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兩天押著菲利普參加兩場送別趴瘤袖,雖然說是送別菲利普的衣摩,但其實都是我的朋友們,其中不乏見證了我們怎么走到一起捂敌,甚至為我們能夠走到一起還助過攻的艾扮,所以大家對我們這段感情都特別有參與感既琴。
但即使送別趴隨了菲利普的愿只是吃個飯也把他吃的夠嗆,第一場來的全是貼心姐妹團栏渺,就是她們在第一次date差點崩,我以為不會再有下文時各種安慰以及在社團里散布謠言說他是gay锐涯,理直氣壯的護短磕诊。而如今時過境遷,她們即使面對著為這頓飯買單的菲利普也毫無悔意纹腌,笑嘻嘻說:你這不是自己證明了自己不是gay了嗎霎终?
而且毫無疑問姐妹趴的本質(zhì)就是一個八卦分享會,不論是什么人種膚色大家都對小道消息都有著高度的興趣升薯。這個院的男生長得好看莱褒,那個院的男生是個渣男,這個人是個奇葩那個人是個怪咖涎劈。各種令菲利普不自在的small talk广凸,我果然看到他坐如針氈,只能裝作專心的吃自己面前的食物蛛枚,裝作融入的給自己找些事干——不停的喝水和隨著大家的嘴形適時的傻笑谅海。
這頓飯吃到九點半時對他來說已經(jīng)屬于快要開始熬夜的范疇了,看著大家還在熱烈討論的老年人裝作要和我說悄悄話的樣子在我耳邊可憐兮兮的問什么時候能結(jié)束蹦浦,我一邊維持著笑容一邊捏他的手扭吁,也裝作甜蜜的回應他的悄悄話:你下星期衣袖一揮就回德國了,我還得和眼前的同一群人一起去克羅地亞一起敷面膜呢盲镶,給我老實坐好侥袜!
于是菲利普慘兮兮的像只金毛般看著一群女人繼續(xù)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乖乖地熬到十點半等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借口讓他去結(jié)賬溉贿。
這樣的情形連續(xù)發(fā)生了兩天枫吧,到第二天菲利普已經(jīng)不再反抗,像個被帶去親戚家過年的乖孩子宇色,安靜甜美的扮演好被歡送的角色由蘑,默默蹲在墻角。
之前我很喜歡在派對上和來自不同學院不同專業(yè)的人交流代兵,每次都能收獲一些不同的觀點和跨界的知識尼酿。但自從和菲利普一起出席之后我也變的懶得社交起來,和他找個角落蹲在一起種蘑菇植影,還拒絕喝酒精飲料裳擎。
我觀察了他的社交方式,對他這種社交方式也特別新奇思币。
他融入不了環(huán)境倒并不是因為高冷鹿响,很多時候是不知道如何回應一些沒有實際內(nèi)容的聊天羡微,比如我聽到有個建筑設(shè)計系的人和他說“啊老天我還有一篇論文沒寫”。這其實是派對上兩個互相不認識的人的一種破冰方式惶我,畢竟抱怨作業(yè)和導師總是沒錯的妈倔。通常第二步就是對方的回應“我也是,我一個字都沒動绸贡,我肯定死定了……啊盯蝴,你們那個變態(tài)的老師叫什么名字?”于是順理成章的找到連接點進行后續(xù)談話听怕,最后總能發(fā)現(xiàn)諸如我室友是你朋友的室友的前任之類勁爆的社交關(guān)系鏈接捧挺。
然而菲利普小哥哥就禮貌的微笑回答
“Haha, interesting."
