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有一個只有我看不見的同學(xué)。
最開始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呢枉昏?我已經(jīng)不記得了凶掰,只記得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好像有那么一個人前翎,大家都會和他說話畅涂,老師也會叫他回答問題,分組活動的時候也有他的名字立宜,甚至女生討論班里男生時偶爾也會提到他。
但是只有我完全看不見他的存在橙数,甚至對于他的記憶也完全沒有灯帮。
我試著去回憶過入學(xué)的那時,有這樣一個人存在么迎献?關(guān)于那段時間得記憶已經(jīng)有些模糊不清吁恍,很多細節(jié)也不怎么想的起來播演。
但有一點我很確信,那時候一定沒有一個只有我看不見的同學(xué)在班里咕幻。
有時候我甚至?xí)岩梢蕹蹋麜粫菑挠钪鎭淼耐庑侨搜』耄瑳]有形態(tài)沒有實體,通過腦電波對周圍同學(xué)洗腦來和他們交流拓提,只有我因為某種神奇的力量抵抗住了他的洗腦代态,將來在他們一舉征服地球時挺身而出疹吃,像游戲里的勇者一樣喚醒被他們洗腦的世人拯救世界。
這當(dāng)然只是無聊的幻想歉摧,除了我看不見這點,他從沒做過什么出格的事再悼,聽聞同學(xué)說他是一個極其內(nèi)向的人膝但,幾乎不主動和人說話锰镀,即使老師向他提問也只是很簡短的機械式回答咖刃,平時也很少走動,就更別說征服地球了花鹅。
雖然我內(nèi)心也許更傾向相信他是個外星人刨肃,至少這樣能讓我更安心點箩帚。
不過雖然對他抱著些許的恐懼,我并不會因而讓它對我愉快的高中生活產(chǎn)生太多影響盔然。
高一下愈案,正是好好享受青春的時節(jié)鹅搪。
事實上我靠著不錯的臉蛋和陽光的性格在班上結(jié)交了一群不錯的伙伴,在這個任由活力和荷爾蒙支配的年紀(jì)丽柿,每天都在課間課后玩耍,打球馁筐,嬉戲幔睬,有時候還會搗亂,談?wù)撆湛ǎ烈獾膿]灑著青春的汗水队萤。
理所當(dāng)然,和所有這個年紀(jì)的男生一樣舍杜,我也有一個自己在意的女生赵辕。
她叫小美还惠,可以算是同學(xué)們眼中的不良少女吧。當(dāng)然她也沒做什么出格的事蚕键,其實也就是把長發(fā)弄卷锣光,穿著有些出挑,稍微畫了些妝蹬刷。
某天我被她充滿活力的笑容吸引住替废,然后就慢慢喜歡上了她。啊诈火,其實我感覺她也有些喜歡我冷守,也許是錯覺誰知道呢惊科。
總之我盡量讓自己沉浸在這青春的生活中,不去理會那個看不見的同學(xué)充活。
今天最讓我害怕的事還是發(fā)生了。
下午第二節(jié)英語課映穗,輪到口語教學(xué)幕随。每次那個親切可愛的口語外教為了照顧到每一個人,都會要求大家以抽簽的方式組隊互相練習(xí)口語辕录,說是也可以鍛煉大家和不同性格的人對話的能力
我早就開始期待著梢卸,希望能和小美分在一組低剔,若是那樣一定可以增進我們的感情。
結(jié)果我居然被和他分在了一組。
