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為你跟人拼命田绑,卻不知如何與你相處
許多母親都會在孩子長大以后懷念起他們還年幼的時光抡爹。當(dāng)年那丁點兒大的小人兒整天纏著自己冬竟,“媽媽,媽媽”叫個不停涮帘,轉(zhuǎn)眼卻不讓媽媽抱了调缨,再過幾年要么連話都不說幾句吆你,要么說著說著就嗆起來妇多。
到了孩子十幾歲的時候,雙方矛盾簡直一觸即發(fā)立莉,尤其是寒暑假:孩子盼著趕緊開學(xué)不聽你嘮叨七问,母親盼著趕緊開學(xué)別讓我煩心械巡。
我高中時的一個同學(xué),葉子芦鳍,大家都覺得她跟母親關(guān)系不錯葛账,有天早上兩人卻在吃早飯的時候吵起來籍琳。葉子哭著到了學(xué)校,一上午悶悶不樂喝峦。到了中午谣蠢,母親來學(xué)校找她,帶她去吃午飯眉踱。下午聽葉子說谈喳,她一出門母親就擔(dān)心得不行,生怕她離家出走赏僧。
大學(xué)的時候淀零,我們幾個高中同學(xué)又聊起這件事吆录,問葉子有沒有想過離家出走恢筝。她笑了撬槽,說:“沒有,一次都沒想過共啃,舍不得我媽移剪⌒秸撸”然后又補充道:“我爸說我們娘倆是見不得又離不得言津,他說的沒錯悬槽。”
“見不得又離不得”蓬坡,我跟母親不也如此嗎渣窜?正想著宪躯,只聽葉子問我:“你讀過這句話嗎:我們愛自己的母親而不自知访雪,唯有終極分離之際臣缀,才明了這份愛的根扎的有多深精置≈耄”
“沒有赖阻。”我答道棋电。心想她可該說“你不是學(xué)文學(xué)的么”了苇侵。
沒想到葉子這次并沒有把我當(dāng)文庫榆浓,而是說:“作者是莫泊桑哀军,我在一部電影里看到的杉适』丫螅”
“什么電影片习?”
“《我殺了我媽媽》状知∧醪椋”
“犯罪片西设?”
“不是啦贷揽,片名只是隱喻禽绪,你看了就知道印屁】獬担”
跟葉子聊電影特有意思:如果你沒有看過這片子柠衍,問起導(dǎo)演珍坊、演員正罢,她一概不知(“人名我最記不住啦”)履怯,劇情更是不會跟你講(“我才不劇透呢”)叹洲,卻總要背上幾句臺詞运提。而我偏偏是那種會為了幾句臺詞去看電影的人民泵。
看完《我殺了我媽媽》胁编,我告訴葉子:“這部電影就像是一面鏡子签钩,讓我看到自己十幾歲時的樣子铅檩。”
葉子說:“我也是兔沃。男主跟媽媽吵架的情景簡直跟我當(dāng)年和我媽吵架一樣一樣的∨挛猓”
我笑了,說:“原來全世界的母親和十幾歲的孩子吵架都這樣啊议经,更年期與青春期的碰撞煞肾。”
“現(xiàn)在想想毯炮,那時候動不動就跟媽媽發(fā)脾氣桃煎,怎么看她不都順眼,其實是把對自己的不滿發(fā)泄到了她身上葫辐『父担”葉子嘆了口氣鸭栖,“小時候她老訓(xùn)我,結(jié)果我一長大就悉數(shù)奉還,經(jīng)常噎得她說不出話來⊙”
“是不是一看媽媽那么難受,就后悔發(fā)脾氣了券勺?”我問葉子绪钥。
“是啊,但又拉不下臉來道歉关炼,只好特意表現(xiàn)得乖一點——有時候也是為了一些事情去討好啦——就像男主那樣程腹,夸媽媽做的菜好吃,主動做家務(wù)儒拂,結(jié)果人家不領(lǐng)情寸潦,脾氣就更大了色鸳。”
“雙方都想找個臺階下见转,但總是找不到一塊去命雀。男主的媽媽哼歌想緩和一下氣氛,男主偏要揭穿斩箫,說她每次覺得自己不對就哼歌吏砂〖嘣鳎”
“然后又是一場惡戰(zhàn)纤虽。”
“是不是也和男主一樣在想象中摔了無數(shù)個盤子潘懊?”
