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牛若言是在柳絮飄飛的季節(jié)來到E市的罩扇。
她提著兩個大行李箱婆芦,從機場一出來就看到老王開著“四個圈”的奧迪來接她。
老王今年已經年近四十喂饥,一米八的個子消约,粗眉長臉,眼睛不是很大员帮,眼神卻很堅定周拐,你要和他對視,他的目光像會灼傷你浇垦,燙得你要把目光飄到別處。
牛若言想起第一次見到老王時渣锦,她將要上大四,暑假在旅游公司兼職做翻譯氢哮。老王是她的顧客袋毙,她負責幫老王和一個美國人作溝通。老王說話帶一點南方口音冗尤,張口閉口都是“小劉听盖,小劉”的,牛若言很無奈的糾正:“王總裂七,我叫牛若言皆看,不是劉若言啊”沉悖”王總卻點頭道:“對呀腰吟,是小劉呀!”牛若言欲哭無淚徙瓶。
那個時候的牛若言一臉清純毛雇,穿個白襯衫牛子褲就讓男人移不開眼了,感覺青春就藏在這個女孩子的身體里倍啥,她的每一個動作都能泄漏一點青春的小秘密禾乘。
牛若言勤工儉學,涉世未深虽缕。碰到老王這么大年紀的男人始藕,舉手投足都都成熟男性魅力展露無遺,只覺得他是個“有味道的男人”氮趋。再加上老王年輕時用心研究過一陣子文學伍派,想要出一本詩集,同一般商人相比更是文質彬彬剩胁,說話也算風趣诉植,簡直讓那時的牛若言不愛都不行了。
暑假還沒結束昵观,他們便成為了戀人晾腔。
老王騙她說自己離過一次婚,女兒交給保姆照顧啊犬,一直是孤家寡人一個灼擂。可實際呢觉至?老王那個十九歲就嫁給他的妻子總是趁著老王熟睡時翻看他的手機剔应,尋找曖昧的蛛絲馬跡,卻什么都沒發(fā)現過。
老王總以出差的借口來到牛若言學校所在的城市來看她峻贮。他帶著她逛街席怪,看電影,唱歌纤控,玩真人cs挂捻,感覺自己不只年輕了10歲,是把剛結婚就創(chuàng)業(yè)的艱苦日子重新過了一遍船万,是彌補细层。老王在見到牛若言的日子里,已經不是這個年近四十的老王了唬涧,而是正值青春的青年老王。
午夜夢回盛撑,老王看著牛若言年輕的面龐碎节,心里不是對糟糠之妻沒有愧疚和同情。但是他仔細盯著牛若言的臉抵卫,就會發(fā)現她平穩(wěn)的呼吸同自己的呼吸節(jié)奏一致狮荔,這呼吸來自她小巧可愛的鼻,鼻子上面鑲嵌著世界上最天真爛漫的眼介粘,眉毛濃密彎長殖氏,是讓化妝師都贊嘆的美眉,還有那嫣紅的唇姻采。哦對雅采,她笑起來還會有兩個梨渦。這是兩個昂貴的梨渦慨亲,它一出現婚瓜,老王就愿意把星星月亮都摘下來送給牛若言。
這么美好的一張臉刑棵,讓老王看了賞心悅目巴刻,試問天底下哪個男人對著牛若言能不動心呢?這時老王心里哪還有糟糠之妻的影子呢蛉签?便覺得出軌才是正確的選擇胡陪。
牛若言畢業(yè)后,老王將她接來E市碍舍,便給了她兩把鑰匙柠座。一把來自通泰小區(qū)居民房,一把來自通泰小區(qū)停車場里的紅色甲殼蟲乒验。牛若言高興得一會兒把頭埋在愛人的懷里愚隧,一會兒又獻上熱吻,以為老王過不久就會和她提出結婚。
老王有時住在她這里狂塘,大多時候是不在的录煤。牛若言問起,老王說是通泰小區(qū)在城西荞胡,自己另有一處住處在城東妈踊,喝酒應酬的晚了就要住在那邊。只是那邊只有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泪漂,要過日子還是在牛若言這里才算溫馨廊营,才像個家。牛若言聽了沾沾自喜萝勤,雙手端來了剛燉好的牛肉露筒,要讓老王補補身體。
無聊的日子過得久了敌卓,牛若言央求老王幫她找一份工作慎式,可以打發(fā)時間。老王沒把她安排到自己的房地產公司里去趟径,而是找人托關系讓她秘密地去了另一家房地產公司做財務瘪吏。
牛若言工作勤奮,又不恥下問蜗巧,在公司里很受上級賞識掌眠。受賞識的員工大多會志得意滿,稍微松懈下來幕屹,可她不是蓝丙。她仍然是辦公室里來的最早的一個,會把辦公室打掃得一塵不染望拖;也經常加班迅腔,再變成最后一個走的人。
