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完《印度:幽黯國度》亿眠,突然對奈保爾這個人產(chǎn)生了興趣碎罚。
他是在特立尼達出生的印度后裔,使用英語寫作纳像,被女王冊封為爵士荆烈,還得過諾貝爾文學(xué)獎。用一句話總結(jié):應(yīng)該是一名德藝雙馨的老藝術(shù)家。
之前讀過他兩本書憔购。一本是晚期作品《魔種》宫峦,讀得混混沌沌,感覺此人故弄玄虛玫鸟,隨便翻了翻就扔了导绷。另一本是《米格爾街》,開頭第一篇把我震住了:這個人太會講故事了屎飘。米格爾街上的那些人物都是鮮活的妥曲,特接地氣,又都不是常人钦购,仿佛沾了點仙氣檐盟,跟印度教那些不按常理出牌的神仙有點像。
《米格爾街》是奈保爾的處女作押桃。當(dāng)時他二十啷當(dāng)歲葵萎,剛從牛津大學(xué)畢業(yè),小說寫得靈氣逼人唱凯,像石頭里蹦出來的孫猴子羡忘。讀完之后,心悅誠服波丰,滿心歡喜壳坪。
《印度:幽黯國度》是我讀的第三本奈保爾。仍然是簡練明快的敘述掰烟,技巧熟練爽蝴。有年輕人的心態(tài)和目光,跟那些動不動發(fā)思古之幽情的中年人游記大不相同纫骑。下筆誠實蝎亚,既不為印度的落后避諱,也不掩飾對它的復(fù)雜情感先馆,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游記发框。
結(jié)尾一個小故事勾起了我對奈保爾本人個性的興趣。奈保爾的外祖父來自北印度的一個婆羅門村莊煤墙,當(dāng)時已去世梅惯,家人極力要求他回鄉(xiāng)一趟。于是他在當(dāng)?shù)毓賳T的陪同下回去了一天仿野,但和當(dāng)?shù)丶易遄彘L拉馬昌德拉失之交臂铣减。第二天他回到旅館,發(fā)現(xiàn)一個乞丐守在房前脚作,操一口印地語葫哗,骨瘦如柴缔刹、滿臉諂笑,「一團白色劣针、黏糊糊的唾沫凝聚在他的嘴角校镐,看起來挺惡心∞嗟洌」此人正是族長拉馬昌德拉鸟廓。
族長走了好幾英里路,搭上火車來到城里辣苏,多方打聽才到了奈保爾的旅館肝箱,隨身還帶著送給他的大米和祭品哄褒。奈保爾一見到他的病相就興致不佳稀蟋,加上族長極力相邀去他家一坐,反復(fù)糾纏呐赡,奈保爾早沒了好聲色退客,不分青紅皂白就將族長轟了出去。寫到這里链嘀,作者毫不掩飾自己的不近人情萌狂,動輒勃然大怒。同時他一面寫族長可憐怀泊,又一面寫他可惡茫藏,筆下充滿了復(fù)雜的情感,就如同他對印度的情感霹琼,愛恨交加务傲,討厭為主。
以常理揣測枣申,作者寫自己時難免會文過飾非售葡,在讀者面前給自己保留一個好印象,這是人之常情忠藤。這段故事奈保爾寫得雖然克制挟伙,但還是流露出他的情緒化:控制不住地討厭、大怒模孩。作者愿意把自己的負(fù)面形象保留在紙上尖阔,一方面可以說他高風(fēng)亮節(jié),另一方面(我猜)他也明白自己有情緒管理的毛病榨咐。
無論如何介却,德藝雙馨的老藝術(shù)家形象崩塌了。
查了查資料祭芦,果然筷笨,奈保爾的私德的確不怎么樣。他年輕時虐待妻子,有情婦胃夏,還常常找應(yīng)召女郎轴或。他需要妻子幫忙編輯書籍,又拋棄她跟著情婦去旅游仰禀。妻子死后兩個月照雁,他又出人意料地拋棄情婦,跟一個離婚的巴基斯坦女記者結(jié)婚了答恶。兩年前饺蚊,衰病不堪的奈保爾不辭萬里來到上海走穴,陪在身邊的就是他的二婚妻子:納迪娜-奈保爾悬嗓。這個女人不得了污呼,驕橫跋扈,給主辦方提了各種要求包竹,對記者也沒有好臉色燕酷,牢牢把控了奈保爾和外界的所有溝通。在她面前周瞎,輪椅上的奈保爾就是個提線木偶苗缩。
「除了文學(xué)寫作,奈保爾就是一個惡魔声诸〗囱龋」現(xiàn)在惡魔衰老了,顫顫巍巍連一句囫圇話都說不清彼乌。這個在世最偉大的英語作家泻肯,說清楚一句英語都得靠妻子湊到耳邊翻譯。
英國人稱奈保爾為移民文學(xué)三杰之首囤攀,言下之意是不把他當(dāng)英國人软免。特立尼達國家太小,容不下這尊大神焚挠,奈保爾拿了牛津大學(xué)獎學(xué)金就迫不及待地逃離了這個小島國膏萧。印度跟他更沒什么直接關(guān)系。他是個漂泊無寄的人蝌衔,有國籍榛泛,但沒有國家,更沒有故鄉(xiāng)噩斟。他大半輩子生活在倫敦曹锨,離出生地半個地球,唯一的安慰就是寫作剃允。他自稱「只為寫作而生」沛简,平生獲獎無數(shù)齐鲤。他舉止粗魯,脾氣暴躁椒楣。他出身婆羅門给郊,不信印度教,吃素捧灰。
他把英語當(dāng)作故鄉(xiāng)淆九。他唯一的歸宿,唯一的選擇毛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