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劉小念 · 主播 | 林靜
來源:寫故事的劉小念(ID:xgsdlxn)
十五年前那個夏夜,我終生難忘击困。
媽媽走丟了涎劈。
我和爸爸找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最后阅茶,在一個廢棄的農(nóng)貿(mào)市場找到了她蛛枚。
她說:“明天是我女兒生日,我想買幾斤肉給她包餃子脸哀”钠郑”
可是,當我走過去撞蜂,想要拉著她的手時盲镶,她卻害怕地往后退侥袜。
是的,她已經(jīng)不太認得我了溉贿。
兩年前枫吧,媽媽被正式確診為阿爾茨海默癥。
她才剛滿55歲宇色,退休不過五年九杂,距離老年似乎還很遙遠,但可怕的“老年癡呆”卻盯上了她宣蠕。
彼時例隆,我28歲,爸爸還有一年才退休植影。
我們不再放心讓她一個人留在家里裳擎,因為之前已經(jīng)發(fā)生過好幾次煤氣忘關(guān)、電壺被燒的險情思币。
幾經(jīng)商量,我們找了一個保姆羡微。
保姆第一天上門谷饿,爸爸請假在家,想讓媽媽跟她先熟悉熟悉妈倔。
上午博投,爸爸和保姆一起帶媽媽出去散步。
那天盯蝴,陽光很好毅哗,天上有飛機劃過的白色痕跡,很美很美捧挺,媽媽的心情也很好虑绵。
他們遛達到市場去買菜,媽媽卻在一家嬰兒服裝店頓住了腳步闽烙。
她指著櫥窗里掛的衣服說:“這個公主裙翅睛,小冰(我的小名)穿著一定很漂亮,咱們買下來吧黑竞〔斗ⅲ”
爸爸還沒來得及回答,保姆就笑出了聲很魂。
她笑得那么大聲扎酷,還不忘補充一句:“你姑娘都28了!”
那突如其來的陌生人的笑聲遏匆,讓媽媽在她那個混沌的時空里法挨,更加找不到出口骤铃。
她嚇得躲在爸爸身后,滿眼惶恐地看著過往行人坷剧。
爸爸當街辭退了那個保姆惰爬。
那天,他帶著媽媽去單位惫企,提交了提前退休的申請撕瞧。
從此,他再也沒有把媽媽交給過別人狞尔,交給誰丛版,他都不放心。
余生偏序,守護媽媽成了他全部的事業(yè)页畦。
媽媽白天嗜睡,晚上卻常常整宿整宿的失眠研儒,她會不停地要求出門豫缨,如果不讓她出去,她就摔東西端朵,罵人好芭。
媽媽的老年癡呆還伴隨著躁狂,為此醫(yī)生給她開了一些帶安定作用的藥冲呢。
爸爸戴著老花鏡舍败,認真地研究過那藥的成分后,才決定給媽媽吃敬拓。
除此之外邻薯,爸爸還說,陪伴和關(guān)心才是更好的藥乘凸。
白天厕诡,他早上七點就帶媽媽出門,去公園看花翰意,去河邊撿鵝卵石木人,以為這樣可以讓媽媽白天不睡覺。
可是冀偶,每天上午11點醒第,不管是在街上,還是在公交車里进鸠,媽媽都會準時入睡稠曼。