當然了靠娱,走也不是空手走的沧烈,經常要受老王所托,帶點公司的賬目報表回去像云,早晨在打掃時锌雀,再旁若無人的“收拾資料”,把文件放回原來的地方去迅诬。
(二)
牛若言雖然年輕腋逆,為人處事還算游刃有余,和鄰居互相聊天侈贷、幫個小忙的惩歉,一來二去的都很熟悉。
有天樓上陳大媽來敲牛若言的門,她剛開門還沒看清是誰撑蚌,陳大媽就推她進了家上遥,關上門來。
陳大媽進了家來争涌,看著牛若言欲言又止粉楚。她直覺有些不對,疑惑地問怎么了亮垫,陳大媽表情復雜模软,像是后悔來拜訪一遭,最后逃不過牛若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她直溜溜的轉饮潦,終于開口燃异。
“小牛,昨天我女兒帶我去金威商場買衣服继蜡,你猜我看見誰了特铝?”陳大媽一順不順的盯著牛若言,像是一個眨眼今天這話就說不出口了壹瘟,于是不等牛若言回答,馬上又說:“我看見有個像你家老王的人領著個女人在買衣服鳄逾,那女人又胖又矮稻轨,可真沒有你好看〉癜迹”
牛若言聞言殴俱,臉一下白了半面,摟著陳大媽的手有些脫力枚抵。
“小牛啊线欲,你看,大媽不是來挑撥是非汽摹。大媽看你是個好孩子李丰,又那么熱心,是真的很喜歡你逼泣,不想讓你受到傷害趴泌。那個人可能是大媽看錯了,但是咱年紀還小拉庶,要存?zhèn)€心眼不是嗜憔?”陳大媽拍了拍牛若言的手,安慰道氏仗。
牛若言覺得嗓子突然很干:“大媽吉捶,您肯定是看錯了,昨天老王出差去海南啦,人都不在怎么會被你看到呢呐舔?”說完另一半的臉也變白了币励,大概連她自己都覺得這話不大可信。
牛若言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送走陳大媽的滋早,回過神來她已經在門口低頭站了許久榄审。
抬頭看了看墻上的表,八點過七分杆麸。拿起手機搁进,查昨天海南的天氣預報,下了一天的雨昔头。又給老王發(fā)了短信饼问,問他海南這兩天是不是特別熱。
不一會兒揭斧,老王的短信到了:昨天差點曬傷莱革。
牛若言把手機隨便往沙發(fā)上一扔,抓起包就出了門讹开≈咽樱看到電梯離自己樓層還遠,干脆推開消防通道的門走樓梯旦万。
她住在21層闹击,又穿著高跟鞋,樓道里“篤成艘,篤赏半,篤,篤”的聲音卻越來越快淆两,恨不得把這聲音連成一串断箫,沒了間隙才好。
牛若言感覺到自己的雙腿漸漸變得又酸又麻秋冰,重得抬不起來仲义,越抬不起來越要抬,越走不動就越要快剑勾,等到她只看到白花花的小腿在不停地下著臺階光坝,心里想著這是誰的腿時,她已經走到了一片光芒里甥材,發(fā)覺已經到了樓外盯另。
她一邊喘氣一邊發(fā)呆,只覺得剛剛自己在樓梯間的瞬間是在做夢洲赵。溫暖的陽光照在她身上的那一刻鸳惯,她才覺得身上冷到快要打顫商蕴。這會兒她哪還有心思想別的,只道是屋里太陰芝发,身子里的涼氣要順著汗液全部跑出绪商。
她就一動不動的站著,對面鍛煉身體的大爺精神矍鑠辅鲸,看到她一揮手:“小牛格郁,上班啊独悴!”就走了過去例书。牛若言這才想起下樓的最初原因是要去上班。
按了車鑰匙刻炒,遠處的有輛紅色的甲殼蟲亮了亮燈决采。坐到車里,又覺得那股寒氣從腳心竄到了全身坟奥。
牛若言握了握方向盤树瞭,想起老王給她鑰匙的那天,讓自己對婚姻產生了幻想爱谁,現下她坐在車里晒喷,以一種極為奇怪的姿勢要透過車窗去看自己住的21樓,等到發(fā)現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三樓访敌,就急得流下了眼淚凉敲。
雖然她也一直覺得老王形跡可疑,但想著老王既然給了她一切捐顷,大概離給她個家也不遠了,平時就不愿意猜忌許多雨效。這下倒好迅涮,一下讓陳大媽道破天機,牛若言就是想要哄騙自己也沒法了徽龟。
