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住的地方叫Feltham贡羔,我老拿不準這個“th”的發(fā)音,這時帕維爾總會不失時機地將他好為人師的品質(zhì)發(fā)揮到極致簸州,一遍遍認真地示范和糾正我的發(fā)音缠借,可我總覺得他讀的時候就像是中國人說的“大舌頭”。
記得小時候跳夭,老爸曾在家里演示過俄語里的“彈舌音”涂圆,聽起來像是趕牲口的鄉(xiāng)下人勒令牲口停下時發(fā)出的那種聲音们镜,我曾試圖學習過,但終究以失敗告終润歉。在我看來那是一種類似口技的高難度技術活兒模狭。
一般說來,只要是擁有我學不會的某種技能的人踩衩,我都會本能地認為他們很牛然后盲目崇拜嚼鹉,因此小時候覺得會趕牲口和會說俄語的人都很牛,當然這里面也包括把俄語彈舌音發(fā)得很到位的我老爸驱富。
我想是不是因為波蘭語和俄語屬于同一語系的緣故锚赤,所以也有這種“彈舌音”呢?
帕維爾告訴我褐鸥,要把舌頭放在上下牙齒之間宴树,發(fā)“特”音然后讓氣流從中間沖出來,我試了幾次還是不得要領晶疼,于是上網(wǎng)去查酒贬,發(fā)現(xiàn)關于這個“Feltham”的叫法確實有兩種翻譯,一種是“費爾瑟姆”翠霍,一種是“費爾特姆”锭吨,說明這個“th”的發(fā)音確實因人而異。
但Feltham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區(qū)域概念呢寒匙?我搞不大清楚零如,就像我不知道“th”的準確發(fā)音一樣,但這又有什么關系呢锄弱?它又不會影響天氣放晴考蕾,更不會影響我的好心情。
到網(wǎng)上去科普了一下会宪,知道了這里屬Middlesex郡轄區(qū)肖卧,而Middlesex郡又隸屬于大倫敦地區(qū),所以我理所當然地把Feltham想象成類似北京的朝陽區(qū)掸鹅、豐臺區(qū)抑或昌平區(qū)的意思塞帐。之前我只知道"Middle Sex"是“中性”的意思,竟不知連起來居然是一個地名巍沙。
其實我理解不了的事情多著呢葵姥。比如“money”這種多少人喜歡數(shù)的東西為啥是不可數(shù)名詞?比如“trousers”為啥是復數(shù)句携?就因為有兩條褲管嗎榔幸?比如“fan”本來是單數(shù),為啥一律翻譯成“粉絲(fans)”?比如"study"的過去式是不規(guī)則形態(tài)"studied"削咆,而為何"play"喳篇,"destroy"等的過去式卻是規(guī)則形態(tài)"played"、"destroyed"态辛?
再比如許多地方掛著的禁煙牌子麸澜,“Non-smoking”或“Smokeless”,這個容易理解奏黑,就是無煙區(qū)嘛炊邦。可有的地方卻寫著“Smoke Free”熟史,按照我的理解就是“抽煙自由”馁害,幸虧下面畫了個禁止吸煙的標志,我也不是煙民蹂匹,否則一不小心被罰款豈不是比竇娥還冤嗎碘菜?
還有比如“mad-doctor”不是“瘋狂的醫(yī)生”,而是“精神科醫(yī)生”限寞,“dry goods”不是“干貨”忍啸,而是“紡織品”,“busboy”不是“售票員”,而是“餐館勤雜工”等等。
更有意思的是一些習慣用語昧谊,比如“愛屋及烏”的“烏”,在漢語中指的就是“烏鴉”凿滤,因為愛一個人而順帶愛上他家里的烏鴉,你說這得有多愛呀庶近?它不說愛喜鵲翁脆,因為就人性而言,多數(shù)都喜歡吉祥鳥嘛鼻种,所以愛喜鵲根本無法形容對一個人的愛反番。
而烏鴉則不同,人們總認為它不是什么好鳥普舆,顏值不高恬口,叫聲難聽也就罷了校读,最主要的是往往象征不祥之兆沼侣。試想,如果不是對一個人愛之入骨歉秫,如何能置這些禁忌于不顧而愛上他屋檐下的烏鴉蛾洛?這就是我們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多么形象而富有意蘊呀!
