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媽媽是個清潔工

我叫肖驍,我的媽媽是個清潔工存捺。

我的同學們并不知道槐沼。因為我和她在街上是陌生人。

在離高考還剩下一個月的時候捌治,為了有一個更好的學習環(huán)境岗钩,我搬到了城郊,也很少再去上課肖油〖嫦牛考試用的卷子也是由媽媽去學校幫我拿回來的。

學校里有考試的日子大概是她最鄭重的日子森枪。

她總會提前兩個小時打掃完她負責的街道视搏,然后回家穿上她最好的衣服审孽,涂上她唯一的一支口紅。

每當她細細打扮自己的時候凶朗,都能隱約看到她年輕時候的嬌俏模樣瓷胧,不過不再是為了她早死的丈夫显拳,而是為了不給她唯一的兒子丟人棚愤。

有個同學問過我,說你媽媽是不是學校老師杂数?我沒有回答他宛畦。我期望她是,可是她不是揍移。

但最后還是有人發(fā)現(xiàn)了我的秘密次和,這個同學叫陳升。是班里有名的小混混那伐。

那天很冷踏施,我剛出門走到半路,我媽從后面追過來給我送一條厚圍巾罕邀。她跑得急忘記了換衣服畅形,那一身黃色的環(huán)衛(wèi)工作服在冬天的早晨亮得扎眼。我回過頭正好看到陳升诉探。他抱著胸陰測測得對我笑日熬,好像在說“我終于抓住了你的小辮子∩隹瑁”

自那以后竖席,我就像活在地獄。

陳升常常在快下課的時候一腳踹向我的凳子敬肚,“下課去給我買包煙氨霞觥!”

如果我不理他艳馒,他就會把我拖到廁所憎亚,把煙頭狠狠按向我的右手,“我可看見了鹰溜,你媽原來是個……呵呵虽填,你不想我把這個消息告訴所有人吧?嗯曹动?”如果我去了斋日,小賣部和高三教學樓是對角,即使用最快的速度一來一回墓陈,我依然總會被老師逮到拿著煙出現(xiàn)在后門口恶守。

可是后來第献,消息還是傳開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媽是個清潔工兔港。和我玩得最好的朋友都變得對我愛答不理庸毫。

我憤怒得去問陳升,他抽著我買的煙悠悠閑閑吐出一個個煙圈衫樊,“我怎么知道飒赃,你那么肯定是我說的?”我握緊拳頭科侈,心底里滔天的憤恨翻來翻去载佳。

我花了兩百塊錢問了另一個混混,他告訴我臀栈,當時陪桌的一個女生夸我又帥成績又好蔫慧,醉醺醺的陳升一把摔了手里的酒瓶子,“那貨再怎么行也是個清潔工的兒子权薯!”

我覺得屈辱姑躲,但是依然沒有辦法阻止我漸漸被孤立的命運,最后甚至連老師看我的眼神都不自在起來盟蚣。

直到有一天黍析,有人說陳升死了。

早上走在大街上刁俭,一個水坑上了凍橄仍,他滑了一跤,腦袋磕在臺階上牍戚,摔死了侮繁。

我很開心,覺得上帝還是公平的如孝。

但是我依然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宪哩,去一個大城市,沒有人知道我是清潔工的兒子第晰,也沒有知道我其實很窮锁孟。

所以高考前的那一個月里。我拼了命地學習茁瘦。萬籟俱寂的夜里品抽,我常常聽到媽媽在外面的掃地聲,“唰——甜熔,唰——”圆恤,不遠也不近,像是能掃盡世間一切污濁腔稀。

高考的前幾天盆昙,她的掃地聲越來越頻繁羽历。我也變得越來越煩躁,吼她淡喜,罵她秕磷,摔東西。有一次還扔了她熬了一下午的排骨湯炼团。

她總是低著頭什么也不說澎嚣,等我摔門回房間之后,她就默默得收拾我的“杰作”们镜。

那天币叹,我碰巧出來润歉,見她一邊收拾一邊掉眼淚模狭,想到她這么多年含辛茹苦把我?guī)Т螅倚睦锢⒕纹饋怼?/p>

我站在那里半晌踩衩,還是下定決心:“媽媽嚼鹉,對,對驱富,對不起锚赤。”她聽到這句話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眼淚掉得更兇了褐鸥。