爸爸曾經(jīng)為此陪她在一輛公交車里坐了五個來回,最后客年,連司機都看不下去了:“把她叫醒啊霞幅,看她睡得那么香漠吻,到天黑前也醒不了∷究遥”
可是途乃,爸爸一次又一次地投幣,直到媽媽自然醒扔傅。
他說:“媽媽睡覺的時候就跟個嬰兒似的耍共,我不忍心叫醒她×匀”
是的试读,爸爸的晚年沒有了老來伴,卻多了一個令他操碎心的孩子荠耽。
媽媽晨昏顛倒地睡钩骇,爸爸也就黑白不分地陪。
白天媽媽睡了铝量,他也跟著睡下倘屹。
晚上,媽媽醒了款违,心煩意亂地又鬧著要出門唐瀑。
爸爸就給她穿戴整齊,帶著她去散步插爹。
有一次,媽媽走著走著餓了请梢,餓得直跺腳赠尾,跟爸爸發(fā)脾氣。
可是毅弧,凌晨兩點气嫁,街上商鋪都關(guān)門了。
打那以后够坐,每天晚上出門前寸宵,爸爸都會背著雙肩包,里面帶著各種各樣的零食元咙。
然后梯影,一邊陪著媽媽散步,一邊變戲法樣地從包里拿出各種小吃——雪米餅庶香、蛋黃派甲棍、蝦條、巧克力……
而那個包赶掖,越來越重感猛,披肩七扰、紙尿褲、小馬扎陪白、夜光燈……
他將一個又一個無邊的黑夜颈走,變成了兩個人的夜游。
我每個周五回家給爸爸替班咱士。
可是立由,我越來越插不上手。
飯桌上司致,我給媽媽夾菜拆吆,她會說:“謝謝你姑娘,你人真好脂矫,跟我女兒一樣善良枣耀。”
我想帶她去衛(wèi)生間庭再,她看著爸爸說:“老肖捞奕,我可不想在陌生人面前上廁所,你帶我去拄轻÷В”
我流著眼淚對她說:“媽,我是小冰恨搓≡捍伲”
她說:“嗯,我知道斧抱,我的女兒也叫小冰常拓,馬上就要初中畢業(yè)了』云郑”
她可以拿出相冊弄抬,告訴我這是小冰第一次翻身,這張小冰三歲宪郊,嘴角有個不太明顯的疤痕掂恕,是被家里的沙發(fā)角磕的,這張是小冰小學畢業(yè)時的留影弛槐,嘴里還含著一顆大白兔……
她記得小冰初中畢業(yè)前所有的事情懊亡,卻不記得眼前的我,就是她的女兒丐黄。
她會在吃完晚飯后斋配,有幾分冷漠地對我說:“飯也在我們家吃了,你也該回家了,我不希望陌生人睡小冰的房間艰争』得椋”
她會在我第二天早上起床后,要求爸爸把我睡過的床單甩卓、被罩一一換掉鸠匀。
盡管我知道病中的媽媽依然愛著小冰,但她愛的逾柿,卻不是她眼前的我缀棍。
為此,我一次又一次泣不成聲机错。
人世間最痛苦的不是生離死別爬范,而是最親的人突然轉(zhuǎn)身問:“你是誰?你為什么也叫小冰弱匪?”
我心疼她青瀑,心里也微微地怨她,甚至有時會覺得萧诫,她是在故意吸引我們對她的關(guān)注斥难。
但下一秒勘高,看著她因為尿濕褲子哭成孩子的模樣框全,我又陷入深深的自責。
我問爸爸:“媽這樣磨人透葛,您煩嗎及刻?”
