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秦見初
路過系列之雙廊
旅舍就在湖邊屯断。院子敞向洱海,角落里開著紫紅色的三角梅侣诺,俗稱“葉子花”殖演,因?yàn)榛ò觊L得和葉子一樣。湖上一座郁郁蔥蔥的小島紧武,樹的枝條從岸邊伸出來剃氧,在湖面上一舔一舔。太陽仿佛碎成了點(diǎn)點(diǎn)針尖阻星,散落在湖面上隨波蕩漾朋鞍。
我們躲在院子的陰涼處打撲克消磨時間。撲克是陸爺?shù)耐谆瑑珊欣乃帧N覕傞_一看,發(fā)現(xiàn)里面至少有三副牌畦幢,卻湊不出一副完整的坎吻。她說她是出門時隨手從姐姐家的桌子上抓的。
玩最簡單的“跑得快”宇葱,誰先出完牌誰贏瘦真,輸?shù)舻娜耸讖埮茮]出就記幾分刊头。陸爺管這叫“關(guān)牌”,有一些牌的叫法和用語也不同诸尽,比如她出一對三原杂,不喊“對三”而喊“三對”,讓我老覺得她是話沒有說完您机。每一局都是我洗牌穿肄。她趁這個時候盤弄手機(jī),把照片渲染一番之后發(fā)到網(wǎng)上际看。按理說咸产,她這樣三心二意會讓我不快,可實(shí)際上仲闽,我覺得這樣再好不過脑溢。這個游戲?qū)嵲谔珕握{(diào)了,兩個人若是一本正經(jīng)地專注于此蔼囊,反倒別扭焚志。
一下午無所事事的時光就這樣來了又去衣迷。有那么一會兒畏鼓,我恍惚覺得我們是已相識多年的老朋友。我把這個感覺講給她聽壶谒,她整理著手上的牌云矫,漫不經(jīng)心地說:“因?yàn)槲疫@個人隨和『共耍”
我們約好誰輸?shù)姆侄嗳觅鳎l晚飯請客,吃黃燜雞陨界。我輸了一局18分的巡揍,輸了一局15分的,然后就一直落后這30分左右菌瘪。她洋洋得意地定下時間說準(zhǔn)點(diǎn)散場吃飯腮敌。臨近結(jié)束我才將比分縮小,最后一局我竟然大獲全勝俏扩,贏了她近20分糜工,結(jié)果反比她勝出兩分。她慘叫一聲录淡,我哈哈大笑:“這就是賭博捌木!”她一看時間,還剩一分鐘嫉戚,要再玩一局刨裆。
唉澈圈!我也想再玩一局。我并不想贏她帆啃,我甚至抱定決心在這一局放水极舔,無奈我時來運(yùn)轉(zhuǎn),最后一手牌甚至更好了链瓦,放水她一定會看出來拆魏,那樣就無趣了。
晚上我們沿著湖邊散步慈俯,一直走到路的盡頭渤刃,倚著湖堤的欄桿,聊起了大學(xué)贴膘、前任卖子、工作、愛好刑峡、對未來的茫然洋闽。周圍沒有路燈,我們淹沒在黑暗中突梦。在那些兩個人一齊陷入沉默的間隙诫舅,我聽著湖水一波一波沖擊堤岸的聲音,腦子里冒出一些模糊的宫患、朦朧的念頭刊懈。
我覺得我和她之間的關(guān)系進(jìn)入到了一種渾沌的、徘徊不前的狀態(tài)娃闲,我期待我們之間發(fā)生點(diǎn)什么從而進(jìn)入一個新的階段虚汛。可是我不知道她是否和我有一樣的愿望皇帮。這種不確定的感覺就像守著一棵在寒風(fēng)中的小火苗卷哩,它那永遠(yuǎn)燒不起來、搖曳欲熄的可憐勁兒真讓人揪心属拾,有時候我很想將其掐滅了事将谊。
旅舍是陸爺來雙廊之前預(yù)定的“颇辏“是個四人間瓢娜,”她這樣告訴我,“不過應(yīng)該就我們兩個人礼预∶呃”她的語氣讓我覺得她是樂見其如此。可惜下午又住進(jìn)一對青年男女褒颈。
晚上睡覺前柒巫,我把眼鏡伸到床沿外讓下鋪的她幫我找個地方放。她從床上坐起來谷丸,借著透過窗簾的微光摸索著取眼鏡哑姚,我感覺到她柔軟的手指從我的手上滑過舌厨,使我的心中生出了些許莫名的情愫匣沼。
同屋那個該死的胖子瘪板,一整夜都在打鼾。我久久不能入睡揩慕,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亭畜,才確信自己睡著過。我不禁同情和他一起的那個女人迎卤。
早晨的空氣有點(diǎn)涼拴鸵。湖邊的石頭上,幾只小壁虎在曬太陽蜗搔。又一個陽光明媚的大晴天劲藐。我們騎著雙人自行車行走在洱海邊。陸爺說她以前沒有騎過雙人自行車樟凄。我有點(diǎn)詫異聘芜,暗自高興。
