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坑——母親的原生家庭求泰,代代相傳的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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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原生家庭是一座高山央渣,登高望遠一覽人世無限風光和人生可能,而有人的原生家庭卻是一個大坑渴频,需得用盡一生力氣爬上去芽丹,才只是到達地平線,看到人間卜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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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媽對我說出這句話之前拔第,我從沒想過一個母親面對親生女兒會說出“我一個人孤獨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親人场钉,沒有依靠蚊俺,沒有人陪伴”這句話。

在我眼里逛万,母親是一個被寵愛包裹著長大的小公主泳猬。

父親是鐵路局的處長,在那個吃穿都成問題的五十年代宇植,是村里唯一一個考上大學的人得封,憑借一身真才實干一步步升為處長,文革時曾在能容納幾萬人的報告廳里發(fā)言指郁,也曾被紅衛(wèi)兵五花大綁批斗斥為反動走姿派忙上,打破后窗逃走才僥幸躲過牢獄滅頂之災。

母親是中醫(yī)大夫闲坎,也是那個年代十分難得的大學生疫粥,在居住的大院里開有一間自己診所,盡管臨近的中醫(yī)診所不止一家腰懂,但憑著善良溫和的脾性和最大限度低的定價梗逮,成為了顧客最多的。

典型的書香門第悯恍,知書達理的干部家庭库糠,盡管外公為官操守清廉不貪,但好歹也是一介處長涮毫,家里的日子并不清貧瞬欧,從不必為吃穿用度斤斤計較焦頭爛額。

后來二十三歲那年嫁給我父親罢防,也是被捧在手心里寵愛艘虎。

從我記事起,最常遇到的場景就是母親毫無征兆緣由地大發(fā)脾氣咒吐,摔東西摔門待在臥室里很久不出來野建,到了飯點父親就會自己默默做好飯菜属划,然后跟我說“去,叫你媽出來吃飯”候生,膽戰(zhàn)心驚的我在父親的再三催促下才磨磨蹭蹭走到臥室房門前同眯,小心翼翼地去叫那個正在發(fā)火的“母獅”。

母親之前開玩笑說我是在水深火熱里長大唯鸭,想來也確實如此须蜗,類似這種令身心俱疲的經(jīng)歷數(shù)不勝數(shù),每過一次都是萬般煎熬目溉。

但父親卻似乎從未抱怨明肮,也很少與母親爭吵,總是沉默著一個人做好飯缭付,三個人沉默地吃完柿估,然后他再沉默著去洗碗。

我實在無法用言語完全形容那時家里的氣氛陷猫,冰冷黑暗秫舌,像是有人拿著一把刀抵住你的脖頸,你能感受到尖刀的冰冷寒意從脖子傳至全身烙丛,不敢說話舅巷,不敢大口呼吸,甚至連顫栗都不敢河咽。

而母親就是拿刀的那個人钠右,正襟危坐,威風凜凜忘蟹。

曾經(jīng)的母親在我眼里便是這樣一個形象飒房,是家庭的陰暗面,是問題的制造者媚值,是童年陰影狠毯,是懸在我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會落下褥芒,隨時會置我于死地嚼松。

可我萬萬沒想到,有天她會刨出掩埋內(nèi)心深處陳年已久的傷痛锰扶,含淚帶血地攤在我面前献酗,像個受傷的孩子。

“你外公工作是很有成就坷牛,但在教育子女上卻太失敗罕偎。”
“你的外婆京闰,我的媽媽颜及,并不是親的甩苛。”
“嫁給你爸是稀里糊涂決定的俏站,當時我只想快點逃離那個家讯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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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的親戚并不多乾翔,奶奶家有三個孩子爱葵,外婆家有三個孩子施戴,除了這些外反浓,幾乎從不跟其他再遠點的親戚有任何往來,我甚至都不知道還有哪些親戚的存在赞哗,也很少能體會到三姑六婆的嘮叨雷则,竟也覺得這是個幸事,更是十分羨慕別人家有繁榮興旺的家族體系肪笋,哪怕有爭吵和不合月劈,也是打心底里向往的。

