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生活的日子已經(jīng)遠遠久于家鄉(xiāng)城市了嗅义,但是每想到家,閉上眼睛腦子里就完全被天慶里的場景占滿认臊。那個紅磚樓小區(qū)是我長大的地方,那里的人和事锄奢,已經(jīng)跟隨了我半生失晴,不僅沒有隨著歲月淡出記憶,反而歷久彌新拘央,跟著我在歲月中摸爬滾打涂屁,舊人舊事不時就冒出來,像要和我探討些什么灰伟,問問我過了這許多年拆又,有沒有長進,有沒有對這人間世事多看明白了些栏账。
天慶里是七十年代初建的房子帖族,是我父母單位的家屬樓,鄰里都是同事挡爵,彼此熟悉到清楚對方祖宗八代的程度竖般。我作為當年的小孩子,也至少清楚的了解自家樓門洞里每戶人家的大致家庭情況了讨,一戶不差捻激。
現(xiàn)在的新住宅樓都有電梯,鄰居們碰面的地點大都是在電梯里前计,一般住宅的層高也不允許聊天超過三五句話胞谭。七八十年代的樓房沒有電梯,鄰里間總會在上下樓的時候碰到男杈,碰到了就免不得停在樓道或者連廊上聊上幾句丈屹,站住了,聊起來,就很容易又等來了新人加入旺垒,所以動不動就把偶遇變成了會議彩库,對口變成了群口,七嘴八舌完成了各家大事小情的新聞發(fā)布先蒋,會議一般是以某人“行了行了骇钦,得回家做飯了”wrap up鳴金收官,記者們撤退回營竞漾。新聞在煎炒烹炸聲中被消化眯搭、提煉、發(fā)酵业岁,次日爆發(fā)式擴散鳞仙。
那個時候的孩子們閑工夫多,又沒有電話笔时,只能互相上門邀約棍好,大部分時候其實也不知道約了以后要一起做些什么,一幫人就是各個樓道里跑來跑去允耿,“去找某某”就成了活動的主題借笙,至于找到以后做什么,沒人糾結的右犹。經(jīng)常是湊齊了人又沒什么有趣的事干提澎,就干脆順著樓梯扶手排著隊爬上滑下,也算個事由念链。
樓梯扶手被大人們挎著菜籃子的手千萬次的摩挲盼忌,再被孩子們的屁股千萬次地擦拭,豬肝色的油漆面被盤得锃亮掂墓,樓道是老社區(qū)的社交場谦纱,游樂場,生死場君编。
童年的我見過九號樓老劉家四姐因為工作接班的事和家里鬧矛盾跨嘉,喝農(nóng)藥后被兩個鄰居拖著胳膊去醫(yī)院,她哭鬧著吃嘿,穿著黑色偏帶布鞋的兩只腳在地上一磕一磕的祠乃。見過十三號樓的愛敏姐出嫁,穿的長裙子下樓兑燥,好幾次被伴娘踩了裙裾亮瓷。見過十號樓失蹤了大半年的二胖哥哥突然衣著光鮮的凱旋,一路和鄰居打著招呼降瞳。見過十一號樓的陳奶奶和老伴在同一天去世嘱支,子女嚎啕著一天兩次抬了老人下樓……我對人世間的見識蚓胸,大部分是源于在天慶里的時光,后來不知道是因為長大了除师,還是生活和居住環(huán)境改變了沛膳,仿佛與喧囂隔絕,再不見煙火汛聚。
天慶里的人們過著鍋碗瓢盆锹安、油鹽醬醋的日子,大部分人循規(guī)蹈矩贞岭,但是有相當一部分人不認命八毯,五花八門的出位搓侄,他們的故事或荒誕無厘頭瞄桨,或精彩不流俗,每個人都夠拍一部鑼鼓喧天的電影讶踪,爭相霸占著天慶里八卦新聞榜單芯侥。
