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女士今年58歲贞铣,是典型的農(nóng)村婦女闹啦,沒怎么上過學,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辕坝,其它的子基本上忘得差不多了窍奋,誰都不認識。
最近幾天她很郁悶酱畅,因為有一件事她始終想不明白琳袄,所以幾乎每天都坐在自家門口發(fā)呆,遇到街坊鄰居打招呼反應也很遲鈍纺酸,甚至有時候干脆不理人窖逗。活了大半輩子只會種莊稼餐蔬,即便再苦再累也都忍受得了碎紊,沒想到黃土埋半截了佑附,又干起了費腦子思考認識的事。
這種情況持續(xù)了有幾天了仗考,村里人都說田女士得老年癡呆了音同,也有人說是被剛?cè)ナ赖钠牌拧案襟w”了,連自己的老公都覺得不對勁痴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鉆牛角尖瘟斜。
前幾天婆婆李老太去世了,對于田女士來說原本也沒什么可傷心的痪寻,因為自打結(jié)婚起就和婆婆產(chǎn)生了矛盾螺句,這30多年幾乎沒有斷過,兩人之間也沒啥感情橡类,所以田女士打心里恨婆婆蛇尚。
可是婆婆臨終前把所有人趕出去,偏偏把自己這個如同敵人的兒媳叫到床前說了一番話顾画,這才讓田女士陷入了良久的沉思取劫,她想不明白這么多年來她做的是對還是錯。
上世紀80年代研侣,我國大部分農(nóng)村都比較窮谱邪,所以能有一門拿得出手的手藝對于老百姓來講算是保住了飯碗。
田女士22歲的時候經(jīng)人介紹認識了現(xiàn)在的丈夫劉奎中庶诡,劉奎中人很老實惦银,初中畢業(yè)后由于歷史原因就開始跟著以為木匠做學徒,經(jīng)過多年學習也習得一手漂亮的木匠活末誓,慢慢也成了小有名氣的人物扯俱。
劉奎中的母親劉老太做得一手好裁剪,也是遠近聞名的好裁縫喇澡,所以家里的日子比其他人過得富裕些迅栅,最起碼吃穿用度不用過多考慮。
如此家庭在當時來說算是“中產(chǎn)階級”了晴玖,所以田女士和父母對于婚事也算相當滿意读存,兩家人見了個面就敲定了兩人的婚事。
結(jié)婚前田女士也曾幻想過婚后生活呕屎,她以為日子應該會幸福和諧让簿,沒成想結(jié)婚后才是苦日子的開頭。
婚后第二天榨惰,天剛蒙蒙亮拜英,一陣猛烈的敲門聲把小兩口驚醒。田女士開門后琅催,婆婆帶著兩個女人走了進來居凶。
“你們看看虫给,想要哪個就拿哪個∠辣蹋”
婆婆邊走邊指指旁邊的穿衣鏡抹估,完全沒看見田女士就站在旁邊。
“媽弄兜,這是做什么药蜻?”
“你二姨、三姨今天回去替饿,看你們結(jié)婚收了好幾個穿衣鏡语泽,你們自己也用不完,就像要一個回家用视卢□饴眩”
“就這個吧【莨”
說吧惋砂,二姨、三姨選了兩個最好的就要拿走绳锅,此時丈夫劉奎中星星松松地說:“媽西饵,那是我工友送給我的,我還想著留著自己用呢鳞芙【烊幔”
“你的?這個家里什么是你的积蜻,連你都是我的闯割,拿走彻消!”
