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于16周歲生日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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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貝陵珍,今天是你離開的十周年紀念日寝杖。我把日歷上的10涂成一片黑暗。在我寂寞的時候互纯。我多么想你瑟幕。
十年后的昨天,我過了第十六個生日留潦。好多好多同學給我開Party只盹。我一直在笑,臉都酸了兔院。妹說你都老大一人了殖卑,笑得跟孩子似的。我知道自己心不在焉坊萝。當他們大聲唱生日歌的時候孵稽,我閉著眼睛许起。告訴自己,她在這兒的菩鲜。有些事情我無能為力街氢。吹滅蠟燭然后許愿。白熾燈重新被打開睦袖,刺眼珊肃。剛才的燭光仿佛暮春里的一場花瓣雨,轉瞬逝去馅笙。
那樣清醒地看見自己的虛偽伦乔。
就像穿過夏日樹蔭的班駁陽光。
可我愛的是秋董习。我們都出生在日光隱去夏日最后一聲蟬鳴的時刻烈和。每到秋天我都把眼睛長久地定格在午后的天空,恨不得把藍嵌入瞳孔皿淋。有人說招刹,把眼睛從湛藍天空剝離下來的疼痛。很恰切的句子窝趣。
最近在重讀安妮寶貝的《薔薇島嶼》Island of Brair疯暑,多么美好。繁盛而孤立哑舒。當我再次讀到“我要告訴你妇拯,我的愛”這個句子時,眼淚還是無可救藥的決堤洗鸵。我們總是奢望能夠像從前那樣直抒胸臆越锈。
最近又開始患病了。在突破整整32天3小時12分鐘的未流淚記錄后膘滨,我建立起來的堅強防線還是土崩瓦解甘凭。當時把《橘子紅了》整部借回家,然后以少有的心情和耐性一個人坐在地板上一碟一碟地放火邓。我看到周迅問黃磊那你當時為何送我香袋黃磊手足無措的樣子時眼淚忽然就出來了丹弱。剛開始自己并沒有察覺,只是感覺胸口堵贡翘。后來感覺臉上有濕熱的東西的時候我開始發(fā)慌了蹈矮,用手在臉上胡亂地擦結果越擦越多。最后我索性回房間抱著被子睡覺去了鸣驱,就連DVD機都沒來得及關泛鸟。于是后來聽到他們接吻時撞到鋼琴上的聲音∮欢空洞而響亮北滥。
我總覺得那是喪鐘刚操。
當時怎么就哭了呢。怎么會呢再芋。這些年來眼淚這矯情的東西就沒離開我眼睛過菊霜。就連發(fā)呆的時候它們都會大顆大顆地在我臉上肆虐。我開始詛咒起左眼上那愈養(yǎng)愈大的淚痣济赎。
我媽說你是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鉴逞,卻因為比我晚幾個小時而委屈地叫我哥呢。十年前的我司训,或許构捡,甚至是現(xiàn)在的我,以后的我壳猜,都無法理解當時那個跟在我屁股后邊兒跑來跑去叫浪哥哥的小丫頭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勾徽。那時的我矯情地認為自己的淚水會在我們六歲生日的后一天流到枯竭⊥嘲猓可后來的事實無情地打破我臭美的想法喘帚。我在你走后的第二天就再次哭了,因為被鄰居家的小孩子搶了皮球咒钟。
而如今吹由,我又厚顏無恥掛著天生就不怎么止得住的淚水在給你這東西。媽說我這是種病盯腌,間歇性的溉知。我不知道。她是醫(yī)生腕够,而我不是。我只知道一個一再一再又一再發(fā)誓不哭的男孩子在眼淚掉了又掉后終于再也不敢想象自己會守什么諾言舌劳。