仿佛最懼怕的噩夢成真枕赵,雖然一直以來我一直避免和他有任何交集,他也好像也很聽話的一直和我保持著一定距離开皿。但是我也預(yù)感到過赋荆,同在一間教室的話總有一天會和他碰上的懊昨。
沒想到今天就是這一天了。說實話我心里害怕的要死嫉你,一點都不想和他接觸幽污,而且即使我不害怕簿姨,和一個我看不見的人練習(xí)口語也會是一個非常古怪的體驗。
不過表現(xiàn)的異常的話會被認(rèn)為是怪人准潭,我可不要是這樣惋鹅。所以我還是熱情的和他打招呼,向他走來沽讹。
“喲武鲁,多多指教啊沐鼠。”我用一如既往陽光的表情和他說饲梭。但是內(nèi)心卻惡心的像是吃了什么不該吃的東西,惡心的感覺和緊張感和嘔吐物一樣沿著食道涌進嘴里订框。啊穿扳,如果這是一場噩夢的話請快點讓我醒來国旷。
當(dāng)然不用掐自己我也知道這無比真實的惡心感覺不是來源于夢中跪但。
外教大叔規(guī)定的話題依然非常老套,和對方介紹你的父母吧雹,這個話題大概被翻牌了不下五次雄卷,別是大叔有啥戀父或者戀母情結(jié)吧蛤售。
我對談?wù)撐腋改高@件事一點都不感冒妒潭,父親母親都是一般的上班族雳灾,具體職業(yè)和工作內(nèi)容我甚至都不太了解谎亩,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可介紹的地方宇姚。我倒是知道小美的父親是大學(xué)教授浑劳,好像還是心理學(xué)的,簡直太帥氣了衷咽。
就在在我剛想要開口時镶骗,對方開口了滓窍。
啊吏夯,天哪噪生,這是什么可怕的聲音东囚,仿佛是從地獄最深處傳來的嘶吼一樣页藻,平時他是這個聲音么?我完全沒有印象璃吧。然而現(xiàn)在這個聲音像是透過空氣畜挨,穿過我的皮膚,我的肌肉巴元,通過我的骨骼直接傳導(dǎo)到我耳朵一樣,而那個聲音沙啞有渾濁呕缭。
在這聲音中我本已經(jīng)繃緊的神志都有些渙散修己,在一片不知所謂模糊如霧里般的意識中箩退,我仿佛聽到不遠處傳來激烈的爭吵戴涝,摔打一般的聲音和一片血紅的幻影啥刻,這讓我頭疼欲裂,也讓我驚恐娄涩。
我本能感覺我必須要逃離這片嘈雜聲蓄拣,卻有一道門擋我我的面前,我被鎖在門里努隙,任憑我如何敲打球恤,也無法將門開啟⊙矢恐懼慢慢將我淹沒,我像是下一瞬間就要暈厥過去躬存。
好在我的身體還是自動的開始敘說著些關(guān)于父母瑣碎無謂的事實张惹,來自自己的熟悉聲音把我拉回現(xiàn)實,我依然坐在這個敞亮的課堂里岭洲,眼前有一個我看不見的人以外一切都相安無事宛逗。
終于钦椭,自由對話時間結(jié)束了。我看了下教室背后的鐘进栽,才經(jīng)過了短短十分鐘,我卻覺得像是剛剛結(jié)束了一個本會持續(xù)到永遠的懲罰唠帝。
千萬不要有下次了襟衰,我祈禱著,大口喘氣苔悦。這樣的感覺多來幾次我一定會折壽。
在某天早上蟋座,小美和我表白了蜈七。
那天就在下課我和同伴聊天時分砂缩,她被她的女伴推攘著來到我的身邊妹懒。
“小美有話對你說”
那個女伴使著鬼臉丟下這句話逃走了会前,留下小美一個人紅著臉瓦宜。
她在那兒猶豫了會,告訴我假夺,她喜歡我,臉上羞澀的表情顯得特別可愛侧蘸。
小美喜歡我這件事,其實我早就隱約猜到了析桥,所以并沒有很驚訝泡仗,但是內(nèi)心還是很高興,那顆因為青春蠢蠢欲動的心像是要跳出來了截亦,對于自己終于要開始戀愛這件事充滿期待崩瓤,何況對方還是自己最中意的女孩。