只是這車叮姑,這房,這工作衣服包包口紅据悔,哪一樣不是老王給传透,離開了老王自己又該怎么辦呢?于是眼淚流的更急极颓,更多朱盐。這眼淚慢慢匯集,淹沒了牛若言的腳脖子又淹沒了牛若言的腰菠隆,最后淹沒到下巴兵琳,牛若言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狂秘。
(三)
接下來的日子,牛若言和老王相安無事躯肌。老王仍然時不時來她這里住者春,她也只字不提,在老王還在的日子里對他照顧得更加周到清女。
不過她在公司里也不只是做做小職員那么簡單了钱烟。沒事的時候打開公司的其他報表研究研究,更是把老王要求她帶回家的文件翻來覆去的看嫡丙。
終于她和老王的事情曝光了拴袭。
有天中午老王來找她,說是和公司里的一個部門主管吵了架迄沫,覺得在公司耳根難以清凈稻扬,要來她這里放松一下。
這一放松就放松到了床上羊瘩,老王抽開了牛若言襯衫的蝴蝶結泰佳,又要去脫她的A字裙,正準備繼續(xù)尘吗,家里的門突然開了逝她,鬧哄哄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馬上就到了臥室門前睬捶。
牛若言慌忙去整理衣服黔宛,卻還是沒能趕得上一進門就咔咔作響的照相機。
老王的正妻拉扯了一幫子的親戚姐妹擒贸,平時和老王稱兄道弟的小舅子正拿著照相機對著他倆不停地拍照臀晃。老王的妻子一口一個“小賤人”、“狐貍精”介劫,還刷著袖子叫囂“老娘給老王拉扯孩子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徽惋!”眾人也都刷起袖子兇神惡煞的幫著助陣。
捉小三是門學問座韵。早一步晚一步來那在外人嘴里的效果是不一樣的险绘。家里的正妻若來得恰到好處,不僅能捉奸在床誉碴,還能順便拍下小三的裸照宦棺,讓小三以后都有把柄被拿捏在手上。
今后小三若是登堂入室黔帕,拿出裸照來也能鎮(zhèn)她一鎮(zhèn)代咸,讓她壓不過大房的風頭;若是出軌的老王成黄、老李侣背、老周白华、老郭回心轉意,那一直為家庭默默付出的老婆們就占了家庭真理的絕對高地贩耐,出軌的人要對沒有出軌的一方充滿愧疚和彌補弧腥,裸照的存在更是讓“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變得幾乎沒有可能潮太。
牛若言知道早會有這么一天的發(fā)生管搪,這出戲碼早已在她心里彩排了無數次她自覺理虧,只無措地低頭挨罵铡买。
這時走廊里也開始熱鬧起來更鲁,鄰居們聽到這么大的動靜全都堆到牛若言家門口互相詢問。平凡的人過慣了平凡的生活奇钞,最盼著自己或者別人能發(fā)生點什么不平凡的事澡为。比如不上進的父親培養(yǎng)出了一個高等學府的大學生,再比如平時有氣質的溫和鄰居居然也會當別人小三景埃。
鄰居們你一言我一語媒至,在唾沫橫飛中基本把牛若言家這點為數不多的家事還原個七七八八,擠在走廊里要把別人家那點不平凡的笑話看完谷徙。
這邊老王老婆正為著老公出軌大動肝火拒啰,眼見門外圍觀的吃瓜群眾越來越多,卻又開始為自己老公叫屈完慧,說自己老公本分人一個谋旦,當年帶著她從農村出來的時候在大街上連漂亮姑娘都不看一眼,生意應酬多么得活色生香屈尼,老王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册着,這么多年都能恪守清規(guī)戒律,居然讓一個黃毛丫頭給破了功脾歧,問題一定出在牛若言的身上甲捏。
老王的老婆趁著自己占理,是狠了心要讓小丫頭片子名譽掃地涨椒,像只母雞一樣一個飛撲就要沖上去扒牛若言的衣服摊鸡。這時一直無所行動的老王一伸手攔下飛撲中的肥胖身體绽媒,壓低了嗓音威脅道:“別鬧了蚕冬!你成心讓別人看笑話!有什么事我回家同你交代是辕!”
這只母雞現下眼里全是狠毒囤热,扔出了王牌:“你要是不讓我動手我就打電話給冉冉,讓她知道她爸爸是個什么東西获三!”