請原諒我對自己的沒有信心帚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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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我四年級終于學會寄信的時候迫不及待地想向你展示,等了好久卻收到一封“查無此人”的原封退信甚淡。我拿著信把這個詞抱著一本詞典查大诸,然后拼成我能理解的意思。多么可怕的詞語贯卦。查無此人资柔。我再次查了一遍,試圖給它找個可愛一點的解釋撵割。然后再查贿堰。我就這樣花了一個星期六下午,卻始終查了一個心灰意冷啡彬。于是我又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哭泣羹与。記得三年前我問媽你的電話時我媽告訴我她忘了故硅,我就開始鬧鬧得筋疲力竭歇斯底里。而這一次我又得哭了纵搁。盡管我們說好從那以后就不哭了的吃衅。
轉眼又七年。七年里我已經(jīng)習慣了給你寫信腾誉,然后在收到“查無此人”字樣的退信的時候再寫一封徘层。今天是9月10日。我們說好不哭的十周年利职。我們在一起過最后一個生日的十周年零一天惑灵。我邊聽著莎拉布萊曼邊給你寫信。是的我長大了不再那么容易哭了眼耀。心底的童話被打碎了再重新拼起來英支,被打碎了在重新拼起來,最后完全忘記了它原有的樣子哮伟。曾經(jīng)共同扎根在我們心中的夢想如今已經(jīng)大相徑庭了吧干花。過生日的時候大家都來了。包括我的他楞黄,朔池凄。他用很溫柔的口吻對我說小公主生日快樂。然后送我生日禮物鬼廓。是一本銅板紙裝的《小王子》肿仑。精美的畫面流暢的質感他是一個聰明的孩子總能知道我的愿望。他惟獨不知道我愛他碎税。我于是感到深入骨髓的悲哀尤慰。一個無限包容無限疼愛玫瑰的小王子卻不知道她愛他。明年春天他就要離開這朵玫瑰去往巴黎雷蹂。虛榮的玫瑰卻不肯開口挽留他伟端。我就是這朵玫瑰。我只有在心里乞求他在遇見更多更美的玫瑰時能遇見一只狐貍來喚醒他匪煌,告訴他责蝠,這里,有一朵玫瑰始終在等著他回來為她罩上玻璃罩萎庭,打死毛毛蟲霜医。
我多么愚蠢。如今仍舊獨守空房驳规。
我的這間200平方的兩層公寓總是很空曠肴敛,爸媽都離開了。偌大的房間达舒,就連一枚硬幣的著地聲都顯得驚心動魄值朋。
我開始很懷念起從前的那些小幸福叹侄。身體孱弱的你在別人欺負我的時候總是很勇敢地站出來雖然總是被打得淅瀝嘩啦。你牽著我的手跑過我們家樓下花園昨登。你在我摔倒后教我好孩子不能哭的樣子趾代。聰明的你在中班的時候就擺出老師樣教我拼音和算術的樣子。還有分別時你哭得一塌糊涂的樣子丰辣。那時候我不敢站在鏡子前撒强,因為你說又哭又笑的樣子很難看。
那次你被打得好慘笙什。我為了讓你不諷刺我的哭泣而拼命把嘴角往上拉飘哨。可是你卻出奇地溫柔琐凭。你說芽隆,如果笑不起來的話,還是哭吧统屈。這樣子多難看胚吁。
然后我就哭得好徹底。
可現(xiàn)在愁憔,我又不懂該笑還是該哭了腕扶。要是是你,會怎么說呢吨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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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終于轉涼了半抱。一到秋天這里的落葉就把學校里的路墊上厚厚的一層,踩上去的稀薄碎裂聲讓人隱隱心寒膜宋。我總是帶著耳機把聲音調(diào)到最大以躲避這種聲音窿侈,可腳底若有若無的觸感還是如針一般刺傷我的神經(jīng)。我纖細的神經(jīng)總是需要大量的麻醉才不會受傷害激蹲。最近淚水還是無法停止尤其是走在楓葉上的時候棉磨,淚腺里的液體就會像洪水一樣涌出來,怎么都止不住学辱。校方知道我的這種麻煩的毛病后,允許我戴著墨鏡進出學校环形。我堅持不戴策泣。我小學時戴墨鏡上學結果同學們看我猶如看ET。
