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我是誰”這個可以填塞太多標榜的話題卧晓,倒總是在片刻的抽離中仍秤,想發(fā)出“誰是我”的疑問蛋褥,而這瞬間的感受總是真實過大部分渾渾噩噩自以為是的時間遥金。
對著鏡子發(fā)呆浴捆,對著顯示器的黑屏發(fā)呆,對著落地窗上的倒影發(fā)呆——這張熟悉的臉就是我稿械,這身體帶來的沉重选泻、疼痛和舒適,就是我溜哮。霎時,好像很確定色解。
那么撇開了物質(zhì)的肉體的認知茂嗓,“我”又在哪里,不管我怎么認定自己的智慧和愚蠢科阎、善良和邪惡述吸、寬容和狹隘……但其實這個抽象的自己,也只能靠別人的反射,成才如同攬鏡自照一樣蝌矛,獲得那未必真實的印象道批。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真假假的顛倒入撒,夢幻泡影隆豹,如露如電,會不會下一秒眨眼再睜開茅逮,發(fā)現(xiàn)自己是一頭正在為了逃脫虎口而瘋狂奔逐卻已經(jīng)漸趨乏力的鹿璃赡?某個遙遠的星球不透明的氣體里擺動觸須悠游的怪蟲?或者是不知何年何月何地何處一個孤獨的國王献雅?
相信我碉考,竟真的這樣想過。
但人生畢竟不是Matrix挺身,它倒像一本滿滿的畢業(yè)紀念冊侯谁,無數(shù)人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評價,靠著這些不真實的碎片章钾,我拼拼湊湊墙贱,認識了自己。
也膽大妄為伍玖,試著在BIO上寫下:好讀書不求甚姐嫩痰;理想主義者去屎去屎國里的臥底;小學僧妹妹岑的親娘窍箍;工資小偷串纺;帝都不大易安居士;野生文字愛好者椰棘;推特食堂TAG粉纺棺;愛觀影必吐槽國人。
寫過后又想抹去邪狞,所有的自我定義祷蝌,都是某種程度的自我標榜。后來還是一直留著帆卓,無他巨朦,只是想別人借此認識我更容易點,我聽過歌里唱“有時孤獨比擁抱實在”剑令,但我不喜歡孤獨——掏出小本子又記下一筆:我認為自己不喜歡孤獨糊啡。
但在另一頁上相同的筆記寫著:我認為自己喜歡孤獨。
我于是認為自己挺復雜多變的吁津,但那也許只是因為我根本不能充分地認識自己棚蓄。
也不是沒有真實,有時候腦海里浮起人生第一個有印象的畫面,竟然那么清冽可愛:是一只大缸里梭依,水面攤開睡蓮暗綠的葉子稍算,我伸出手去揭開,葉子下藏著的一尾鮮紅的小錦鯉役拴,迅速閃躲游離糊探。
問媽媽,她想了很久說扎狱,對啊侧到,那是奶奶家院子里的大水缸,那時候你大概一歲吧淤击,后來就搬走了匠抗,最遲一歲半。我想了想污抬,伸手去不覺得冷汞贸,應該是夏天,那么對在冬天出生的我來說印机,應該就是一歲半矢腻。
還記得躺在病床上,看著旁邊床上射赛,正蜷著身子入睡的爺爺多柑。媽媽說,那應該是不到兩歲得了痢疾楣责,第一次在醫(yī)院輸液的情形竣灌。媽媽說,你怎么都記得啊秆麸,那么小應該不會記住初嘹。
我用力把這些片段記了又記,有清晰來路沮趣,成就了我之所以為我的那部分屯烦,雖然還是虛的,但好像踏實多了房铭。
可是忽而一想驻龟,也未必不是來自臆想和捏造,偽歷史缸匪。又很緊張了翁狐。