聊聊這些故事。
我小的時候感覺生活在家屬樓是件麻煩的事情乳讥,每天進出要和一大堆叔叔阿姨打招呼柱查,這些人都會成為和父母報告我行蹤的密探,在這樣的社區(qū)云石,小孩子是不得自由的唉工。
許梅例外。
許梅自由汹忠。
許梅從來不和鄰居打招呼淋硝。
許梅父母從來不管她。
許梅比我大好幾歲宽菜,住在我家樓下谣膳,那張臉不算出挑,就是個子高铅乡,十四五歲的時候看著就有一米七了继谚,老師教“鶴立雞群”這個詞兒的時候,我腦子里先想到的就是她阵幸。
不知道和身高有沒有關系花履,許梅不屑于和天慶里的孩子玩兒,于是經(jīng)常有不認識的人在樓下喊她挚赊,這些喊樓的男女诡壁,有特意來找許梅出去玩兒的,也有僅僅是騎車路過的咬腕,要一只腳支在馬路牙子上喊上幾聲“許梅”欢峰,有時候沒有回應,有時候聽見許梅在陽臺上沖他們罵幾句,必然有臟字纽帖,也必然是咯咯笑著宠漩,是那種親昵友好的臟話,帶著“歡迎再來”的意味懊直。
社區(qū)里但凡見到生面孔的打扮入時的年輕人扒吁,大部分都是找許梅的。這些人聚攏在一起放肆的抽煙室囊,大聲的說笑雕崩,坦蕩的罵臟話,女人化濃妝融撞,男人在花壇里小便……大人們把他們統(tǒng)稱為“許梅引來的小流氓”盼铁。那個年代沒有電子產(chǎn)品,小孩子們從幼兒園和學校放學回家尝偎,除了跳房子和皮筋沙包這些饶火,就是根據(jù)年齡和性格拉幫結派在樓間追跑打鬧。出門前各家大人都會叮囑孩子致扯,“看見那幫小流氓可離遠點兒”肤寝。
我們一群樸實無華的膽小的孩子,確實不敢離這群人太近抖僵,但是遠遠的又忍不住總要用帶著幾分敬服的目光偷偷掃幾眼鲤看。這些人被父母叫做“流氓”,但是在半大孩子們眼里耍群,卻實在是有著一種迷人的魅力义桂,縱然粗鄙,畢竟裝扮時髦世吨,態(tài)度傲慢澡刹,我行我素的樣子還是閃著某種大膽的光。我們不敢耘婚。
許梅這番大張旗鼓的問題少女做派自然在鄰里間受到很大非議罢浇,被非議的不僅僅是她本人,更多的是她父母沐祷。父親老許嚷闭,在廠里是個“搞技術的”,從東北農(nóng)村來華北城市讀書赖临,中專畢業(yè)后留城工作胞锰。長的樣子非常像“鐵臂阿童木”里面的茶水博士,敦敦實實的身板配著半禿的大腦袋兢榨,人總是笑瞇瞇慢吞吞的嗅榕,什么事兒都不往心里去的樣子顺饮。一直受單位同事也就是鄰居們嘲笑的原因,也就是好多事兒他是真的不往心里去凌那。
老許的老婆李桂嚴兼雄,七十年代中期從農(nóng)村帶著女兒進城,被安排在廠里食堂上班帽蝶∩饫撸活兒清閑,沒事兒不愛和食堂的姐妹們家長里短励稳,反而總喜歡端著個茶缸子去隔壁的機修車間和男工人們說笑佃乘,家里偶爾做了什么好吃的也要拿到機修車間去分享。這番做派的壞處是女同事們背地里閑話頗多驹尼,好處是家里有個自行車壞了趣避、電風扇不轉(zhuǎn)了,甚至涼鞋帶斷了扶欣,都很快有人幫忙修好鹅巍。
