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上一篇文章寫了朗讀者劉慈欣哺哼,不記得這是我寫的第幾位朗讀者了,以至于我的一位寫作群的師姐留言說叼风,我是和朗讀者死磕上了幸斥。
死磕的原因是什么呢?
仔細想了想甲葬,自己找到了答案:觸動與感動。
朗讀者給了我太多觸動與感動经窖。
劉慈欣的孤獨,科幻的孤獨梭灿,觸動了我画侣,我才寫了他。
在這期節(jié)目中堡妒,還有一對朗讀者配乱,王起洪和吳文霞夫婦,他們則感動了我,所以搬泥,我現(xiàn)在要寫寫他們桑寨。
(1)
我的感動主要來自兩處。
第一處是那些老照片忿檩。
我仔細將節(jié)目回放了好多遍尉尾,一張一張凝視那些老照片,感到內心熱流涌動燥透,感動不已沙咏!
你看,出自中國照相館攝影師之手的那些照片班套,最早是1946年肢藐,當時王起洪和吳文霞夫婦還沒結婚,應當是訂婚照吧吱韭,那身舊社會時期的服飾裝扮吆豹,令人有隔世之感。
然后是1947年杉女,結婚照瞻讽,兩個人,親親熱熱熏挎,歡歡喜喜速勇。
下一張,1948年坎拐,變化開始了烦磁,變成三個人了,“第三者”——一個活潑可愛的小男孩加入進來哼勇!
下一張都伪,1952年,又加入一個成員——這個小女孩积担,該是妹妹了陨晶。
下一張,1957年帝璧,變成五口人了先誉,一個哥哥褐耳,兩個妹妹了渴庆。
下一張雅镊,1962年仁烹,五口人注盈,三個小家伙長大些了老客,你瞧震叮,哥哥系上紅領巾了苇瓣!
再下一張,跨度有點大哲嘲,直接就是1997年了眠副,11口人竣稽!
我饒有興趣地研究了一番這張11口人的全家福照片——
除了坐在前面的老兩口毫别,后面站成兩排的9個人苟跪,應該是3個小家庭吧戴而,六個中年人,正好三男三女债沮,哪一對是兒子兒媳?哪兩對是女兒女婿硅蹦?還有中間站的應屬孫子輩的三個年輕人涮瞻,一個小伙兒假褪,兩個少女,他們都是哪個小家庭的孩子呢宁否?慕匠!
最后一張台谊,2007年锅铅,老兩口結婚60年紀念照盐须,鉆石婚啊丰歌,78歲高齡的老太太披著雪白的婚紗屉凯,神采奕奕地挽著老伴的胳膊悠砚!
......
60年,大半個世紀的歲月绑咱,彈指一揮間描融!
如今衡蚂,錄制節(jié)目的當下骏庸,又是十年過去具被,93歲的王起洪一姿,與88歲的吳文霞叮叹,今年還要照白金婚的照片哩衬横!
老太太說终蒂,看著這些照片拇泣,感覺這一生霉翔,過得既不容易债朵,又很高興序芦!
這時候谚中,我真想對老人家說一句:祝福你們宪塔!
同時某筐,還要對時間老人說一句:您慢慢走澳咸堋!對這個世界戚长,我們還沒有欣賞夠呢同廉!我們對于彼此迫肖,也還沒有欣賞夠哩攒驰!
(2)
時間過得真的太快了嗎隅津?
倒也未必伦仍。
時間其實有時快充蓝,有時慢,譬如协怒,詩人木心,就認為“從前慢”纱皆。
《從前慢》這首詩并不長,在節(jié)目中铛楣,老兩口分別朗讀了前后兩部分鉴竭。
老兩口的詩歌朗讀搏存,就是另一處感動我的地方——
老先生讀道:
記得早些少年時
大家誠誠懇懇
說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車站
長街黑暗無行人
賣豆?jié){的小店
冒著熱氣
老太太接著讀:
從前的日色
變得慢
車 馬 郵件
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從前的鎖也好看
鑰匙精美有樣子
你鎖了
人家就懂了
——當老太太讀到“一生只夠愛一個人”時璧眠,我們可以看到老先生的右手袁滥,很自然地搭到老伴的右肩上!
現(xiàn)場的年輕朋友們一定都注意到這個動人的細節(jié)了灾螃,因為题翻,我看到他們的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腰鬼!
是啊嵌赠,這是70年堅貞不渝的愛情啊垃喊!
(3)
看完這期節(jié)目猾普,我耳邊仿佛長久回蕩著那一句詩:“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為什么詩人會這么講呢本谜?
忽然想到朱光潛先生那篇文章:《“慢慢走,欣賞百司健!”》。
我找出這篇文章,仔細地重讀了一遍。
然后,我似乎懂了疗锐!
什么是人生呢雇卷?
朱光潛先生說:
“人生本來就是一種較廣義的藝術。每個人的生命史就是他自己的作品。......知道生活的人就是藝術家,他的生活就是藝術作品。”
嗯,我想,在王起洪老先生心目中,他的妻子吳文霞,就是一個“知道生活的人”,就是一個藝術家!她的生活,就是藝術作品!而他用了70年的光陰,來欣賞這個作品淘太,到現(xiàn)在還沒有欣賞夠哩冰抢!
那么,在老太太心目中橙弱,又何嘗不是還沒把老先生這個“作品”欣賞夠呢蛀缝?煞抬!
難怪詩人木心說,一生只夠愛一個人呢溪食!