我確實如愿考上了名牌大學线脚,可是現(xiàn)實并不是我想的那樣。名牌大學跟好工作叫榕,賺大錢完全不是一碼事浑侥。

學校的學業(yè)壓力依然很重,再加上社團活動和勤工儉學晰绎,我每天忙得團團轉寓落。我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會盯著天花板想,我絕對荞下,絕對不要能再回到那個小縣城里伶选。

后來我在奶茶店打工的時候認識了周芳。

她一看就不是和我同一個世界的人尖昏,滿身的名牌和溫文爾雅的氣質仰税。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和她怎么樣。直到有一天我遞給她奶茶的時候抽诉,她給了我一張紙條陨簇,我抬頭看她,她咬著吸管一臉嬌羞掸鹅。紙條上寫著四個字:我喜歡你塞帐。

就像是一個慫包在山谷里找到了絕世武功秘籍拦赠,我的命運徹底發(fā)生了轉折。

我和周芳戀愛了葵姥,那幾年我覺得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別人艷羨的目光荷鼠。在快畢業(yè)的時候,周芳帶我去見了他父親榔幸,我才知道允乐,原來他父親是市委書記。

在周芳的堅持下削咆,又經過了幾個月的艱苦抗爭牍疏,周芳的父親最終還是接納了我并同意了我們的婚事。我告訴他們我父親在我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拨齐,我的母親是個小學教師鳞陨。

結婚那一天,我看到我母親坐在高堂上瞻惋,即使華麗的衣著也擋不住她臉上的滄桑和手上的厚繭厦滤。

我沒有覺得心酸也沒有覺得感動,反而覺得很丟臉歼狼,也很不安掏导,就像我的秘密馬上要被昭示天下一樣。一個清潔工的兒子羽峰,似乎一輩子都要被釘上這根恥辱柱上趟咆。這個時候,我甚至有點恨她梅屉。

婚后值纱,周芳的父親安排我在政府上班。我們住的也是周芳他們家的房子履植。在我的同學朋友們看來我真的是春風得意计雌,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偽裝出來的表面光鮮而已玫霎。

我的岳父打心眼里就看不起我這種靠著老婆上位的“鳳凰男”凿滤,每次冷言冷語外加指桑罵槐。時間久了罵我就成了他的一種習慣庶近。

剛開始老婆還維護我翁脆,說等我們掙了錢就搬出去”侵郑可是市里的房價一天一個樣反番,成倍成倍往上漲,摸摸自己的腰包,我們誰也沒有再說買房搬出去的話罢缸。

慢慢地她維護我的聲音不再像以前那樣有底氣篙贸,我也漸漸變得麻木了。直到最后枫疆,她不再維護我爵川,反而有時會像她父親一樣嘲諷我,我們之間的矛盾也越來越多息楔。

真正打破我平衡的是岳父養(yǎng)的那條狗寝贡。我岳父很寶貝那條狗。說是他之前的一個戰(zhàn)友送的軍犬的崽兒值依。

有一天圃泡,我剛要出門,看到岳父帶著它遛彎回來正給它喂骨頭愿险∑睦“爸,又出去遛彎啦拯啦?”岳父沒有理我澡匪。我經過的時候想摸摸它的腦袋,誰知它一回頭竟對我呲起了牙褒链。

岳父看到這一幕反而笑了,又給狗添了根骨頭疑苔。

我尷尬得笑笑甫匹,打開門要走,聽到身后狀似不經意得說:“狗都知道誰是主人惦费,誰是外人兵迅。”

我僵硬了兩秒薪贫,還是輕輕關上了門恍箭,若無其事得出去了。

這時候我才明白瞧省,我在這家里竟還不如一條狗扯夭。這么多年來,我好好學習鞍匾,努力工作交洗,比誰都拼命,比誰都勤奮橡淑」谷可是到頭來,我還是不如一條狗,還是人下人置森。