而在英語中轧膘,“愛屋及烏”成了“l(fā)ove me , love my dog”钞螟,據(jù)說愛爾蘭人以愛狗著稱,幾乎家家養(yǎng)狗谎碍,難道是因為他們更偏愛狗嗎鳞滨?而“傾盆大雨”在英語中竟然是“rain cats and dogs.”——“下貓貓狗狗”!哎喲喂蟆淀,容我先腦筋急轉(zhuǎn)彎兒一下拯啦。
后來在一個圖文并茂的背單詞APP中,真就看到了一個小女孩撐著一傘“貓貓狗狗”凍得瑟瑟發(fā)抖熔任,簡直萌爆啦褒链!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基本掌握了帕維爾的一些發(fā)音要領疑苔,比如他喜歡把所有的“g”都讀出來甫匹,這些詞包括現(xiàn)在進行時中所有的動詞,另外還有“morning”惦费、“wedding”兵迅、“evening”等名詞。而在我學英語的記憶里薪贫,這些 “g”都是被省略的喷兼。之前他說我的姓氏時,總喜歡說后雷,張“g”季惯,聽起來像是“張哥”,我大笑臀突,突然發(fā)現(xiàn)這才是對“女漢子”的最好詮釋勉抓。
2015年國慶期間,學生陌遙來看我候学,她在北外專修語言藕筋,我們又一次談到了這個要命的發(fā)音問題,我才知道我的想當然如今被專業(yè)人士證實了梳码。
波蘭語里面的確存在“大舌音”隐圾,比如帕維爾把“drink”讀作“德瑞因克”就是例證。陌遙說掰茶,有個專業(yè)術語叫“母語負遷移”暇藏,說的就是這種現(xiàn)象,即把母語中的發(fā)音規(guī)律習慣性地帶到了第二語言的學習中濒蒋。
在到Luton機場接帕維爾媽媽之前盐碱,我被緊急培訓了兩句波蘭語把兔。我把它的發(fā)音用漢語標注在小本子上,想當年學英語時老師曾嚴令禁止我們用這種錯誤的學習方法瓮顽,但我們還是以不屈不撓的精神頑強地在每個單詞下面標注出bus(爸死)县好、must(媽死)、yes(爺死)暖混、goes(哥死)缕贡、just(急死)、does(都死)拣播,從小到大善绎,誰不是糗事兒一筐蘿呢?而我們還不是健健康康诫尽,活活潑潑禀酱,從祖國的花骨朵一路茁壯成長為一朵蔫兒花了嗎?
如果你認為這個方法很low牧嫉,那么請看下圖:
怎么樣剂跟?是不是有種"世界人民一家親"的港腳?所以嘛酣藻,不要總對我們自己的方法論妄自菲薄曹洽,畢竟在許多事情上,"逮住老鼠才算好貓"辽剧。
我像小和尚念經(jīng)一樣一路誦念著到了機場送淆,一看到帕維爾的媽媽出來就大喊:“見你到不哩,媽媽怕轿,扣哈姆峭当馈!”
他媽媽聽到我說這個撞羽,興奮異常阐斜,還沒走出來就隔著欄桿直接給親上來啦!這是我有生以來對“掌握一門外語真的很重要”這一宇宙?zhèn)ゴ笳胬淼囊淮巫顬樯钋械捏w會诀紊。
誰知帕維爾只顧給我培訓波蘭語谒出,卻忘了普及貼面禮。我以為親一下就行了邻奠,原來是左右左三下呀笤喳,搞得我張張惶惶趕緊又把臉湊上去,把帕維爾和他媽媽逗得開懷大笑碌宴。
現(xiàn)在杀狡,我和帕維爾互相問好的時候經(jīng)常是他說“你好”,我說“見你到不哩”唧喉,嗯捣卤,“(怎么)見不到你哩“不就是“你好”的意思嗎忍抽?
后來八孝,帕維爾又教我唱一首歌董朝,據(jù)說是波蘭婚禮上的必備歌曲。我再次把它一字一頓地標注到小本子上干跛,這次略微進步了一點兒子姜,漢字變成了漢語拼音,至少是實現(xiàn)了符號化(其實是漢語里面找不到對應的字)楼入。
盡管我曾努力反復演練哥捕,可惜后面太復雜,終究沒能學會嘉熊。到現(xiàn)在只記住前面兩句遥赚,“sa biao le qian er, wa xi ni da mu”。
為何單單記住了這兩句呢阐肤?是因為運用了音譯和意譯結合的方法凫佛,現(xiàn)在翻開小本子一看,上面赫然寫著:“啥表了情兒孕惜,哇西你嗒姆愧薛。”(啥表情兒吧阑毫炉?我是你的目:眼睛。)
帕維爾說削罩,這句話的意思是瞄勾,我要帶你到太陽升起的地方。
震撼弥激!可不就一臉被驚到的表情了嘛丰榴。
有人說,如果你不懂兩種語言秆撮,其實你并不懂語言四濒;還有人說,選擇一種語言就等于選擇一個世界职辨。
而我想說盗蟆,語言作為一種交流工具,文化載體必不可少舒裤,而更多的則是在這個過程中喳资,我們收獲了太多超越語言之外的東西,比如攜手天涯的浪漫情懷腾供,精益求精的探討精神仆邓,無所不在的生活小樂趣鲜滩,以及擁抱整個世界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