交往后嗅剖,每天放課時我都會在校門口等著小美一起回家。
學(xué)生時代的交往其實也沒有太多的活動蒋院,假期和課間總是會被家長和老師看的很緊,所以放學(xué)時一起回家的這段路辞友,算是一天中難得的獨處時光,我們和別的情侶一樣牽手鲫尊,擁抱,而我也早就暗暗盤算著搔驼,要在這段的路程中找時機親吻小美。
時機很快就來了囊嘉。
那天我和她在路邊行道樹下?lián)肀е奶斓囊鄣年柟獗粯淙~打散,零碎的落在我和小美的身上恳蹲。
這時一架巨大的飛機從我們頭頂飛過贺奠,引擎巨大的轟鳴聲由遠而近儡率,像是從要淹沒城市的巨大浪潮掷倔。
小美被這沉重的聲響嚇得縮進我的懷里浪汪,而我也在這陽光和轟鳴聲中精神有些恍惚死遭。當(dāng)我回過神時我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我已經(jīng)吻住了小美蜗侈。
我閉上眼睛戳杀,仿佛感覺到小美的一部分化為甜美的汁液,透過小美柔軟而清涼的嘴唇流進我的身體猾瘸,讓我感受到無比幸福。
這時袜腥,小美驚恐的聲音突然傳到我的耳邊:
“有個人,福侈,尝丐,那邊有個人,好像一直在看著我們譬淳?”
我的意識被這驚呼拉回現(xiàn)實绎秒,我睜開眼,恍惚中好像看見了我自己阅懦,又好像什么都沒有看見惯吕。
我突然明白過來诗轻,是他搔体,是他在看著我們,是他在盯著我和小美。
一陣寒意瞬間爬滿了我的全身绳泉,恐懼像是從四面八方擠來四苇,壓得的喘不過氣月腋。而被這寒意打破剛才幸福瞬間的事實钩述,也使我不由的感到惱火所禀。
他為什么在這里褂策?他為什么會主動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領(lǐng)域里斤寂?明明只要忽略他的存在就可以繼續(xù)這令人愉悅的高中生游戲器腋,明明一直都努力避開他了护戳,明明即使碰上也忍耐過去了,明明有了不錯的臉蛋,明明有了開朗的性格,明明有了很多的同伴,明明連女朋友也有了自晰,為什么他要主動的出現(xiàn)瞧哟?陨亡??
我不由的對他箱残、對我燎悍,甚至對發(fā)現(xiàn)他存在的小美感到惱怒奏路。
這時我耳邊又傳來了他那令人戰(zhàn)栗的嘶吼聲触机。他發(fā)出如野獸一般低吼的“啊啊”聲蔬胯,嘶啞的對著我們喊叫著泼橘。他的呼喊傳達我耳邊時變?yōu)椴怀梢饬x的話語重归,如同白噪聲一般模糊又無處不在的把我包圍椎木。
這聲音比上一次更加的清晰畜伐,我感到有些耳熟万矾,有些懷念,更有些莫名的恐懼。仿佛在這聲音的背后,有什么正在被撕裂開來第队,而透過這個裂縫,有著我最擔(dān)憂的事實將流淌出來毀滅我的一切。
這時被此情此景嚇到的小美抓起我的手,拉著我向遠處跑去橄镜,而我的意識也漸漸模糊下去。慌亂中我好像又聞到了小美身上甜美的氣息,令我感到安心哆键。我愛她籍嘹,我想。希望能永遠和她在一起辫红。
從那次以后他再也沒有那樣出現(xiàn)過,甚至好像有意的避開我一樣,從我的生活中被又一次隔離出去了锈嫩。
雖然一起本該就此恢復(fù)日常猴贰,我卻因此變得有些神經(jīng)質(zhì),每天都提心吊膽的非驮,十分的緊張俏橘,生怕他突然在某處出現(xiàn)污它,再把我生命中的重要時刻打亂缴守。
