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首發(fā)横缔,文責(zé)自負(fù)/
昨晚大風(fēng)大雨猛打窗戶铺遂,我僅僅是關(guān)窗戶慢了一點,房間里便已灌進(jìn)來許多水茎刚,墻壁上也被飛濺了一大片的泥點襟锐,趕緊用拖布把地面擦干,墻壁上只能等自然干后再去擦了膛锭。我難以想見沿海地區(qū)就那樣直面臺風(fēng)粮坞,會是一個什么樣的景象?一定是特別狂暴嚇人的吧初狰。
這大自然稍稍一發(fā)威莫杈,人間就顫三顫。
在大家對臺風(fēng)議論紛紛的時候奢入,我竟突然想起當(dāng)年親身經(jīng)歷過的一次山洪暴發(fā)筝闹,我所見的山洪可能沒有臺風(fēng)這么驚天動地,相對來講要緩和得多,但破壞力也許不亞于臺風(fēng)关顷。
那時候我還小糊秆,應(yīng)該是七十年代,哪一年我已記不太清了议双,但那場景痘番,幾十年來都忘不了。
那天天剛蒙蒙亮平痰,我就聽到哥哥們的房間吵吵鬧鬧夫偶,他們大聲說著話,我迷迷糊糊中隱約聽到他們在叫:“怎么這么深的水觉增,啊兵拢,漲大水了,漲大水了逾礁,我的鞋呢说铃?”我翻身坐起,習(xí)慣性地把腳伸向地板穿鞋嘹履,卻感覺雙腳踩進(jìn)了水里腻扇,我低頭一看,面前是一片水塘砾嫉!我茫然四顧幼苛,卻看見我的鞋子正在水面上打著漂呢,我還沒想明白這是怎么回事焕刮,我的哥哥們以及正好來我家做客的兩個表哥從他們房間出來一邊趟著水一邊往我這邊叫喊舶沿,漲大水了,漲大水了配并,趕快跑括荡,跑到高處去。
我慌亂地下床溉旋,趟著已齊腰深的水正想跟著哥哥們跑畸冲,這時我媽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拖著我就往里間跑观腊,我跟著我媽挪了幾步邑闲,回頭看我哥哥他們,卻已經(jīng)不見人影了梧油。我見我媽拖著我往里間跑苫耸,便感覺不對,心想不是應(yīng)該跟著哥哥們往門外跑嗎婶溯?怎么還往里跑鲸阔?我沖我媽大聲喊偷霉,媽媽你往房間里跑做什么?我媽聽了像頓時回過神褐筛,又拖著我轉(zhuǎn)身往外跑类少,當(dāng)時我還以為我媽往房間里面跑是想收拾點什么貴重物品呢,原來是我媽嚇慌了神渔扎。
我媽拖著我好不容易來到我家右側(cè)門口硫狞,外面正下著瓢潑大雨,慌亂中也想不到拿把傘晃痴。
我們家右側(cè)是一個高山坡残吩,大雨中我大表哥也不知道從哪里弄了把傘從高坡上下來,抱著我就往上爬倘核,我媽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跟著泣侮。
通往山坡的路距我們有十來米距離,而我們從側(cè)門出來正對的不是路紧唱,而是菜土活尊,因為接連下了好幾天大雨,泥土泡松了漏益,加上我?guī)讉€哥哥們也是從這兒爬上山坡的蛹锰,那些土已經(jīng)被踩成滑不溜秋的爛泥了,而要走那條路上山坡绰疤,得回轉(zhuǎn)身到房間再從前面的正門過去铜犬。來不及了!