那樣熱騰騰冒著煙火氣的吵鬧才像是真的活在這世上藤乙。

而我們家清冷是常態(tài)猜揪,經(jīng)常一天沒人說話,沒有聲音坛梁,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濟濟一堂熱熱鬧鬧而姐,不過也只是奶奶這邊的三家人聚在一起,但也僅僅是偶爾划咐,更多的時候只有我們一家三口拴念,爺爺奶奶和叔叔一家在青島,嫁出去的姑姑跟自己的婆婆一家褐缠,至于外婆那邊政鼠,似乎總有些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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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黃土高原地區(qū)有一個地理名詞叫“塬”队魏,是因流水沖刷而形成的一種地貌公般。

我住的城市南低北高,正是渭河谷底向黃土高原的第一個階梯胡桨,這里的人們把北邊高的地方稱之為塬上官帘,南邊低的地方叫做塬下,外婆家就住在塬上登失。

小時候每隔一周母親就會帶著我從塬下的家爬一個很長很長的大坡到塬上看望外公外婆遏佣,步行差不多要二十分鐘,那條路幾乎沒有樹蔭揽浙,又要爬坡状婶,夏天烈日當頭最令我記憶深刻意敛,但這卻是十年如一日的固定行程,從不耽擱膛虫,從不懈怠草姻。

每次去都會像過年探親似的買些瓜果牛奶,且母親總是挑下午兩三點的時候去稍刀,既不會耽誤外公外婆吃午飯撩独,也不會留下來吃晚飯,只是在客廳稍坐聊聊天就走账月,頂多一兩個小時综膀,像是做客一樣。

小時候我已然能察覺到氣氛迥異局齿,便也乖乖坐在沙發(fā)上拘著一動不動聽他們講話剧劝,偶爾應答一些關(guān)于課業(yè)的問題,每次都希望時間能過快一點抓歼,踏出外婆家門的那一刻仿佛逃出生天讥此,長呼一口氣。

說不清為什么谣妻,小時候的我不懂萄喳。

印象中外公外婆從沒抱過我,也幾乎對我沒什么身體接觸蹋半,盡管只有步行二十分鐘的距離他巨,留宿在外婆家的次數(shù)卻屈指可數(shù)。

小時候我是由爺爺奶奶帶著湃窍,五歲那年叔叔家的表妹在青島出生闻蛀,他們便一并去了青島,只有那時無人照顧的我才在外婆家短暫住過幾天您市,但也僅僅是幾天而已觉痛,后來哪怕將五歲的我一個人反鎖在家里,或是放在隔壁鄰居奶奶那茵休,母親也再沒將我送去過外婆家薪棒。

除了淡漠的外公外婆外,我對他們的其他兩個孩子更是沒什么印象榕莺。

一個是在我九歲那年就去世了的舅舅俐芯,我對于他的記憶只有簡單的一個名字,家里甚至找不到一張他的照片钉鸯,就連合照也全部被剪掉吧史,我完全忘了他的長相,只依稀記得是母親邊哭邊剪的唠雕;另一個是遠居澳大利亞的小姨贸营,只在初中時的某一年見過吨述,之后哪怕還活在這世上,也再沒見過面钞脂,更是從無視頻和電話揣云,長相早已經(jīng)模糊。

這三個孩子里冰啃,只有小姨一人是外公和我從小到大認識的這個外婆所生邓夕,而母親和舅舅則是外公與前妻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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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自幼在陜西長大阎毅,但祖籍是河南焚刚。

1942年,抗日戰(zhàn)爭時期净薛,先是大旱汪榔,又遇蝗災,再加上地處前線戰(zhàn)爭環(huán)境惡劣肃拜,河南爆發(fā)了嚴重的大饑荒,相比馮小剛電影《一九四二》中所表現(xiàn)的有過之而無不及雌团,食不果腹燃领,以人肉為餐,盡管外公家是地主家庭锦援,也沒有因此幸免猛蔽,300多萬人不得不被迫于戰(zhàn)亂時期逃離家鄉(xiāng)。

戰(zhàn)火紛飛的那一年灵寺,中國只有西南和西北還可以棲身曼库,年幼的外公就由曾外祖母帶著跟隨大部隊一路逃到隔壁的陜西,就此定居略板,而曾外祖父則不幸死在了逃荒路上毁枯。

外公是獨子,在那個家家都有四五個孩子的年代叮称,甚是罕見种玛,加上家庭條件優(yōu)越,自然也就被慣養(yǎng)著長大瓤檐,哪怕曾外祖父去世赂韵,只曾外祖母一人帶著他在異鄉(xiāng)艱難討生活,也從來不讓他干活勞累挠蛉,照顧的無微不至祭示,只要求他一點,好好讀書谴古。