我在英語周記上寫“The falling leaves join together to form a great ceremony called death.”張吟秋說得對抬吟,葉子死了就是死了萨咕,再也不會回來。什么春回大地萬物復蘇火本,都是扯淡危队。感情也是一樣聪建。
我喜歡在城市的邊緣游蕩,看那些只有在那里才看得到的城市粗暴的傷口茫陆。居住在城市中央的人看不清他破碎的面孔金麸,他們的眼睛被光怪陸離的美好給迷亂了。城郊那些頹零的建筑像一個巨大的嘆息簿盅,縱橫交錯的長青藤和爬山虎挥下,還沒被鋪上混凝土的安靜黃土路和柏油路,而在它們的旁邊是繁忙的高速公路桨醋,不時有最新款的皮卡和奔馳開過棚瘟。文明和自然彼此劃傷原本完好的面孔,一場無聲的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在這里暴露無余喜最。晚上的時候偎蘸,穿行于城市的縫隙。也只有在這些地方才看到生活真實的一面瞬内。繁華背后的污穢迷雪,齷齪和混亂的一面。在這里看到縮在角落睡覺的乞丐遂鹊,被孩子們拋棄的原本精致得讓人感動的洋娃娃振乏,野外做愛偷歡的男女,他們原始的呻吟和喘息聲如同月光一般灑滿每個縫隙秉扑。還有蟲鳴慧邮。我才知道城市里原來也會有這樣的天籟舟陆,如果沒有人的存在误澳,世界,就連城市忆谓,都可以那樣靜美。
雙腳如此地不知疲倦茎活。它們以快于常人雙腳兩倍的速度長時間地前行载荔∑瞻欤看到一些美麗的東西踪危,記錄下來蓝仲,心的角落開出爛醉的花朵。這些時刻,一切都那么完美無缺。但末了,我總是把它們燒掉。知道為什么嗎貝貝纽哥。那些事物,那些妖嬈得驚艷的事物,它們在人群中,在陽光下無法生存尔艇。黑暗與寂寞的寵兒們。它們必定是在黎明的第一縷曙光出現(xiàn)時,在嘈雜的哪怕是一分貝的人聲出現(xiàn)時,灰飛煙滅。不愿擱下浮華和光的人們痢甘,永遠無法抵達夜的懷抱。
有時回想起從小到大的夢想愉粤,就覺得很了然压恒。買汽車去環(huán)球旅行、蓋房子給爸媽還有你們一家住箱靴、當主席路翻、掙大錢茂契、談個完美的戀愛、當小資讨韭、談戀愛疯搅、去旅行。看上去屠缭,好象是在轉圈子箍鼓,許多夢想毫無變化或者大同小異「焕埃可是其實,每次許下愿望時的心情都截然不同筒愚。每次的想法都比之前的更加周全和成熟。莫名其妙地成熟菩浙。
貝貝巢掺,請原諒我的自言自語句伶。因為我無法想象你現(xiàn)在的生活。十年陆淀,不長不短的一段時間考余,但已足以把童年擁有的一切都埋葬。我們長大了轧苫,已經(jīng)不能像從前那樣彼此安慰了楚堤。多么令人傷感。
有時這樣想含懊,如果有天我們再次見面該多好身冬。可也會擔心啊岔乔,如果你不想再叫我浪哥哥了該怎么辦酥筝,如果你不認識我了怎么辦,如果我們的性格水火不容該怎么辦雏门。我的擔心并不無道理嘿歌,我與好多童年的好朋友都已經(jīng)合不來了。現(xiàn)在很怕聽《那些花兒》茁影,會心痛宙帝。
或許我們還是不見面為好吧,多少呼胚,留個希望茄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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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我們原來的家里,每到秋天蝇更,你都帶我去揀楓葉沪编,那么多的楓葉,你揀起來就像揀珍珠一般年扩。我不敢多說話蚁廓,因為那時,你總是顯得那么憂傷厨幻。你把它們都帶回家相嵌,結果被阿姨罵了。
很清楚地記得你那時的表情况脆,漫不經(jīng)心地掐著自己的手指饭宾。最后阿姨把你揀回來的楓葉從陽臺全部扔了出去。只有那一瞬間格了,雖然只有那么一閃看铆,我看見你的眉心狠狠地抽動了一下,臉色一下子慘白了盛末。你沒有轉頭去看那些楓葉弹惦,那些如蝴蝶般漫天飛舞否淤,在阿姨的強迫下重新死亡一次的楓葉。
