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二年春分辫红。
山城海嶼街盡頭開了間茶樓凭涂,名為香樟
透著落地窗,能看見柜臺前倚靠著的女人贴妻,
她有很長很長的黑發(fā)切油,一身淡綠色碎花裙,
正在做茶名惩,形如雀舌澎胡,香氣清幽
四下安靜無人,有風(fēng)經(jīng)過停留,
而她清淡干凈攻谁,連發(fā)絲都混著夕陽的溫柔稚伍。
有人一身黑衣,壓著很低的鴨舌帽戚宦,在門外駐
足良久个曙,直到夜幕降臨。
他再次看了她一眼受楼,像是要刻進心底垦搬,永生難
忘。而后轉(zhuǎn)身那槽,身影消失在街口悼沿,融進深濃的
夜色。
想來骚灸,再也沒有比少年眼底的光更動人的事了
就當做是某個故事的序曲開篇糟趾。
我有個秘密不曾對任何人提起
我愛上了一個會寫詩的人一個不存在的人
2000年元旦我到江南旅游
某個雨天找了座茶樓小坐
臨行時一直坐在實木柜臺前品茶看書的女主人叫住我
她一身煙青色旗袍長發(fā)及腰眉,眼間很有韻味
我回頭
她淡笑著說你的眼睛很漂亮甚牲,未等我道謝她遞給我一本詩集
“這本詩集送給你”
我感到莫名其妙但還是禮貌的收下道謝
撐開純白色油紙傘踏進雨里
有雨砸在傘上聲音竟格外熟悉
是夢里聽到過嗎我不清楚
回了民宿我順手把詩集放進了背包
我沒有讀詩的習(xí)慣也不懂那些淋雨吟詩的文藝青年
幾日后我從江南返程回家在搖搖晃晃的火車上賞風(fēng)景
突然想起了那本詩集义郑,是突然想起
沒有任何預(yù)兆像是命運使然
我拎起包把詩集翻了出來
它的扉頁只有一句話
“我們會重逢無論在哪里”
我的淚不知為何落了滴在重逢二字上暈開
從那時開始我開始每晚讀這本詩集
這些詩長短不一,最短的只有一兩句話從來不提及情愛
全部是關(guān)于“她”且每一首詩都未署名
但我似有預(yù)感它是為我而寫
這個人在為我寫詩
有時我會做一個夢
夢里是江南
一把純白的油紙傘落在地上
我身旁是那座茶樓
茶樓的女主人站在樓頂穿著暗紅色旗袍
我看不清她的臉
云霧氤氳她似在吟詩聲音隱約模糊
我欲抬腳走進聽但無論如何也挪不動腳
整個世界只有她的聲音自遠及近
“神啊若可以請將我的愛告訴風(fēng)告訴海告訴雨不要告訴他不要擾他清夢”
接著她輕笑了一聲縱身從茶樓頂端一躍而下
我從夢中驚醒
一身冷汗?jié)M臉的淚甚至浸透了枕巾
摸到手機才凌晨三點半?yún)s無論如何再也睡不著
她究竟是誰又是為誰而死
自此我開始頻繁地做夢
夢中的女子都是一身旗袍
喜茶喜舞身材凹凸有致長發(fā)披肩但我從未看清她的臉
我像是走過她的一生從少時到躍樓而死
她是江南有名人家的小姐生在書香世家
卻義無反顧去做了舞女
父母以她為恥家族因她蒙羞
二十歲時她愛上了隔壁私塾念詩的先生
溫文爾雅淡漠如水高大清瘦
她常到先生愛去的茶樓彈曲
有時碰上他會對她笑笑接著臨窗而坐
讀一本詩集不時隨手記下一兩句夾進書里
她就這樣每日癡癡地看
一直到某日開始
先生再未來過她去私塾問過無人得知他的去向
她依舊做著舞女不時到茶樓彈曲
直到一日茶樓的小廝悄悄告知她
“姑娘你時常尋的那位先生已經(jīng)娶了別人啦他帶著新娘
子去了上海灘不會回來啦別等了”
“啪”
琴弦斷了
那是她這一生悲劇的開端
數(shù)月后這座茶樓的女主人欲將茶樓轉(zhuǎn)讓
她毫不猶豫接了手從此不再去舞廳
日日坐在實木柜臺前對著窗外發(fā)呆
終于在一個雨天她順著木樓梯踏上了頂樓
在他先前常坐的地方她留了一封便箋
“你走后我常讀詩這些詩若配上曲該是極美吧
若有機會我也想讀讀你的詩再為它舞上一曲只嘆可惜你甚至不知我的名字”
一陣風(fēng)吹過便箋飄出窗外以及熙攘的人群飄向遠方
半年后
我再度到江南想再光臨那座茶樓尋找那個煙青色旗袍的女人追溯這個故事的起源
只是相同的巷口這里再也沒有熟悉的茶樓只有一座舞廳熱鬧且繁華
我通過無數(shù)種渠道問過無數(shù)人哪怕是在這里生活了幾十年的老人人人都不記得這里曾有
座茶樓或是那個頂漂亮的女人
只有我記得以詩集為證
即將歸家時我又來到這座巷口
是宿命嗎那日也下了雨淅淅瀝瀝
我撐著傘迷失在江南的深巷里難得寂靜的窄路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路的盡頭緩步走來
他沒有撐傘腳步聲由遠及近
我低著頭與他擦肩而過懷里抱著的詩集不慎
掉在地面上濺開了幾滴雨水
我和他幾乎同時轉(zhuǎn)了身
那一刻雨停了嗎丈钙,我不知道
像和某段記憶緩緩重合日日走進茶樓的他
安靜坐著讀詩寫作的他對我淺笑的他
我已經(jīng)分不清臉上流淌的是雨或是淚我的腦中一片空白
他替我拾起了那本詩集煙青色封面空著的作者一欄
他說
“我們會重逢”
“無論哪里”
后記:
1920年開春江南有名的舞女自自己經(jīng)營的茶
樓一躍而下轟動全城
她的父母自她離家后已與她恩斷義絕并未參
加葬禮據(jù)說入葬送殯全部由一個高大清瘦的
陌生男子完成一身黑衣氣質(zhì)溫文爾雅淡漠如
水
她下葬后他蹲下身撫摸著墓碑上她的名諱
“我如何能不知道你的名字”
像壓抑了許久他的聲音發(fā)顫又低沉
“對不起是我負了你”
“茶樓里你見我寫的那些詩都是為你而寫”
“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