冉冉就是老王那個十幾歲的女兒旁蔼。老王這么多年出門打拼锨苏,拼得再累再受氣,回家一看到婷婷玉立的女兒就什么怨言都沒有了棺聊。不僅一直把她捧到手心里養(yǎng)著伞租,更在意自己在女兒面前完美爸爸的形象。
老王這一次出軌限佩,把前前后后都想了個周全葵诈,自覺把牛若言隱藏得很是隱秘,再加上公司基本所有資產都在自己名下祟同,就算他老婆知道了鬧著要離婚他也可以用錢用權威脅著不同意作喘,好維持一段婚姻做樣子給冉冉看。卻沒想到這老娘們兒一下子拿捏住了他的七寸晕城。
“你要干什么泞坦?!”老王迷了眼睛看向老婆砖顷,眼神里帶上了談判桌上的精明贰锁。
“拍裸照!省的她以后再來勾引你择吊!”正妻說得決絕李根。
牛若言覺得這太不真實,伸手就去拉扯老王:“老王几睛,你不會這么做的對不對房轿?”
哪知老王連一眼也不看她,還在談判桌前和老母雞運籌帷幄:“那冉冉呢所森?”女人轉了轉眼珠囱持,權衡利弊后,說:“你讓我拍了裸照她就不敢找你了焕济,我就不告訴冉冉纷妆。”“那我來拍晴弃⊙诖保”老王說著轉身去拿小舅子的相機,“你讓其他人都出去上鞠〖柿冢”
牛若言一下子受了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芍阎,站起來就要往人群里跑世曾,卻被一雙大手抓住跑不得。
回過頭谴咸,發(fā)現這雙手她很熟悉轮听,不是老王的又是誰的骗露?可現在卻只覺得陌生,那是第一次握手也沒感覺到的陌生血巍,是第一次和老王睡在一起萧锉,半夜醒來看到模糊人影也沒有的陌生,這陌生里參雜了冷漠述寡。牛若言覺得此刻的自己和被擺在案板上販賣的牛肉沒有分別驹暑。
“老王,我求你了老王辨赐,我那么愛你优俘,你不能這么對我∠菩颍”牛若言淚眼婆娑帆焕,只想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乖不恭,拍了照事情才能結束叶雹。”她怎么也沒想到老王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换吧。
現在走也走不了折晦,其他人都被老王的老婆全部趕了出去,回身又變了老母雞沾瓦,牛若言眼見失去了最后的希望满着,只能跪下央求她:“是我錯了,是我錯了贯莺,但是我也不知道他結婚了风喇,求你了,不要給我拍裸照缕探,我會離開他的魂莫,也不會再糾纏你們任何一個人〉模”說著雙手合十耙考,像拜佛一樣瘋了似的給女人磕頭。
牛若言現在擔心到自己的安危潭兽,心里著急倦始,手上著急,眼睛也充滿了急火攻心的血絲讼溺。又爬上女人的大腿呼喊道:“我認識老王時比現在的冉冉大不了幾歲楣号,如果不是受到了蠱惑肯定不會找年紀大我這么多的人談戀愛最易,他騙我他離婚了怒坯,我就信了炫狱。大姐,你饒過我吧剔猿,你拍了我的裸照我這輩子都沒法抬頭了视译。大姐,將心比心啊归敬,如果在你面前哭泣的是冉冉……”
如此央求了十來分鐘酷含,老母雞也軟下心來⊥艏耄可心中還有怨恨又要到哪里去撒野椅亚。最后被牛若言哭得受不住,自己也抹起眼淚來舱污。想著自己多年來默默付出照顧家中的里里外外呀舔,到頭來卻被老王嫌棄,招惹來這么一個小狐貍精扩灯。
可今天要來捉奸是自己帶著人來的媚赖,此時門外聚集的又不止她帶來的那些人,她實在不愿意和老王因為吵架打罵丟更多的人了珠插。
牛若言在身旁仍然不住的告饒磕頭惧磺,讓老女人看的氣短頭暈。最后一把搶過照相機捻撑,指著老王的咬牙切實道:“老王磨隘!你看看你干的什么事!這么年輕的姑娘你也禍害顾患!你就不怕喪了良心琳拭!今天你回家給我把話都說清楚!以后再也不要聯系這個妖精描验!”