這感覺簡直糟透了麻裁,弄得我疲憊不堪,精神都很恍惚诈悍,還出現(xiàn)了健忘的癥狀给猾,時常突然不記得自己在哪饶辙,如何來的矿微,之前正在做什么励负。
如今我已經(jīng)不再想去思考他究竟是誰,到底和我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了趾访,只希望我能夠徹徹底底的忘記,忽略云头,擺脫溃槐,逃離他存在這件事。
不過最讓我安慰的是,還好有小美陪在我身邊。想到小美總能讓我安心下來瓮恭,和她在一起這件事情能夠支撐著我哪怕經(jīng)歷任何事购撼,至少我是這樣想的。能和她在一起谴仙,我由衷的開心迂求。
昨天她說最近在家里練習(xí)料理,剛學(xué)會了如何做炸蝦和莎拉狞甚,問我愛不愛吃锁摔,可以第二天給我?guī)П惝?dāng)。
我當(dāng)然欣然同意了哼审,并且從昨天她和我說完起谐腰,就開始期待著第二天能吃到小美親手做的便當(dāng)。雖然只要是小美做的涩盾,無論是什么我都肯定會吃的很開心十气,但是我也對便當(dāng)?shù)目谖冻錆M了好奇,到底我還是第一次吃到女孩子親手做的便當(dāng)春霍。
第二天我就這樣懷著這樣期待又有些緊張的心情來到學(xué)校砸西,當(dāng)我走進教室時,我看到我的桌上放了一個粉色布袋包裹的便當(dāng)盒址儒。布袋上有著棕色小熊的圖案芹枷,著實的可愛。我把便當(dāng)放入抽屜莲趣,等待著午飯時刻的來臨鸳慈。
最后一節(jié)生物課,老師照例拖堂了許久喧伞。當(dāng)下課鈴響的時候走芋,所有同學(xué)都飛快的跑出教室去食堂搶飯绩郎,只有我一個人留了下來,準(zhǔn)備品嘗小美的便當(dāng)翁逞。
我小心翼翼的打開包裹的粉色袋子肋杖,拿出里面白色的便當(dāng)盒,里面食物的氣味仿佛和我一樣已經(jīng)等不及的挖函,從盒子的縫隙里流淌出來状植,令人食欲大開。
打開便當(dāng)盒挪圾,里面是被擺放整齊的食材浅萧,包括莎拉,煎蛋哲思,米飯洼畅,還有兩只炸得金黃酥脆的炸蝦,看起來格外誘人棚赔。一想到這是小美親手做的帝簇,我就感到一陣奇異的幸福感涌上來,仿佛自己是一個新婚丈夫靠益,這個想法讓這個年紀(jì)的感到既古怪又羞澀丧肴。
我拿起手中的筷子,伸向金黃的炸蝦胧后。被面包粉包裹的炸蝦飽滿像是一個藝術(shù)品芋浮,令我不忍下手。不過最終我還是用筷子把它夾起壳快,深入口中纸巷,用牙齒小心翼翼的咬下一塊。
一瞬間眶痰,一股腐臭味通過我的味蕾在我嘴里無法阻止的蔓延開來瘤旨,那味道就像是曾經(jīng)在路邊見到已經(jīng)死去多天的老鼠在夏日因為炎熱濕潤空氣流出的濃稠液體一般的味道。
而那本該酥脆嫩滑的蝦肉在留在牙齒上的感覺竖伯,如同被放置冰箱十?dāng)?shù)年后解凍的豬肉般難以咀嚼存哲。
這氣味和口感將我從這日常的教室生活中剝離開來,我完全無法理解為何小美便當(dāng)里金黃誘人的炸蝦會有這樣的口感七婴?這里面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祟偷?