因此學業(yè)事業(yè)有成的外公其實是個十足的生活白癡质涛,從不會干家務做飯悄窃,十指不沾陽春水,性格也有些自我和孤傲蹂窖。

也正是因為這樣轧抗,外公的第一任妻子與他離婚,那時母親6歲瞬测,舅舅9歲横媚,吵架離婚從不避諱這兩個孩子。

離婚后月趟,在城里上班的外公只帶走了舅舅灯蝴,母親則被留在了親外婆身邊。

母親是不愿意的孝宗,都知道城市比農(nóng)村好穷躁,為什么只帶走哥哥不帶我,為什么媽媽和幾個姨媽總是對我冷言冷語因妇。

母親不明白也從不開口撒嬌討愛问潭。

一年多后,外公經(jīng)人介紹與這個小他13歲的外婆結(jié)婚婚被,又過了一年狡忙,母親才被接到了城里。

與其說是接址芯,不如說是硬塞灾茁,或是扔。

一九七幾年谷炸,離婚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北专,哪怕到現(xiàn)在也是如此,尤其是對于女性而言旬陡,在傳統(tǒng)惡俗觀念的認知里拓颓,離過婚的女人就是別人吃剩的飯,哪怕擺盤的再精美也已經(jīng)不新鮮季惩,自身價值本就大打折扣录粱,這時如果還帶著一個孩子,必然是很難再尋到下一個好的歸宿画拾。

因此啥繁,親外婆并不想要母親。

后來好不容易說服外公接走母親青抛,親外婆帶著母親坐車到城里旗闽,將母親放到汽車站扭頭便頭也不回地走了,人生地不熟,不到十歲的母親一個人坐在車站的長板凳上等适室,從下午一直等到天快擦黑嫡意,外公才姍姍來遲。

回到家捣辆,看到許久不見的奶奶和哥哥蔬螟,委屈了一天的母親這才哇的一聲哭出來,淚眼婆娑中看到一個懷里抱著孩子從沒見過的女人站在父親身邊汽畴,知道那就是媽媽和姨媽口中常提到的后媽旧巾。

后媽似乎對她不錯,晚飯時夾了些肉到母親碗里忍些,盡管母親從小便不吃肉鲁猩,但還是一股腦全都扒進嘴里吃掉了。

興高采烈的母親以為終于有了個像樣的家罢坝,有爸爸弟弟和奶奶廓握,后媽也對自己還不錯 ,可孩子終歸是孩子嘁酿,人小個子低看不見高處大人世界里的濃云厚霧歪歪繞繞隙券。

晚上母親起夜就聽到隔壁房間爭吵,外婆埋怨外公說當初明明告訴她只有一個兒子痹仙,現(xiàn)在竟然又出來個女兒是尔,外公自知理虧也沒辦法爭辯太多,只能說她媽都不要她开仰,我再不要那她該怎么辦啊,畢竟也還是我的女兒薪铜。

果然众弓,像《家有兒女》那樣幸福的重組家庭也只是在電視劇里才會有。

人都是為己的自私動物隔箍,若不是有血緣這個東西綁著谓娃,誰會樂意費錢又費勁地養(yǎng)育一個和自己沒什么關(guān)系的孩子。甚至連有些親生父母都會覺得這是個麻煩事蜒滩,畢竟血緣這東西說到底還是意識形態(tài)產(chǎn)物滨达,看不見摸不著,母親十月懷胎尚能對腰酸背疼和生產(chǎn)之痛記憶猶新俯艰,以自己所受之苦化作濃濃愛意捡遍,父親則全憑責任和道德良心來管教約束。

好死不死竹握,母親攤上了一對不靠譜的父母画株,因此賠上了半輩子。

要說外婆對母親也不是不好,但似乎又說不上好谓传。

外婆不是潑辣的性格蜈项,相反倒是溫和端淑,縱然因為外公欺瞞续挟,母親的出現(xiàn)讓她猝不及防紧卒,但好在也是有孩子有血肉感情的母親,知道母親可憐诗祸,便也不打不罵地養(yǎng)活著跑芳,多個人吃飯?zhí)黼p筷子的事。