我覺得屈辱斗埂,就像當年被別人罵說你是清潔工的兒子一樣。滔天的憤怒擠壓在我的胸口可是卻又無能為力凫海。

后來蜜笤,那條狗突然跑丟了。

全家人都出去找了好久盐碱,依然沒有找到把兔。按理說那狗那么聰明是知道回家的路的,可是它一直沒有回來瓮顽。

從那以后县好,岳父似乎蒼老了許多,看我的眼神似乎帶著某種恨意暖混。

反正我一直也不受他待見缕贡,我也不怎么介意。只是比以前更加努力工作拣播。期待有一天能改變我的生活晾咪。

漸漸地,也許是因為年齡越來越大贮配,也許是因為工作上力不從心谍倦,岳父病了。

這期間我一直沒有回去看過我的媽媽泪勒,因為太忙了昼蛀,而且我們那個小縣城里這邊也遠,每次稍微有個長點的假期圆存,一來一回也得折騰個四天左右叼旋。

她有時候給我打電話讓我回家吃飯,我笑她沦辙,來回車費加四上天時間夫植,吃什么吃不了還非得跑到那個窮鄉(xiāng)僻壤。她也笑油讯,她說她覺得家里空落落的详民,她時常想起我,特別是早上掃地的時候撞羽,總是想起來當初從街上看到我房間還沒有熄滅的光阐斜。

我跟她說我回不去,然后打一筆錢給她诀紊。

就這樣過了幾年谒出,她給我打電話隅俘,在電話里支支吾吾的說,她要結婚了笤喳。

我本來要掛電話的手僵在那里为居,不知道開口要說什么。

結婚杀狡?然后呢蒙畴,給我生個弟弟嗎,讓他長大被人說是清潔工的兒子呜象?我的下屬聽了會怎么想我膳凝,說我不但有個當清潔工的媽,這個媽還能在五十多歲的時候勾引男人把自己嫁出去恭陡?……

我的思緒一時止不住蹬音,半晌,我沙啞得問她:“嫁給誰休玩?”

她說是樓下的老李頭著淆。我知道這個老李頭,他有個女兒叫李茉莉拴疤,現(xiàn)在算來大概有十三四歲的樣子永部。當初街坊們都說這女娃不祥,一出生就把自己媽克得難產而死呐矾。

我請了假苔埋,坐最快的車趕回去。

一打開門凫佛,香味撲鼻而來讲坎,桌子上擺滿了我愛吃的菜。媽媽略顯不安得看著我愧薛,她旁邊的老李頭也憨憨的傻笑著。我冷著臉坐下來衫画。三個人尷尬得吃完了這頓豐盛的午餐毫炉。

飯后,我把媽媽拉到屋里削罩。我能感受到她的忐忑不安和刻意討好瞄勾。

“驍兒,我……”

我抽著煙弥激,一根又一根进陡。我明白她受了很多苦,但是這么多年都過來了微服,剩下的日子又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趾疚?再說有什么是比兒子的名譽更重要的呢?

“媽,我不同意你跟他結婚糙麦⌒练酰”

“驍兒,你李叔人不錯的……”

“再怎么好赡磅,那家女兒不怎么干凈魄缚,你以后要有個三長兩短……”

“哎喲,你都多大人了焚廊,還迷信這個冶匹。茉莉也是個好孩子,鄰居們都瞎說的咆瘟,那是她媽媽身體弱嚼隘,哪能怪一個小孩子?”

“媽~搞疗,您兒子輕輕已經是副處級干部了嗓蘑,您不開心嗎?”

“哪兒能啊匿乃,朝陽他媽不知道多羨慕我了桩皿。說你啊,就一直是別人家的孩子幢炸,優(yōu)秀到不行泄隔。呵呵呵~”

“那您干嘛非要毀您兒子前程呢?”

“驍兒宛徊,怎么會呢佛嬉?我就是……”

“再過不久就該評正處級了,您知道官大一級壓死人闸天。我這么多年來也不容易暖呕,整天提心吊膽,如履薄冰苞氮。如果能評上湾揽,媽,您兒子以后會少看多少人的臉色笼吟,少受多少氣库物。但是這個節(jié)骨眼上您怎么能出這個事兒,雖然說也不算污點贷帮,但是多少人能指著鼻子罵我戚揭,說你媽不但是個不入流的清潔工還……”

我意識到說錯話,看了她一眼撵枢。果然她臉上不再有剛才的光亮民晒,反而像是要落下淚來精居。我沒有再說話,又點了一根煙镀虐。

“驍兒箱蟆,我,我刮便,對不起空猜,我跟你李叔,已經領過證了恨旱”蔡海”

“什么?K严汀W晃帧!”

