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xiàn)在巩趁,我還記得當時發(fā)生的事。
早上五點五十五分淳附,我靜靜等待著议慰。五分鐘后,姐姐房間里的鬧鐘發(fā)出了《獻給愛麗絲》的音樂聲奴曙。不知何時起别凹,我養(yǎng)成了比早起的姐姐更早醒來的習慣。我會這樣等著她起床洽糟,聽她從房間里走出來開門關門的聲音炉菲,聽她在走廊里打哈欠的聲音堕战,聽她在廚房里忙碌發(fā)出的聲音,聽她輕輕來到我門前的腳步聲聲音拍霜,聽她推門進來的聲音嘱丢。我總是假裝自己還在熟睡,只為聽她用那美麗的聲音叫我起床祠饺。
可是越驻,這里面有一個嚴重的誤差,我實際上并沒有姐姐道偷。我是一個即將畢業(yè)的大學生缀旁,獨生子女,由于學校離家很近勺鸦,所以住在家里并巍。父母都是很忙的人,經(jīng)常不在家祝旷,所以大部分在家的時間我都是自己一個人度過的履澳。
最近一個多月以來,我開始經(jīng)歷奇怪的體驗怀跛。只要我閉上眼睛稍微集中精神距贷,我的心靈就會跟一個男孩產(chǎn)生共鳴,他的聽覺吻谋、嗅覺忠蝗、味覺和觸覺就會涌入我的意識。起初漓拾,我為自己的這種心靈感應能力感到害怕阁最,后來發(fā)覺自己的精神是獨立的,可以隨時從那種狀態(tài)脫離骇两,便轉而心安理得地觀察起這個與我有心靈感應的孩子了速种。
沒錯,我所聽到的姐姐低千,就是這個男孩的配阵。他們姐弟兩人沒有父母,相依為命示血。弟弟身體狀況很差棋傍,就我感受到的而言,他經(jīng)常胸悶难审、哮喘瘫拣、心絞痛。起初告喊,我被這些癥狀嚇下了一跳麸拄,以為是自己病了派昧,但后來發(fā)現(xiàn),是他的感受涌入了我的意識感帅,就轉而同情起這個孩子了斗锭。與此同時,我也開始慢慢通過男孩的感官了解了他的姐姐失球,她的聲音很美岖是,是一個善良的女孩,為了照顧弟弟实苞,大學一畢業(yè)就開始工作豺撑,周末還做一份兼職。
“路上小心黔牵〈辖危”我——那個男孩對將要離開的姐姐說道。
男孩又在床上躺了一小會兒猾浦。他坐了起來陆错,離開床,推開臥室的門金赦。我的腳下傳來走路時輕微的摩擦感音瓷,男孩是穿著拖鞋,蹭著地面走路的夹抗。我想象他家房子的結構绳慎,還有和陳設。我的手指傳來拖動椅背的觸感漠烧,耳朵里則能聽到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杏愤,同時腳下也傳來了微微的振動感。然后已脓,男孩坐到了椅子上珊楼。烤面包和培根煎蛋度液,很簡單的早餐亥曹。于是,我便默默地品嘗男孩的早餐恨诱,味道很香,絲毫沒有油膩的感覺骗炉。不久之后照宝,雞蛋似乎吃完了,男孩用手擰開了一個罐子句葵,然后從里面舀了一勺膠狀物出來厕鹃,空氣里充滿了香甜的味道兢仰。
“是果漿〖敛辏”
我每天這樣等著品嘗男孩的早餐就是為了這個把将,姐姐親手做的果醬。男孩把果醬均勻地抹在剩下的一片面包上忆矛,然后象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一般深吸一口氣察蹲,張嘴吃了起來。涌入口中的是那種市面上買不到的味道催训,淡淡的蘋果香氣涌入口腔洽议,混著恰到好處的甜味刺激著味蕾。
幾分鐘之后漫拭,男孩用餐完畢亚兄,我也切斷了與他的連接,開始做自己的事了采驻。
我曾經(jīng)想過要找到他們审胚,我想到既然自己能接收這個男孩的信息,說不定對方也能感受到我的礼旅。于是我嘗試集中精力和他對話膳叨,可是無論我說什么,他都沒有回應各淀。這種聯(lián)系似乎是單向的懒鉴,男孩沒辦法感受到我。盡管如此碎浇,我還是想試著幫幫他們临谱,至少跟他們見見面,好好聊一聊奴璃。我曾試著一個街區(qū)悉默,、一個街區(qū)地打聽苟穆,那里是不是有人知道這樣的姐弟抄课,但是沒有結果。于是雳旅,我想到自己沒有任何線索用來找到這對姐弟跟磨,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住址攒盈,我甚至連他們是不是跟我處在同一個城市都不知道抵拘。于是,我只好放棄型豁,本來想著總是以這種方式“偷窺”他們很不禮貌僵蛛,但又總是放不下尚蝌。
下午的時候,我睡了一覺充尉。醒來的時候飘言,差不多是到了姐姐回家的時間,我決心去看看他們的情況驼侠。于是姿鸿,我再次閉上眼睛,試著集中精神泪电,然后下一個瞬間般妙,劇烈的疼痛讓我差點昏了過去。男孩正趴在床上相速,單手捂住胸口碟渺,身體痛苦的地痙攣著,身下的床單已經(jīng)被完全浸濕突诬。我一下子慌了神苫拍,馬上停止了共鳴,抄起身邊的電話旺隙,播撥下了急救中心的號碼绒极。
“你好,這里是XX市急救中心蔬捷,請問有什么需要?”
