禮雷绢,不論是硬件還是軟件沽讹。比方說排龄,臺灣能打造出一眾經(jīng)典到不能再經(jīng)典的組合扮宠。很顯然,旋風(fēng)少年也是其中一支著拭。只不過這個組合比較獨特:出道早驶拱,勢頭猛伦糯。關(guān)于他們的地位装畅,不必太過夸張的詞匯靠娱,只要一句“華語圈偶像男子組合鼻祖”就夠了。
鼻祖往往意味這一個時代的奠基與開啟掠兄。旋風(fēng)少年像云,正是一個時代的名字。
隊長陳正嘉為人溫柔執(zhí)著表演穩(wěn)重大氣蚂夕,在校學(xué)霸顧楷落可愛又書卷氣十足迅诬,林家闔長相精致氣質(zhì)酷帥臺風(fēng)炸裂,科班出身的音樂劇小王子何敬之唱功當(dāng)仁不讓双抽,唱跳雙擔(dān)燕世錦優(yōu)雅華麗電眼迷人……三十年過去百框,聽著磁帶看著錄像機長大的那一代人回憶起他們五個,依舊清清楚楚牍汹,無一遺漏。
那個時候還沒有“人設(shè)”這個詞柬泽,但公司早就把包裝偶像的諸多手段玩出了花慎菲。五個少年按照公司的囑托,拍寫真錄MTV開演唱會無不努力按照自己的定位凹造型锨并,雖然最后出來效果大差不差露该,但眼神氣質(zhì)總是同樣的明媚。該優(yōu)雅的優(yōu)雅不起來第煮,該冷酷的也一臉神采飛揚解幼;五個人站在一起充斥著滿滿的膠原蛋白荷爾蒙抑党,一水兒的青春逼人陽光燦爛回回叫蘇姐哭笑不得。
攝影師一嗓子“收工”喊完撵摆,五個少年便嘻嘻哈哈地滾成了一團底靠,你一拳我一腳地胡鬧;蘇姐一時沒喊住特铝,忽而眼前一亮暑中,叫過攝影師來,找好光線角度便是“咔嚓”一聲鲫剿。
于是多少年后人們都記得那張專輯封面鳄逾,多少寫真雜志也把它印了再印灵莲;其中經(jīng)紀(jì)公司旗下的“桃源”雜志更發(fā)行了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的絕版——在蘇姐的授意下雕凹,五個人在照片上工工整整地合寫了一首詩:新豐美酒斗十千,咸陽游俠多少年政冻,相逢意氣為君飲枚抵,系馬高樓垂柳邊。
時至今日赠幕,公司俄精、雜志、組合都已消失榕堰。只有三十年前五個少年的筆跡竖慧,偶然被某個骨灰級歌迷從箱底翻出來抖摟干凈給大家看時,準(zhǔn)能招來一片眼紅逆屡。
照片也被資深風(fēng)信子們戲稱為“王維遺照”圾旨,意為“大有王維遺風(fēng)的一張照片”。
……
遺照主人翁之一林家闔從冰柜里拿出一瓶鹽汽水魏蔗,隨手把雪白的運動外套搭在左肩上砍的,擰開瓶蓋,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莺治,暑氣頓消廓鞠。
“家闔,訓(xùn)練完啦?”有熟悉的工作人員搬著一箱子材料從他身邊經(jīng)過谣旁,打了個招呼床佳。家闔一口汽水含在嘴里,沒及咽下去榄审,只是點點頭示意砌们。
“搶什么呢?這汽水能是好東西?”另一個人看到了這一幕,笑罵一聲浪感。
林家闔騰出嘴來昔头,苦笑道:“您瞧瞧,讀書通告兩頭跑也就算了影兽,有口鹽汽水還得被損揭斧,我們也太不容易了點兒∮浚”
旋風(fēng)的成員們年紀(jì)都小未蝌,個個謙遜有禮乖巧懂事,平時訓(xùn)練也努力茧妒,員工們都挺喜歡這幾個孩子萧吠,互相開玩笑也是常有的事。他這么一說桐筏,幾個人也都被逗笑了纸型。
“難為著人家呢!”