老女人摸了把眼淚白嘁,開門走出了臥室,也浩浩蕩蕩的帶走了一隊人馬膘流。
牛若言終于脫了險絮缅,剛剛為了求饒已經用盡了全力,一下癱坐在地上動不了了『艄桑現在她腦中沒有嘈雜的人群耕魄,沒有昔日風流倜儻的老王梭灿,什么都沒有了冒嫡。
老王看到門口一下子涌出來這么多的人也是嚇了一跳芝加,整理整理了衣服也快步走出了事發(fā)現場啤挎。
陳大媽從人群里擠進來,看到坐在地上發(fā)呆的牛若言依许,心疼的上前把她扶到床上拥坛,幫牛若言理順了亂得不像樣子的頭發(fā)糊治,又用粗糙的手掌幫她擦了眼淚,嘴里還不住的念叨:“多好的孩子罚舱,上樓還要幫我提菜呢井辜,怎么就讓人騙了,哎管闷≈嘟牛”
人群漸漸散去了,陳大媽后來也走了包个,屋子里又剩下牛若言一個人了阿逃。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床邊,不眨眼睛赃蛛,就連眼珠子也不轉一下恃锉,將這個姿勢維持到了凌晨三點。
凌晨三點呕臂,牛若言翻箱倒柜破托,開始收拾行李。
其實她早就受夠了這樣的生活歧蒋,和老王在一起看不到希望的生活土砂。
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在被捉奸前是被老王劈成了兩半,一半愛著他谜洽,一半恨著他萝映。愛他是因為他對她還算溫柔體貼,恨他是因為他欺騙了她阐虚。但不管自己是在哪一半的靈魂里游離序臂,她始終知道自己是因為軟弱才沒能及早抽身。
如今她的靈魂變做一半的傷心实束,一半的恨奥秆,這兩半合成一個整體,都是來自老王白天的狠絕咸灿。牛若言收拾行李的這一半個小時构订,一會兒讓靈魂在傷心里擱淺,一會兒在恨中擱淺避矢,等到行李整整齊齊的又變回她來E市時的兩個行李箱悼瘾,靈魂就變回了靈魂囊榜,是在寒冷里游蕩的靈魂。
牛若言提著行李下了樓亥宿,駕車走了卸勺,小區(qū)里再也沒人見過她,E市里再也沒人見過她箩绍,這個人失蹤了,就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尺上。
(四)
E市爭取下全國園藝會舉辦資格的消息材蛛,在全市的生意人圈子里炸了鍋。政府提議保護本地企業(yè)怎抛,承辦商要從本地最符合資格的企業(yè)里挑選卑吭。
老王的房地產公司是本地最大的房地產公司,從人脈到承建經驗上來說都是最佳選擇马绝。
競標前老王認定自己會順利奪標豆赏,已經和幾家大的合作商簽訂了合同,進行了初期的材料運轉富稻。
誰知道競標會上殺出個程咬金掷邦,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企業(yè)奪了標。
老王急了眼椭赋,跑去政府競標組理論抚岗,政府拿出奪標企業(yè)的資產分析和園藝會建設方案來,證明確實是在本地注冊的企業(yè)哪怔,只不過更多的業(yè)務和資產分布在E市以外的地區(qū)宣蔚。但是從競標標準和建設期望來說,這家企業(yè)才最符合政府要求认境。
老王一下子手足無措胚委,大批資金已經投入,現在一車一車的水泥叉信、木材亩冬、花苗都在加班加點的運來,本來以為要大干一場硼身,現在這些東西都變成了燙手的山芋鉴未。
如果把這些東西留下,它們只會爛在地里鸠姨;但原封不動的退回铜秆,就只能賠付大額的賠償金。老王的大部分流動資產都被房地產套牢讶迁,短時間內去哪找這么多的錢賠給別人呢连茧?要知道一向謹慎的老王這次可是一口氣要了大概能夠承建半個園藝會的原材料昂苏骸!想來想去啸驯,只能去見奪標公司的負責人客扎,寄希望于尋求合作上了。
老王按照招標辦提供的奪標企業(yè)電話播過去罚斗,聯系好見面的地點后徙鱼,拿著好煙好酒和一提包鼓鼓囊囊的毛爺爺,急急忙忙的趕路针姿。
到了聯系好的茶社袱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來早了,確實距淫,早了兩個小時绞绒。服務員給他端上了茶水,可他心里的火怎么能是茶水能夠澆滅的呢榕暇。這壺茶放到涼他也沒能喝下一口蓬衡,直到涼透了一個多小時,對方終于來人了彤枢,是兩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狰晚。
老王一向把自己收拾得得體,這兩個小時卻讓他變得蒼老缴啡、邋遢了許多家肯,明明才四十多歲的老王,此刻在兩個小伙子眼里足足虛長了10歲盟猖,身材貌似也佝僂了不少讨衣,不再是那個一米八的大汗。