爸爸說镀裤,剛開始,他也會覺得有時媽媽像在裝病缴饭。
可是淹禾,有天晚上,他們穿戴整齊準備出門時茴扁,媽媽突然回到臥室,翻箱倒柜拿出一件羽絨服汪疮,披在爸爸身上峭火。
那可是春末夏初的季節(jié)啊,但爸爸心里很暖智嚷。
還有一次卖丸,媽媽拉著爸爸一直走,走了四五公里盏道,爸爸抬頭一看稍浆,那居然是他20年前工作過的地方。
再然后,媽媽從爸爸的背包里拿出一盒米飯衅枫,里面臥著一枚剝好的咸鴨蛋嫁艇。
爸爸當時就哭了。
20年前弦撩,他每天上班需要自己帶午飯步咪,咸鴨蛋是媽媽為他準備的標配。
生病之后媽媽忘了很多事益楼,卻沒有忘記關(guān)心他的溫飽和冷暖猾漫。
“更何況”,爸爸拍著自己的肚子說:“你媽天天帶著我散步感凤,把我的將軍肚悯周、脂肪肝、高血脂都走沒了陪竿∏菀恚”
“我有時會覺得,你媽是老天派來拯救我的萨惑,用她的病替我擋了災捐康。”
我爸說這句話時庸蔼,老淚縱橫解总。
他說,那么多年姐仅,自己一直被眼前這個女子溫柔以待花枫,那么現(xiàn)在,換他來疼她掏膏。
我在那樣的淚水里劳翰,看到了愛情在人間的樣子;我也在那樣的相守里馒疹,看到了自己與爸爸的區(qū)別佳簸。
老年癡呆的媽媽并不可愛,我因她不能再疼愛我而失望悲傷颖变,而爸爸生均,卻因為她的病,把她這一生所受的苦都心疼了個遍腥刹。
為了拯救媽媽日益衰退的記憶和行動力马胧,爸爸試著在媽媽謎一樣的病里,成為她的私人醫(yī)生衔峰。
比如佩脊,他每周會買一斤瓜子蛙粘,讓媽媽剝?nèi)蕛骸?/p>
每剝完一斤,爸爸就會獎勵媽媽100塊錢威彰,美其名曰:這是你給商家剝瓜子仁賺的出牧。
結(jié)果,媽媽慢慢地不滿足于一個星期只賺這一百塊抱冷,她剝瓜子仁的速度越來越快崔列。
于是,爸爸除了要出錢旺遮,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赵讯,就是把家里的瓜子仁,分給親戚朋友們耿眉。
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大边翼。
他還攬來繡電視機、洗衣機罩的活鸣剪,“有的客戶”要求繡鴛鴦组底,有的要牡丹,有的要迎客松……
在培養(yǎng)媽媽的生活習慣上筐骇,爸爸也“心機滿滿”债鸡。
每隔半個小時,他都會以一根蝦條為獎勵铛纬,帶媽媽去上衛(wèi)生間厌均,如果媽媽非常準時地尿尿了,他就會多獎勵她兩根蝦條告唆。
若媽媽可以堅持白天不睡覺棺弊,他就會帶她去江灘公園坐她最喜歡的旋轉(zhuǎn)木馬。
久而久之擒悬,公園里的工作人員都被爸爸感動了模她,每次都會讓媽媽免費坐。
不是所有的藥懂牧,都能寫進醫(yī)囑里侈净。
爸爸堅信,就算這些精細動作僧凤、這些靠不斷強化形成的條件反射用狱,不能治病,但至少可以讓媽媽腦萎縮的速度變慢點拼弃。
有天回家,我和老公差點以為自己進錯了門摇展。
整個家被我爸徹底地改裝了吻氧。
電視機從液晶換成了原來的老式彩電。
每一道門上都掛著媽媽手繡的門簾。
家里的洗衣機盯孙、冰箱等家電上鲁森,都搭著媽媽手繡的蓋布。
家里的衣柜換成了從前的那種高低柜振惰,上面嵌著一面鏡子歌溉。
就連家里的碗都換成了上個世紀90年代,那種碗邊是一道藍杠的粗瓷大碗骑晶。
喝水的杯子變成了那種上面畫著雙喜字的搪瓷缸子痛垛。
最應景的是,電視里正播放著當年風靡一時的電視劇《渴望》——真不知爸爸從哪里淘來的光盤桶蛔。
媽媽津津有味地看看匙头,手里還織著毛衣。
我吃驚地看著爸爸:“這是鬧哪樣仔雷?”