胃液和唾液在那一刻瞬間翻滾起來,急切的想要離開我的身體打厘,但是我僅有的理智卻拒絕了他們的請求修肠,仿佛這是我等了如此長久的時間才期盼來的餐肴,能夠為數(shù)不多的點亮我那已糟透無法挽回的人生婚惫。
我必須把他們吃下氛赐,無論這背后究竟隱藏了什么,無論在吃完后我到底要面對什么先舷,無論我現(xiàn)在到處在何方艰管,無論我此刻究竟是何人。我唯一不能錯過這便當(dāng)盒中的一切蒋川。
我感覺到自己已經(jīng)淚流滿面牲芋,我在哭么?我究竟為何在哭呢捺球?我明明看不見自己的淚水缸浦,明明開心的吃著便當(dāng),為什么我會感覺我在哭呢氮兵?
啊裂逐,也許我離我想要的答案已經(jīng)很近了,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泣栈,我不想要知道它卜高。
最近精神狀況每日愈下,健忘也越來越常見南片。糟透了掺涛,但是表面上我依然裝作曾經(jīng)的樣子和朋友們玩樂,和小美戀愛疼进,但是我知道有什么快要結(jié)束了薪缆。
在這期間又發(fā)生了一件事,朋友說小美之前的男朋友現(xiàn)在是隔壁高中的不良少年伞广,當(dāng)初小美因為覺得他行為太惡劣而和他分開拣帽,但是他一直對小美死纏爛打,最近聽說我和小美交往的事?lián)P言要給我教訓(xùn)赔癌。
那么多的事真是讓我煩透了诞外,我決定忽略這種沒有意義的消息,繼續(xù)我的人生灾票。
結(jié)果事情并不如我所愿峡谊,下午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坐在課堂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了整整一個上午的記憶刊苍,而且聽說早晨與隔壁班籃球的決賽也在我不記得的時間里以慘敗告終既们。
悔恨和惱火的心情涌上心頭,是誰偷走了我的時間正什?一定與他有關(guān)啥纸,我想。這一切肯定是他搞的鬼婴氮,即使不是他有意為之斯棒,必定也是他存在這件事本身導(dǎo)致了我周遭的混亂盾致。
要是他不存在就好了。
要是他從一開始就不存在該有多好荣暮。
我怨恨的這樣想著庭惜,咬牙切齒,甚至耳膜能清晰的感受到牙齒摩擦的“嘎吱”聲穗酥。如果他不存在的話护赊,那我一定能夠繼續(xù)這樣永遠近乎完美的人生。
下午的時光便在這懊惱與怨恨交織的思緒中飛快流逝砾跃,放學(xué)的鈴聲將我拉回到現(xiàn)實骏啰。我整理書包,前往和小美約定的集合地點抽高,準(zhǔn)備一起回家判耕。
然而已經(jīng)過了約定的時間許久之后,也沒有看到小美的身影翘骂。莫不是小美忘記了今天的約定祈秕?我不得而知。
在過了接近半小時后雏胃,還是沒有等到小美请毛,我只好準(zhǔn)備獨自踏上回家的路。
然而此刻我發(fā)現(xiàn)瞭亮,我好像已經(jīng)被一群正在逼近的人包圍了方仿,猛然想起之前聽聞的關(guān)于小美之前交往的男人的傳言,然而已為時已晚统翩。
這群少年如同教科書式不良少年的打扮仙蚜,留著夸張的發(fā)型和拿著不知何處搞來的鐵棍,跟著某個帶領(lǐng)他們的男子來到我的面前厂汗。
對方似乎根本不打算表明來意委粉,也不想做什么解釋,只是直盯盯的等著我娶桦,像是在等著我主動認(rèn)錯或者采取行動贾节。
在人群的身后,我看見了小美衷畦,被他們抓著雙手栗涂,無助的向我看來。
看來這一場鬧劇的目的并不是要把小美搶回去祈争,只是出于無聊占有欲的報復(fù)罷了斤程。