老王見來人坐下式镐,趕緊招呼服務員重新上茶反镇,要快,還要店里最好的茶娘汞。茶上來了歹茶,老王沒了商人聰明的談判技巧,直接表示想要尋求合作你弦,可以用低于市場百分之20%的價格提供原材料惊豺。
老王介紹了自己公司的情況,又把價格壓低禽作,想著對方考慮到價格也會和自己合作尸昧,可是對方卻不說話。
這種沉默讓老王感到緊張和不安旷偿。
其中的一個小伙子也覺得場面有些尷尬烹俗,陪著干笑了一聲爆侣,搓搓手,兩只手交疊到一起:“王總幢妄,其實按照您這個價格我們是最應該找您合作的兔仰。不過我們牛總發(fā)了話蕉鸳,只要是和你們家相關的乎赴,我們公司一概都不會考慮〕背ⅲ”
砰藕穑總?哪個叛苊總友题?此刻老王腦子里翻江倒海嗤堰,想把這個糯髦剩總從海水里翻出來、倒出來踢匣,卻只是冒出牛若言一個勁磕頭求饒的可憐樣來告匠。
煙酒和錢一樣也沒送出去。老王辭別了二位离唬,直接沖到奪標公司門口后专,對保安撒謊自己是對家房地產公司的,要來找攀漭海總合作項目戚哎。保安讓他上八樓。
老王從競標結束就沒了胃口嫂用,水米都進不得型凳,神色匆忙得沒有了光彩,嘴巴也干得直起皮嘱函。他什么也顧不得了甘畅,橫沖直撞地上了八樓,像是一頭發(fā)瘋的牛往弓。
到了八樓疏唾,看到一群人跟著一個人走進了一間辦公室,心想這應該就是藕疲總了槐脏,三步并兩步走了進去,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撇寞。
老板椅上有一個嬌小精干的身影准给,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大半長的臉上泄朴,有著讓美妝師都贊嘆的美眉,嫣紅的嘴邊掛著兩個讓所有人看了都會愛上的梨渦露氮。這個小小的身影正拿著文件和員工討論工作祖灰,一顰一笑老王都再熟悉不過。
老王之前沒感到的餓和渴畔规,在盯著啪址觯總的這一刻全都回來了。肚子里咕嚕咕嚕叁扫,好像有什么東西在來回翻騰三妈,嗓子更是又干又啞,讓冒出來的三個字變得失真:“牛若言莫绣〕肫眩”你要是從他背后看去,一定能看到他為了保持身體不突然踉蹌对室,連背都在發(fā)抖模燥。
這聲音有點小,但辦公室里就像正好吹著一股風掩宜,把這沙啞又分貝不高的三個字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去蔫骂,讓所有人都奇怪的回過頭去看站在門口的男人。
秘書小李最先反應過來:“你是什么人牺汤?”
牛若言撩了一下劉海辽旋,看向眼前這個在極短時間里把自己變得形象糟糕的男人,反應了半天才認出這是老王檐迟。
“王總补胚,八年不見了,還好嗎追迟?”牛若言走到老王身邊溶其,帶著職業(yè)性的微笑,官方的握了握手怔匣,低頭去看表握联,“都中午了,我都忙暈了每瞒,你們都去吃飯吧金闽,我約了王總吃飯〗斯牵”說著又走回自己座位代芜,拿了外套,“王總浓利,咱們去濱江路的西餐店吧挤庇,一邊說一邊聊钞速。”
西餐店里服務生來來往往嫡秕,好不熱鬧渴语。正值春天,溫度適宜昆咽,不需要開空調驾凶,但服務生一走到老王和牛若言的身邊就感到寒氣陣陣。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掷酗,都餓了调违,只顧著低頭吃盤里的牛排。
最后還是牛若言打破沉默泻轰。
“我沒想到你會這么早就來找我技肩,至少你應該先應付一陣再說「∩”
老王不說話虚婿,感覺嘴里的牛排有點老,嚼得腮幫子直泛酸阿蝶,自己都能聽到牙齒和牙齒的碰撞摩擦雳锋。
牛若言擦了擦嘴黄绩,端起紅酒:“王總羡洁,我來敬您一杯,當初要不是您給我買了車買了房爽丹,讓我有本錢做生意筑煮,我哪能有今天的收獲≡列”
“那是你偷偷賣掉的真仲!”老王也擦了嘴,把餐巾扔到餐桌上初澎。
牛若言卻面不改色:“王總秸应,話可不能這么說,房和車都寫著我的名字碑宴,當然只有我才能處置软啼。”
“那你為什么奪了我的標延柠!你這是報復祸挪!”老王的手指像要把桌子戳穿。
“本地企業(yè)都能競標贞间,我為什么不能贿条?而且我之前也不知道你準備好了原材料雹仿,我不過是順手推舟≌裕”牛若言晃了晃酒杯胧辽,優(yōu)雅地小酌一口。
“你不要欺人太甚公黑!”老王有些坐不住了票顾,屁股從座位上都起來了,又怕別桌客人對他們太矚目帆调,又坐了下去奠骄。
牛若言不言語,饒有趣味地看著老王番刊,那是用眼神告訴老王含鳞,求人可不是這么個求法。
老王低下頭芹务,做思想斗爭蝉绷。以強者身份亮過相的人,現在要對曾經的弱者卑躬屈膝枣抱,身份一下子轉換不過來熔吗,只能對著水杯問:“你到底想怎么樣!”