那天半夜我下定決心偷偷地溜了出來棠隐。我把白天里阿姨扔下的楓葉一片一片地揀了起來石抡。小心翼翼地。它們有的已被踩了好幾腳助泽,有的被車碾得面目全非啰扛。我忽然感覺到一種近乎肅穆的悲哀,你那憂傷的眼神就那樣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报咳。我走到我們小花園的中心侠讯,那里有一塊土地是什么都沒有種的。我把它扒開來暑刃,卻發(fā)現(xiàn)那里已埋了許多許多許多的楓葉,它們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膜眠,那種美麗安詳足以讓每個看到它們的孩子感動岩臣。我把新的楓葉們放了下去,又重新把土蓋好宵膨。我蓋得那么小心架谎,那么溫柔,就象年輕的媽媽給我蓋被子一般辟躏,生怕壓傷了他們谷扣。我想到你把它們埋下時的憂傷而孤單的身影,淚珠大顆大顆地掉下來捎琐。打濕了那個小小的墳墓会涎。
現(xiàn)在我所居住這座城市里,沒有落葉瑞凑,沒有小花園末秃,偶爾從那常年翠綠的樹木上落下的葉子,迅速被碾碎于車流和人群之中籽御。這里不會有深夜溜出家門的孩子练慕,不會有看到落葉被碾碎而抽動眉心的孩子。不會技掏,他們的腳步太過急促铃将,無暇停下來看看腳下無辜的靈魂。無暇祭奠哑梳,無暇懷念劲阎。
從小學二年級開始,媽讓我學鋼琴涧衙。后來又讓我學了好多好多別的課程哪工,我的時間被越擠越滿奥此。與此同時爸媽工作也越來越忙。他們開始吵架雁比,砸家具跟扔垃圾一樣稚虎。我開始學會一個人蹲在角落聽音樂。聽帕格尼尼聽恩雅聽莎拉布萊曼偎捎。在黑暗中那些流著毒液的傷口慢慢愈合蠢终,我甚至以為我會快樂。終于他們分居了茴她,把這間裝滿記憶的屋子留給了我寻拂,偶爾來看我。照顧我的是一位鄉(xiāng)下來的大嬸丈牢,安靜得恰到好處祭钉。她幫我煮好飯然后離開。我不讓她整理這里己沛,我把我的房間亂成自己喜歡的樣子慌核,而其它地方就基本保持著爸媽離開時的樣子,就連玻璃碎都沒有掃掉申尼。爸媽來的時候總是試圖清理這個家垮卓,因為他們看到我叫上亂七八糟的傷疤∈δ唬可他們從沒有成功過粟按。我說,如果你們清理了霹粥,我就再也不回來灭将,讓你們永遠也找不到我。爸媽來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蒙挑,因為我說我討厭他們疲憊的面孔宗侦。可笑的是他們居然說為了我他們不離婚忆蚀。如果為了我的話矾利,我說,你們當時就不該把我?guī)щxA城馋袜,我和浪一起生活的地方男旗。媽說,都十年了欣鳖,你還惦記什么呢察皇。
是啊,十年了,有時候寫著寫著什荣,突然想過了這么多年了矾缓,時間流逝過程中,我們生命的交點越來越少稻爬∈任牛或許你早已不再為楓葉們的死亡而難過了,或許你的眼病早就治好了桅锄,或許你已不愿接受浪哥哥這個太過甜膩的稱呼了琉雳。每每這樣想的時候,就會覺得自己做的事情很沒有意義友瘤。盡管如此翠肘,七年的時間,還是堅持下來了辫秧。十天一封或長或短的信漸漸堆積起來束倍,已經(jīng)可以到我膝蓋高了。有時回頭讀讀盟戏,濃濃的幸福感就會涌上胸口肌幽,塞得人透不過氣。
其實我知道自己只是想和命運作對抓半,自從有一次我寄出的信沒有被退回后,我就想或許有一天寄回來的會突然不再是冰冷的“查無此人”格嘁,而是一個溫馨而熟悉的名字笛求。我竭盡全力地保持自己對童話的信仰,盡管這種信仰如此單薄糕簿。兩年前的一天探入,“查無此人”都不再出現(xiàn)了,取而代之的是“此地址不存在”懂诗。我愣了好久蜂嗽,沒有哭。