有人在湖邊收漁網(wǎng)不同。燃油發(fā)動機(jī)將一根仿佛無窮長的繩子從湖水中往外拉厉膀,緩緩地繞在一個輪盤上。公路上曬著半透明的新鮮蝦米二拐,有些還在徒勞地往空中彈跳。我們偶爾停下來拍照片:泊在湖邊的小船凳兵、岸邊不知名的小花百新、長在路中央的大榕樹。
遇到一段陡坡庐扫,我們下車推行饭望。上到坡頂,鎖上自行車形庭,我們踩著路邊的亂石下到湖邊铅辞。我撿了幾個石頭打水漂,和她一起坐下來吃橘子萨醒。湖水百無聊奈地舔著湖岸斟珊,激起了淺處的泥沙。
早上起床之前富纸,陸爺接了一個電話囤踩,我聽到是她有朋友要來雙廊旨椒。我問起這事,她說是她的一個同學(xué)堵漱。我問她是不是男同學(xué)综慎,她說是的。
“那我今天就走吧勤庐,”我說示惊,“免得耽誤你們的事情∮淞”
“我和他之間沒有事情涝涤,”她說,“你不要走岛杀±”
“可是房間已經(jīng)住滿了,”我說类嗤。
“讓他自己去找地方糊肠,”她說。
我有些感動遗锣,但還是決定離開货裹。
“過了今天,”她突然說精偿,“我們就像從來都不認(rèn)識一樣弧圆,這輩子再也不會見面,想起來好傷感笔咽∩υぃ”
“真想見面的話,總是見得到的叶组≌铮”我說。
我告訴她之前我剛到云南的時候聯(lián)系過一個網(wǎng)友甩十,她現(xiàn)在到了麗江船庇,我可以去和她碰頭。
“漂不漂亮侣监?”
“我沒見過鸭轮。”
“把胡子刮一下橄霉,不然沒有艷遇窃爷。”
我們一起望著湖水,沉默吞鸭。
“你是不是吃醋了寺董?”
“吃你大爺?shù)拇祝标憼斦f刻剥。
中午遮咖,我們在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地方停下來吃午飯,然后原路返回造虏。在爬上那個坡頂時御吞,我們一齊加速。自行車順坡直下漓藕,我們迎著風(fēng)大笑陶珠。
“好開心呀——”她的聲音在風(fēng)中打顫。
“今天騎了這么遠(yuǎn)享钞,值了揍诽!”
“值了!”
離開旅舍的時候栗竖,我把《古羅馬一日游》給她暑脆。
“要不要送送我?”我說狐肢。
“不送添吗!”她說,“我討厭那種場面份名〉”
路口有不少人在等待去下關(guān)的車。太陽很大僵腺。幾個游客和值勤的保安擠在遮陽傘下鲤孵。每個人都似乎被曬傻了,默默無語想邦,茫然地望著空氣裤纹。車終于來了,我跟在別人后面默默地上車丧没,撿了個座位坐下。
從大理乘火車去麗江锡移,站票呕童。火車行駛到一段開闊地淆珊,洱海出現(xiàn)在窗外夺饲,有乘客站起來拍照。湖面上的點(diǎn)點(diǎn)波光正如我來到這里時一樣。我努力從岸邊那些似曾相識的景致中辨認(rèn)我和她去過的地方往声,心中黯然擂找。
她發(fā)了個消息給我,說一個人都不知道晚飯該怎么吃浩销。她同學(xué)原本說下午到的贯涎。我說這個人應(yīng)該千刀萬剮,她說是的慢洋。后來她拍了一張面條的照片發(fā)到空間塘雳。我說看上去不錯,她回復(fù)說沒有早上從我碗里撬的那一筷子好吃普筹“苊鳎火車不斷鉆隧道,手機(jī)信號時斷時續(xù)太防。
在麗江的女孩一遍遍催妻顶,她說他們一共有四個人,都在古城里的肯德基門口等我蜒车。她催得太緊讳嘱,讓人興味索然。
趕到那里時醇王,我只見到三個人呢燥。原本還有一個男孩,他剛?cè)酉滤齻兒鸵粋€“四川妹子”走掉了寓娩。我聯(lián)系的那個女孩是廣東人叛氨,我發(fā)現(xiàn)自己被她的QQ頭像嚴(yán)重誤導(dǎo)了。我忽然不知道為什么要來麗江棘伴,情緒變得極度低落寞埠,什么話也不想說,什么興致也沒有焊夸。
深夜仁连,我獨(dú)自站在旅舍門外的馬路邊給她打了一個電話。這是多年來我第一次主動給別人打電話阱穗。我想聽聽她的聲音饭冬。她說她正坐在院子里和她的同學(xué)聊天。
我們匆匆講了幾句話揪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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