我大表哥一手抱著我一手打著傘毫不猶豫地直接從這菜土往坡上爬轻庆,中間摔了好幾跤癣猾,但他卻緊緊抱著我不松手。好不容易來到了山坡頂上的一塊平地上榨了,我看到我?guī)讉€哥哥和小表哥都擠在一塊煎谍,他們?nèi)急挥炅艹闪寺錅u攘蔽。
沒過幾分鐘龙屉,從山坡的另一面上來幾撥人,都是住這山坡下以及住在這山坡另一面的本村人满俗,他們一邊瞪圓著眼睛一邊喊转捕,這雨,也太大了唆垃,都發(fā)大水了五芝,然后望了望周圍的那些山,說怕是要山洪暴發(fā)了辕万。
我那時不知道山洪是何物枢步,但我看著我那幾個哥哥聽了后眼里露出的驚怕的眼神就知道沉删,山洪應(yīng)該很可怕。
那幾年我們這里的山上大部分的樹木都被砍伐掉了醉途,那山成了癩痢頭矾瑰,這大雨不停的下了幾天幾夜,山上沒有大樹吸收雨水隘擎,因此那些雨水從各處匯聚向低洼的地方傾瀉殴穴。
大家淋著雨擠成一堆說著話感嘆著,這時只聽到對面的山上傳來轟的一聲巨響货葬,大家都驚恐的看過去采幌,只見斜對面那山坡上的樹影亂晃,晃了幾下就看見一些樹木與另一片樹木撕扯著分離開來震桶,然后迅速的嘩啦啦往下滑休傍,往下滑,只那么一瞬間蹲姐,那座山邊就暴露出來一大片光溜溜的石壁尊残,那滑下來的那一大塊山和著樹木泥土和山石徹底與大山分離后,就奔著我們這邊漂來淤堵,一開始只是從山上大量涌著清水寝衫,隨著這一片山的倒下,那水竟托著那一大片山往下漂拐邪,那山漂著滾著很快就化在了水里變成濃稠的黃泥湯慰毅。
雨越下越大,水也越來越多扎阶,從山的各處匯聚到一起汹胃,那么大一片滑下來的山已經(jīng)完全被水淹沒,只有些許綠色殘樹枝飄浮在面上东臀,這黃泥湯表面看上去流得很緩慢着饥,而實際上速度很快,瞬間就奔涌到了我們這山坡腳下惰赋。我想這黃泥湯應(yīng)該就是我們常說的泥石流濒募。
大家都張著嘴看呆了,我感覺身邊挨著我的幾個人開始發(fā)抖判帮,而我很不理解净宵,明明速度也不是那么快嘛,他們怕啥拒炎?我真是無知者無畏挪拟。
我家的房子是建在山腳下的,但房子背后是一座石頭山击你,那片裂開的山是隔著我們房子后面那一座山的玉组,山洪繞著我們的后山谎柄,在山溝里彎彎繞繞,擦著我們房子邊緣沖過去惯雳。
清早的時候我們看到的房子里的水谷誓,是山?jīng)]有滑坡之前的水。是因為下了好幾天大雨吨凑,山和土地早已吸水吸到泡和捍歪,余下的水就從各處往山澗里流,我們的房子是在山腳下鸵钝,我爸在房子周圍挖了一條很深的排水溝糙臼,起防護(hù)作用的。但這條溝并沒有完全擋住這些水恩商,導(dǎo)致水漫進(jìn)了房子里变逃。
我爸媽可能也是頭一次見到山洪暴發(fā),以為有房子后面那座石頭山擋著怠堪,估摸著洪水不會沖到我們的房子里揽乱,就是有水也是少量,那樣的水是沖不倒房子的粟矿,但畢竟只是估計凰棉,那塊山滑下來后,不一會那裹著泥石的黃泥湯就開始大量的往我家房子里面灌陌粹,側(cè)門早已被水沖開撒犀,我們眼看著那黃泥湯越灌越多,房子搖搖欲墜掏秩。
這時我突然想起我表哥來我家時送給我的那個漂亮的布娃娃沒有拿出來或舞,正懊惱著。突然聽見我媽尖叫著:別下去別下去懊苫谩映凳!我向我媽看了一眼,見她正沖下面使勁邊喊邊雙手亂舞邮破,我朝下看去诈豌,原來是我爸正順著我們上來的爛泥坡往下滑。我疑惑决乎,這么危險队询,他下去干什么?