我跳起來仪芒,怒瞪著她唁影,就像她是阻擋我道路的仇人一樣掂名。難道不是嗎,這么多年饺蔑,從小到大,她一直帶給我的是恥辱猾警。

“你都沒有考慮過我嗎?胺⒚蟆?尊浪!這么多年,明明有那么多工作,你非要去干什么清潔工音半?從小到大戈擒,我因為你被人罵過多少次?你從來都沒有想過嗎惩坑? 現(xiàn)在你讓別人怎么看我掉盅,你讓人怎么看我,說你老了老了以舒,還能勾引個老頭趾痘?!蔓钟!”

“啪永票!”我狠狠得挨了一巴掌。

“有兒子這樣說自己媽媽的嗎滥沫?侣集!”她對我嘶吼著兰绣。

這大概是我記事以來她最情緒化的一次。她一直以來很溫柔缀辩,有什么事也會逆來順受,這是她唯一一次打我臀玄。

我回過頭,冷冷得看著她:“有你這樣一直給兒子帶來恥辱的媽媽嗎镐牺?”我轉身,摔門睬涧,頭也不回得離開了這個家募胃,我仿佛能聽到身后的媽媽嚎啕大哭。

幾天后畦浓,家里傳來消息痹束,說,媽媽死了讶请。

她早上掃地祷嘶,霧太大,疾馳的汽車司機沒有看到撞死了她夺溢,拖行了好遠论巍,他才知道自己撞死了個人。我沒有回家參加她的葬禮风响,那幾天正直職稱評選嘉汰,我誰也沒有告訴。

老李頭主持了她的喪事状勤。

有人說她的新女兒李茉莉在葬禮上哭得暈死過去鞋怀。很多人傳言是這女孩克死了她的新媽媽密似。說她之后離開了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村斟。

我如愿評上了正處級邓梅。

那幾年邑滨,我官運亨通掖看,很快就爬到了副廳級哎壳。單位里沒有人不夸我的,除了我的岳父尸红。

我在周家的地位依然沒有變外里。如果說我之前的待遇還不如一條狗盅蝗,那么現(xiàn)在我應該是代替了一條狗墩莫,不過是街邊的流浪狗狂秦,誰不開心故痊,都可以過來踢兩腳。

就在我成為副廳級那一年,周芳懷了孕戴甩。到了差不多快五個月的時候甜孤,我才注意到不對勁缴川,她告訴我把夸,她懷孕了恋日。

她摸著自己的肚子,警惕得看著我。

其實幾年前簸喂,我們之間就已經沒有所謂的感情了,就連床事也基本上很少。我看了一會兒竿奏,問她是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記得吕粹。

她嬌羞得笑了。這好像是這幾年她第一次對我笑稳其,讓我想起了她當初給我遞紙條的時候。她說:“就那天嘛,你升了職浑槽,多喝了點酒,回家就……”

“原來是這樣啊×淳拢”

我走過去,從背后輕輕環(huán)住她殖蚕,一臉笑意,“我馬上就要成為爸爸了。”我親了親她的耳朵,“謝謝你,我親愛的老婆√放撸”我慢慢得撫摸她的肚子扳剿,直到她僵硬的背緩和下來锡搜。

整個家里都因為這個小生命的即將到來而喜氣洋洋。就連久病臥床的周老爺子都能下床走兩步了。

我和周芳的關系也恢復了很多明未,我們就像一對普通的恩愛的夫妻那樣討論著孩子的性別,名字和他或她的可愛的小模樣披摄。

噩夢發(fā)生在那天早晨。

前一天夜里下了今年的第一場大雪,早上的時候還沒有停贞让,鵝毛白雪漫天飛舞,真的美麗極了摸航。我笑著問周芳要不要出去,讓我們未出生的寶寶也感受一下。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同意了恢暖。

地上結了冰,我扶著她慢慢得走著琼娘。大雪飄揚而下,我看著她孩子般的笑臉,覺得一切都是這么美好赌蔑。在走上一座小石橋的時候,我放開了她的手愕提。

“就站在那里,別動!你現(xiàn)在美極了央勒,我要給你拍張照∩髁辏”

