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五分鐘可以重新來過
那天在車里聽電臺里的討論話題虑乖,問聽眾如果可能的話,你人生的哪個五分鐘你想重新來過击你。
主持人和嘉賓首先自曝剃氧,主持人說當年自己還是新手的時候敏储,有一次參加電臺DJ的聚會活動,為了顯示自己在這個行業(yè)還是有些積累朋鞍,就跟旁邊一個不起眼的中年人已添,講起一個著名前輩的軼事妥箕,當然動用了自己的聰明才智,把段子講得惟妙惟肖更舞,有諷刺有嘲弄畦幢。結(jié)果沒一會兒,過來一個人缆蝉,畢恭畢敬地稱呼這個中年人那個前輩的名字宇葱,請去臺上講話。那五分鐘刊头,是他一生中最窘迫的時刻黍瞧,如果能夠重新來過的話,他一定不抖機靈原杂,聊聊天氣什么的就好印颤。
之后女嘉賓登場。她是個歌手穿肄,當年剛開始要走紅的時候年局,經(jīng)紀人告訴她有一個知名晚間節(jié)目要給她錄個訪談。她當時受寵若驚咸产,心花怒放矢否。可惜因為沒經(jīng)驗锐朴,為了凹造型兴喂,穿了一個特別緊的高腰褲去了直播間蔼囊,候場的時候因為緊張又喝了不少水焚志。等到上了節(jié)目,坐在特別低的沙發(fā)上畏鼓,那個特別幽默的主持人老先生照例講笑話酱酬,然后她哈哈大笑的時候,褲子上的扣子竟然直直地崩了出去云矫,打在對面坐著的老先生聚光燈下閃閃發(fā)亮的頭上膳沽,把經(jīng)驗豐富的老先生嚇得直接忘了詞兒。她之后的整個節(jié)目都云里霧里让禀,答非所問挑社。那五分鐘是她人生最長的五分鐘。
主持人和嘉賓帶著節(jié)奏巡揍,樂不可支痛阻,然后讀著觀眾在節(jié)目中的留言里各種糗事,讓這個話題充滿喜感腮敌。有女孩說自己婚禮上阱当,當伴郎的人因為宿醉俏扩,弄丟了委托保管的婚戒,沒辦法弊添,在交換戒指的時候录淡,遞給了新郎一個鑰匙圈充數(shù)。她只能咬牙裝作若無其事油坝,跟瞪著牛眼的牧師一起把婚禮儀式完成嫉戚。有個律師父親說自己一大早坐飛機跑到另一個城市,上法庭打官司澈圈,眾目睽睽下打開文件包彼水,掉出兩個紙尿褲,原來是自己兩歲的兒子把他的財產(chǎn)送給出差的爸爸表達自己的思念之情极舔,之后他覺得至少五分鐘凤覆,無論他說什么,對面的法官都沒拿他當回事拆魏。
然后盯桦,一個中年女性打進來電話。
她說她正值壯年的弟弟突然生病渤刃,住進了醫(yī)院拥峦,她得了信兒急匆匆地趕到醫(yī)院后,護士正在給他做手術(shù)前準備卖子。在慌亂之中弟弟抓住姐姐的手略号,說自己害怕,有不祥之兆洋闽。她情急之下玄柠,沒有多想,甚至有些不耐煩诫舅。她撥開弟弟的手羽利,訓斥弟弟不要犯傻,也別胡說八道刊懈,好好配合这弧,一會兒就好了,她會在手術(shù)室外等著他出來虚汛。結(jié)果這是弟弟唯一清醒的時候匾浪,手術(shù)后弟弟被誘導昏迷寂嘉,直到去世再也沒有醒來桌肴。這位女士說如果能夠重新來過的話,她會珍惜手術(shù)前的五分鐘软舌,她一定握緊弟弟的手殉疼,告訴弟弟她有多愛他梯浪,她會和他一起勇敢面對捌年,不管結(jié)局是什么。她會請他放心挂洛,會一直幫忙照顧他的妻子和孩子們礼预。。虏劲。
