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理想中五年后的生活什么樣策州?”在聽了一堂打造多重身份的微課后,H小姐迫不及待地問老公切端。她知道自己一張嘴,老公就會嘲笑她:先把現(xiàn)在的生活搞搞好吧顷啼。
但這個問題對她來說很重要踏枣,為了避免像以往一樣得不到像樣的答案,在問出這句話后钙蒙,H小姐緊跟了一句茵瀑,“我是認真的,你好好想想嘛躬厌,然后我也告訴你我五年后理想的生活模式马昨。”老公見她認真烤咧,沒有再堅持“沒什么好說的”態(tài)度偏陪,隨便敷衍了幾句。聽了他明顯不夠誠懇的回答后煮嫌,H小姐閃亮的眼光還是暗淡下來笛谦。
H小姐是我的高中同學,畢業(yè)后只身去到?jīng)]有一個熟人的上海昌阿。她其實并不適合上海饥脑,單純、靦腆懦冰,還有點揮之不去的土氣灶轰。但時間有雙魔術(shù)手吧,這幾年我?guī)状纬霾畹缴虾K⒏郑垡娝轮b扮越發(fā)時髦笋颤,人也多了幾分開朗,一副標準的一線城市白領(lǐng)麗人的模樣内地,完全不似膽小伴澄、羞澀的農(nóng)村女孩兒了。
上周我又去上海阱缓,照例約她見面非凌,“跟你老公借你一個晚上哈,還是上次那個星巴克荆针〕ㄎ耍”讓我沒想到的是颁糟,這次相見,她重回膽小喉悴、羞澀棱貌,還有淡淡的憂傷。
“你說我是厭婚了嗎粥惧?你說我跟他之間是真愛嗎键畴?”我還沒說話,她坐下輕問突雪。
“不知道怎么回事起惕,我最近總是想起F君∮缴荆”我來不及驚訝惹想,她又接著說。
“哦督函,F(xiàn)君啊嘀粱。”我說辰狡。
F君我是知道的锋叨,那是一場還沒開始就結(jié)束的愛戀。那時H小姐剛到上海宛篇,還是單身娃磺,上海的一切都讓人陌生又新奇。她雖然很享受這城市的文化叫倍、節(jié)奏偷卧、生活方式,卻總隱約覺得自己不夠好吆倦,心底莫名缺乏自信——在我看來听诸,她是自我評價偏低,她清秀蚕泽、聰慧晌梨,除了窮以及沒見過世面,她可沒那么糟须妻。而且派任,如果不是遇見愛情,不自信也算不得多大的毛病璧南。
那時候也是戀愛的好時節(jié)吧。工作之余师逸,她常在網(wǎng)上寫東西司倚。“真是奇怪,我不知道哪兒來的靈感动知,三天兩頭在網(wǎng)上發(fā)酸文皿伺。等車、下雨盒粮、游園鸵鸥、聽講座,那些無關(guān)痛癢的無病呻吟丹皱,竟然吸引了那么多人”妒穴,她這樣跟我說。那些人中不乏追慕者摊崭,其中就有F君讼油。
F君不常發(fā)文,彼時他在復旦讀博呢簸,他上網(wǎng)主要是尋找特別的“目標”矮台。有時是每天,有時是隔天根时,他總會跟H小姐聊天瘦赫,他從不隱晦去她的頁面訪問,也會由著自己的性子肆意留言蛤迎,像個任性的大男孩确虱。
“我并不清楚他那時是跟女友剛分手,還是倆人鬧別扭忘苛,以我的性子蝉娜,也不會問。他是我了解上海的又一個窗口扎唾,我卻是他擺脫上一段感情的又一個目標吧召川。我隱約感覺到這一點,但并沒有多想胸遇∮牛或許是我的無目的讓他很放松吧,每天晚上在電腦前的相遇成了美妙時刻纸镊”恫”
“我們討論我讀過的書,他在做的Phd研究逗威,我們共同的興趣峰搪,都想去的遠方。原本平行的兩條線凯旭,似乎有越來越多交匯的可能概耻。他更主動使套,邀我去他學校,一起爬山鞠柄、一起吃飯侦高。我們見過不多的幾次,他也表露過心意厌杜,我呢奉呛,只管一味退縮……”
“在一起聊天的感覺很愉快,我們每次都是一直聊一直聊夯尽,直到不得不睡覺瞧壮。真不知那時相識不久的兩個人怎么會有那么多話可說。我也問過他這個問題呐萌,他回答婚姻中的幸福馁痴,就是下班后,有一個能一直陪自己聊天的人等自己回家肺孤。當時我不懂罗晕,覺得這太容易,直到現(xiàn)在我也成了家赠堵,才明白一輩子在一起的兩個人小渊,有說不完的話就是最大的幸福。面對一個有上句沒下句茫叭、甚至上句都要等很久才說的人酬屉,我該怎么跟他共度余生?”