我站在橋上舉著手機捏悬,拍下了她比“心”的可愛樣子。然后我靜靜得看著她走上來寇钉,看著她滑到,失去平衡,看著她滾下臺階缘挑。

鮮血在她身子下面蔓延像是給她鋪了一層厚厚的毛毯诲宇。我靜靜得看著,突然覺得這一幕有點熟悉,相同的雪天溯泣,相同得鮮血,還有我心底相同得憤恨靶剑。

那天,我根本就沒有喝多。

我打了120厘灼,大雪天,連救護車也很慢。最后监透,只保住了大人糯钙,沒有保住小孩。

不久之后,我的岳父也去世了,在一個寂靜的夜里澜术,心臟衰竭而亡。一時間,家里掛滿了白綾兰英,前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楞捂。

周芳因為流產再加上喪父君账,一時間身體十分虛弱。

我主持喪事绳矩,接待賓客割以,安慰周芳的母親,照顧虛弱的周芳消玄。那一段時間我也急速消瘦下來嗜桌。周芳把一切看在眼里浮定,常常拉著我的手,含著眼淚方灾,說:“驍哥痛单,你辛苦了≈馗福”

自那以后脉幢,我的地位在周家突然變得重要起來。也許是因為我十幾年來的勤勤懇懇打動了他們,也許是因為此后我就成為了家里唯一的頂梁柱。

我快速接受了岳父的一切人脈嘱根,周芳也繼承了她父親的一切遺產。

我心里無比的暢快,我覺得我現(xiàn)在才是有了一切欧引。然后我遇見Molly因痛。

我是在酒吧遇見Molly的坐慰。

其實在那之前我從沒有去過酒吧。那是一個我推脫不掉的應酬赞咙,我們要討好的人一定要去一家叫“藍夜”的鬧吧攀操。我就在那里認識了Molly秸抚。

她是在場所有人的焦點歹垫。

在強烈的燈光下排惨,她像一條舞動的水蛇暮芭,明媚而妖艷欲低。在躁動的舞池中砾莱,我就那樣呆呆看著她,直到她給了我拋了一個媚眼面哼。也許是我這個方向的其他人魔策,但是我請她喝酒的時候她依然毫不遲疑得答應了游岳。

近距離看她更覺得她漂亮褪尝,不光是妖艷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璃谨。

她喝了很多古涧,到最后直接倒在我身上。懷里抱著溫香軟玉届囚,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不動心的蛔添。我?guī)亓司频辏兄浅D贻p而且完美的身子编检。

我給她在郊區(qū)買了一套房子粥航。我開心不開心都會去她那市俊,她也從沒讓我失望過绅你。

她每次出門都會涂一只老舊的口紅礼殊,口紅的顏色看起來有點眼熟频祝。我問她給她那么多錢铣缠,有什么不能買。她笑笑不說話,用紅唇吻遍我的全身逼蒙。末了,她裸著身子合呐,在床上點起一根煙,告訴我,這口紅是她媽媽送給她的,沒有什么可以代替。而我视乐,只覺得她不穿衣服抽煙的樣子美極了捧颅。

美人,地位闰蛔,尊嚴。我覺得我現(xiàn)在才算擁有了一切唬复。沒有人再敢嘲笑我壤巷,他們面對我強裝出來的笑臉讓我覺得篮迎,舒暢。

女人總是敏感的侦讨,周芳可能察覺到我在外面有了人。

面對她無休無盡的爭吵屋厘,看著她發(fā)福的豬一樣的身子,我感到厭煩。我養(yǎng)著她所刀,養(yǎng)著她媽劣像,不過是念著當年的一點情誼对竣,她到底有什么資格跟我吵溃论?

如果她能夠消失就好了钥勋,如果當初她摔倒的時候剛好磕到腦袋就好了算灸。

可是世上不會有相同的巧合菲驴。

她的身體依舊不太好,流產的時候傷了根本赊瞬,而且最近也總是失眠巧涧。偶爾睡著也總是從夢里驚醒占锯,坐在我旁邊陰測測得看著我說消略,你殺了我的孩子艺演。

我覺得她應該是病了婿失。

我請了最好的醫(yī)生給她豪硅,醫(yī)生告訴我懒浮,她得了抑郁癥砚著。這是一種很危險的病稽穆,需要長期服藥舌镶,需要人看護餐胀。

我特意請了長假否灾,專門陪她墨技,帶她散心健提,讓她感受到這個世界的陽光和雨露脐嫂。但是她的病時好時壞账千,好一點的時候暗膜,她會溫柔得看著我說:“謝謝你匀奏,驍哥⊙眩”壞一點的時候娃善,她會掐著我的脖子,問我為什么殺了她的孩子瑞佩。這個時候她的力氣總是特別大聚磺,要好幾個醫(yī)護人員才能把她拉開。