“阿落才剛從國中畢業(yè)吧?看著就是個小孩子梅忌≌纾”
“本來就是嘛∧恋”
“家闔琼腔,快回家吧!”
林家闔哎了一聲踱葛,朝眾人擺擺手丹莲,三步并作兩步跑出了大門。
隱隱聽到有人在背后說道:“家闔這孩子尸诽,怎么每次來訓(xùn)練都穿這一件衣服啊?也不知道換換甥材。”
林家闔腳步微微一頓性含,隨即大步走開洲赵。
是啊,為什么總是這一件呢?
大概是因為商蕴,自己就是穿著這件衣服被他們一眼相中的吧叠萍。
即使唱跳零基礎(chǔ),一切得從頭開始绪商;穿上它就好像多了幾分莫名的自信似的俭令。
晚風(fēng)習(xí)習(xí),落日余暉灑在新鋪的柏油路面上部宿,路邊推出了食攤,蚵仔煎的香味霸道地鉆進行人的鼻孔,撩撥著下班族的食欲理张。林家闔一路小跑赫蛇,經(jīng)過某個攤子卻又倒退著跑了回來,眼神落在鍋里色澤金黃的煎蛋上雾叭,一手伸進口袋里摸了摸悟耘,神色現(xiàn)出幾分躊躇。
“小同學(xué)來一個吧?可好吃呢织狐!不好吃不要錢暂幼!”阿婆笑瞇瞇地招呼道。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移迫,林家闔也不好再拒絕旺嬉,從口袋里摸出幾張皺巴巴的臺幣遞過去,再接過熱氣騰騰香味撲鼻的蚵仔煎厨埋。阿婆手藝果真不錯邪媳,一口下去筋道十足,鮮香四溢而全無海鮮腥氣荡陷,他一邊走一邊咬著嫩嫩的食物雨效,感覺胃袋被溫暖填的極為充實,疲憊感似乎也在熱氣中被熏去了許多废赞。
食物治愈人心徽龟,這句話說的果真不錯啊。
臨近家門唉地,正是晚飯時期据悔,家家戶戶燈火通明,飯菜的香味和鍋鏟碰撞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渣蜗。臺灣氣候濕熱屠尊,這會兒雖是節(jié)氣上的秋天,暑氣卻全然未消耕拷。街坊們有的已經(jīng)搬出了桌椅讼昆,泡一壺烏龍茶,等著晚飯上桌了骚烧。
他把最后一口咽下浸赫,紙袋團成一個小球,信手一扔投到垃圾箱里赃绊。抹了抹嘴既峡,加快腳步。人們遠(yuǎn)遠(yuǎn)地見林家闔一路過來碧查,熟稔又親切地招呼运敢。他匆匆忙忙地應(yīng)答著往家趕校仑,把談?wù)撀晵佋谏砗蟆?br>
“家闔今年十七了吧?”
“可不是,搬到這兒也有兩年半的時間了传惠∑”
“真是越長越帥了,有沒有那個姑娘看的上他?”
“凈瞎說卦方!家闔還在念書呢羊瘩!”
“我可是聽說他被一個什么星探給相中了。這不盼砍,一個夏天了尘吗,天天去排練呢!”
“喲浇坐,家闔也要當(dāng)大明星啦?”
“要不這樣睬捶,吃完飯你找他去要個簽名,仔細(xì)收藏著?”
林家闔推開門吗跋,朝屋里喊了聲:“媽媽侧戴,我回來了〉穑”一眼瞥見桌上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酗宋,上面的花紋在燈光照耀下反射著高貴冰冷格格不入的亮光。
“對面搬來戶新人家疆拘,按禮數(shù)走動一下蜕猫。”林母從廚房里出來哎迄,身上系著圍裙回右,一只手還拿著鍋鏟,另一手捋了捋略顯凌亂的鬢發(fā)漱挚。這位周身盡是煙火氣息的中年婦人容色黃瘦翔烁,其貌不揚,唯有一雙還算靈動的眼睛顯示著她在年輕時是一個怎樣巧笑倩兮傾倒眾生的姑娘旨涝。林家闔眼里閃過一抹痛色蹬屹,一面扔下外套一面問道:“不是說好了以后早餐晚餐都是我來做嗎?你怎么又開始操持了?”