我忽然想到殃恒,我們的小花園是不是也被拆了植旧?那你該把楓葉埋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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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知道你給我寫信离唐,但始終沒回病附。搬家時偷偷保留了一把信箱的鑰匙,所幸新戶主并沒有把鎖換掉亥鬓,使我得以不時地回去看看信箱完沪。剛開始不了解自己在等待什么,直到搬家的第二年嵌戈,我看到了一個陌生的低和一個熟悉的名字覆积。
可我當時并沒有取出那封信或者把它拆開听皿。而原因,我自己都不知道宽档。在自己一直等待的面前尉姨,我居然感到了恐懼,一種對未知的人情的恐懼雌贱。
在等待了三年后啊送,你的音訊姍姍來遲⌒拦拢可是馋没,我卻開始逃跑。我那般失魂落魄地奔跑降传,跑過曾經(jīng)拉過你手的小花園篷朵,跑過我們美麗的楓葉的窀穸旁邊,跑過晚上8點我們就要乖乖跨回的大門婆排,甚至險些弄? ? 丟了信箱的鑰匙声旺。跑到我們一起放風箏的廣場上,似乎每個角落都埋著你我的回憶段只,似乎你隨時都會從身后跑出來牽住我的手叫浪哥哥腮猖。就連空氣里的氣味都好熟悉,似曾相識赞枕。
我對自己感到失望澈缺,于是開始蹲下來哭。
第二天我去看郵箱炕婶,信已經(jīng)被退回了姐赡。我似乎看到你坐在地板上愣愣地看著被原封退回的信,孤單的樣子柠掂。耳際長長的流蘇憂傷地垂了下來项滑。
然而不久后,信又寄了過來涯贞。信封很皺枪狂,被水浸過。我仍舊沒取肩狂。從那天起摘完,我也開始給你寫信,只是不寄出去傻谁。像寫日記一樣孝治。忽然我覺得我們還是好幸福的,彼此有個寄托,一切就很好谈飒,還有奢求什么岂座。我在我們的生日里對你說生日快樂,我在考試前對你說加油杭措。即使是最黑暗最陰郁的時候都不感覺寂寞费什。
最近再次迷上王菲,從旋律手素、歌詞到嗓音鸳址、面靨都無可挑剔的女子∪常《陽寶》《四月雪》《流年》《不留》《彼岸花》稿黍。一首一首地聽,聽到眼淚無聲地掉下來崩哩。一次問朋友說巡球,你最喜歡王菲的哪里。他說當然是B吖邓嘹。我看著他酣栈,不說話。算了算了汹押,那么認真干嘛矿筝。我喜歡她的手心。他的表情忽然凝重起來棚贾。我想看看那長出糾纏曲線的手心跋涣。你呢。
我想了想鸟悴,眼睛。
張揚奖年?
恩细诸。嘴角也很漂亮。停了一下陋守,她的手心一定很溫暖震贵。
我們兩個一起笑了起來。
我把《陽寶》的歌詞發(fā)給她水评,她說猩系,這首歌我很從很早起就經(jīng)常聽了。我和她之間話語不多中燥,但很默契寇甸。她又換男友了。我遠遠地看著她。我說我排隊等待你的愛拿霉,卻怎么也等不來吟秩。我在等一個叫窀穸的終點。我要在那死死守住我的新娘绽淘,我的陽光涵防,我的向日葵。我不要火葬沪铭。
漸入深秋壮池,天空格外遼遠,候鳥飛翔的翅膀在我無法企及的高度杀怠。樹上的葉子逐漸凋零殆盡椰憋,然后被清潔工掃如骯臟的垃圾堆里等待火焰來給予重生。我不敢逗留驮肉。我們的小花園被拆了熏矿,兩年前。連同那些未來得及被超度的葉子一起离钝,被清理掉票编。可憐的楓葉們死無葬身之地卵渴。我不知道你回來看到這些會不會落淚慧域,我當時是沒有哭的。好幾次有把那塊混凝土掘開的沖動浪读。也是從那天起昔榴,我再也看不到你的信了。我無法知道你是否已經(jīng)放棄碘橘,或許早該忘了吧互订,畢竟,十年了痘拆。
我是不是也該忘了呢仰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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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你沒忘記我對不對?你有收到我的一封信纺蛆,對不對吐葵?你告訴我,是不是桥氏?