這使得建筑設(shè)計系的小哥哥一度找不著話來接場,我只好趕緊給他圓尿瞭∶隼樱“哈哈哈,我聽菲利普說畢業(yè)論文有八千字呢声搁,我估計是畢不了業(yè)了黑竞。”對方順著往下說建筑系畢業(yè)設(shè)計要做一個多少多少尺寸的模型……于是談話才得以繼續(xù)的順利進行下去疏旨。
等建筑系小哥哥滿意的結(jié)束整個聊天過程走了之后摊溶,我悄悄問菲利普你在這里這幾年有什么朋友嗎?怎么勾搭上的充石?他說他之前的朋友也是同專業(yè)的莫换,不過現(xiàn)在都要么回國等畢業(yè)證要么在倫敦實習,還有幾個德國的朋友一起來了英國骤铃,不過在他們都在蘇格蘭拉岁。
他說他不能理解這些pointless的話,論文沒寫完就別喝酒開派對了回去寫論文嘛惰爬,昨天晚上的閨蜜團覺得什么什么人很奇葩那就不要和這個人交際嘛喊暖,都是自己想好了一二三就能解決的事,再秉持著不干涉不評價對方生活的態(tài)度撕瞧,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作出反應陵叽。
我告訴他這些small talk本質(zhì)不過是在尋求認同感和歸屬感,從更深層次來說抱怨其實也是一種表示友好的方式丛版,因為你將自己的弱點和不如意的事分享給了別人就首先表現(xiàn)傳達出一種信任巩掺,如果你也能以無傷大雅的小抱怨回應,那就會給整個交流過程安全感页畦。對方會受到信號知道你們是同病相憐胖替,互相慰籍的,可以說在這個過程中你們彼此都展現(xiàn)出了共情的能力。當然我也不難理解為什么他無法就著這些pointless的話題繼續(xù)下去独令,畢竟他和這些人的共通點太少了端朵,同專業(yè)同院的人至少還可以罵罵導師和教室的暖氣片不夠熱。這是不同的生活范圍造成的差異燃箭,每次菲利普和我說起當年他們看K線圖的趣事我也只能禮貌又不失尷尬的微笑冲呢。
剛剛參加social的時候我也有過類似于他的尷尬,尤其是我還待在國際學院中更是和大多數(shù)英國本地人找不到共同語言招狸【赐兀基本上就是“你好啊你是讀什么專業(yè)的?”“這是你進學校的第幾年瓢颅?”恩尾,再多一點的也就是“你是哪個國家的人弛说?”“中國那個城市呀挽懦?”“你覺得英國怎么樣呀?”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木人,大家安靜沉默的友好微笑信柿。
然而第一次和菲利普聊天的時候就覺得他很耐聊,我們一起暢談了各個留學生公寓的優(yōu)劣醒第∮嫒拢“啊你之前住Costa旁邊的那個公寓啊稠曼?我有個同學住在那里形病。”“你知道Studyinn嗎霞幅?那一家公寓提供換床單服務漠吻。”回想起來其實也是找到了身為留學生從生活層面上出發(fā)的共通點司恳,畢竟都得找地方住途乃。
總結(jié)下來話題都是由一個點擴散到一個面的,有了都要每年搬家找公寓的留學生之痛的體驗再慢慢發(fā)散到更多的其他話題扔傅。
從偶然的一次相遇到后來中國新年派對叨叨叨的一晚上耍共。我特別無聊的找各種刁鉆古怪的中國菜問菲利普“豆腐是什么詞性”“餃子是什么詞性”“春卷是什么詞性”,他還真的拿出了手機查字典猎塞,并告訴我因為德語太細致復雜每年官方都會發(fā)布一系列詞語的用法限定试读。鑒于他的科普精神,德語有三種詞性的梗我總是百玩不厭荠耽,一直問他各種奇怪單詞的詞性鹏往,讓他活在質(zhì)疑自己母語能力的絕望里。他也會問我中文書法,蠢萌蠢萌的伸出手指著糖醋排骨拖長了音說“——豬—肉”伊履,這是他在交換去臺灣半年中學會的為數(shù)不多的幾種食物的中文之一韩容。
談話其實就是一場求同存異的過程,兩個都在用第二語言在異國沉浮的人相遇時聊起自己國家的文化有一種奇妙的被認同感唐瀑。之后這些點狀的共通點再延伸到書籍群凶、電影等精神層面,最終由點至面聯(lián)結(jié)在一起哄辣。
所以當其他小伙伴包括姐妹團基于菲利普出席派對時的表現(xiàn)请梢,質(zhì)疑我為什么會喜歡上一個和他說什么都只會“Haha,interesting"的德國人力穗,我只是笑笑說大概是留學生關(guān)愛留學生吧当窗。
雖然我依舊覺得在社交方面菲利普就是鋼筋混凝土造就的奇葩元咙,不過在最后我還是贊揚了他不參與small talk的習慣庶香,正如他所說在日常過程中形成對他人印象是無法避免的赶掖,決定與對方繼續(xù)社交還是適當保持距離是不需要幾秒就能完成的判斷奢赂,在決定相處模式之后保持就好呈驶,紳士風度是保持背后不議論的體面。
再回家的出租車上菲利普由衷的夸獎了我的社交技能,但我卻苦笑著說在此之前我是十分享受每一場社交的霉晕,但和你在一起之后卻越來越覺得每一場社交都成了一種消耗拄轻。
他迷惑不解的問這是為什么?是我改變了你的生活方式嗎斧抱?
我說
“因為在沒有你之前我的歸屬感來源于他們∠芙迹”
“而現(xiàn)在我的歸屬感來源于你竹海≌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