“很簡單佳晶,以六成的價格把你的匯嘉時代廣場給了我桅狠,好讓你有現錢去付違約金〗窝恚”
“你吃不下的中跌。”
“你還有別的選擇嗎菇篡?現在有誰能一下子拿出這么多錢買你的產業(yè)呢漩符?”
老王眼睛盯著牛若言,卻并不是真正在看她驱还。他現在眼前出現的是賬目嗜暴,刷刷刷刷的不斷變換數字。賣掉自己最掙錢的匯嘉议蟆,還完違約金闷沥,還能剩余很多。現在的老王只是一時摔跤咪鲜,以后還會有機會站起來狐赡。
“成交,明天給你合同∮敝叮”老王站起來鸟雏,不回頭的走了。
牛若言一口將杯中酒干掉览祖,又讓服務生續(xù)滿孝鹊。
(五)
合同簽完,錢到了老王手里展蒂,還完違約金還有不少又活。
老王這次大失血,舊傷還沒好锰悼,又添新傷柳骄。老王的債主們一個個找上門來,大到建設借款箕般,小到文具店耐薯、洗車店的賒賬,讓老王最近見到的幾乎所有的人都能變成他的債主丝里。老王用之前剩下的錢還了一部分曲初,可缺口還是很大,又相繼賣掉兩個小區(qū)杯聚,總算沒人來找他了臼婆。
老王最近家門也不愿意邁出了。他怕一出門就又有別的什么折騰他錢的事情發(fā)生幌绍。
半夜睡不著的時候颁褂,一個人坐在陽臺上抽煙。他心知肚明纷捞,最近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都是牛若言痢虹”蝗ィ可是她失蹤八年突然出現主儡,誰都對她不了解,又怎么能對付她呢惨缆?
老王后腦勺疼的厲害糜值,掐滅了煙,雙手用力刷后腦勺坯墨。
既然暫時對付不了她寂汇,那就只能躲著了。老王久經沙場捣染,當初創(chuàng)業(yè)時經歷過多少驚濤駭浪骄瓣,如今要做越王勾踐了。
老王深居簡出耍攘,見誰都說年紀大了榕栏,干不動了畔勤,等冉冉從美國讀書回來,就把攤子全扔給女兒扒磁,他要和老伴出去旅旅游放放松庆揪。
老王想的是蟄伏,等摸清了牛若言公司的情況妨托,他就會開始反擊缸榛。
但老王還沒等到那個時候,又出事情了兰伤。
老王一進家門内颗,他老婆就扯著嗓子喊:“老王!你看電視上這不是咱們的那幾個小區(qū)敦腔?”老王還沒明白怎么一回事起暮,就被電視機里的聲音纏住了雙腿,動彈不得会烙。
“據悉负懦,E市的政府工作人員和房地產商官商勾結,將政府建設用地用作居民樓建設柏腻,居民入住5年尚未取得房本纸厉,目前已對此事立案偵查,將對貪污……”
電視畫面里滾動播放的幾個小區(qū)里五嫂,就有老王的兩個小區(qū)颗品。
老王覺得五雷轟頂,饒自己原來是本市房產大王沃缘,現在禍事一項接一項躯枢,別說傾家蕩產,怕是還要坐牢槐臀。
“老王锄蹂,你快跑吧!要是有人來抓你咋辦水慨?得糜!”老婆早已淚流滿面。
但人倒霉起來真是喝涼水都塞牙縫晰洒,偏偏就趕得那么巧朝抖,公安機關上門來提人,說要帶老王去“聊一聊”谍珊。
“干什么治宣?!我那些項目都是經過市里劉書記審批的!”老王還想抗爭侮邀。
“劉書記缆巧?劉書記被請去局里喝茶啦!老實點跟我們走豌拙,小心多受罪陕悬!”