我已經(jīng)聽不進去后面主持人的話了托酸。。柒巫。我努力睜著淚眼励堡,小心地開著車。堡掏。应结。
高中上學的三年,我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每天帶中午飯上學泉唁,因為我可以到我鄰近的姑姑家吃中飯鹅龄,每天都是新鮮熱乎乎的飯,我愛吃的飯亭畜。姑姑是制衣工扮休,因為沒上過學,不識字不會算術(shù)拴鸵,所以只會縫制衣服玷坠,不會裁剪。但是這絲毫不影響她給我縫制衣服劲藐,有時候是當時最時興的樣式八堡,有時候是實現(xiàn)青春期的我自以為是特立獨行的想法。
她如同我另一個版本的母親瘩燥,當年困苦的經(jīng)歷秕重,紛雜的市井生活練就成的潑辣直爽,牙尖嘴利厉膀,跟我母親溫婉謙和知書達理形成鮮明的對比。她對我像她的部分二拐,比如辦事性急服鹅,敢闖敢做,敢做敢當百新,有著毫不掩飾的喜愛企软,和不像她的部分,比如小學三年級還沒學會洗衣做飯等家務饭望,有著毫不掩飾的嫌棄仗哨。但是我知道她是愛我的形庭,憑著這一點,我就可以由著性子揮灑我的青春期厌漂,跟她犯渾吵嘴萨醒。我跟她學會了洗衣服,刷鞋苇倡,還有各種針線活富纸,比如鎖扣眼,扦褲腳等各種縫衣服的針法旨椒。對我之后的獨立生活大有裨益晓褪。她對我的父親,她最小的弟弟综慎,有著樸素而盲目的驕傲涣仿,因為那是家族里第一個大學生,她也為我驕傲示惊,因為我一路順風順水考上了重點高中变过,上了重點大學,沒讓家里操心涝涤。
她給我準備上大學的行李媚狰,縫制了好幾套衣服。送我上大學前她一反大大咧咧的常態(tài)阔拳,看我的眼神有著不舍崭孤,當時我沉浸在奔遠方奔前程的興奮中,只覺得她是有些上了年紀糊肠。
大學第一個寒假回家辨宠,我用自己攢的獎學金給母親買了一件羊毛開衫。母親試穿的時候货裹,姑姑圍著上下看嗤形,說挺合身,挺好看弧圆。我好像捕捉到了她眼睛中一閃而過的羨慕和失落赋兵。其實我給母親買衣服的時候,是想過要給姑姑也買一件的搔预,但是當時錢不夠霹期,我想等到了暑假的時候攢夠了錢再給姑姑買,反正姑姑自己做衣服拯田,也并不缺穿的历造。
等我終于熬過了炎炎夏日里的軍訓,放了暑假回家,父親居然和幾個相熟的同事阿姨到火車站接我吭产,這陣容有些過于隆重侣监。從火車站回家的時候,我想當然地認為臣淤,姑姑在我家里等著我橄霉,給我蒸好了我愛吃的大蕓豆做餡兒的豆包和摻了玉米面黃澄澄的發(fā)糕。然后我坐在異常干凈荒典,干凈到冷清的家里酪劫,爸爸告訴我,姑姑突發(fā)腦溢血寺董,已經(jīng)去世了覆糟。。遮咖。
我居然都沒有哭滩字,整個人木木的,覺得這特別的不真實御吞。
之后的半年過得忙碌麦箍,發(fā)生了好些事情。又一個寒假來臨的時候陶珠,大家都在宿舍里忙著收拾行李挟裂,我看著準備帶回家的東西,旁若無人地痛哭揍诽。诀蓉。。
如果能夠重新來過的話暑脆,我一定回到大學第一年的冬天渠啤,把那一閃而過的想法抓住,毫不遲疑地添吗,在商場里沥曹,給姑姑好好挑一件毛衣,讓她也站在鏡子前美美的碟联。妓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