我很想問她:那你當時干嘛不選擇跟H君結(jié)婚揍愁?她卻自顧自地說——
“當時我很傻呐萨,不知道如何應對這份感情,就拼命拒絕莽囤。我的理由很可笑——他家里房產(chǎn)眾多谬擦,家產(chǎn)百萬,我們差距太大朽缎,我不想要這種‘嫁得好’〔以叮現(xiàn)在想來,一百萬算什么呢话肖?頂多在上海付個首付北秽。但那時我是真覺得那是遙不可及的巨款,就憑這點最筒,我真心覺得自己配不上他……”H小姐邊說邊輕輕搖頭贺氓。原來,人不光害怕錢太少床蜘,還會害怕錢太多掠归。
“你說我到底是配不上他家的錢缅叠,還是配不上我想要的生活?他喜歡我虏冻,我也慢慢喜歡上他。我怎么就不敢跟他在一起呢弹囚?其實所謂‘嫁得好’厨相,跟錢有多大關(guān)系呢?兩個靈魂的結(jié)合不就是彼此理解鸥鹉、相互欣賞蛮穿、共同分享嗎?‘嫁得好’的標準不就是‘聊得來’嗎毁渗?”她開始為自己當時的執(zhí)拗感到一絲后悔践磅,她的近乎可笑的金錢觀或說欲望觀讓她付出了“幸福”的代價灸异。
“后來府适,你知道的,我們?nèi)サ讲煌某鞘蟹握粒髯猿杉议艽海辉俾?lián)系,直到平淡的日子過久了么伯,熟悉的人不再聊天了疟暖,我又想起他,原來幸福真如他當年所說田柔,就是回到家能有聊得來的人說說話俐巴。我們就是彼此聊得來的人,而這簡單的道理硬爆,我結(jié)婚三年后才明白過來欣舵,那感覺仿佛是喝一場慢酒,當時不覺摆屯,幾年后才覺出它的味道來邻遏。”
“你這么說未免對你老公不公平吧虐骑,你不是說他從來不用你洗衣准验、刷碗,還常幫你做飯嗎廷没?”我終于能插話糊饱,我以為這樣說,能把H小姐拉回現(xiàn)實颠黎。
“我30歲才覺得人生剛剛開始另锋,我想學的東西太多滞项,讀書、寫作夭坪、考博文判、業(yè)余時間給人講課……我希望五年后自己可以坐在家里,老公上班室梅,孩子在托兒所戏仓,我寫媒體專欄。我只把夢想說出一半的時候亡鼠,我老公就開始嘲笑我赏殃,我們沒有更多深入討論的可能。我越來越覺得我是一個人過生活间涵,一個人感動仁热,一個人想象美好,一個人關(guān)注成長……這可真是絕望啊……我都不能跟自己最親近的人分享……也許有個孩子會好些吧勾哩,他家里也總催我們要孩子抗蠢。”H小姐無奈地搖頭說钳幅。
忽然物蝙,她眼里又閃起光,“你不一樣案壹琛诬乞!你還有機會!別管別人說什么剩女眼光高钠导,你一定要找個聊得來的人再嫁罢鸺怠!”她拉起我的雙手牡属,就好像囑咐我一定要幫她完成一件特別重要的事票堵。
我默默在心底點了一下頭,嘴上卻說:“要是遇不到聊得來的人怎么辦逮栅?”
“你要等悴势,也要找。要相信緣分措伐,但不要將就特纤。我是進退都痛,你起碼還有‘獨自一人’的權(quán)利敖募印捧存!”她幾乎是喊出這幾句。窗外,上海的夜下起小雨來昔穴,地面的水花越積越多镰官,映出點點霓虹閃爍。我不知說什么好吗货,就和她一起看路人泳唠。那傘底的雙雙對對或是孤影,不知有多少是真正擁有幸福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