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陰差陽錯
玉蘭被家里人關(guān)起來了花枫,獨眼龍當(dāng)晚摸了十幾里山路刻盐,打聽到她家的位置,偷偷躲在她家的屋后劳翰,聽屋里的動靜敦锌。他聽見一個老太太沙啞的聲音,在氣急敗壞地罵人佳簸。聽了幾句后乙墙,他聽出來是玉蘭娘在數(shù)落著大聲大氣的罵她。
她罵道:“ 別看你是啞巴生均,你還怪能耐呢听想。你不在家乖乖呆著,竟然想找男人马胧?我看你是找揍汉买!你一個婦道人家,不知道要臉佩脊,我還要臉呢蛙粘!從今往后垫卤,你給我窩著尾巴做人,等你嫁給老李家出牧,我再也不用操心啦穴肘,你這個……”
玉蘭不滿地“哇哇”叫著反抗,結(jié)果她娘罵得|更厲害了舔痕,拍手砸掌的梢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她娘一邊拍著手掌赵讯,一邊扯著唱腔哭嚎著:“管不了啦盈咳。我管不了你啦!”
又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大聲罵著:“閉嘴边翼!你吃閑飯鱼响,找野男人,誰借給你的膽子组底?咱娘說說你丈积,你還能耐了,敢犟嘴了债鸡?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江滨!”
隨后傳來桌子傾倒,凳子側(cè)翻的乒乓聲厌均,還有玉蘭的慘叫聲唬滑。她哥哥把玉蘭打了一頓后,被他娘拉住棺弊,她娘大聲嚷著:“打兩下解解氣就算了晶密,別把你妹妹打死啦!過幾天她就嫁人了模她,別讓人看出來有傷稻艰。”她哥哥這才氣哼哼摔上門離開了侈净。然后屋里只有玉蘭的哭聲尊勿,和她娘低聲的責(zé)罵聲,罵得不堪入耳畜侦。
玉蘭低低的悲鳴聲元扔,如杜鵑啼血,聲聲敲打在獨眼龍的心頭夏伊。他悲憤不已摇展,真想立刻沖進(jìn)屋里,直接把玉蘭哥哥和她娘給打倒在地,然后拉了她就走咏连。在他心目中盯孙,玉蘭無可替代,像女神一樣祟滴,他真想不明白振惰,為什么她家里人還百般刁難她?像她這么身世可憐的殘疾人垄懂,丈夫死了骑晶,婆家把她趕出門,娘家人又狠辣無情草慧,哪里才是她容身之處贡耽?哪能把人朝死路上趕呢舱禽?他娘經(jīng)常說:“老天爺餓不死小家雀航唆,賴蛤蟆也有蟲子吃屋匕。”何況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呢舔示?總要給可憐人留一腳寬的生路吧碟婆?
他沉思良久,決定把玉蘭先解救出來惕稻。在這個家里待一天都是對玉蘭的傷害和身心的摧殘竖共。如果在娘家能得到慰藉,玉蘭悲傷欲絕的心靈還能好受點俺祠,但現(xiàn)在娘家人全把她當(dāng)累贅和負(fù)擔(dān)公给,她一個聾啞人,腿腳不好锻煌,哪里還有活路妓布?想到這里姻蚓,他心中猛然升騰起一股豪邁之情宋梧。他不再偷偷摸摸躲在暗處,而是大踏步向房間走去狰挡。
他看見玉蘭家房門虛掩捂龄,透出一道昏暗的燈光。正巧玉蘭娘捏著小腳抖抖索索出了門加叁,獨眼龍慌忙蹲在暗影里倦沧。等她娘走出發(fā)門后,他幾個大步?jīng)_進(jìn)屋里它匕,看見玉蘭正合衣躺在床上哭泣展融。他頓時心生愛憐,搖動她的手臂豫柬。玉蘭一驚告希,睜開眼睛看見是他扑浸,眼淚刷刷流。她憋著嘴燕偶,艱難地咿咿呀呀哭訴喝噪。獨眼龍看她掉眼淚,心像刀割一樣疼指么,更加重了他要帶她逃離苦海的決心酝惧。
他比劃著:“走,我們伯诬,回家晚唇!”
玉蘭坐起來,眼神慌亂地看著他盗似,比劃著說:“我怕缺亮。我娘,會桥言,打萌踱,我……”
“沒事,包在我身上号阿!”他對她拍著胸膛并鸵,“走吧,我們走扔涧!”