當(dāng)然無論出于什么原因,我明白已經(jīng)在劫難逃菩混,但我對為何對方至今還沒有對我采取任何暴力行為感到疑惑忿墅。
這個疑惑很快就被消除了扁藕。
只見小美被他們強行拉到我的面前,被幾個少年壓倒在地疚脐,而領(lǐng)頭的男子在此時開始松解自己的皮帶纹磺。
終于理解到他們接下來想實施的行為,我想要試圖沖上去阻止亮曹,卻被早已準(zhǔn)備好的幾個不良牢牢地按在地上。
此刻的我雙臂被束縛秘症,雙腿被按壓照卦,脖子被鐵棒架住,對什么都無能為力乡摹,一切都為時已晚役耕。
不良們?nèi)缤耙晞±锩姘闶炀毜淖呦蛐∶溃瑴?zhǔn)備去脫去她的短裙實施強暴聪廉。
對于眼前將要發(fā)生的一切以及自己的無力的事實令我惱怒不堪瞬痘。煩躁夾著這憤怒慢慢溶解我的理智,我試圖拼盡全力板熊,試圖邁動腳步框全,加速軀體,揮舞雙拳干签,以此掙脫他們向前沖去津辩,撞開圍在小美周圍的人群。
而奇怪的是這一刻容劳,我驚奇的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阻力完全消失了喘沿,仿佛那些壓在我身上的手腳鐵棒都不存在一般。
回過神來竭贩,我的身體已經(jīng)以飛快的速度與小美周圍的人碰撞蚜印,將他們從小美身邊推開。
難道剛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覺留量?我不禁回頭看去窄赋,卻看見自己依然停留在原地,手腳被壓住楼熄,一臉驚訝的看著“我”寝凌。一切仿佛是一個被異常扭曲的夢,而我便是扭曲的中心孝赫,所有都令我無法理解较木。
突然,伴隨著金屬與骨骼撞擊的聲音青柄,一陣劇痛從身體上傳來伐债。接著回過神來的不良紛紛向我涌來预侯,鐵棒的打擊落在我身上的每處。
毆打產(chǎn)生的疼痛讓身體各處發(fā)出悲鳴峰锁,它們像是一部分一部分的被慢慢喚醒萎馅,提醒我他們依舊存在。
這些疼痛將本就被怒火掩埋的理智徹底瓦解虹蒋,我如同野獸的嘶吼著糜芳,甩開壓在我身上的人群。
而此時魄衅,我注意到從我嘴中發(fā)出的這聲嘶吼峭竣,與先前同那人接觸時聽到的如出一轍。只是如今聽來晃虫,這聲音并沒有那般的不堪皆撩,不再帶有那傳自地獄的雜音,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之聲罷了哲银。
這令人無比親切扛吞,無比懷念,又令人無比畏懼的少年之聲荆责,終于將他的主人喚回久違的現(xiàn)實滥比。
為什么會忘記了呢?為什么我會把我自己的聲音都忘記了呢做院?為什么我會把自己的樣子都忘記了呢守呜?為什么我會把自己是誰這件事情都忘記了呢。
啊山憨,對呀查乒,原來我就是他,那個我一直恐懼一直在逃避的人郁竟。
仔細一想的話玛迄,確實都是理所當(dāng)然的。自己當(dāng)然無法看見自己棚亩,也無法與自己對話蓖议。
隨著回憶的恢復(fù),被壓縮在這個身體中的巨大悲傷也同時被釋放出來讥蟆,蔓延到我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勒虾,將我淹沒其中。在這片蘊含著無數(shù)恐懼的悲傷中瘸彤,我感覺到淚水不可抑制的從我的眼中流出修然。
透過淚水模糊的景象,我隱隱看到“我”趁著混亂帶著小美逃向遠方。那一刻他們都回過頭愕宋,看向陌生而完全不相識的我玻靡。
下一秒,我昏厥在這片悲傷之中中贝。
我轉(zhuǎn)動鑰匙囤捻,打開了熟悉的家門。
玄關(guān)堆放著的垃圾袋里有著無數(shù)泡面的殘渣邻寿,門口的風(fēng)鈴在我走進的一刻響起蝎土,聲音帶著粘稠仿佛生銹的音調(diào)。