林母笑笑:“你都忙了一個夏天了,回來再讓你做飯怎么說的過去?再說白华,你結(jié)束訓(xùn)練的時間正好是飯點呀慨默。”
林家闔二話不說弧腥,從她身上扯下圍裙給自己系好厦取,搶過她手里的鍋鏟,把母親推到沙發(fā)上做飯:“我說不過你管搪。在這里等著我總可以吧?一會兒就好虾攻≌÷颍”轉(zhuǎn)身又進了廚房。林母盯著兒子的背影台谢,笑容里一半欣慰寻狂,一半含辛。
林家的飯桌上一向家常樸素朋沮,全仗林母手藝好,一桌素菜也能烹調(diào)得色香味俱全缀壤;林家闔自小跟隨母親長大樊拓,也學(xué)會了不少花樣。一頓飯有滋有味地吃完塘慕,林家闔本想刷碗筋夏,卻按耐不住好奇心,一心一意研究起那個顯然身價不低的盒子來图呢。
“媽媽条篷,那家人從哪里過來?臺南嗎?”
“說是從山東「蛑”林母的聲音自廚房傳出來赴叹,伴隨著嘩啦嘩啦的流水聲。
林家闔一怔:“那么遠(yuǎn)的地方?”
林母回道:“人家自己這么說的指蚜,我一眼就看出來是眷村過來的乞巧。想來一家人在眷村住了幾代了,通航后也不大方便回去摊鸡,只是家中長輩念舊罷了绽媒。”
林家闔此時才回過味來免猾,“那眷村住的好端端的是辕,怎么到咱們這里來?”
林母卻問道:“那盒子里裝的什么,你看見沒有?”
林家闔三兩下撕開包裝猎提,卻見鵝黃綢緞上获三,靜靜躺著一幅繡品。他不敢隨便觸摸忧侧,只是借著燈光仔細(xì)打量石窑,見那上面繡的是一雙出水芙蓉,色彩明快蚓炬,疏朗清晰松逊,質(zhì)地極為溫潤厚實,顯然是繡工絕佳肯夏。他回想起上次去故宮博物院看刺繡藏品時经宏,有一種繡品的陣法質(zhì)地與這件甚是相似犀暑,似乎是四大名繡中的魯繡。林母收拾完畢出來烁兰,一面掛起圍裙一面問道:“可看清是什么了耐亏?”
林家闔道:“是幅刺繡——嗯,似乎是山東地區(qū)特有的繡工來著……總之很用心就是了沪斟。我得再去他們家拜訪一趟广辰,好好答個謝≈髦”
林母蹙眉择吊,思索了一會兒道:“上次世錦來的時候不是送了一大包凍頂烏龍嗎?這么多茶葉我們兩個也喝不了,你挑一些送過去吧槽奕〖妇Γ”
林家闔下意識搖頭:“那可是小什錦專門給我的,怎么能隨隨便便送出去?”