他二話不說园担,拉起她就走。她驚慌地微微嘆息枯夜,想跟著他走弯汰,身子卻向地下摔去。他急忙扶住她的身子湖雹,這才發(fā)現(xiàn)她受傷了咏闪,不光手上流著血,腿也不能邁步了摔吏。他的心臟狠狠疼起來鸽嫂,提起她的褲腿一看,雪白的腿上滿是紅紅紫紫的淤青征讲。她哥哥心夠狠据某!哪能下手這么重呢?他心疼不已诗箍。
為了節(jié)省時間癣籽,他一彎腰,背起她就走。她的身子真輕啊筷狼,比上次背她時又輕減了許多橱夭。他來不及悲傷,鼻子一酸桑逝,背起她就飛快地跑起來棘劣。
回家的路這么黑,這么長楞遏。但他的每一步都虎虎生風(fēng)茬暇,腳底像扎了根,每一步都很豪邁寡喝,很穩(wěn)健糙俗。玉蘭的眼淚像小河一樣流淌,有幸福预鬓,有心酸巧骚,但更多的是感動。對于一個腿腳不好的女人來說格二,健步如飛是一個浪漫的夢劈彪。而他不但健步如飛,還穩(wěn)健扎實顶猜,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沧奴,伏在他寬厚堅實的肩膀上,她感覺真的好安心长窄。他的身子隨著腳步而輕輕晃動著滔吠,玉蘭感覺自己仿佛躺在搖籃里,舒服極了挠日,全身心放松下來疮绷,她竟然睡著了。等到獨眼龍輕輕拍打她時嚣潜,她嚇了一跳醒來冬骚,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把她背回了家。玉蘭又心酸又高興郑原,心里感嘆不已:啊唉韭,我又回來了!
獨眼龍娘已經(jīng)睡下了犯犁,聽到動靜磨磨蹭蹭點上煤油燈。等她看清床前站著的女人是玉蘭時女器,她心里百感交集酸役。玉蘭能回來是她的夢想,但她已經(jīng)許配給洪江做媳婦了,兒子又把她背回來干什么涣澡?自古一女不能嫁二夫贱呐,再說兒子和洪江關(guān)系這么好,“朋友妻不可欺入桂,”何況還是一個村里的鄰居呢奄薇?抬頭不見低頭見,以后怎樣和洪江家相處呢抗愁?洪江娘以兇惡見長馁蒂,她能咽下這口氣?她如果天天來罵蜘腌,這日子還能過下去嗎沫屡?再說,偷偷把玉蘭背來撮珠,人家玉蘭娘家也不同意熬诓薄?
獨眼龍娘左思右想芯急,苦惱極了勺届。她一邊吩咐玉蘭去睡覺,一邊喊過兒子來娶耍。獨眼龍就料到他娘會反對涮因,他早預(yù)備下說辭。他娘一叫他伺绽,他先給玉蘭收拾了一個簡易床鋪养泡,然后大踏步就過來了∧斡Γ回頭看看玉蘭爬上床澜掩,他幸福地笑出聲來。
他娘一看這樣杖挣,兒子真的無可救藥了肩榕。上次劉五來拉玉蘭,讓她走的是他惩妇,這回偷偷背回玉蘭的又是他株汉。他喜歡玉蘭,當(dāng)娘的怎么會不知道歌殃?但玉蘭已經(jīng)許配了人家乔妈,洪江家條件比自家好,自己兒子還是殘疾人氓皱,這不是賴蛤蟆要吃天鵝肉嗎路召?她嘆著氣勃刨,心里非常郁悶。
獨眼龍來到娘的身邊股淡,看著她蒼老的容然身隐,嘆著氣說:“娘,事兒我都懂唯灵。我只是看不得玉蘭受苦贾铝。你看,洪江家條件雖然比咱家強(qiáng)埠帕,但玉蘭沒見過他垢揩,和他沒有感情。她喜歡我搞监,我喜歡她水孩。我們在一起一定能幸福。我知道娘擔(dān)心什么琐驴,其實你不用擔(dān)心俘种。我明天就去找洪江聊聊,讓他把玉蘭讓給我绝淡≈媪酰”
“你說得輕松,”他娘不滿地說牢酵,“玉蘭是一個人悬包,又不是白菜蘿卜,能說讓就讓馍乙?再說布近,他娘那么要強(qiáng),好不容易找個媳婦丝格,她愿意讓兒子把媳婦讓給你嗎撑瞧?”
獨眼龍一聽有些犯愁,通過上次的事显蝌,他知道洪江娘難說話预伺。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玉蘭受苦啊曼尊?他把心一橫酬诀,安慰他娘說:“沒事的,我明天就找洪江去骆撇÷饔”
其實事情能否成功,他心里也沒底艾船。他有一瞬間的猶豫葵腹,真想就帶著玉蘭和他娘遠(yuǎn)走高飛算了高每,但轉(zhuǎn)念一想屿岂,他娘七老八十了践宴,哪能有精力跟著他過躲躲藏藏的日子啊爷怀?想來想去阻肩,還是找洪江解決。
第二天运授,玉蘭還沒睡醒烤惊,獨眼龍娘已經(jīng)起來給羊添草料了。他悄悄摸出門去找洪江吁朦。洪江剛起床柒室,洗漱后扛著鋤頭出門,正好看見獨眼龍站在自家大門口逗宜。他一看見獨眼龍心里就來氣雄右,都是哥們,哪能挖自家墻角呢纺讲?上次他把未婚妻留在自己家十天擂仍,他聽說后已經(jīng)很生氣了,沒想到這哥們臉皮真厚熬甚,竟然又來了逢渔。洪江臉色鐵青,不滿的對獨眼龍瞪起眼睛乡括,口氣生硬地說:“有什么事肃廓?大早晨的在門口堵著我?”