周圍人都說我是個好丈夫炬丸,就連醫(yī)院里的小護士也羨慕我對妻子的不離不棄瘫寝,細心照顧。但是周芳的病還是有惡化的跡象稠炬。

她情緒不穩(wěn)定的時候越來越多首启,我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栽惶。于是我給她找了最好的療養(yǎng)院代承,專門請人24小時看護她。但是依舊沒有阻止悲劇的發(fā)生耻讽。

她自殺了香伴,從六樓跳了下來,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呼吸。

我很生氣掘猿,責問療養(yǎng)院為什么沒有看好我的妻子轻绞。

療養(yǎng)院院長親自來給我道歉兼砖,也陪了一大筆錢給我。可是無論做什么也無法讓我的妻子生還佩番。

我給周芳辦了一場隆重的葬禮滩租。在葬禮上我哭得很悲痛沃琅,我之前從來沒有哭過郭脂,這一次埃难,像是把我從出生到現(xiàn)在的所有痛苦都哭了出來。

人人都說我是對老婆很深情川梅。

我想Molly應該是個很懂事的女孩子,我的妻子死了,但是她從來沒有說過讓我娶她的話。

那一天胃榕,美酒佳肴楔壤,燭光晚餐隙畜。Molly在燭光的映襯下越發(fā)的嫵媚動人言询。

她說县习,肖驍,我曾經有一個媽媽。

人總是需要傾訴的,夜晚和美酒總是能讓人變得感性。我呷了一口酒日矫,靜靜地等著她的故事。

她大概把我當成了自己人于毙。

她說,她曾經有一個媽媽吹菱,只擁有了很短的一段時間芬萍。但是那段時間是她在這世界上最幸福的日子示罗。

她從小就沒有母親,別人都說是她克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捺信。從她記事起菩咨,她就遭人欺負罢低,被人說是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雜種身弊。

她家樓上有一個哥哥所意,那個哥哥有一個媽媽分井,那大概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媽媽杭朱。這個媽媽每天都給這個哥哥做好吃的,給他織好看的圍巾葫慎。

她好羨慕啊逐工,她多希望這是自己的媽媽泪喊。后來她的愿望實現(xiàn)了蚓再,她爸爸和這個哥哥的媽媽結了婚摘仅。她的新媽媽對她一樣的好,給她做好吃的灯变,給她織好看的圍巾坦刀。在她十三歲生日的那天還把自己僅有的一支口紅送給了她爹凹。她開心到不行禾酱,她想,幸福終于來了绘趋,以后再沒有人說她是沒娘的孩子颤陶。

可是她的新媽媽在和回來的哥哥吵架后就被車撞死了。

她的神情很哀傷陷遮,我冷冷地看著她滓走,我問她,你媽媽是做什么的帽馋?

她笑了闲坎,搖著手里的酒杯,說茬斧,我的媽媽是個清潔工腰懂。

我沖過去,一把拽住她的頭發(fā)把她拖到衛(wèi)生間项秉。我撕爛了她的衣服綁住了她的手腳绣溜,之前她身上歡愛過后青青紫紫的痕跡總是讓氣氛更加旖旎,但是現(xiàn)在只會讓我更加變本加厲得打她娄蔼。

我把淋浴打開怖喻,沖掉她身上的血跡底哗,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說锚沸,李茉莉跋选,你到底為什么接近我!哗蜈?”

她就好像不覺得疼一樣前标,自顧自說著媽媽對她的好,說著那段時間的幸福距潘。直到我又給了她一巴掌炼列,她才轉過頭看向我。

她說:“肖驍音比,你當真覺得天衣無縫嗎俭尖?我告訴你,我看見了洞翩,我全都看見了稽犁。”

“你看見了什么骚亿?”

“我看到你殺了陳升已亥!”

“我看到你把他推到,他本來還在動循未,是你按著他的頭撞向臺階陷猫!”