也僅僅是添雙筷子的存在贬媒。

和外公結(jié)婚不久聋亡,外婆就懷孕生了我小姨,雖是對母親不打不罵际乘,吃喝供著坡倔,但要說不偏心是不可能的,好吃好喝好穿都先緊著小姨脖含,學業(yè)功課也嚴苛督促罪塔,一吃完飯就趕著她去學習。

相比下來养葵,母親倒像個沒人管的流浪兒征堪,不過是餓不死而已。

后來母親對我說关拒,要是當時也有人能好好管教督促讀書學習佃蚜,是不是會過著和現(xiàn)在完全不同的生活,是不是也會像你小姨一樣留洋定居海外着绊,是不是不會泡在紡織廠當不修邊幅滿身是汗的紗廠女工近三十年谐算。

母親原本是有這個機會的,論家庭條件归露,她不輸?shù)摹?/p>

我看到母親眼里似有光閃過洲脂,亮閃閃的,是近五十歲依然保有的年輕時對未來生活的期待剧包,也是對不公命運埋怨卻也無可奈何的淚光恐锦。

外婆不理不睬,外公更是一心沉迷工作疆液,早出晚歸一铅,不管不顧,偶爾教育起子女來也都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枚粘,高高在上像是訓斥下屬馅闽。

且說句大不敬的話飘蚯,外公長的很像毛主席,非嗔非怒福也,天生一張嚴峻的臉自帶威嚴局骤。記得小時候在外婆家住的那幾天,每次外婆去診所我都會跟著暴凑,誓死絕不跟外公獨處一個屋檐下峦甩,一張臉任哪個小孩見了都會害怕想要逃跑,自是感受不到半點長輩疼愛现喳。

冷淡的父親凯傲,偏心的后媽离咐,母親的生長環(huán)境可想而知侠畔,好在有個奶奶在,雖然也像大多數(shù)傳統(tǒng)農(nóng)村老婦人一樣霎终,有重男輕女的偏見灸促,但好歹說也是親的诫欠,外人面前自然護短,連帶著母親總還算有點依靠浴栽,可這也讓家庭環(huán)境變得更加緊張惡劣荒叼。

一邊是擔心孫子孫女被后媽欺負的奶奶,一邊是害怕婆婆偏心前妻孩子讓親生女兒受委屈的后媽典鸡。

兩兩相對被廓,表面上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劍拔弩張萝玷,推拉撕扯全在暗地里嫁乘,誰都不會將“再婚、后媽”掛在嘴邊球碉,但誰心里也都明鏡似的亦渗,家像個隨時會爆炸的炸彈,不知道哪天哪件事會讓其付之一炬汁尺。

母親和舅舅兩個孩子夾在中間坐立不安,好不容易似有定所多律,喘息未定間痴突,又被一把扔進深坑。

三個孩子里狼荞,唯有小姨被保護得最好辽装,至今對這些過往仍一無所知。

不知道的好相味,如此才能全然享受家里優(yōu)越高知的條件拾积,一心只讀圣賢書,才能考上新加坡的大學,才能成為澳大利亞金融業(yè)的高級風投人拓巧。

不知道的好斯碌,才能活得自信優(yōu)越。

不知道的好肛度,這是來自上帝的偏愛傻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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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于2004年去世,死在精神療養(yǎng)院承耿。

其實就是精神病院冠骄。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夜晚,忘記那是幾點了加袋,只記得當時我們已經(jīng)打算睡覺凛辣,舅舅突然來到家里,一進門就搬了個凳子倒坐在客廳的正中間职烧。

那是一個特別高的木凳子扁誓,有著高高的椅背,他倒坐著阳堕,下巴墊在椅背上跋理,印象中他特別高,兩條腿撐著地恬总,一前一后地晃前普,像坐木馬一樣。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那么晚來壹堰,也不記得他和父母都說了什么拭卿,但對家里的氣氛卻記憶猶新,“他不該這個時候來贱纠,會很麻煩峻厚。”

不知道過了多久谆焊,聽見媽媽說要把我送去姑姑家惠桃,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我不記得有沒有去姑姑家辖试,也不記得他后來怎么了辜王,這是我對于他僅存的唯一直接記憶,

