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師教過我兩年語文,中等身材账嚎,黝黑消瘦的面孔莫瞬,眉頭間是一個“川”字,鼻子兩旁是個“八”字郭蕉,不怒自威說的就是他吧疼邀?大家心里怎樣想得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有點不敢離他太近召锈∨哉瘢可是我是語文課代表,收作業(yè)涨岁、日記拐袜、試卷,發(fā)試卷都要直接和他接觸卵惦。甚至有時候他沒時間出試題也是我來刻寫(用蠟紙在鋼板上寫字阻肿,然后用油墨一張一張的印瓦戚,現在可能沒有了)沮尿,他有病了我替他上課。
他愛人稍微有點精神問題较解,三個女兒畜疾,家里負擔很重,盡管如此印衔,每次出現在學生面前的時候他都是衣帽整潔啡捶、精神飽滿。聽父親說他經常趁著月色侍弄幾畝責任田奸焙,除草的時候迎著月亮鋤瞎暑,到頭了再返回來彤敛,秋天夜里挖菜窖常常下巴抵在鐵鍬上就睡了過去。他胃不太好了赌,有時候疼得重了就把胃部頂在椅子靠背上墨榄,彎著身子上課。
那時候年少的我還不能完全理解生活的艱難對一個身兼數職的男人來說意味著什么勿她。只是每當看到他強忍著疼痛袄秩,用沙啞的嗓子給我們講課,我就很心疼他逢并,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辦之剧,看到他嚴肅的臉,我也不敢太靠近他砍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安排的事情都做好背稼。
別的老師留作業(yè)無非就是寫生字、做習題玻蝌,可是王老師卻是讓我們一個勁的寫作文雇庙,寫日記,周末兩篇作文灶伊,寒暑假各十篇疆前。很多時候媽媽讓我?guī)椭牲c活的時候,我經常說還有幾篇作文沒寫完呢聘萨。媽媽無可奈何地問:“整天寫作文竹椒,你們將來都是要去當記者的么?”
那時候大連電臺還有《中小學生寒假征文》活動米辐,那年寒假他要我寫兩篇作文給他胸完,我很快寫完了交給他就忘記了。開學后的一天翘贮,他高興地來到教室告訴我一篇作文獲獎了赊窥,而且是全校第一個,我們要到大連領獎狸页。我也很興奮锨能,穿著新衣服和他一起坐長途汽車到青少年宮領獎,大連電臺的幾位主持人當場念了幾篇獲獎作文芍耘。念到我的時候址遇,我偷偷側眼看他,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斋竞,一眨不眨地盯著臺上倔约,作為老師的自豪和欣慰表露無遺。
我的獎品是一個小錄音機坝初,他是一床毛巾被浸剩。我想把錄音機給他钾军,因為我家已經有了。他大聲地說:“那怎么行绢要!這都是有意義的巧颈,一定要收好!你也一定要繼續(xù)努力袖扛!”
后來有一節(jié)課說到了理想砸泛,他叫起幾個學生問大家的理想是什么,有的說當翻譯家蛆封,有的當物理學家唇礁,有的要當農業(yè)學家。問到我惨篱,我知道他希望我能說是作家盏筐,但是那時候我自認為有點小聰明懂得避重就輕,我說想成為畫家砸讳。他的眼神明顯地黯淡了一下琢融,問我為什么。我說我喜歡那些色彩簿寂,用色彩來表現自己的世界很精彩⊙В現在我當然知道了表現手段很多:色彩、文字常遂、聲音纳令、影像、甚至一個人氣息……生命本身就已經很精彩了克胳。
多年以后平绩,我沒有成為畫家,也沒有成為作家漠另,只把偶爾發(fā)表的文章當成了生活的點綴捏雌。那次回老家,抱著四個月的兒子在郵局門口遇到了他笆搓,那時候師母已經去世了性湿,師母的妹妹,也就是他的小姨子帶著十幾歲的兒子嫁給了他砚作。
他還是老樣子窘奏,一點也沒改變——不對,他的笑容變得很溫暖了葫录。
祝福你,王老師领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