“有人心臟病犯了垄提,需要急救,請快點派車來周拐≌±”
“好的,請問您的地址是妥粟?”
“……”
我掛斷電話审丘,焦急地在屋里來回踱步,一股無力感幾乎將我擊垮勾给,我?guī)筒涣怂脖āN以囍俅闻c他共鳴,忍受著劇烈的疼痛感播急,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脓钾。
“堅持住,我馬上送你去醫(yī)院……”
“……姐姐桩警〔研Γ”
下一個瞬間,共鳴自動切斷了,男孩似乎失去了意識沉噩。
那之后,我?guī)状卧囍c男孩共鳴但什么都感受不到柱蟀,最后輾轉反側地進入了夢鄉(xiāng)川蒙。
“大哥哥,你在那里吧?”我聽到男孩的聲音长已,想要回應畜眨,卻發(fā)不出聲音。
“我知道你在术瓮,一直都知道康聂,只是不知道怎么回應。我們的聯(lián)系胞四,真是奇妙呢恬汁,如果有機會,我真想跟你見見面辜伟∶ゲ啵可是,恐怕不行了导狡,我的時間大概不多了约巷。我想請你,代替我照顧姐姐旱捧。我想独郎,我們之間能有這樣的‘共鳴’,一定是有原因的枚赡。我覺得氓癌,大哥哥和我很相像。我最喜歡姐姐了标锄,所以你也會喜歡她吧顽铸,姐姐也一定會喜歡你的。所以料皇,請務必找到她谓松,我們住在……”
醒來的時候挟裂,男孩告訴我的地址募逞,能記住的部分只剩下城市和街名。我下定決心要去找到她腕够。就這樣逊脯,畢業(yè)之后我來到了“姐姐”的城市优质,在她住的街道租了房子,一邊找工作,一邊找她巩螃。起初演怎,盡管希望仍然渺茫,我還是覺得自己能夠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避乏,想著我們在呼吸著一樣的空氣爷耀,便覺得非常美好。然而拍皮,兩年的時間很快過去了歹叮,我還是沒有找到“姐姐”。我開始懷疑那天夜里铆帽,男孩向我說的那些話說不定只是一個夢咆耿,更甚至,我和他的“共鳴”也是我那段時間的幻覺吧爹橱。與此同時萨螺,我的工作慢慢有了起色,我像其他跟我一樣背井離鄉(xiāng)的上班族一樣宅荤,過上了忙碌而充實的生活屑迂,有時甚至會把“姐姐”的事完全拋到腦后。然后當我再次想起她來冯键,便會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惹盼。
那個周末,我走進一家兩層樓的咖啡館惫确,雖然離住的地方很近手报,但我還是第一次來。我要了一杯拿鐵改化,和一份面包掩蛤。,坐在一樓靠窗的位置陈肛,一邊喝咖啡一邊看著外面來來往往的人群揍鸟。不知不覺中,我已經(jīng)放棄在他們之中間尋找“姐姐”了吧句旱。我苦笑著搖搖頭阳藻,目光落在切片面包上,盤子里谈撒,有一點點果醬腥泥,還有一點點黃油,啃匿。我用勺子蘸起一點點果醬蛔外,放到嘴里蛆楞,一股熟悉的香甜涌了進來。我興奮地跑到前臺夹厌,問盤子里的果醬是什么人做的豹爹。
“哦,這是我們一個顧客自己做的尊流∷Ы洌”
“她人在哪里?”
“呃……”服務生的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崖技。
“求你了,我一定得見到她钟哥∮祝”
“這樣啊,好吧腻贰∮趸校”不知是不是被我的誠懇打動,他微笑著說道播演,“二樓冀瓦,靠窗第五個位置,她一直坐那里写烤。
“謝謝!”
說完翼闽,我快步走向樓梯,一步三階地跑了上去洲炊。
“終于能見面了感局,可是,見面之后該怎么辦呢暂衡?” 想到這里询微,我放緩了腳步。
想到這里狂巢,我放緩了腳步撑毛。
咖啡館里響起了《獻給愛麗絲》的音樂聲——姐姐很喜歡的曲子。
——我相信我們之間的“共鳴”一定是有原因的唧领。
從我站的位置藻雌,恰好可以看到一個女孩的背影。
盡管從來沒有見過疹吃,但是……有種莫名的久違的感覺蹦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