我對于他的過往罐孝,是在他死去十六年后呐馆,才從母親半袒露半隱藏的講述中窺知一二。

舅舅比母親大三歲莲兢,在外婆和曾外祖母的明爭暗斗下汹来,身為男孩的他往往是漩渦的中心续膳。

曾外祖母是個十分強勢的女人,一個人帶著外公從河南逃饑荒到陜西收班,獨自帶著個半大小子找房子坟岔、找工作,若說沒點本事闺阱,斷不會讓外公吃喝不愁的一直讀到大學畢業(yè)炮车。

或也可以說是潑辣,農(nóng)村婦人為了命不要命的潑辣酣溃。

都說父母越強勢瘦穆,孩子往往卻越可欺,潑辣強悍的曾外祖母充當了母親角色赊豌,不怒自威的外公帶來的震懾力也如山一般將人死死壓著扛或,舅舅就在這雙重壓力下憋屈的成長,性格便生的膽小懦弱碘饼,不善言辭熙兔,不愛說話,還伴有嚴重的潔癖和強迫癥艾恼。

小時候每次吃飯住涉,舅舅都會跑去洗手洗十幾遍,全然不顧這邊火急火燎擔心肉都被別人孩子夾走的曾外祖母钠绍,和一桌因此而尷尬的氣氛舆声,只顧著埋頭洗,一遍又一遍柳爽,直到自己滿意為止媳握。

這樣的性格家人有時都無法承受,更何況是朋友磷脯,所以舅舅從小到大一個朋友都沒有蛾找,孤僻沉悶,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赵誓,也經(jīng)常被學校的同學和老師排擠打毛,誰會喜歡一個“怪孩子”呢,而且學習還不好俩功。

初中畢業(yè)舅舅便沒有再上學隘冲,自己也找不到事情干,外公第一次動用處長面子給舅舅在鐵路上找了份工作绑雄,零件施油工。就是給鐵器零件抹油奥邮,不需要什么技術(shù)万牺,每天只用工作五個小時罗珍,工資待遇也不算太差,現(xiàn)在來看還屬于體制內(nèi)鐵飯碗脚粟,起碼能養(yǎng)活自己覆旱,吃飽穿暖。

可多少人擠破了頭想干的工作核无,舅舅只干了一個月就不干了扣唱,原因是,油太臟团南。

干活的時候噪沙,他都會在旁邊放一塊干凈的布子,盡量不把油滴到工作服上吐根,一但滴上就立刻用布擦干凈正歼,擦兩三遍就會去跑去把布子洗干凈,因此五個小時就能完成的工作拷橘,舅舅總是八九個小時才能干完局义,回家后還要將工作服脫下來洗一遍,日日如此冗疮。

他受不了萄唇,招呼沒打就不去了。

別人都會在墻根下吃飽后搖著頭表面憐惜地說术幔,“王處長家的兒子好像不太成器另萤。”

這之后特愿,外公再也沒有幫舅舅找過工作仲墨,也從不過問,只是在單位的分房表上填了自己的名字揍障,然后把這套多余的房子給了舅舅目养。曾外祖母帶著舅舅和母親住了進去,也算從此分了家毒嫡,外公只保證每月給生活費便可癌蚁。

后來,這房子送了曾外祖母去天堂兜畸,送了母親出嫁努释,就只剩了舅舅一人。

不論是先前的原生家庭還是后來的重組家庭咬摇,舅舅都是家中唯一能夠傳宗接代的“獨苗”伐蒂,身上背負了太多的期望,無奈他卻讓所有人大失所望肛鹏,不要說有所成就逸邦,就連平安活著過完這一生都沒能做到恩沛。

舅舅是被憋死的,至少我覺得是這樣缕减。

母親說舅舅排解煩悶的方式就是吼叫和摔東西雷客。小時候跑到家旁邊的麥地里沖著天空和遠方吼,長大后樓房建起麥地變少桥狡,便躲在房間里摔東西搅裙。

親生母親的拋棄,親生父親的冷漠裹芝,家庭氣氛的壓抑部逮,被同學老師排擠的委屈,無法在社會找到立足之地的憤懣局雄,沒有朋友甥啄,沒有談過對象,沒有愿意嫁給他的人炬搭。他知道自己不成器蜈漓,他恨自己不爭氣,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一聲聲飄向遠方的怒吼和一地破碎宫盔。