爸爸翻出一本雜志蹂析,給我看了一篇報道,標題叫:《衰老只是一個被灌輸?shù)母拍睢贰?/p>
他告訴我碟婆,哈佛大學的一個教授做了一個實驗电抚,讓16位七八十歲的老人,在布置成20年前一樣的地方生活一個星期竖共。
這一個星期里蝙叛,這些老人都沉浸在1959年的環(huán)境里,他們聽上世紀50年代的音樂肘迎,看50年代的電影和情景喜劇甥温,讀50年代的報紙和雜志。
實驗的結(jié)果令人驚訝:這些老人一開始來教授辦公室時妓布,大都是家人陪著來的姻蚓,他們老態(tài)龍鐘,步履蹣跚匣沼。
一個星期后狰挡,他們的視力、聽力释涛、記憶力都有了明顯提高加叁,關(guān)節(jié)更柔韌,手腳更敏捷唇撬,血壓降低了它匕,平均體重增加了3磅,步態(tài)窖认、體力和握力也都有了明顯改善豫柬。
“你媽記憶最深刻的告希,就是90年代的那些事,因為那時候烧给,她正年輕燕偶。”
我爸一一介紹了這些老物件的來源础嫡,他跑遍這個城市的角角落落指么,幾乎還原了曾經(jīng)的家。
就連我老公那樣一個鋼鐵直男榴鼎,當場也濕了眼眶伯诬。
“爸,您這寵妻的起點太高了檬贰,讓我有壓力啊姑廉。”他從衛(wèi)生間出來翁涤,手里拿著一塊上海藥皂桥言,眼睛紅紅地跟爸爸開玩笑。
而此時葵礼,媽媽每天兩集的《渴望》響起了片尾曲:“悠悠歲月号阿,欲說當年……”
媽媽準時起身,走向廚房鸳粉,一邊跟著唱歌扔涧,一邊洗菜做飯。
當年届谈,每次片尾曲響起時枯夜,她都這樣起身給上完晚班,馬上到家的爸爸做夜宵艰山。
那晚湖雹,我跟遠在浙江上大學的女兒視頻,讓她看姥姥家現(xiàn)在風格曙搬。
女兒在電話那邊哭出聲來摔吏,說:“媽,我以后也要嫁給姥爺這樣的男人纵装≌鹘玻”
有一次,媽媽從書柜里翻出一封從前的信件橡娄。
那是爸爸寫給她的“情書”诗箍,里面抄了一首舒婷的《致橡樹》,最后有一句:這個周六上午9點挽唉,我在勞動公園東門等你扳还。
于是才避,不知今昔是何年的媽媽穿越回了青春歲月,她開始穿衣服氨距,準備出門。
爸爸問她去哪里棘劣。
她羞澀地拿出情書俏让,對他說:“爸,肖正東約我茬暇∈孜簦”
她把自己的老伴認成了爸爸。
爸爸煞有介事地拿過情書糙俗,對媽媽說:“嗯勒奇,這小子字寫得不錯,不過巧骚,約會不是今天赊颠,你看,這寫的是周六上午9點劈彪,明天才是周六竣蹦。”
那天沧奴,爸爸帶著媽媽去買了一個兒童用的電話手表痘括。
在自己的手機里為這個手表開通了定位。
第二天上午滔吠,爸爸亦步亦趨地跟著媽媽去了公園纲菌。
快要到東門時,他提前跑了過去疮绷,等在那里翰舌。
等到媽媽走到他眼前時,他急切地迎上去矗愧。
“劉亞梅灶芝,你好“拢”
而他等到的夜涕,不是“肖正東,你好属愤∨鳎”
而是媽媽看著他的頭頂,滿眼疑惑與心疼地問:“肖正東住诸,你怎么老成這樣了驾胆?”
媽媽在爸爸充沛的愛里涣澡,無憂無慮地做著那個凍齡的女子——青春在握,愛情在側(cè)丧诺,她可以隨便穿行至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入桂。
她全然不知道,為了她這場真實的穿越驳阎,爸爸付出了多少心血與心計抗愁。
如果人生實苦,那么呵晚,親愛的蜘腌,我來承擔那最不易的部分。
當我急切地詢問他們約會的結(jié)果時饵隙,爸爸表示一切都好撮珠。
他們一起在勞動公園的長椅上,聊起了各自的工作金矛,家人的狀況芯急,媽媽甚至把自己小時候的糗事都記了起來,分享給爸爸聽绷柒。
他們一起看了電影志于,她還允許爸爸牽了她的手。
說到最后废睦,爸爸不無遺憾地說:“我應該提前去把頭發(fā)染染的伺绽,失誤失誤∈扰龋”
僅此一句奈应,承包了我所有的淚點。
如今购披,是媽媽患病第15個年頭了杖挣。
就連她的醫(yī)生都說,媽媽是他所有病人當中刚陡,狀態(tài)最好的一個惩妇。
她的病友中,有的人走了筐乳,有的已經(jīng)臥床歌殃,有的在護理院里,靠著呼吸機毫無質(zhì)量地活著蝙云。
好多人來向爸爸取經(jīng)氓皱,問他是怎么做到的?
