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爺是病房里年齡最大、病情也最重的港粱。住進病房的第一天螃成,全身浮腫,不能走路,做檢查還得讓人用輪椅推著寸宏。
劉大爺是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宁炫,沒上過幾天學(xué)。多年的辛苦勞作击吱,明明只比張大爺大兩歲淋淀,看起來卻仿佛大了十二歲,蒼老得很覆醇。劉大爺膝下一兒一女朵纷,兒子長女兒十一歲,在給私人做工永脓。打工的活兒不好找袍辞,兒子怕丟了掙錢的門路,入院第一天安頓好之后就再沒了人影常摧。
女兒丟下家里年幼的兩個孩子搅吁,盡心盡力地侍奉劉大爺÷湮纾可這劉大爺晝夜顛倒谎懦,晚上不睡覺。不睡覺就要折騰溃斋,女兒也跟著一夜一夜不能安睡界拦。白天輸液,更得盯得緊點兒梗劫,因為劉大爺沒事兒干的時候享甸,就悄悄地撥弄輸液管。有一次梳侨,一瓶三個小時才應(yīng)該滴完的單硝被劉大爺撥弄得一會兒就流了一大截蛉威。
兒子不來,女兒一個人實在撐不下去走哺。有一天蚯嫌,劉大爺喘得厲害,醫(yī)生讓叫兒子過來丙躏,女兒連叫了好幾次齐帚,兒子也未趕來。一個小時之后彼哼,劉大爺?shù)牟∏榉€(wěn)定了下來对妄,兒子索性更不來了。
某天夜里敢朱,兒子來過一次剪菱,劉大爺異常興奮摩瞎,卻一個勁兒地吩咐兒子多睡會兒。女兒連著好幾天不能睡覺孝常,也沒聽到老爹一句心疼的話旗们。嚴重的重男輕女啊构灸!
八九天之后上渴,女兒病倒了,兒子必須得來了喜颁。但劉大爺突然就和女兒數(shù)落起了老伴兒稠氮,一聽才明白,他是想讓老伴兒來和女兒輪流照顧他半开。老伴兒已經(jīng)是75歲的人了隔披,這劉大爺怎么可以這樣想呢?
父親出院的前兩天寂拆,劉大爺?shù)膬鹤咏K于來了奢米,這次他算正式接替了妹妹的陪侍工作。其實兒子也沒想像中那么可惡纠永,來的第一天就給老爹刮了胡子鬓长。蠻橫無理的是兒媳,據(jù)說劉大爺住醫(yī)院沒敢讓兒媳知道尝江。
劉大爺說他在我們鄰村住過十一年涉波,因為兒子結(jié)婚后,兒媳常常因為他們老兩口和兒子鬧矛盾茂装,于是他和老伴兒就帶著女兒搬離了他們村怠蹂。后來兒媳帶著孫子到鎮(zhèn)上讀書去了善延,他們才又回村給兒子照看房子少态。
都說“養(yǎng)兒為防老”,防得了嗎易遣?娶個媳婦進門彼妻,連自己的家都不能呆了。劉大爺是特例嗎豆茫?絕對不是侨歉!
但劉大爺?shù)男膽B(tài)超好,啥事兒在他眼里都是正常揩魂。全身腫脹幽邓,尤其雙腿整個變成了紅色,女兒說問問醫(yī)生火脉,劉大爺說是撓的牵舵,女兒說撓還能整個都紅柒啤,劉大爺說一會兒撓這兒,一會兒撓那兒畸颅,撓得撓得就全撓到了担巩,正常!
情況最糟的那天没炒,醫(yī)生說怕不行了,劉大爺醒過來說明明是一晚上沒睡送火,瞌睡得想睡覺拳话,怎么就能說自己不行了呢?
劉大爺不僅僅對待疾病如此假颇,在日常生活中也是如此笨鸡。老伴兒做的飯一概說好形耗,想吃就多吃點兒激涤,不想吃就少吃點兒倦踢,從不挑剔。把錢交給老伴兒侠草,她買回啥都行辱挥,不埋怨不指責(zé)。
說起老伴兒边涕,劉大爺有段很實在的話:“她是個明白人晤碘,我活著,她就能當(dāng)大王功蜓。我死了园爷,她去誰家能當(dāng)了王?閨女家能式撼?還是兒子家能童社?誰家也不能。所以我再怎么折騰她著隆,她也盼著我多活幾年扰楼「矢模”“大王”的比喻惹得我們發(fā)笑,但道理不正如此嗎灭抑?
劉大爺?shù)氖秤彩菢O好十艾,常想換個口味,今天想吃包子腾节,明天想吃米線忘嫉,后天居然想吃涼粉……女兒盡可能地滿足老爹的要求,還給他買了一堆零食案腺。晚上睡不著的時候庆冕,劉大爺就一個人嗑瓜子。
劉大爺是個活得明白的人劈榨,他的豁達讓我感慨不已访递。一個人唯有心大,才能抗得過災(zāi)難與病痛同辣。所以拷姿,劉大爺?shù)牟∏樵卺t(yī)生的監(jiān)護和治療下,逐漸好轉(zhuǎn)旱函。
劉大爺是病房里的開心果响巢。在他一本正經(jīng)地講某件事時,我們早已樂得哈哈大笑棒妨。張大爺說劉大爺要是有點兒文化的話踪古,一定是個能人。
劉大爺?shù)恼Z言莊稼味很濃券腔,但卻絲毫不粗俗伏穆。說的人起勁兒,聽的人帶勁兒纷纫。與張大爺相比枕扫,劉大爺是扎根于泥土地上的人,站得直涛酗,立得穩(wěn)铡原,風(fēng)吹不倒偷厦,雨打不動商叹。
中國土地上到處是像劉大爺這樣的農(nóng)民,雖然思想不夠先進只泼,行為不夠高雅剖笙,但他們對那片生養(yǎng)他們的土地的熱愛,卻是無人可及请唱。
我是農(nóng)村出來的農(nóng)民的孩子弥咪,我欣賞張大爺?shù)拿撍坠澹腋矚g劉大爺?shù)膶嵳\。盡管劉大爺重男輕女聚至,盡管他對老伴兒仍有微詞酷勺,但我能感覺到他們彼此間那種用心用力的愛。
父親出院了扳躬,與劉大爺?shù)木壏菀簿痛酥袛嗔舜嗨摺F矶\劉大爺能夠開心地再活幾年,不要與我們重逢于病室之中贷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