林母也不急粤攒,聲音平靜輕柔:“家闔所森,不準(zhǔn)給別人亂起外號。你可得好好想想夯接,咱們家與世錦家根本不是同一階層焕济,他有心想幫你,但礙在你的自尊上钻蹬,所謂「接濟」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做不出的吼蚁。你們年輕人哪里懂得品什么凍頂烏龍,他送你幾瓶鹽汽水不好么?這茶葉極是昂貴问欠,卻又是人情走動首選的禮品肝匆,他給你,是不想損了你的面子顺献。你們五個旗国,不論將來如何,友誼是首要的注整,若能櫛風(fēng)沐雨彼此扶持能曾,我才高興放心。你只把他給你的友情握牢了肿轨,其他的都不必理會寿冕。送這茶葉的情我們領(lǐng)了,茶葉是留在咱們櫥柜里發(fā)霉?fàn)€掉椒袍,還是送出去驼唱,你心里也明白【允睿”
一番話說的林家闔啞口無言玫恳,老老實實選了茶葉打了包辨赐,拎著袋子敲開了對面的門。
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京办,面目滄桑端正掀序,眼神卻和善。未及對方開口詢問惭婿,林家闔便微笑道:“叔叔不恭,我是對面林家的,給你們家里送茶葉审孽∠馗ぃ”
男人把他請進門,另有一個神態(tài)溫婉端莊的婦人為他倒水佑力,三個人你來我往地寒暄,不過分熱情也不冷場筋遭。林家闔頓時生出一種錯覺:他好像是在什么固守清貧的知識分子的家中打颤。下一刻,這種令人自在又拘束的客氣氛圍就某個童聲打破:“家里來人了漓滔,爸爸媽媽怎么不叫我呢?”
林家闔驚訝地抬頭编饺,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跑到他面前站定,白襯衫响驴,紅方格裙子透且,梳著馬尾辮,甜甜地沖他笑:“大哥哥豁鲤,你好秽誊。”
女孩一張圓鼓鼓的小臉琳骡,眼睛又大又圓锅论,目光清澈有神,五官稚嫩清秀楣号,極為討人喜歡最易。林家闔看著她,也不由得笑了起來:“你好炫狱,小姑娘藻懒,我是林家闔,住在對門视译℃揖#”
十七歲的少年,正處在青春年華憎亚,眼神清亮笑容明朗员寇;林家闔本人又長相精致——人總是向往美好的事物弄慰,和年齡無關(guān)——在女孩的眼里,眼前這個大哥哥一笑蝶锋,滿屋子都充斥柳枝和陽光的氣息陆爽。
小女孩低聲重復(fù)了一遍,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扳缕,一字一句鄭重地說道:“我叫柳如濡慌闭。”
彼時的林家闔躯舔,還是一個在學(xué)業(yè)驴剔、體育競賽、歌舞訓(xùn)練三個圈子里陀螺打轉(zhuǎn)的傻小子粥庄,哪里知道什么男楚辭女詩經(jīng)的典故丧失,只是對這個討人喜歡的小女孩笑著贊揚道:“你的名字真好聽∠Щィ”
整整一個夏天的高強度特訓(xùn)布讹,五個少年終于有了一個組合的樣子。雖然許多方面都極為青澀训堆,和現(xiàn)如今千錘百煉方敢出道的日韓練習(xí)生不同描验,那個時代的人們更為看中青春質(zhì)樸的氣息。對于鮮肉的追捧迷戀坑鱼,不論什么時候都一樣膘流。
于是在那個初秋,“陽光1+1”節(jié)目首次迎來了一個名叫“旋風(fēng)少年”的組合鲁沥。他們在舞臺上隨著音樂又唱又跳呼股,臺下和電視機前的觀眾打著拍子,為少年們的活力四射和帥氣面容所折服黍析。這檔在臺北本就家喻戶曉的節(jié)目卖怜,那一期的收視率在無休止的重播中愈漲愈高。老街坊嘖嘖稱贊阐枣,林母坐在電視機前眼神驕傲马靠,柳父和柳母面帶笑意看著自家女兒驚奇又激動地指著電視機感嘆:“哥哥好厲害!”
只一期節(jié)目蔼两,街頭巷尾的年輕人口中便頻頻提起一個名字:旋風(fēng)少年甩鳄。自然,這只是一個開始额划,作為國內(nèi)第一個男子偶像組合,他們掀起的風(fēng)暴將會令所有人感嘆仰望,也令他們自己吃驚不已揖赴。
一個時代,將由五位少年執(zhí)筆合寫下姓名燥滑。
一九九零年,“旋風(fēng)少年”組合出道铭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