廠里流傳著謠言,當年老許留城工作料祠,家里給說了老婆,因為兩地分居澎羞,老婆在老家和他弟弟說不清楚髓绽,模模糊糊生出了個孩子,家里父母沒辦法處理妆绞,就把老婆和這個孩子都打發(fā)進城顺呕。因為給自己戴綠帽子的人是親弟弟,老許打掉牙吞肚里括饶,只能收容了老婆孩子株茶,從此少與家人來往。這件陳年舊事本來只是作為謠言伴著煎炒烹炸聲飄蕩在樓道里图焰,后來被坐實是源于很多年以后鄰居們的“親眼所見”启盛。老許弟弟進城看望哥嫂,情報工作者們發(fā)現(xiàn)弟弟和老許長相完全兩樣技羔,弟弟身材頎長僵闯,頭發(fā)茂盛,小眼睛長臉盤藤滥,而許梅則完全復刻了這個二叔的樣貌鳖粟。李桂嚴進城后生的兒子許柏,樣子就完全是老許的翻版拙绊,五短身材向图,大腦袋泳秀,品學兼優(yōu)。事實勝于雄辯榄攀,當然實質(zhì)是謠言勝于沉默晶默。許梅不是老許的女兒,這就解釋了老許外表知書達理航攒、一身正氣的樣子磺陡,卻對老婆和女兒的諸多荒唐不聞不問,一心只在兒子的教育上漠畜。
許梅初中畢業(yè)后似乎就不上學了币他,她太忙了,也真是沒有時間上學憔狞。幾乎每天都有人來找蝴悉,經(jīng)常是剛剛聽到一撥人來喊,沒多久又一撥來喊瘾敢,有時候喊完了等許梅下樓拍冠,有時候就樓上樓下說幾句話就走了。那時候家里都沒有電話簇抵,約會庆杜、約飯、約架都靠吼碟摆,而許梅就像是通訊中心晃财,匯聚著某個圈子的各路信息和人脈。
不僅僅是周邊的人脈典蜕,還有外區(qū)的断盛。我當時上的中學是鄰區(qū)的,離家大概十公里愉舔。那一年不知道學校哪位領導的手筆钢猛,在教學樓樓梯下面的三角區(qū)域開了個小賣部。店主應該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高胖子轩缤,小眼板寸命迈,成天雙開門黑西裝,從來不笑典奉,目不正視的端著威嚴的匪氣躺翻,即便我們這些半大孩子,也一看這氣質(zhì)便知必須是道兒上有名號的卫玖。有身份的主兒哪能見天介看攤兒呢公你,況且還是這么個總共不到三平米的零食攤,高胖子不常見到假瞬。每天坐鎮(zhèn)的大部分時間是個年輕漂亮的姑娘陕靠,大眼長發(fā)迂尝,和高胖子一樣從來不笑,像極了電影里那種美女剪芥,因為家貧欠債被脅迫垄开,不得不成為黑幫老大的女人,期待著初戀情人來營救税肪。還有少部分時間是個矮一些的胖子溉躲,眉眼一看就是高胖子的弟弟,這個愛笑益兄,年輕也端不住锻梳,常常沖冷臉姑娘說笑,沒見過回應净捅,但他不氣餒疑枯。
有一天放學回家,我上樓迎面竟然碰到小賣部那個矮胖子蛔六,嬉笑的一張臉荆永,手里握著個紅色的香煙盒,他只能是來找許梅的国章。沒過兩天具钥,果然又在天慶里見到高胖子,看來矮胖子是為了和許梅建交來打前站的捉腥。我一下子明白了個道理氓拼,天下可能很大,但是大哥們的江湖應該并不大抵碟。用大人們的話說,“那些人坏匪,聞著味兒就湊一塊兒了”拟逮。
金庸小說里的那些武林高手,約架地點明明只寬泛的說了某某山某某頂?shù)氖首遥谴罂兛偰茉诼飞夏硞€酒館茶館就遇到了敦迄,越是有糾葛的兩方就越會遇到,對峙到關鍵時刻凭迹,那個唯一有能力一招定乾坤的超大咖也必定準時準點兒的趕到解決糾紛罚屋。總之該遇到的人必須遇到嗅绸,不管山高路遠脾猛,江湖就那么點兒大。