獨眼龍笑著诲泌,討好地說:“生那么大氣干啥盲赊?我有事,專程來找你档礁〗枪常”
洪江不滿地嘟起嘴唇,不耐煩地說:“有屁快放呻澜,我很忙递礼。”
獨眼龍試探著說:“把你媳婦玉蘭讓給我唄……”
洪江一聽腦袋就炸了羹幸。他就知道獨眼龍找自己沒別的事脊髓,怎么老是盯著自己的老婆呢?又不是物件兒栅受,這是個大活人将硝,能說讓就讓恭朗?有這個道理嗎?再有四天他們就結(jié)婚了依疼,親戚朋友都知道他找了一個媳婦痰腮,拜堂的請?zhí)及l(fā)出去了,他如果把媳婦讓給獨眼龍律罢,到時候就是捏個泥巴的膀值,也曬不干啊误辑!
洪江生氣地說:“不行沧踏!你聽好了,媳婦是不能讓的巾钉!”
正在這時翘狱,媒人劉五慌里慌張跑來了,老遠(yuǎn)就喊著:“洪江砰苍,玉蘭跑啦潦匈,到你家沒有?”
洪江嚇了一跳师骗,下意識地去看獨眼龍历等。獨眼龍笑瞇瞇地看著他笑,得意洋洋地說:“跑我家了辟癌『停”
洪江簡直氣炸了肺,上去掐住獨眼龍的脖子黍少,生氣地大吼:“你個下作玩意寡夹!你連媳婦都要跟我爭嗎?”
獨眼龍任他扯著衣領(lǐng)厂置,兀自說著:“婚姻不能勉強(qiáng)菩掏。你不喜歡玉蘭,我喜歡昵济。我們兩個都是殘疾人智绸,很般配啊,你成全我們吧访忿!”
“般配個屁瞧栗!”洪江罵起來,“我成全你海铆,誰成全我凹?帧?你老是干下三濫的勾當(dāng)卧斟,你個狗娘養(yǎng)的殴边,今天老子揍死你憎茂!”
他們兩個撕扯在一起,洪江一邊罵锤岸,一邊打起來竖幔。獨眼龍不跟他一般見識,只是躲著他的拳頭能耻。劉五跑過來赏枚,喊誰停誰都不理他亡驰。他也生氣地罵起來晓猛,跳著腳大吼,像一個跳梁小丑凡辱。一時間戒职,三個男人吵鬧在一起,難解難分透乾。
劉五見壓不住場面洪燥,真生氣了,拿起洪江的鋤頭乳乌,橫在他們之間捧韵,不滿地罵著:“小兔崽子們,誰不老實汉操,我鋤他一鋤頭再来。把他的腦袋給打爆×琢觯”正打得難分難解的兩個人芒篷,才罵罵咧咧分開了。
劉五大聲罵著采缚,邊瞪眼邊罵:“龜孫子针炉,你們爭一個啞巴有意思嗎?現(xiàn)在有一個年輕漂亮的討飯小妮子扳抽,正常人篡帕,才十八歲。你倆誰要贸呢?”
洪江和獨眼龍都一致指著對方說:“他要镰烧!”
劉五不滿地皺眉,嘆著氣說:“都他娘的見鬼了贮尉,有好女孩不要拌滋,爭什么啞巴女人?”見兩人不說話猜谚,他繼續(xù)說:“洪江和啞巴女人都定親了败砂,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赌渣,就算定下來了。玉蘭就歸洪江昌犹。這個妮子就給獨眼龍好了坚芜。”
說完斜姥,他一個人獨自“哈哈”大笑鸿竖,他感覺這個媒他做得太好了,一下解決了兩個大老難的婚姻問題铸敏。
沒想到獨眼龍不愿意缚忧,大聲嚷嚷著:“不行,給洪江杈笔!我要玉蘭闪水!”
劉五大罵一聲:“他奶奶的,女人都去你家了蒙具。你娘都同意了球榆,你在這里嗷嚎啥?”
獨眼龍一聽禁筏,心里緊張起來持钉。玉蘭在家,他娘再給他找個年輕小媳婦篱昔,玉蘭心里怎么想懊壳俊?他急忙向家里走旱爆。
劉五見洪江呆頭呆腦地站著舀射,不滿地罵道:“你個傻小子,還不快去把你媳婦接回來怀伦?”
洪江答應(yīng)一聲脆烟,大踏步奔向獨眼龍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