說罷竿拆,三人扭頭就走,剩下小兩口你大眼瞪小眼宾尚。
這件事過去后丙笋,田女士覺得外面的傳言都是假的,丈夫賺錢不假可說了不算煌贴,而這個婆婆并不像好相與的人御板,肯定是個惡婆婆。
都說結(jié)了婚就應該自立門戶長大成人牛郑,沒多久婆婆便提出要和劉奎中分家怠肋,理由是家里人多,房子本來就緊張淹朋,現(xiàn)在小兩口占了一間房子笙各,兩個弟弟沒地方住了钉答。
可是丈夫從來都沒想過分家的事,即便現(xiàn)在分家也不可能馬上找地方蓋房子杈抢,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数尿。
婆婆是個聰明人,此時又提出不搬出去也可以惶楼,只是需要劉奎中把每個月掙的錢拿出一半當作房租右蹦,還要每個月買米買面當作生活費。
劉奎總看看父親劉老漢歼捐,劉老漢本想說些什么何陆,被婆婆一個眼神給堵回去就沒再說話,面對此種情形豹储,丈夫只能答應了甲献。面對此種情形,田女士本想辯解幾句颂翼,卻被丈夫阻止了晃洒,也就沒說什么。
一年后朦乏,田女士生下了一個女兒球及,田女士和丈夫視若珍寶,丈夫外出工作的積極性更高了呻疹,想著多賺點錢為老婆孩子添置點吃喝吃引。
對于生女兒這件事婆婆卻十分有意見,在外人面前說田女士沒用刽锤,兒子都生不出來镊尺,就是個生丫頭的名;坐月子期間也不盡心照顧并思,不僅冷鍋冷灶庐氮,而且連想吃的小米和雞蛋都是娘家人捎過來的,氣的田女士在月子里哭了好多次宋彼。
雖然住在一個院里弄砍,但婆婆對孩子從來不插手,田女士只能一邊帶孩子一邊操持家里的事情输涕,有幾次孩子哇哇哭還被婆婆一通訓斥不會看孩子音婶。
田女士有苦難言,心想著自己苦點沒什么莱坎,丈夫每天在外忙碌衣式,不能讓家里的瑣事誤了他的工作,所以在丈夫面前總是報喜不報憂,唯一的希望是丈夫盡快找地基蓋房子搬出去碴卧。
皇天不負有心人碉京,在大女兒兩歲的時候田女士又懷孕了,丈夫得知消息后趕緊在村里找了塊地基蓋了三間石頭房螟深,算是給了田女士一次驚喜谐宙,也算是有了自己真正的家。
搬家后日子好了許多界弧,至少不需要每天看婆婆的眼神了凡蜻,可是家雖然搬了,但家里的活還是要干的垢箕,誰讓自己的丈夫是老大呢划栓。所以即便懷孕,田女士也還是要下地干活条获。
幾次丈夫都說不去干木匠活了忠荞,想在家種地,看不得自己的媳婦這么辛苦帅掘∥海可是每次都被田女士攔住了,因為干木匠活比種地輕松修档,掙的錢還要多一些碧绞,不能因小失大,自己沒問題吱窝。
懷孕七八個月的時候讥邻,丈夫出了趟遠門,說是為了能夠在孩子出生后好好陪陪老婆院峡,決定走遠一點兴使、多干一點,這樣就能空出一段時間在家照激,田女士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发魄。
可這次丈夫走的時間有些長,半個月后正好趕上收麥子实抡,這可把田女士急壞了欠母,麥子不收可就沒糧食了欢策,可丈夫始終不回來吆寨。
好在兩個弟弟還算懂事,主動找到田女士說是幫忙收麥子踩寇,田女士自然求之不得啄清,所以連續(xù)幾天好吃好喝招待兩位弟弟和公公。
晚上回家后好不容做晚飯想吃兩口,婆婆火急火燎地跑過來啡莉,見到田女士就開始嘮叨港准,說她是敗家娘們,光想著自己吃飯咧欣,場上落了那么多麥子浅缸,真不會過日子,引得一眾鄰里看笑話魄咕。
放下碗筷衩椒,田女士帶著女兒被婆婆拉著來到場上,發(fā)現(xiàn)地上果然有一些麥粒被落下了哮兰,可是自己挺著大肚子不方便彎腰去撿毛萌。
“這是你自己家的麥子,丟了可就浪費了喝滞,不要那么不會過日子朝聋,奎中在外面掙錢不容易,這樣浪費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七四了囤躁。我干了一天活累死了冀痕,還得回家吃飯休息,撿不撿你自己看著辦把狸演⊙陨撸”
說完,婆婆頭也不回的走了宵距。
大女兒很懂事腊尚,雖然只有兩歲,但也知道粒粒皆辛苦满哪,自顧自蹲在那里撿麥子婿斥。田女士見此情景也沒多想,慢慢蹲下去也開始撿麥子哨鸭。
本來就沒吃飯民宿,又挺著大肚子,田女士蹲下沒多久就覺得肚子不舒服像鸡,撿到一半時越發(fā)難受活鹰,就想著先回家休息,明天過來撿也不遲。她站起來拉著女兒就要往回走志群,可是突然發(fā)現(xiàn)退讓有血着绷,接著腹痛難忍,怕是要生了锌云。女兒見此情景也嚇得哇哇大哭荠医,一時間田女士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丈夫劉奎中跑了過來桑涎,發(fā)現(xiàn)田女士如此情景趕緊抱起來送去了醫(yī)院子漩。
原來丈夫接了個大活,雇主趕著讓兒子結(jié)婚石洗,做得家具又多幢泼,但給的價錢卻不低,雖說眼看收麥子了讲衫,可到手的錢哪有不掙的道理缕棵,所以就晚回來了∩媸蓿回到家沒見到老婆孩子招驴,一路尋到了場里,聽到女兒大哭才找到娘倆枷畏,如果晚來一會恐怕后果不堪設想别厘。