許梅混跡的那個人群也是同樣邏輯鱼鸠,他們生存在一個特殊的空間猛拴,能夠彼此感知對方的需求羹铅,互幫互助,有時候互打互殺愉昆。
比如我們一群孩子曾經(jīng)看到過許梅頭發(fā)散亂职员,穿著睡衣被幾個男女拽下樓推搡進面包車,李桂嚴追出來跛溉,有個女人柔聲細語的安慰她說“阿姨您放心焊切,沒事的,一會兒肯定把許梅送回來……” 江湖兒女的世界芳室,小孩子哪里看得懂专肪,我們有人猜測那幾個男女是許梅的仇家,也有人猜測是便衣警察帶她去錄口供渤愁,不然仇家怎么會對李桂嚴這么有禮貌牵祟。
后來我上大學了不經(jīng)常回家抖格,聽說許梅結婚了诺苹,男人綽號叫老五。老五不是江湖排名雹拄,純粹就是家里排行收奔,家里兒子多,到他這兒已經(jīng)無力應酬滓玖,結婚房子是沒有的坪哄,彩禮也是沒有的。李桂嚴不介意势篡,對這個家境不甜翩肌,長相不甜,嘴也不甜的女婿竟然十分滿意禁悠,給小兩口在隔壁樓買了二手房念祭,然后在鄰里間各種宣傳,老五如何苦追的許梅碍侦,倆人戀愛得多么熱烈粱坤,婚后多么相愛,她這個岳母對女婿多么照顧疼愛瓷产。老許則仍舊笑瞇瞇的站玄,卻決口不提女兒女婿。
按照李桂嚴的新聞發(fā)布口徑濒旦,小兩口要奔事業(yè)株旷,實際就是去倒騰服裝生意,把兒子扔給李桂嚴疤估,時不時跑去廣州進貨灾常。再然后聽說倆人開始吸毒霎冯,廣州不去了,似乎常年不怎么出門钞瀑,也不再與同仁們在樓下聚集沈撞,還是會有些氣質(zhì)清奇的人來找許梅,不會喊樓雕什,要么直接敲門進屋缠俺,要么許梅下樓鉆進來人的車里,總之是鬼鬼祟祟的樣子贷岸,鄰居們判斷這些人是來送特殊香煙的壹士。再次碰到許梅的時候果然是面色灰暗,不是尋常人平庸的憔悴偿警,就是那種驚人的死灰躏救,即便之前從來沒見過吸毒的人什么樣,看到那張臉螟蒸,也確信傳言不虛盒使。
有一年暑假,很晚了七嫌,我躺在床上看書準備睡覺少办,聽到樓下傳來許梅嗷嗷叫的聲音,不是與人打架撕扯诵原,聽上去就是醉酒或者毒癮發(fā)作那種癲狂的呻吟英妓。其實在天慶里這種家屬社區(qū),通常聽到異常動靜肯定會有鄰居上門問問情況的绍赛,但是老許家特殊蔓纠,所有鄰居都唯恐避而不及。就這樣聲音忽大忽小持續(xù)了很久吗蚌。第二天下午贺纲,我就聽見樓下幾個鄰居站在樓道口聊天,李桂嚴的聲音褪测,“……閨女心里不好受,把自己關屋里喝酒潦刃,喝了一瓶白酒啊……是啊侮措,你說老五多氣人……你說媳婦拿不出手也行……他也承認我們對他不錯……送醫(yī)院了……”李桂嚴永遠不介意別人打聽自家的事兒,反而擔心自己不親自下場解釋的話乖杠,別人亂猜會猜錯了分扎,閨女身上發(fā)生的一切,都被她描述成言情劇的套路胧洒。女人不論年紀和見識畏吓,內(nèi)心對浪漫的艷羨太活躍墨状,就可能混淆始亂終棄和情深深雨濛濛。