積怨成疾融虽,終有一天他精神的法條再也無法承受這生命莫須有的沉重,身體靈魂便都隨著吼聲消散灼芭。

舅舅去世前先是住在了社區(qū)附近的小診所被照顧有额,后來才被送到了市里大的精神療養(yǎng)院。這些事情是外婆一手操辦的彼绷,外公那時在外出差巍佑,直到舅舅死后才回來。

他死得很突然寄悯,身邊沒有一個親人萤衰。

小時候某天放學回家,我看到母親在房間邊哭邊剪照片猜旬,大概知道是舅舅死了脆栋,也知道照片上那個殘缺的人形是舅舅,我不敢過去看洒擦,也從此不敢問母親關(guān)于舅舅的事情椿争。

我以為那是恨,后來母親告訴我熟嫩,是恨秦踪,恨他不爭氣。

但當恨是源于不爭氣,便是愛洋侨。

我知道舍扰,母親其實也在恨自己不爭氣,恨為什么三個孩子中偏偏最有出息的是小姨希坚,恨為什么小姨是外公最驕傲的孩子。她和舅舅起碼得有一個是驕傲陵且,才在那個家直的起腰裁僧,她不是,所以寄希望于舅舅慕购,誰知他卻在掙扎路上失了命聊疲。

如此來看,女兒身倒給了母親一份幸運沪悲,嫁人讓她逃過一劫获洲,甚至可以說救了她一命。

當今女孩躲避唯恐不及的婚姻之事倒不能說完全是個壞事殿如,稱之為人生第二次投胎毫不為過贡珊。當然,如今女孩們可以選擇自己成為救世主涉馁,但母親那個年代沒有第三種選擇门岔,所謂女德和制度死死壓在身上,只能祈禱投到一個好人家烤送,不過是壞投好寒随,壞投壞,還是好投好帮坚,好投壞妻往,全看上天安排。

那時未得到上天眷顧的母親试和,終于在二十三歲那年被疼愛了一次讯泣。

決定嫁給父親那天,小姨拿到了新加坡一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灰署,外公叫了已經(jīng)分家別住的母親和舅舅來一起吃飯慶祝判帮,飯桌氣氛洋溢著喜悅,每個人都是開心的溉箕,外公是晦墙,外婆是,小姨是肴茄,母親是晌畅,舅舅也是。

只是快樂也分不同寡痰,一是為自己抗楔,比如外公外婆小姨棋凳,二是為別人,比如母親和舅舅连躏,真心都是一樣的剩岳,但在母親和舅舅心里,除了開心一定還有些別的情緒入热,羨慕拍棕?嫉妒?酸楚勺良?其中夾雜了太多別的難以言說的東西绰播。

開心是真的,難過也是真的尚困。

從外公家出來蠢箩,母親想,“隨便吧事甜,就是他了谬泌,給我好與壞我都受著,只要能快點擺脫這個家讳侨『侨”

還好,得上天疼愛跨跨,母親賭贏了潮峦。父親雖然不善言辭,沒賺過什么大錢勇婴,家里的條件連中薪階層都算不上忱嘹,但好在吃穿不愁,父親也老實本分耕渴。

在父親之前拘悦,母親曾有過兩次相親,不像現(xiàn)在年輕人約著在飯店吃飯喝咖啡下午茶橱脸,只是簡單叫人來家里坐坐础米,主要是給外公看。

母親是個沒主意的添诉,看誰都覺得可以屁桑,配自己都是綽綽有余,他人能看上自己就不錯了栏赴,哪還有什么資格挑三揀四呢蘑斧。

可知就長相來看,母親是極漂亮的美人兒,一頭天然鴨黃色的濃密直發(fā)散落在腰間竖瘾,陽光下金晃晃直戳人眼沟突,一米六幾的身高,身材芊瘦捕传,標準的鵝蛋臉惠拭,最漂亮的當屬那一雙大眼睛,猶似一泓清水庸论,顧盼之際求橄,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zhì),而當她笑起葡公,那雙眼便彎成甜甜的兩彎黑月牙兒。

可是母親不愛笑条霜,月牙兒常隱于緊蹙的眉頭下催什,是我童年最大的黑暗。

小時候我經(jīng)常矛盾宰睡,一面想不通為什么那樣漂亮蒲凶、家境優(yōu)渥的母親會嫁給一窮二白的父親,一面又暗自為父親鳴不平拆内,要忍受母親那么大又陰晴不定的脾氣旋圆。