昨天媽來温峭,來到我在給你寫信,給一個寫了七年信卻一封回信也沒有的男孩字支。她就開始罵我凤藏,像要把十六年來我的一切一切都罵得一文不值一般奸忽。我沒有還口。對這個花了大半輩子時間來操持這個家卻最終被心愛的男人甩在一邊的女人——如果她現(xiàn)在還能被稱為人的話——我只有同情清笨。她把剛寫好的信撕成碎片月杉,然后開始找我寫了七年的信。
她邊找邊咒罵抠艾,一直很冷靜的我忽然就驚惶起來苛萎。我猛地跪下去抱住她的腿。我哭了,原因是我沒注意看地板不小心跪在了玻璃碎上。一股直刺大腦的疼痛驟然襲來素跺,然后我就哭了。我看到媽轉過頭來時那種絕望的眼神翘盖。她的女兒居然為了給一個男人的信而不知廉恥地跪著,她一定認為我無可救藥了凹蜂。半分鐘內(nèi)她離開馍驯。
而我還在哭。我第一次知道其實為一場疼痛而哭遠比為一個人而哭現(xiàn)實多了玛痊,全然只是一種宣泄汰瘫。而剛才那種突兀的恐懼感那種瞬間占據(jù)心頭的,是什么呢擂煞。當她說混弥,他早就忘了你了!白癡对省!自己就害怕起來蝗拿。似乎,如果你忘了我的話蒿涎,我就真的一文不值了哀托。我抱著那些孱弱的信仰生存,以它作為救命稻草劳秋。我忽然覺得童話很可憐萤捆,那么脆弱的東西,偏偏要負擔起那么多的所謂的希望和夢想俗批。
我打電話給朔。我聽到他的聲音他說小公主怎么了的時候我就又哭了市怎。他在那邊有些慌亂地問別這樣誰欺負你了岁忘。朔,我的腿弄傷了区匠。恩干像,我在家里帅腌。不行就要你過來。不管麻汰。你一定要過來速客。好∥弼辏快點啊溺职。限時5秒鐘。掛掉電話我倚在門口等他位喂。他一看到就又嚇了一跳浪耘。他說小公主弄傷了腿你就坐著啊,你別……他忽然就不說話了塑崖,而是盯著我的膝蓋七冲,那血肉模糊的膝蓋,我看得出他眼中的疼痛规婆。我就覺得開心澜躺。
幫我消毒的時候他很小心很小心,還不住地問我疼不疼抒蚜。我輕輕搖了下頭掘鄙,然后咬緊下唇∠髅蹋可疼痛還是貫穿了我身體的每個細胞通铲,眼淚叭噠叭噠地往下掉。朔這時候就停下手來器贩,用嘴很輕柔地吹颅夺。? ? ? 可盡管如此,我感到的還是只有痛蛹稍,無可回避地吧黄。我忽地就感到深如幽潭的絕望。
包扎好后他留下來陪我唆姐。他問我這么不懂照顧自己拗慨,他走了以后準備怎么辦。我一臉不知天高地厚的笑說奉芦,我跟你去巴黎赵抢,你到哪里我到哪里。他沒回答声功。騙你的烦却,我是公主啊,會有屬于我的王子出現(xiàn)的一定會的先巴。他會陪我彈鋼琴他回陪我聽莎拉布萊曼他會給我包扎傷口他會陪我畫畫他會在我睡前為我熱一碗蜂蜜然后吻我對我說小公主……朔用手遮住我的唇不讓我說下去其爵。他說對不起小公主冒冬,對不起貝貝。我看著他的臉摩渺,很英俊简烤。長長的頭發(fā)低下來遮住了他的眼。我看著他的手摇幻,纖長的手指横侦,曾經(jīng)整天陪著我彈鋼琴畫畫的手。我看著他的唇囚企,曾經(jīng)千百次在我睡前吻我的額頭如今卻遙不可及丈咐。
即使結果讓人無望。我忽然下定一個決心龙宏。
Where you go, where my home.
如今我已經(jīng)在辦理出國手續(xù)了棵逊,以我的法語水平,去巴黎上課并沒什么大問題银酗。爸幫我把關系都轉好了辆影,明年我和朔要乘同一架班機離開。在這只前黍特,我想回去看看你蛙讥,以及我等待了十年的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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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假期已過灭衷。
貝貝我去找你了次慢。我背上行囊乘上大巴滿懷希望地出發(fā),我似乎看到你抱著我興奮的樣子翔曲。車上我睡得很安穩(wěn)迫像,好久以來第一次恐懼不再一直大睜著眼睛注視我。中途我下車休息瞳遍,看到一個女孩子闻妓。穿簡單的白色T恤和米色長褲,臉上有著和我相似的表情掠械。不知為什么我向她問好由缆,她在上車前扔給我一條綠箭。我順著她上車的方向望去猾蒂,B城到A城往返均唉。心中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到了B城我費盡周張終于找到了阿姨肚菠√蚣可她不知怎么不愿意見我。我又找到伯父案糙,他告訴我你已經(jīng)回A城了限嫌。我一下子就想到那個扔給我綠箭的女孩∈卑疲苦笑了一下怒医。伯父又說你明年就要去巴黎。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說哦奢讨。