每當此時,爸爸常常讓他們失望波材,他能說出來的是交流股淡、傾聽、關(guān)注廷区、陪伴……
這些常識唯灵,大家都懂,只是執(zhí)行起來隙轻,又有幾人可以如鐵律般雷打不動早敬。
媽媽前一天晚上說,明早想吃鮮蝦粥大脉。
爸爸天不亮就跑去早市買來活蝦,熬了一個多小時水孩,端到餐桌上時镰矿,媽媽卻哭鬧著說:“我要吃煎餃,你偏偏給我熬粥俘种〕颖辏”
于是,爸爸趕緊把粥端走宙刘,從冰箱里拿出餃子苍姜,先煮后煎。
熱騰騰地端上來時悬包,還不忘誠懇地道歉:“亞梅衙猪,對不起,最近記性真是太差了布近〉媸停”
媽媽會在夜里兩點,突然想找她的媽媽撑瞧,爸爸就陪著她棵譬,在黑夜里漫無目的地走,直到她累了困了预伺,忘了這件事订咸。
醫(yī)生說,目前醫(yī)學拿阿茲海默癥沒有辦法,但爸爸就是媽媽的靶向特效藥竿屹。
這也是這世間是尖,唯一的限量款。
媽媽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然眼,有一天,我也在家葵腹,正給媽媽梳頭發(fā)高每。
媽媽看著正在做飯的爸爸說:“老肖屿岂,如果病的是你多好,我想像你照顧我這樣鲸匿,好好照顧照顧你爷怀。”
爸爸手里的鍋鏟停了下來带欢。
他仰面朝天运授,努力逼退自己的眼淚。
等到他平息好情緒乔煞,過來想跟媽媽說點什么時吁朦,媽媽看著他,秒變成另外一個人:“飯為什么還不好渡贾?你是想餓死我嗎逗宜?”
我問爸爸:真的不煩嗎?真的不厭倦嗎空骚?
我爸的回答是:“爸爸這輩子沒有什么成就纺讲,什么都馬馬虎虎,但唯獨在照顧你媽這件事情上囤屹,問心無愧熬甚,無怨無悔±呒幔”
他說乡括,媽媽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活出了自己想要樣子冲簿。
這一生粟判,至少有一件事,做得足夠出眾峦剔。
有天晚上档礁,媽媽破天荒地從夜里九點半,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6點吝沫,依然沒有醒呻澜。
爸爸給我打電話,讓我陪他一起帶媽媽去醫(yī)院惨险。
他擔心媽媽的腦部出現(xiàn)了新的病變羹幸,不然,她不可能突然如此嗜睡辫愉。
檢查結(jié)果表明栅受,媽媽的病情沒有惡化,一切都還是老樣子。
第二天晚上屏镊,媽媽又像從前一樣晨昏倒錯依疼,爸爸才如釋重負。
他快樂地往雙肩包里裝著各種出門必備的物品而芥,牽著媽媽的手律罢,走向漫漫黑夜。
我在陽臺上看著路燈把他們的身影拖得那么長棍丐,心中想起沈從文的那句話:
我們相愛一生误辑,還是太短。
前幾天看新聞歌逢,有位叔叔照顧阿爾茨海默癥老伴多年巾钉,他在視頻里說:“我要做老伴最后一個忘記的人∶匕福”
此話睛琳,跟我爸在媽媽最初確診時說的,如出一轍踏烙。
我把這條新聞轉(zhuǎn)給爸爸。
我說:“爸历等,在您面前讨惩,我們誰都沒有資格說不再相信愛情,那是情感和行動上的懶惰寒屯〖瞿恚”
爸媽,你們相愛一生寡夹,真的处面,太短,太短菩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