(4)
朱光潛先生那篇文章的副標題登疗,叫做:“人生的藝術化”智政。
朱光潛先生自身的人生,就是藝術化的。
記得公眾號“拾遺”在《不是閑人閑不得酒繁,能閑絕非等閑人》一文中提到關于朱光潛的一件事:
“美學家朱光潛在課堂上問學生:你們有沒有人觀察過欲逃,校園那片芍藥是怎么盛開的?沒有一個人能回答上來稳析〕露瑁”
拾遺君隨后寫道:“我們活得太粗糙溶握,失去了慢的能力⊥扇埃”
為什么活得太粗糙岖沛?
因為我們的人生太實用暑始,太功利,太工具化婴削,而非藝術化廊镜!
我們失去了活成藝術家的能力!
所以唉俗,我們的心靈嗤朴,是粗糙的!
朱光潛先生在那篇文章中舉了先賢的許多事例虫溜,來描述藝術化的人生應當是什么樣子——
蘇格拉底被關進監(jiān)獄雹姊,他在臨刑前念念不忘的是什么呢?
——他囑咐弟子衡楞,他還欠鄰居一只雞沒還呢吱雏!
凡是藝術化的人生,在細微小事上是最嚴肅和徹底認真的瘾境,因為他們不能讓一絲一毫的塵芥歧杏,妨礙了整個生命藝術的和諧!
朱光潛先生還舉了中國古人的例子——
“曾子臨死時記得床上的席子是季路的迷守,一定叫門人把它換過才瞑目犬绒。吳季札心里已經暗許贈劍給徐君,沒有實行徐君就已死去盒犹,他很鄭重地把劍掛在徐君墓旁樹上懂更,......”
隨后他評論道:“像這一類的言行看來雖似小節(jié),而善于生活者卻不肯輕易放過急膀,正猶如詩人不肯輕易放過一字一句一樣沮协。”
說到詩人對字句的不肯輕易放過卓嫂,我就想起前不久重讀金庸小說的感受慷暂,當我將《射雕》第一回的新修版對照老版逐字逐句讀完一遍之后,發(fā)現(xiàn)金庸先生僅僅將錯用的“的”字改正為“地”字晨雳,就改了整整19處行瑞!
與此相對照的,是有人在細節(jié)處的粗制濫造餐禁。
就在昨晚血久,我發(fā)現(xiàn)兒子的語文練習冊上竟然出現(xiàn)印刷錯誤,“青青”帮非,印成“青春”氧吐,孩子不得不用筆將它改過來讹蘑!
還有一個例子,也說明我們現(xiàn)在的快生活散發(fā)著怎樣的衰敗氣息——
那是剽悍一只貓為征稿而指定粉絲們閱讀的一本林語堂的《人生不過如此》筑舅,其中有一處是:
“久久盤旋而不能降落的飛機”座慰,盤旋的旋字印成了“拖”字。
我讀到這個“拖”字翠拣,感覺像去飯店吃飯時在盤子里發(fā)現(xiàn)一個蒼蠅版仔!
我對這家出版社感到失望。
我對從事此書校對工作的朋友感到失望误墓。
我記得從前的書會印上責任校對的名字蛮粮,但這本書沒有。
對于錯別字优烧,我欣賞剽悍一只貓的態(tài)度——
在征稿啟事中蝉揍,他寫道:
“不能有任何錯別字,否則就算你寫得再好畦娄,也不能通過又沾。”
我想熙卡,在貓叔看來杖刷,這種小節(jié)上不能嚴肅對待的人,就屬于不能將人生當做藝術品一樣要求完美的人吧驳癌,這種人滑燃,自然非貓叔的同道中人!
道不同颓鲜,不相為謀表窘!
(5)
將人生當做藝術品來對待的人,其實是很容易從人群中一眼分辨出來的甜滨,因為乐严,他們的價值觀必然也是藝術化的。
朱光潛先生說:
“藝術家估定事物的價值衣摩,全以它能否納入和諧的整體為標準昂验,往往出于一般人意料之外。他能看重一般人所看輕的艾扮,也能看輕一般人所看重的既琴。在看重一件事物時,他知道執(zhí)著泡嘴;在看輕一件事物時甫恩,他也知道擺脫。......善于生活者對于世間一切酌予,也拿藝術的口胃去評判它填物,合于藝術口胃者毫毛可以變成泰山纹腌,不合于藝術口胃者泰山也可以變成毫毛≈突牵”
在“拾遺”的另一篇文章《別以為讀了大學,你就不是文盲》中莱褒,也有與此相關的例子——
“戲劇家夏衍臨終前击困,痛得十分難受。秘書說:‘我去叫大夫’广凸。正在他開門欲出時阅茶,夏衍睜開眼睛,艱難地說了一句:‘不是叫谅海,是請脸哀。’隨后昏迷過去扭吁,再也沒有醒來撞蜂。”
這就是藝術家對待人生的態(tài)度侥袜!
盡管王起洪與吳文霞并不是藝術界人士蝌诡,但他們將人生活成了藝術,他們懂得互相欣賞枫吧,因為這欣賞浦旱,他們變得不俗,變得充滿藝術情趣九杂,因此他們的人生隨著情趣的豐富而變得美滿颁湖!
在本文的結尾,我要再次請求時間老人例隆,請您慢慢走啊甥捺,讓我們像藝術家一樣,慢慢地互相欣賞裳擎,互相愛慕吧涎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