也許本來我可能放了她一馬,但是現(xiàn)在她必須死了的妖。

“那又怎么樣呢绣檬?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即使去告訴警察嫂粟,也查不到線索的娇未。”

她笑了星虹,嘴角帶著血零抬,笑得悲涼,“媽媽也看到了宽涌∑揭梗”

什么,我愣了一下卸亮。我沒有想到媽媽會看到忽妒,她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件事。

“你以為你做得很完美?段直!我告訴你吃溅,你走了之后,是媽媽過去幫你把腳印擦掉的鸯檬。媽媽跪在地上决侈,一邊哭,一邊擦掉了你的痕跡喧务±蹈瑁”

不,我沒有想到蹂楣,怎么會是這樣呢俏站?媽媽怎么會看到呢讯蒲?

“肖驍痊土,你不要告訴我周家那家人的死跟你沒有關系!”

我搖了搖頭墨林,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赁酝,沒有關系,這個女人也會死的旭等。

“有關系又怎樣酌呆?我告訴你,那家人都是我殺的搔耕。先是那條狗隙袁,我把它牽出去賣給了狗販,我要求他們在我面前親自宰了那狗弃榨,它在死的前一刻竟然還試圖咬我菩收。然后是孩子,那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鲸睛,不知道是那個男人留在周芳肚子里的野種娜饵,我?guī)鋈ィ屗凉L下臺階官辈。然后是周老爺子箱舞,那個狗眼看人低的老不死,我長期給他下藥拳亿,人不知鬼不覺晴股。最后是周芳,她得了抑郁癥肺魁,只要給一點暗示电湘,再稍微給她的藥加點什么……”

“你別說了。”

我停下來胡桨,看著她淚流滿面官帘。半晌,她問我:

“肖驍昧谊,我只問你一句話刽虹,如果你有還有一點良心的話就如實回答我∧匚埽”

我覺得有點累涌哲,坐在浴缸沿上,點了一根煙尚镰》Щ“你問」钒Γ”

“你實話告訴我初烘,媽媽的死跟你有沒有關系?”

我看著她歇斯底里的樣子分俯,突然意識到肾筐,那管口紅就是媽媽去學校拿卷子的時候涂的那一支。

這么多年了缸剪,我以為我已經麻木了吗铐,就連周芳死的時候我雖然假裝哭得傷心,但其實根本沒有覺得難過杏节。不知為什么唬渗,這個時候,心里竟然難受起來奋渔,眼淚也自覺涌了上來镊逝。

我告訴她:“沒有。只有這一件卒稳,不是我做的蹋半。”

茉莉低下了頭充坑,“媽媽說减江,你曾經是她唯一的光∧硪”

我的眼淚徹底掉了下來辈灼,“我知道∫查”這個世界上大概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如此愛我巡莹。

我靜靜抽完了那根煙司志,讓自己平靜下來。我走向她降宅,“茉莉骂远,我的妹妹,你知道你必須死嗎腰根?”

她沒有動激才,我等著她,然后她抬頭看向我额嘿,說:“哥哥瘸恼,你真的以為我什么也沒準備嗎?”

準備什么册养?我沒有理她东帅,轉身想去找水果刀。在衛(wèi)生間門口球拦,我突然感到一陣暈眩靠闭。我扶著墻,慢慢轉過來刘莹,看著茉莉阎毅。

“哥哥焚刚,你一直說你的媽媽是個清潔工点弯,可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她能成為我的媽媽嗎?”

我沒有說話矿咕,也說不出來抢肛。在陷入昏迷前,我突然想起我高考前看到媽媽掉眼淚的時候碳柱。那時候捡絮,我曾發(fā)誓讓她過上好日子,可是——莲镣。媽媽福稳,對不起……

那年夏天,市人民法院秘密審判了一起連環(huán)殺人案瑞侮。有音頻和詳細資料為證的圆,犯罪人員肖驍被判無期徒刑,終生剝奪政治權力半火。

那一年越妈,老李頭的女兒回來了。眾人無法理解的是她為什么非要去做一名清潔工钮糖。

十個月之后梅掠,她生下了一個兒子,沒有人知道是誰的孩子。

她給孩子起名阎抒,肖曉酪我,希望孩子通曉事理。一時間這個孩子的來歷眾說紛紜且叁。

我叫肖曉祭示,我的媽媽是個清潔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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