田女士算是早產(chǎn),原因是蹲的時間就了拥诡,子宮壓力過大触趴,收縮過度,所幸送來得幾十渴肉。從醫(yī)院回來帶回個大胖小子冗懦,劉奎中樂得嘴都合不攏,見人就發(fā)喜糖仇祭,嚷嚷著過幾天一起喝酒披蕉。
回到家中,把媳婦安排好乌奇,也沒說啥事没讲,自己一個人出去了。
再次回來已經(jīng)是晚上礁苗,劉奎中滿頭是血爬凑,田女士嚇得趕緊下床給他包扎,連連問他到底出啥事了寂屏。
劉奎中沒生氣,因為他覺得為妻子田女士討了個公道袱讹,自此之后也不必理會母親了疲扎,在自己家過好日子就行,田女士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捷雕。
這話說得雖然在理,但對老人來說有些威脅和不敬了渤弛,但她也是被逼急了。
沒想到李老太沒放在心上她肯,大聲嚷嚷著:“我有3個兒子,就算沒有你們我還有兩個康嘉,你放心,等我老了籽前,用不著你們管亭珍。”
這一鬧挺好的众羡,沒有了婆婆在眼前晃侨赡,更不用去看別人眼色,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挺好粱侣,最起碼田女士這么認為,但是她終究是低估了血緣的力量油猫。
當田女士得知消息的時候氣不打一處來捂掰,沒想到都被欺負成這樣了自己的丈夫跟沒事人一樣曾沈,所以找丈夫大吵了一架鸥昏,還罵丈夫無能、軟蛋互广。
說到做到,此后的30多年時間里剔桨,田女士確實沒有和自己的婆婆有任何來往,丈夫也并沒有因為此時對自己提出過任何不滿瑰谜。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婆婆聽到消息后直接觸發(fā)了腦溢血济炎,雖然經(jīng)強求后保住了姓名辐真,但從此之后卻下不了她的床了。
礙于情面姥宝,她的這份歉疚并沒有表達出來,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盡心給丈夫準備所需物品腊满。換句話說流纹,除了到床前伺候违诗,她做了作為兒媳婦應該做的所有事,因為她始終過不去心里那道坎茸炒。
終究是年齡大了幢踏,就這樣,婆婆堅持了兩年授账,前些時日經(jīng)過醫(yī)生的檢查惨驶,最后的建議是準備后事,也就是這一兩天了粗卜。
得知消息后,兒子攻臀、兒媳、孫子刨啸、孫女都回來了设联,第二天街坊鄰居頁都來到老太太的院子里幫忙準備。
“你們都進來离例,你娘叫你們說話呢∷野”公公火急火燎從屋里小步跑出來沖著大伙嚷嚷耀盗。
大伙進屋之后二汛,發(fā)現(xiàn)老太太果然能說話了拨拓,雖然還是躺在床上不能動,但是神色卻好了許多婿着。
簡單交代了點后事,示意老頭子讓大伙都出去竟宋,然后把劉奎中和田女士單獨留了下來,說是有話要單獨對老大和老大家的說徒欣。
老太太突然一改以往的強勢担神,說話溫柔似水,劉奎中仿佛到今天才感受到什么是母愛妄讯,急忙說:“娘,您這是做什么躬窜?”
“不要說話炕置,聽我說栋艳∷笮眨”老太太一抬手崭孤,示意劉奎中不要講話厘唾。
劉奎中五大三粗窜护,此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仿佛把一聲的委屈都發(fā)泄出來了缓屠。
“行了坐搔,你出去吧,我還有事和你媳婦說概行』≡溃”老太太不等劉奎中說完禽炬,狠了狠心把他攆走了。
丈夫走了腹尖,田女士看著婆婆有些悲涼,原本咄咄逼人的樣子一去不復返乐设,躺在床上的婆婆枯瘦嶙峋沒了人樣,仿佛在做最后的掙扎蠕啄。田女士心想戈锻,難不成這惡婆婆臨走還要訓斥我一頓?
田女士愣住了,這是婆婆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喊自己的名字骤竹,以前可從來沒有這么客氣過往毡,她也沒多說話。
田女士沒說話葱色,只是在旁邊冷笑了一下,因為她無話可說办龄。說不恨那是假的淋昭,可是面對即將去世的婆婆,她確實無心再傷害她英融。
“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不恨你胡野,相反撩银,我還很喜歡你,因為你有我年輕時的樣子额获,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我和你說聲對不起耘眨!”
田女士愣住了境肾,不知道婆婆說的是什么意思。這么多年吵吵鬧鬧偶宫,幾乎弄得老死不相往來环鲤,怎么還喜歡自己?還給自己道歉吵冒?所以她不敢相信的看著婆婆西剥。
“還有一件事闲昭,我走后,你公公就拜托你們兩口子了序矩,交給其他人我還真放心不下,交給你們我也就沒有顧慮了楞慈。”
說罷,婆婆嘆了一口氣不在說話聚霜,公公示意田女士可以走了珠叔,婆婆可能馬上不行了,她這是回光返照交代后事呢姥芥。
果然汇鞭,田女士剛走出屋門,身后傳來一大群人的哭聲台囱,婆婆真的走了读整,這個和自己鬧別扭一輩子的人就此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