很快就聽說許梅和老五離婚了菲饼,原因是老五出軌肾砂,對象是個叫小霞的女人,是許梅閨蜜宏悦。許梅喝酒送醫(yī)院后又尋死過一次镐确,但最終還是辦了手續(xù)并搬回了娘家。從不全面的信息分析饼煞,這場出軌事件雙方處理得極其坦蕩和講究源葫,因為事后許梅仍然和小霞保持著友好的閨蜜關系,小霞住進了許梅的婚房砖瞧,李桂嚴和許梅母女仍然平靜的出入婚房接送孩子息堂,孩子判給了老五,但是實際上基本是長在姥姥家的块促。老五和許梅一樣面色死灰荣堰,瘦骨嶙峋,極少出門褂乍,也不像有營生撒璧,日子看上去是靠小霞在早市上的服裝攤位支撐的寒波。
離婚后許梅開始習慣坐在樓梯扶手轉(zhuǎn)角的位置抽煙,永遠是彈力緊身褲配寬大的上衣,一條長腿支在地上壕探,另一條腿蜷起來踩著扶手,臉色越來越難看狞甚,身形也越發(fā)瘦得沒了人樣等曼。她娘家是在二樓,這就意味著大部分鄰居每天上上下下都要經(jīng)過這個名副其實的瘟神损离。她依舊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哥艇,也并不看一眼任何經(jīng)過的人,自顧自的抽煙僻澎,硬是把窄窄的木頭扶手坐出了蓮花臺寶座的感覺貌踏,穩(wěn)當舒適。鄰居們背地里抱怨窟勃,自從許梅回了娘家祖乳,大家回家上樓就像過鬼門關,許梅儼然索命鬼的造型秉氧,而且一天比一天嚇人眷昆。就連鄰居都擔心許梅這么下去小命不保,納悶老許夫妻怎么就不想著趕緊把女兒送去戒毒。老許仍然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笑瞇瞇亚斋,李桂嚴忙著照顧外孫作媚,經(jīng)常聽見她喊樓道里的女兒進屋吃飯。
后來我們?nèi)野岬搅吮本┧Э鞈c里的信息只有過年和老鄰居們打電話拜年的時候偶爾聽說一二纸泡。和許梅有關的情報是,后來居委會聯(lián)系派出所把她送去強制戒毒厚掷,老許生病去世弟灼,許柏985畢業(yè)以后工作不錯,結婚生子冒黑,李桂嚴去許柏那里照顧孫子田绑。許梅的兒子沒讀大學,早早工作了抡爹,許梅跟著兒子仍舊住在娘家的房子掩驱。老五和小霞后來賣了天慶里的房子不知去向。
幾年前因為老舊小區(qū)改燃氣表冬竟,我回去天慶里想把廚房收拾一下欧穴,預留安裝位置。上樓見到一個中年大塊頭女人坐在樓梯扶手轉(zhuǎn)角抽煙泵殴,女人轉(zhuǎn)頭看到我笑瞇瞇的說涮帘,“小瑩回來啦”,竟然是許梅笑诅,樓上樓下住了二十多年调缨,她第一次和我說話竟然是在十多年沒見之后,而且竟然一眼就認出了我吆你,“啊弦叶,回來了,姐妇多∩瞬福”我顯然有些受寵若驚,但是實在也想不出后面該和這位老鄰居寒暄幾句什么者祖,就沒禮貌的徑直上樓了立莉,我們完全不像十幾年沒見而且是平生第一次說話的樣子,就像彼此熟絡七问,如曾經(jīng)差不多每天都會碰面一樣桃序。許梅比年輕時胖了太多,那張臉完全變了樣烂瘫,可能是因為胖,眼睛顯得很小,發(fā)際線后移了不少坟比,笑瞇瞇的芦鳍,像極了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