其實,母親是自卑麸恍,父親是憐愛灵巧。

可父親的憐愛并沒有化解母親的自卑,如那句話所說“用一輩子治愈童年”抹沪,這是一輩子的事刻肄,深深烙印流淌在骨血中,左右了母親人生中的每一個重大決定融欧,包括婚姻敏弃,包括工作。

母親是紗廠女工噪馏,在那個嘈雜悶熱的紡織工廠里麦到,一干就是近三十年,從碧玉年華十六歲到半老徐娘四十五歲欠肾。

所有的長輩都說瓶颠,母親很能吃苦。

紗廠的工作三班倒董济,早班從早上七點到下午四點步清,中班從下午三點到晚上十一點,夜班從晚上九點到第二天六點,兩個輪回休息一天廓啊,無論春雨冬雪欢搜,無論頭疼腦熱,沒有節(jié)假日谴轮,就連過年也只是放個兩三天意思意思炒瘟。印象中,從沒見母親請過一天假第步。

苦點累點沒什么疮装,只要能養(yǎng)活自己就行,能在所有人都不要自己的時候不至于餓死就行粘都。

我以為我很知道母親的辛苦廓推,可當我踏進紡織廠那一刻才明白,我所知的苦難遠遠不及母親所遭受的冰山一角翩隧。

闊大的工廠廊間樊展,發(fā)著刺鼻膠味的綠色塑膠地面,污跡斑駁的灰黑墻壁堆生,一排排整齊排列紡織機發(fā)出的巨大轟鳴聲沖擊著每個人的耳膜专缠,仿佛要震破屋頂,即使是面對面說話也只見口型不聞聲淑仆,每一個機器兩邊都會懸掛紙筆涝婉,以做必要時寫字交流,但用的極少蔗怠,大多都是不言不語埋頭苦干的墩弯。

細小的棉絮纖維和粉塵從機器鉆出漫天飛舞,呼吸都得就著小心蟀淮,不帶口罩一會喉嚨立刻就會感到癢燥最住,為了防止?jié)M天的棉絮被攪亂影響做工,工廠里除了大門怠惶,沒有任何通風窗口涨缚,風扇更是一個沒有,整個工廠氣溫燥熱難耐策治,溫度常年都保持在近四十度左右脓魏,頭頂數(shù)十盞白熾燈更如火上澆油,叫囂著吼著熱氣通惫。

身著短袖短褲涼鞋的女工們在機器間穿梭來去茂翔,身前掛著白圍裙,頭頂白帽履腋,任短發(fā)長發(fā)全都一把攏到帽子里去珊燎,白口罩遮了半張臉惭嚣,看不明誰是誰,仿佛都一個樣悔政,宛若這面前立著的發(fā)出吼叫的機器晚吞,沒有靈魂,晝夜不息谋国。

噪音污染槽地、粉塵污染、高溫潮濕芦瘾,這些侵蝕伴隨了母親大半輩子捌蚊,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工作一天,耐心近弟、精力缅糟、活力都被磨所剩無幾。

記憶中祷愉,母親總是在睡覺溺拱,不是上班就是在睡覺。小時候有一次放學回家敲門谣辞,近十五分鐘哐哐的砸門聲,愣是沒有叫醒臥室睡覺的母親沐扳。

很多時候泥从,我都以為母親要睡死過去。

常在工廠和夢里打轉(zhuǎn)沪摄,導致母親常年與世隔絕躯嫉,人際關(guān)系非常單一,沒有一個朋友杨拐,偶爾出門逛街也都是獨自一人祈餐,所有的對外關(guān)系都是建立在父親和我的基礎上,以一個男人的妻子的身份哄陶,參加父親戰(zhàn)友同事的聚會帆阳,以兒媳或是大嫂的身份,與小叔妯娌們交流屋吨,以一個母親的身份蜒谤,參加我的家長會。

除了那個紗廠外至扰,母親似乎從沒有以自己的身份和這社會發(fā)生過任何關(guān)聯(lián)鳍徽。

兒時的糟糕經(jīng)歷,加上燥熱難耐的工廠生活敢课,導致母親的脾氣暴躁易怒阶祭,稍不順心就會蹙緊眉頭绷杜,大發(fā)雷霆,紋過的細眉顯得極不講道理咄咄逼人濒募,皺在一起在沒眉心中壓出一到深溝鞭盟,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父親又是少言寡語的性格萨咳,哪怕母親生氣的再莫名其妙不可理喻懊缺,也從不和母親吵,毫無作用地分辨幾句后便沉默不語培他,家里靜的人渾身不舒服鹃两。