呆在B城的大部分時間里我住在你的房間里稚叹,聽莎拉布萊曼,在你布滿玻璃碎的房間里看碟子拿诸,有幾塊玻璃碎上還有很清晰的血跡扒袖。你又不小心摔傷了,是嗎亩码。深夜里我穿著大拖鞋在房間里踱來踱去季率,吧嗒吧嗒,聽見自己寂寞的聲音描沟。我把寫給你的信帶來了飒泻,厚厚的七本筆記本。我一本一本地翻吏廉,心中就忽然坦然起來泞遗。十年了,十年席覆。這樣的結局史辙,你我都早該知曉。
我回家的時候你也已離開佩伤,我坐早晨8點的車聊倔,你坐10點的。你把你的信留了下來畦戒,厚厚的一疊方库,到我膝蓋高。那么多美麗的財富障斋,我一輩子的珍藏纵潦。我花了6個小時一封一封地翻,信中的拼音越來越少垃环,有的還帶了小畫兒邀层,那么明亮的色彩,晃得我眼睛濕漉漉的遂庄。末了寥院,才翻完不到一半,疲憊但是滿足涛目。接下來的好幾天里也都在翻信秸谢,有的信我看了3凛澎、4遍。歡笑或者憂傷估蹄,所有的童話都一一被驗證塑煎。一切,這樣就好臭蚁。
和你不同的是最铁,我始終是孤單一人。我在B城見過了朔垮兑。是個很好的男孩子冷尉。你們早該幸福,并且一直系枪,幸福下去雀哨。。這將是我寄給你的第一封信嗤无,也是最后一封震束。這學期我將轉到省城去上課,并且治療眼疾当犯。我會停止對你的寫信和思念垢村。
祝你和朔一切安好。
P.S 莎拉布萊曼的tape我拿來了嚎卫,就像你拿走我的王菲一樣嘉栓。我們的最后一次默契,呵呵拓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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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給你寫了七年信后侵佃,終于弄到了你的真實地址,曾經(jīng)那么重要的東西奠支,卻已經(jīng)無所謂了馋辈。那些沒有地址的信,不是也都一一有著落了嗎倍谜?很高興知道那么多年來你一直守望著我的思念迈螟。
回A城的路上,在巴士的補給站上尔崔,我下來洗臉答毫。旁邊一個男孩子也在洗〖敬海灰色短袖洗搂,白色中褲,背黑色大背包。他忽然向我問好耘拇,朝我笑撵颊。他在看我”古眩看我把流蘇攏到肩后去秦驯,看我和著新買的Nirvana打節(jié)拍,看我準備上車挣棕。我扔了條綠箭給他。忽然發(fā)現(xiàn)他在哭——或者說在流淚亲桥,自己卻全然不覺洛心。我一下子想到了你。只喜歡黑白灰的你有眼疾的你在六歲時追著車說總有一天要到B城看我的你题篷。當我看到那個男孩的車往相反方向開去時词身,我連哭都來不及。
回到A城后番枚,我很快在同鄉(xiāng)那打聽到了你們的新住址法严。不出所料阿姨說你去B城找我了。她問我要不要打電話回去葫笼。我忽然就變得好平靜深啤。哥,你沒忘記我路星,真好溯街。不必了。我說洋丐。我已聽過他的聲音呈昔。
阿姨很莫名其妙地看著我。
到家后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躲在房間里讀信友绝。你的信不比我少堤尾,大概有半米高。我讀著你的信就像在完成一項巨大神圣的工作般一絲不茍迁客。這樣是不是意味著媽的詛咒失效了呢郭宝?要知道,當媽知道我要和朔一起去法國的時候哲泊,她幾乎氣瘋了剩蟀。爸倒很釋然地說你該自己選擇自己的道路了。很慶幸切威,爸媽的破碎并沒有動搖我對童話的信仰育特。
我拿走了你的王菲,就像你拿走了我的莎拉布萊曼一樣。我知道自己會逐漸愛上這個妖精般的女人缰冤,愛上她忽然長出曲線的手心和張揚不回避的眼神犬缨。一如,曾經(jīng)棉浸,我愛你怀薛。
臨了,伯母告訴我說你將去省城學習迷郑,治療眼疾枝恋。而新地址,暫時未定嗡害。有什么關系呢焚碌,我們帶著這份維系走了那么長的一段時間,走得筋疲力盡霸妹,也該有個終點了十电。
我會忘記你的,但會記住童話叹螟。站在童話的刀尖上等待和朔的地久天長鹃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