這時我又聽見一聲響构诚,是又一塊山石滑下來了,過不了幾分鐘肯定會有更多的水和泥石沖下來铆惑,我哥我表哥和其他村里人頓時同聲向下面叫喊著范嘱,快上來快上來送膳,不要命了!
眼看著后面更多更大的黃泥水傾瀉而下了丑蛤,我們卻只能無奈地看著我爸那固執(zhí)的身影從那道門沖進(jìn)我們房子里叠聋,也不知幾分鐘過去了也不見他從那門里出來,這時我驚恐的看見后面那波泥流大量的向我們的房子涌過去受裹,我們都想著碌补,房子會要倒了,可我爸還在那房子里棉饶,媽媽已經(jīng)眼淚鼻涕滿臉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厦章,大家也都不喊叫了,都屏著氣焦急的看著那道門照藻,希望看到我爸從那道門里出來袜啃。
我這時竟也意識到了危險,突然大聲的哭喊著爸爸你上來幸缕,你上來呀群发。
我們無助的眼看著泥水一波又一波的沖進(jìn)我們的房子,但房子卻從開始的搖搖欲墜最后奇跡般的沒有倒塌发乔。
不知過了多久熟妓,大概有一萬年那么久吧,我們聽到對面山坡上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喊聲栏尚,大雨中聽不清喊什么滑蚯,我順著聲音仔細(xì)往對面山上看,隱隱約約看見一個人在向著我們這邊揮手抵栈,那個身影哪怕小得只有一個點告材,我也認(rèn)得出那是我爸,我頓時高興的大叫著一蹦老高古劲,嘴里叫喊著斥赋,是爸爸,是爸爸产艾,媽媽是爸爸疤剑,爸爸爬到那座山上去了。
后來我爸跟我們說闷堡,他知道后面還會有幾波的滑坡隘膘,擔(dān)心房子擋不住,他記得我們房子的大門是關(guān)著的杠览,那泥水使勁往里灌弯菊,會把家俱啊長凳啊什么的沖到門邊堆滿,門更不易沖開踱阿,我們那時候的房子管钳,墻壁是用泥士筑起來的钦铁,如果房子里兜滿了水,那泥墻被水一泡才漆,說不定不等門被沖開牛曹,墻倒是先被沖倒了。
真如我爸說的一樣醇滥,等他冒險進(jìn)到房子里黎比,房子里水已經(jīng)沒到我爸的腰以上了,(我爸一米七多點)鸳玩,他看到我們家的大母豬已經(jīng)只有那個藕鼻子一下一下伸出水面出氣了阅虫。我爸說他使勁把東西挪開,拿棍子把門撬了一條縫后水就出去一大半了怀喉,那樣再把大門打開就容易多了书妻,水流出去了房子就不會倒。
我們都后怕的跟我爸說躬拢,您怎么能冒這樣的險躲履!房子比命還重要嗎?
一直到下午聊闯,雨也停了工猜,那泥水也慢慢的小了,高地上水流盡了菱蔬,山溝里全是黃泥和石塊還有斷樹丫篷帅,當(dāng)然,我們的房子里也一樣拴泌,家俱什么的也全被沖走了魏身。
后面我們爬到房子前面那個小山坡上向山下的村子望去,只見往日的村子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黃海蚪腐。山下十幾戶地勢低的房子全倒在了黃泥湯里不見蹤影箭昵,村里的稻田,菜地棵樹所有的一切全不見了回季,而更遠(yuǎn)的地方也就建在地勢高一些的幾間磚瓦房孤零零的立在黃泥中家制,再往遠(yuǎn)看還是一片黃。后聚在一塊的村里其他人說我們這些山的那一邊的那一邊泡一,全都發(fā)生了山洪颤殴,據(jù)說比我們這邊的更兇猛,被淹的房屋田地更多鼻忠。不過還好涵但,沒聽說有人遇難。
后來老人們說,這是什么人開罪了那山下的神牛贤笆,神牛生氣了蝇棉,要懲罰我們這些人類讨阻。
我現(xiàn)在想芥永,那這臺風(fēng)呢?臺風(fēng)里面是什么神钝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