老王下樓前以一種近乎瘋狂的狀態(tài),扯著脖子向老婆嘶吼:“是牛若言搗的鬼按傅!你快去找牛若言捉超!”
女人急匆匆的來找牛若言,那橫沖直撞的樣子和老王一般無二唯绍。
她沖進牛若言的辦公室拼岳,“胡同”一聲就給她跪下來:“求求你了,救救我家老王况芒∠е剑”
牛若言正打電話,被她這么一跪嚇了一跳绝骚,聽筒里只傳走一句:“啊呀大姐你這是干嘛呀……”就匆匆掛線耐版。
牛若言扶起哭得整張臉都皺在一起的女人,從一堆眼淚和皺紋中認出了老王的老婆压汪。她仿佛也很是感嘆粪牲,抬起頭來對著房頂嘆了一口氣。忙了一上午了止剖,她也很累了腺阳,尤其看到這女人來找她,她更是疲憊穿香。
牛若言不想說話亭引,聽著女人斷斷續(xù)續(xù)的說:“我們家小區(qū)出事了……老王……老王讓公安給帶走了,小牌せ瘢……疟候荆總,求求你了魔市,救救他吧……”
“大姐主届,你是知道老王為什么會有今天的〈拢”
“是是是,老王不是個東西枫夺,我知道他是遭了報應将宪。但我求你……求你看在我當初……的份上,繞過他吧!“
女人像當初牛若言求他們的樣子懇求著她较坛,這回憶是她最不愿意想起的印蔗。她突然覺得很悶,屋子里沒開窗丑勤,加上女人一直哭泣华嘹,氣氛也很沉悶,讓她覺得有點喘不上來氣法竞。牛若言用手去摸自己的腦門耙厚,把劉海隔開了一點。
牛若言昨晚睡前就在想岔霸,自己雖然爆料給了記者老王的虧心事薛躬,但是他家人要是真的找上門來,她難道真的不給人家活路嗎呆细?自己當初是何等的懦弱型宝,不也希望別人能在黑暗中拉自己一把嗎?
關了燈絮爷,她什么都不想想了趴酣,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說吧坑夯。
你看价卤,時間就是過得這么快。上一刻牛若言還在床上躺著渊涝,現在就要面對這件事了慎璧。
“大姐,大姐跨释,你別哭了胸私。”她對自己的軟弱有點不耐煩鳖谈∷晏郏“老王肯定是要坐牢的了,他用了公家的地缆娃,騙了那么多的人捷绒,是要付出代價的」嵋”
女人突然沒了聲響暖侨,盯著牛若言看個沒完〕缟“你現在能做的是幫他找個好律師字逗,少坐幾年牢京郑,同時多保住一點你們的資產『簦”女人像是想了想些举,不知道該不該信牛若言的話。
“這次事情過后我就會收手俭厚,仇已經報的差不多了户魏。我估計過這次事件的結果,最差你們也還會有一兩個小區(qū)留著挪挤,但是叼丑,”牛若言帶著點威脅,“你需要把僅剩的資產全部改成你的名字电禀,不要讓老王有可以翻身的機會幢码。不然以我今時今日的成就,保不準會讓你們攤上更多的麻煩尖飞!”
這次談話結束后症副,牛若言揉了揉太陽穴,告訴秘書小李政基,誰都不要進來贞铣,她需要休息一會兒。
事情果然像牛若言所說沮明,老王坐了牢辕坝,剩下大約一個小區(qū)的資產,法人更名到他老婆的名下荐健,就算有朝一日老王從牢里出來酱畅,只怕對做生意這件事也有心無力。
牛若言用了八年的時間完成一場復仇江场,讓當初利用她又狠心拋棄他的人吃到了苦頭纺酸。老王現在的情形,不可謂不凄慘址否,但其實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褪撸現在牛若言的眼界更寬更廣,不需要再去為報復老王而始終糾結在一件事情上佑附,心情變得愉悅樊诺。
老王雖然還活著,但有期徒刑已經夠他受得了音同,他還能有什么影響力呢词爬?不過是一個活著的死人罷了。
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老王瘟斜,也有很多個牛若言缸夹。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謊言付出代價痪寻,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行為負相應的責任÷菥洌現在的美妙生活可能是自掘墳墓的開端虽惭,身陷困境也可能是上帝為你打開的另一扇大門。因果自有一番輪回蛇尚,不管你信芽唇,還是不信。
無戒寫作訓練營三期第12.13.14取劫。15天匆笤,學號1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