我和葉子都笑起來易核,又很快陷入了沉默匈织。過了一會兒,葉子說:“你們都覺得我跟我媽關(guān)系挺好耸成,其實我跟她也沒少吵报亩,不過我們會在冷靜之后把各自的想法說清楚。聽起來很勞神對吧井氢,的確是挺煩,但總比把事兒壓在心里強岳链』ň海”
葉子說的沒錯,但大部分人還是會壓在心里吧掸哑,就像男主把壓在心里的話都錄在他的DV里约急。
我一向不喜歡獨白,覺得悶苗分,但這部電影是個例外厌蔽。一段段由黑白影像構(gòu)成獨白穿插在一個個彩色的生活場景之間,展現(xiàn)出男主掩藏在叛逆外表下的心聲摔癣。那些他想說而未說的話奴饮,一句句,記錄在自己樹洞般的DV里择浊,就像我曾經(jīng)的日記本戴卜。
我不知道怎么搞的,小時候我跟媽媽很親琢岩,我愛她投剥,喜歡在她身邊,靜靜看著她担孔,跟她說話江锨〕跃可是現(xiàn)在,我無法當(dāng)她的兒子啄育。當(dāng)任何人的兒子都行汤徽,就是不能當(dāng)她的兒子。
要是有人傷害她灸撰,我一定會宰了這家伙谒府。但同時,我隨便也想得出一百個我更愛的人浮毯。
明明深愛著彼此完疫,卻無法好好相處,每當(dāng)我想到這一點债蓝,都不免難過壳鹤。工作之后,一年也就回家一兩次饰迹,每次也就在家待個三五天芳誓。即便如此,跟媽媽的磕磕碰碰依然繼續(xù)著啊鸭,但我們也都察覺到兩人不再像以前那么劍拔弩張了锹淌。畢竟一年也見不了幾面,雖然沒有說赠制,心里還是很珍惜的赂摆。
有一次過年回家見到葉子,她說沒回來兩天可又被嫌棄了钟些,想改簽火車票早點回到工作的城市烟号。我理解她的苦衷,但還是勸她多待幾天——反正總共也沒幾天政恍。
葉子沒理我汪拥,我忽然想起那時候在看的一本書,問她:“你還記得莫泊桑那句話吧篙耗?我們愛自己的母親而不自知迫筑,出現(xiàn)在《我殺了我媽媽》一開始的那句『资鳎”
“記得啊铣焊,怎么了?”
“我最近在看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的傳記罕伯。她是世界知名的行為藝術(shù)家曲伊,但她母親一直不認可她的藝術(shù),至少在她看來是這樣。直到母親去世坟募,瑪麗娜才知道岛蚤,母親其實一直關(guān)注和收集著她的一切……我把她在母親葬禮上說的那段話記下來了,這就發(fā)給你懈糯〉佣剩”
“好∽”
當(dāng)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她紫,我不理解你。當(dāng)我是個學(xué)生的時候屿储,我不理解你贿讹。當(dāng)我成人了,我仍然不理解你」宦樱現(xiàn)在民褂,在我人生的第六十個年頭,你的光輝就像雨后的太陽穿透了烏云那樣完完全全地照入我的生命疯潭。
“天吶赊堪,她到60歲才知道∈ǎ”
“而且是在母親去世之后才知道哭廉,真就像莫泊桑所說的,終極分離之際期丰∪阂叮”
葉子看著那段話,沉默了很久钝荡,然后抬起頭,說:“我不改簽了舶衬〔和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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