9歲從戈壁小城遷到了省城,回憶開始大段大段出現(xiàn):學習時好時壞總體中等豪嗽,但校園一角的野葡萄特別好吃谴蔑,組建過一個叫“壞事小隊”的有口號有手勢有綱領的組織,被我爸一個耳光打腫了臉龟梦,星期天的黃昏總是很憂郁隐锭,小學四年級偷偷抽了人生第一根煙,也是那年计贰,班上一個輕度智障的男孩從樓上摔下來死了钦睡,從大學生的游行隊伍中穿過,去旁邊的大學校園里看滿墻繽紛的大字報躁倒,回家路上買了兩本蔡志忠漫畫荞怒,負責給家里換煤氣罐,從六樓鄰居家窗戶爬出去沿著墻邊爬回了自己家秧秉,考上了重點初中褐桌,同桌是萬人迷的壞小子,鄰班女老師的裙擺塞在內(nèi)褲里來上課象迎,露出白花花的大腿荧嵌,翻鐵門上了教學樓的天臺,發(fā)現(xiàn)散落一地大大小小的彈力球砾淌,我爸和我媽吵架啦撮,我媽出差帶回來的沙田柚真好吃,中考成績666是榜上66名全班第6名汪厨,暗戀的男生太多赃春,每年丟一輛自行車,暑假去我爸工作的鄉(xiāng)下被一只鵝追到驚恐劫乱,看過獅子座流星雨织中,高考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閨蜜不再跟我講話……
這些記憶的主人,應該就是我要拂。
近代史就好辦了抠璃,一切好像浮出水面一樣,都不好意思再粉飾雕琢脱惰。大學畢業(yè)結婚生女搏嗡,工作寫字,看片聽歌拉一,做飯扯淡……按部就班采盒。原來之前的迷霧,都源自不確定性蔚润,而人過三十開始倉皇地要“定下來”磅氨,誰讓穩(wěn)定壓倒一切的基因早已深入骨髓,在定下來之后嫡纠,終于開始熟悉了這個所謂的“我”烦租。
會寫幾個字延赌,會編幾個故事,會做幾樣飯菜叉橱,會看幾本書……物欲混亂挫以,情緒不穩(wěn)定,總體悲觀窃祝,表象樂觀掐松,愚智各半,善惡各半粪小。說起來大磺,就是個沒什么意思的人,毫無突出探膊。只有在愛妹妹岑和L桑這一方面杠愧,才有自信打敗世界上所有其他人。
但克制不住也會像把飯菜端上桌就會搖著尾巴盯著別人的嘴巴一遍遍問:好呲不好呲逞壁?做人也很想到處打聽殴蹄,你喜歡我嗎?有時候被自己哄得暈頭轉向猾担,自覺是“世上第一等”的“我”袭灯,也會被別人討厭,從前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落差绑嘹,現(xiàn)在在不間斷的現(xiàn)實治療下稽荧,也毫無障礙地坦然面對了。
必須坦然工腋,不論成敗姨丈,當然會哭也會笑,可明白了真正關心的人微乎其微后擅腰,也就學會了“此間不足為外人道”蟋恬。拖家?guī)Э冢彩歉l沓酶裕惶珷幖哒且驗樾琶才牛弥倚疑保煤谜湎с迦蓿貌坏降囊灿械览恚阉^“分內(nèi)事”壓縮了又壓縮旺坠,漸漸形成了對抗世界的自己的殼乔遮。
這個殼兒上端端正正寫著的字,我縮在里面取刃,看不到蹋肮,但看看別人的反應出刷,推斷出大概是個“我”字,午夜夢回坯辩,恍然大悟巷蚪,原來——這就是我。
我說濒翻,你好,我自己啦膜。
我自己也說好有送,伸過來手握了握,左手握右手而已僧家,沒感覺雀摘,但有暖意。
我是誰八拱,對別人并不重要阵赠,誰是我,我開始慢慢知道肌稻。
寫在自己三十四歲生日這一天清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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