我把書包放在客廳空無一物的桌上绣否,接著來到廚房誊涯,將水燒開,倒入準(zhǔn)備好的泡面中,按下泡面鬧鈴。廚房的砧板上還殘留有上次處理的碎肉大刊,那已經(jīng)腐爛的碎肉如今已經(jīng)發(fā)黑夫壁。
接著我來到主臥的門口,猶豫了一下之后轉(zhuǎn)動把手庆械,走了進去薇溃。
臥室里里躺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缭乘。女人赤身裸體躺在床上沐序,胸口有一個大洞,在左側(cè)乳房的右下方堕绩。男人身著西裝策幼,趴倒在地上,頸動脈處被齊齊的切開奴紧,刀依然握在手中特姐,房間和地上都是他噴出的血跡。
這兩個人就是我的父母黍氮√坪總之某一天放學(xué)我回到家時,他們已經(jīng)變成這個樣子了沫浆。從我童年期一直不停的爭吵捷枯、懷著憎恨互相毆打的父母會變成這樣后現(xiàn)代的藝術(shù)品,我并不覺得驚訝专执。
但是那一刻我意識到淮捆,目睹這一幕的我已經(jīng)破損了,不再完整了。對此我感到非常的絕望争剿,明明人生才剛剛要開始的時候已艰,自己卻成為了缺陷品,有什么比這更絕望的呢蚕苇?
啊哩掺,明明已經(jīng)期待了好久的青春,想要交很多朋友涩笤,想要盡情的玩耍嚼吞,想要和喜歡的女孩子戀愛。但是這一切都不再可能了蹬碧,在這一刻被破壞了的我注定只能有一個殘缺的人生了舱禽,我清楚的明白這一點。
那晚我環(huán)抱身體恩沽,坐在父母的身體旁邊誊稚,抵御著悲傷和恐懼的侵襲,不讓自己被打碎罗心,但是身體還是不由自主的顫抖著里伯,無論抱得多緊也無濟于事。
習(xí)以為常的往返于每一個日常的黎明渤闷,如今變得像是遙不可及的另一個世界疾瓮。我要如何從眼前的異常再次返回到平凡的日常呢?會不會在迎來黎明的那一刻突然一切都恢復(fù)原樣呢飒箭?
在這樣的異常感中狼电,我腦海中不知為何想起了早上的事。
在期待已久的口語課弦蹂,我被分到了和小美一組肩碟。
課上,我與小美對坐著說著毫無意義的練習(xí)臺詞凸椿。但能和小美如此近距離的坐著腾务,甚至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已經(jīng)令我心不止的萌動著削饵,流出甜膩的血液到達全身岩瘦。
此時我注意到小美的眼神不時的會漂向一個方向,我轉(zhuǎn)頭看去窿撬,發(fā)現(xiàn)是那個男生启昧。
他是我們班的籃球?qū)﹃犻L,有著不錯的臉蛋和陽光的性格劈伴。事實上我也知道著密末,小美喜歡他握爷。
是啊,如果是他的話一定會擁有一個豐富多彩的青春的严里。
如果能成為他就好了新啼,此刻的我這樣想道。
那一瞬間刹碾,這個念頭就在我腦中定格燥撞。像是找到了從黑暗中唯一微光中伸向地獄的蜘蛛絲一般,我對著這個想法伸出手去迷帜,緊緊的握住物舒,希望它能夠帶我離開這絕望之地。
從這一刻起戏锹,作為“我”的自己便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冠胯。作為“我”的人格也好,作為“我”的思想也好锦针,作為“我”心也好荠察,都不存在于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了。
從那天起奈搜,我一直注視著他悉盆,無時無刻每分每秒,把他的東西想象成自己的動作媚污,把他的所見想象成自己的所見舀瓢,把他的表情想象成自己的表情廷雅,把他的言語想象成自己的語言耗美,把他的內(nèi)心想象成自己的內(nèi)心。忘記自己的一切航缀,忘記自己存在本身商架。