“這個家太冷了”,是小時候在我日記本里最常出現(xiàn)的話舀凛,冰冷的靜俊扳,沒有人氣。

直到現(xiàn)在猛遍,只要看到母親稍皺眉頭馋记,不論是否是因為什么,我還是會像小時候如臨大敵一般懊烤,覺得是自己錯了梯醒。

那雙漂亮眼睛上的眉頭仿佛導火索,噗噗作響宣泄著母親的悲苦腌紧,也炸毀了我的童年茸习,促使我也變成像母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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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壁肋,紗廠改建搬遷号胚,宣布年齡到四十五歲的員工可以內(nèi)部退休,母親剛好四十五歲浸遗。

這是上天給母親的第二次疼愛猫胁。

“201545”,是母親的手機鎖屏密碼跛锌,2015年45歲弃秆,是退休的年份,也是重生的年紀髓帽。

退休后驾茴,母親大改以往的面貌,變得活潑開朗氢卡,愛說話也愛笑了锈至,家里多了許多花花草草,飯桌上總是出現(xiàn)些稀奇古怪的飯菜译秦,見到小區(qū)里的左鄰右舍也不再是埋頭匆匆走過峡捡,而是會停下來嘮上幾句击碗。

閑不住的她也給自己找了份禮品店營業(yè)員的工作,相比之前在紗廠不知舒服輕松多少们拙,認識了同齡的朋友稍途,偶爾還會在外面聚餐唱歌,時常在家嘮叨著店里那點事砚婆,之前在紗廠時她從不提這些械拍。

母親很懂得知足常樂,常說自己幸運装盯,看重并感謝上天給的每一個禮物坷虑,嫁給父親,提前退休埂奈,并選擇性遺忘那些糟糕的過去迄损。

我婉轉(zhuǎn)地問她“我看你對外婆和小姨都挺好的”,“只要她對你外公好就行”账磺,這是曾外祖母常對她說的話芹敌,她別無選擇。

母親浴火重生垮抗,不過眉心的那道深溝卻依舊會時不時的出現(xiàn)氏捞,哪怕是不蹙眉,也可見淡淡的一道印記冒版。

永遠無法抹去幌衣,于她于我,都是一樣壤玫。

我曾一直不明白,為什么從前她總是不開心偷偷落淚哼凯,為什么要對我冷眼相向如此冷漠欲间,為什么總是突然暴躁對我打罵,為什么要告訴我爺爺奶奶重男輕女才不會喜歡我断部,為什么要將家里的氣氛弄成那樣猎贴,為什么會成為我的媽媽,為什么要將我的性格塑造的如此孤僻奇怪蝴光。

我以為解開這一切就會改變她渴,如今我知道了緣由,理解了母親蔑祟,卻也感到深深的無力趁耗。

和解不是消解,破鏡無法重圓疆虚。

我討厭她卻活成了她的樣子苛败,孤僻满葛、自卑、易怒罢屈,幾十年的脾氣秉性嘀韧,我變不了,母親更變不了缠捌。

我恨透了母親锄贷,但也深深心疼且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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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說她小時候離家出走過三次曼月,走出籬笆谊却,路過麥地,越過山坡十嘿,躺在一個足足能容納上百人的大坑里因惭,看著天空慢慢變成深藍色,看著云彩飛鳥劃過绩衷,聽著蟲子的叫聲和遠處家人的呼叫蹦魔,母親不想應答,就這么靜靜躺著咳燕,心想勿决,這個坑太大了,等他們下到坑底背我上去吧招盲。

后來低缩,他們沒找到母親,是她自己爬上去走回家的曹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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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原生家庭是一座高山咆繁,登高望遠一覽人世無限風光和人生可能,而有人的原生家庭卻是一個大坑顶籽,需得用盡一生力氣爬上去玩般,才只是到達地平線,看到人間礼饱。

外公外婆在母親的人生上砸出一個大坑坏为,母親在我的人生上砸出一個大坑,苦難代代相傳镊绪,人間何其遙遠匀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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