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在道班工作,是一名公路養(yǎng)路工人绞蹦,家里有一個兒子和女兒幽七,那個時候的很多人都特別重男輕女澡屡,而我奶奶卻剛好相反驶鹉,自我爸小時候就特別討厭他室埋,偏愛我姑姑姚淆,我爸媽是自由戀愛孕蝉,我爸媽剛結(jié)婚一個月,我奶奶就趁著分家的由頭把我爸媽給趕了出來肉盹,只分給他們一捆破棉被。爺爺怕老婆疹尾,不敢有什么異議上忍。我爸和我媽就只得抱著一床破棉被去了村角一間沒人住的荒屋住著,我家當時是附近最窮的一家人纳本。
爺爺雖然怕老婆窍蓝,但還是特別疼愛我爸的,經(jīng)常會偷偷的塞錢給我爸媽繁成,背著我奶奶給我姐買吃的穿的吓笙,刻意等到我出生的時候面睛,爺爺已經(jīng)去世了,不曾見過他一面,姑姑成家的時候奶奶把家里值錢的東西都當作嫁妝讓她帶走了。
而我家胳施,我姐和我出生后胆绊,為了撫養(yǎng)兩個孩子,我家已經(jīng)窮得揭不開鍋了镣丑,我爸那邊其它的親戚也就更瞧不起我們家趣竣,不愿意和我們來往,我們家和那邊徹底沒有多少聯(lián)系了。
后來,再跟我奶奶他們有聯(lián)系是在我九歲那一年的除夕夜,那個時候村里一般的人家都買回來豬肉,到了做飯的時候,別人家廚房里飄出的肉香味對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杉辙,我看著一家人對著桌子擺著的沒有一點油星的青菜品腹,大哭起來泡垃,吵著要吃豬肉。
我爸看到哭鬧的我沒轍衷旅,就要過來打我倡蝙,我媽對我爸說我奶奶家前幾天殺豬了,今天年夜飯肯定有肉,要不要帶我去他家吃一頓解饞,我媽覺得奶奶雖然介意他們,但是看到親孫子來胀滚,幾塊肉應(yīng)該會讓我吃的。我爸看著大哭的我,只硬著頭皮帶我去奶奶家杨伙,可能他也抱著沒準這次能和好的念頭吧米死。
聽說我爸要帶我去奶奶家吃肉物喷,我立馬就不哭了尉辑,拉著我爸的衣角就往奶奶家走。我們到奶奶家的時候闸溃,他們正在往客廳的桌子上端菜乓旗,我盯著盤子里一塊塊泛著油星的豬肉和土豆穷遂,不住的往嘴巴里邊咽口水结啼,可是奶奶那邊的人沒有一個招呼我們進去,我爸看了看咽口水的我红选,還是把我?guī)Я诉M去明吩,可是奶奶那邊的親戚對我們視而不見,奶奶和姑姑他們坐滿了了桌子的位置,并沒有給我們留位置的意思源内,我爸見狀,鐵青著臉拉著我摔門而出忿磅。
當天晚上,我爸拉著我去街上了肉店買了幾斤豬肉斩萌,從后院儲存糧食的山洞扒出幾個土豆袭艺,燉了一大盆,我小心翼翼的夾了一塊沾有土豆碎渣的豬肉恕曲,現(xiàn)在還依稀記得豬肉特別鮮甜茸俭,土豆特別的軟糯,牙齒和舌頭在相互糾纏著酌伊,都舍不得咽下去辜贵。吃罷晚飯,我和我姐撐得坐在椅子上打飽嗝婆硬。后來我才知道湖蜕,那是當年用來還債的錢,更不知道當天晚上我和我姐吃完飯去睡覺后或粮,臉皮薄的爸媽陪著債主在家里坐了一晚上导饲,直到快到深夜債主罵咧咧的走了。那次過后我們家徹底和奶奶那群親戚們斷絕了往來氯材,見面就當不認識渣锦,板著臉從對方身邊走了過去。
等到我上高中的時候氢哮,家里的生活在我爸媽的辛苦打拼下越來越好袋毙,慢慢有了積蓄,我已經(jīng)吃了很多燉豬肉燉土豆冗尤,到最后再跟我媽念叨那道菜多好吃听盖,她就說:“現(xiàn)在給你做,你又嫌膩不怎么吃了”裂七,雖然知道這樣皆看,但是我還是念叨著。我到現(xiàn)在為止最想念的一道菜還是那道豬肉燉土豆背零,光是聽菜名就起了一股子親切感腰吟,想起一家四口人圍坐在一起,一只燈泡暖黃色的光亮籠罩下的小餐桌上徙瓶,中間放著一盆熱氣騰騰的豬肉燉土豆毛雇。那些困苦的日子有家人在一起陪著熬過去录语,也是挺幸福的記憶。
我爸那邊疏遠的親戚看著我家逐漸變好了禾乘,又主動湊了過來澎埠,農(nóng)村里人情世故比較多,我爸媽雖然心有芥蒂始藕,還是跟他們也有慢慢地走動蒲稳。見過之前那副嘴臉,我跟他們很難親熱起來伍派,但是好像對那群親戚竟也沒有一點感覺江耀,連厭惡都懶得生,大概自小攤上這一群親戚诉植,已經(jīng)看慣了這幅嘴臉祥国,反倒對身邊的人從來沒有任何過高的期望。
前幾年村里要建造一個大工程晾腔,我奶奶的房子剛好劃在了規(guī)劃區(qū)舌稀,房子拆了,賠了一大筆錢灼擂,我爸知道我姑父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壁查,過去勸奶奶把錢存到銀行里養(yǎng)老,她不在意我爸的勸告剔应,任由姑姑姑父把她哄過去跟他們住睡腿。我奶奶她剛?cè)ノ夜霉眉业臅r候,他們整天好吃好喝伺候著著她峻贮,帶她出去旅游席怪,等到他們慢慢把奶奶手中的那筆房款哄騙到手之后,把土房推倒做成一棟小洋樓纤控,卻沒有給奶奶留房子挂捻,讓她自己住在旁邊的土胚房,自己生火做飯嚼黔。忘記了是因為什么事情细层,奶奶好像也開始慢慢走進我們家的生活,一晃眼間唬涧,那個刻薄的婦女突然變成了一個步履蹣跚,滿頭白發(fā)的慈祥的小老太太盛撑,我家過年的時候會主動把她接過來吃年夜飯碎节,我爸媽忙的時候,她偶爾也會過來幫忙做了幾頓飯抵卫,固執(zhí)的想要塞壓歲錢給我狮荔。
前段時間五一放假回去的時候胎撇,我們一家四口人去我姐夫家住一天,讓奶奶幫忙照看一下家里的豬和雞殖氏。我們回來的時候挺晚的晚树,奶奶早已經(jīng)給我們做了一桌子的菜等著我們回來吃。坐上桌子的時候雅采,我才發(fā)現(xiàn)里邊有一道豬肉燉土豆爵憎,我特意看了看家人,好像除了我婚瓜,沒有其他的人有什么異樣宝鼓,就當它是一道普通的家常菜。不知道大家是刻意選擇遺忘了這段記憶巴刻,還是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愚铡。
突然想起來,我奶奶剛搬到土胚屋住的時候胡陪,我曾問過我爸一次沥寥,如果奶奶生病躺在床沒人管你會過去照顧她么?我爸擰著眉頭,深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煙說:“會柠座,畢竟她是我娘营曼,就當還生我的恩情吧∮匏恚”
在歲月的浸潤下來蒂阱,人都變得柔軟起來了,兩代人多么深不見底的溝壑都被時間給填滿了狂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