每天他的存在投射在本身,和朋友玩耍芥玉,和女孩打鬧蛇摸,聽課,打球灿巧。在無法看見他時僅僅只憑殘留的本能行走赶袄,進食,睡覺抠藕,維持生存饿肺。
自己本身已成為自己看不見的存在,自己的一切已成為自己畏懼的存在盾似。自己的聲音敬辣,自己的呼吸,都是會把自己喚回那個地獄的可怕信號。
然而這一切終究只是一觸即碎的虛幻溉跃,遲早會從某一處開始敗露村刨,開始瓦解。
當(dāng)那天不得不與“我”相遇的一刻撰茎,身體的深處本能的發(fā)出驚恐的嘶吼嵌牺。來自自己的聲音傳入大腦時,被來自最底層的意識所排斥乾吻,化作嘈雜的地獄之聲髓梅,企圖拒絕它的存在,讓他在恐懼中扭曲绎签,變形枯饿。
但是當(dāng)小美與“我”表白的時候,內(nèi)心的喜悅以為可以驅(qū)散一切的陰影诡必。
之后在那天與小美接吻的那天奢方,被“我”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即使隱藏的再好爸舒,卻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蟋字。恐懼從心底涌上心頭扭勉,羞恥和惱怒令我如同野獸一般驚恐的嘶吼起來鹊奖。
之后我逃離了那里,從此對方對我提防起來涂炎,觀察變得需要小心翼翼忠聚。
從此那個人格的記憶也不可阻止的變得間斷,成為令我厭煩的健忘唱捣。
當(dāng)小美說要給“我”準(zhǔn)備便當(dāng)時两蟀,我開心極了,但也馬上陷入深深的不甘中震缭。因為我自身赂毯,終究吃不到那份便當(dāng)。
內(nèi)心對這份體驗強烈的渴望和與那個身份的剝離感令我十分懊惱拣宰,不停的指甲掐著刮擦著皮膚党涕,留下道道紅痕。
那天回到家中時巡社,我走入了那間我一直逃避的臥室膛堤,用刀切下了父親的手臂上未腐爛完的肉來到廚房,找出家中殘留的油炸粉和植物油重贺,刮去碎肉后涂抹油炸骑祟,裝入便當(dāng)盒中第二天帶去了學(xué)校回懦,在午餐時間一起吃了下去。
之后由于身體和精神的原因次企,時間變得混亂怯晕,不時的與“我”失去聯(lián)系,但是潛意識依然支撐著我不斷持續(xù)著這樣的日子缸棵,即使一天也好舟茶,也想逃離這場噩夢。
直到今天被喚醒堵第,我終于想起了一切吧凉,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
在想起一切的時候踏志,我流淚了阀捅。并不是因為這樣短暫的虛幻永遠結(jié)束了,而是因為想到父母的死而悲傷了起來针余。
這是我那天以來第一次為他們的死感到悲傷饲鄙。
啊,是啊圆雁,原來從一開始我就已經(jīng)是一個怪物了忍级,我突然意識到。
并非源自某天伪朽,也并非從某一刻開始轴咱。也許早在我誕生的那一刻,我已經(jīng)是一個異常的存在了烈涮。
結(jié)果花了那么久的時間朴肺,費了那么大的力氣去偽裝,試圖幻想去擁有一個正常的人生跃脊,只不過因為那么久以來被我忘記了宇挫,自己是一個怪物這個事實苛吱。
泡面的鬧鈴此刻從客廳傳來酪术,在我耳邊響起。
我走向臥室翠储,拿過父親手中的刀绘雁,刺向自己的脖子。
在倒下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鏡中的自己援所,仿佛一個尋常的十七歲少年庐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