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我如今生活在縣城嗽测。早晨起來,能從窗外看見長江肿孵。長江總是在那里论咏,變化的只是景色。夏季是江堤最熱鬧的季節(jié)颁井,從晨練到午釣,再到傍晚散步蠢护、夜晚納涼,到處可見匆匆的身影葵硕。我還是喜歡春季的江堤眉抬,坡上層染的新綠贯吓,讓我總是驚嘆于生命的美麗與神奇。一棵小草蜀变,一棵老樹悄谐,只要有綠色,只要有生命库北,無論多渺小爬舰,都總能讓人感覺到希望。
從家里到辦公室寒瓦,需要拐九道彎情屹,穿越五次馬路。每一次穿過車流洶涌的馬路杂腰,我總會想起一些不好的事垃你。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都是為了離去喂很。離去惜颇,總是一部分人的悲劇,一部分人的戲劇少辣。我們生活在不斷離去的戲劇中凌摄,看戲時,我們是看客毒坛,演戲時望伦,我們是悲劇。
人人都喜歡當看客煎殷,別人的喜怒哀樂屯伞,事不關己的時候,都是可供消費的談資豪直×右。看客一哄而散之后,親歷者才能體味殘酷的人情冷暖弓乙。爸末融,這些年周圍的看客,我見過很多暇韧,這些年的殘酷勾习,我親歷了不少。這些年的冷暖懈玻,都在我心里巧婶。
爸,你離開之后,有好久好久艺栈,我都沒回過神來英岭。媽媽每日只是哭,妹妹還小湿右。我不敢面對這個世界诅妹,躲在家里,只是看書毅人,看小說吭狡,只要能夠讓我忘記。那時候堰塌,我只想忘記赵刑。
然后,我去讀師范场刑。初次離家般此,三年中,我沒有什么朋友牵现,經(jīng)常感覺孤獨铐懊。那些年,我只是將自己封閉起來瞎疼,隔絕于這個世界科乎。我那時怕和人交談,厭世畏人贼急,不是第一個去食堂茅茂,就是最后一個去。覺得自己又胖又丑太抓,碰見陌生人只敢低著頭走空闲,甚至一度覺得生無可戀。
有一次走敌,我的生活費被盜碴倾,一個月的吃飯錢沒有著落。我不敢跟媽媽說掉丽,也不想跟同學開口跌榔。整整餓了三天后,同宿舍的同學才知道捶障,借給我錢僧须,我去買了一箱北京方便面,吃了一個月项炼。
有時候皆辽,吃著吃著就哭了起來柑蛇。但又不敢放聲,我不愿意讓人瞧不起驱闷,也不愿意讓人看出我的困境,更不愿意讓人可憐空免。
爸空另,你知道被人可憐的滋味嗎?你離開之后蹋砚,我最害怕的就是別人問起你扼菠,問我父親在干啥。我總是不想說實話坝咐,因為每當我心如刀割一般的說出真相之后循榆,別人總會用哀怨的語氣說:“這孩子,真可憐墨坚⊙硪”我不喜歡讓人覺得可憐。
一個月之后泽篮,我回到家盗尸。媽問我怎么一下子這么瘦了,是不是病了帽撑。但當時的我泼各,心情卻非常輕松。我明白亏拉,因為我的忍耐扣蜻,讓媽少揪心了一次。因為我的忍耐及塘,讓整個家慢慢平靜莽使,那感覺真好。
但從此以后磷蛹,我也明白吮旅,一個人失去什么,就必須承受什么味咳。失去的不會再回來庇勃,躲在傷口里,并不能療傷槽驶。失去之后责嚷,除了面對,只能面對掂铐。
爸罕拂,失去你之后揍异,我才明白人性。讀書的時候爆班,很多人以為我會找不到工作衷掷。工作了,很多人又以為我找不到老婆柿菩。妹妹還小的時候戚嗅,很多人就等著看她們的書讀不下去,等著看她們?nèi)ゴ蚬な嗖埃プ鲆路嘲0郑斘覀兺^來凉泄,才知道這個世界就是一片黑暗森林躏尉,我們踽踽獨行,身邊都是冷眼和利牙后众。
爸胀糜,你說,一個男孩要走過多遠的路吼具,才能成為男人僚纷?這些年的每一條路,都讓我難忘拗盒。忘不了怖竭,三縣交界的那所村小,每次下雨陡蝇,都要舉起自行車才能走進去的路痊臭。忘不了二十歲那年,妹妹上大學登夫,我單槍匹馬送她去北京广匙,離別時她難過的淚水和我轉(zhuǎn)身獨自走過的那條繁華落寞的路。忘不了初到新堤時恼策,每日加班至深夜鸦致,為了節(jié)約的士費,無數(shù)次步行走回的艱難而苦澀的下班路涣楷。更忘不了分唾,在遭受曲解和背棄時,每夜每夜失眠從幽暗窗口望下去的陰沉崎嶇之路狮斗。
爸绽乔,我經(jīng)常不知道怎樣的路,才是成為男人的路碳褒。有時候折砸,我多么希望你能出現(xiàn)看疗,然后告訴我,孩子睦授,往左走两芳,或者往右走。我總是顯得比周圍的人更沒有方向睹逃,像一只無頭的蒼蠅盗扇,到處亂撞,四處碰壁沉填,有時候鼻青臉腫,有時候頭破血流佑笋。
但我也知道翼闹,失去的永遠不會再來。失去的時光如此蒋纬,失去的父親更是如此猎荠。任何事物都不能取代時光,如何人都不能取代你蜀备。我只能讓自己去適應关摇,適應一個沒有父親、沒有方向碾阁、沒有你的世界输虱。
爸,當一個人找不到方向的時候脂凶,應該問問內(nèi)心宪睹,是嗎?外部的方向蚕钦,是不是更應該靠內(nèi)心去抉擇亭病?當內(nèi)心能擁有力量的時候,方向從來都不是什么大問題嘶居,是嗎罪帖?當內(nèi)心擁有力量,無論身處何地邮屁,如何抉擇整袁,方向就在內(nèi)心深處,是嗎樱报?
爸葬项,有時候我真感謝命運。命運沒有讓我在失去你之后迹蛤,成為一個幽閉而自私的孩子民珍,也沒有讓我經(jīng)受屢次失敗之后襟士,成為一個沉淪和陰暗的孩子。我沒有一步步淪陷下去嚷量,沒有成為別人預料之中的人陋桂,每當想起這件事,我就想笑蝶溶,也想哭嗜历。
但我越來越平和。畢竟抖所,我也30歲了梨州,也成為了父親。我開始明白“父親”的含義田轧,開始懂得“責任”到底是什么暴匠,開始學會用更加成熟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開始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傻粘,開始擁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標……
好不容易每窖,爸,我總算開始擁有新生活弦悉。
爸窒典,說真的,謝謝你稽莉,給我的一切瀑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