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下一站

他們斷絕往來他們斷絕往來必尼,又言歸于好, 彼此失望,又相互支持判莉。 他們一起學會了豆挽,抬起頭,往前走券盅。 比莉和弗蘭克相識多年帮哈,表面卻始終保持著距離,各自應對著糟糕的生活锰镀。直到有一次兩個人外出郊游娘侍,雙雙跌落裂谷。弗蘭克受了重傷泳炉, 生命岌岌可危憾筏,比莉非常擔心,卻也束手無策花鹅。弗蘭克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氧腰,深感無助的比莉對著荒涼的山野,對著朗朗的星空翠胰,對著昏迷的弗蘭克容贝,向星星訴說著兩個人人生中的一幕又一幕……

他是個勇敢的人,這一點我一直心里有數的之景,但這一次斤富,他確確實實給了我一個教訓。

1

我們狠狠地互瞪了對方一眼锻狗。他瞪我满力,可能是因為他心里一直在想,所有這一切全都是我的錯轻纪;我瞪他油额,是因為他犯不著因為出了這檔子事就對我怒目而視。自打我們認識以來刻帚,荒唐事嘛潦嘶,我是做了一樁又一樁,可他從中撿到的便宜可多了崇众,要不是有我掂僵,他哪兒有機會一次又一次地捧腹大笑啊顷歌!所以他真的不應該只因為這一次后果會很嚴重就對我橫眉豎眼……

奶奶的锰蓬,我哪兒知道后果會很嚴重?眯漩!

我一直在哭芹扭。

“這下好了吧麻顶?你后悔了吧?”他閉著眼睛咕噥了一句舱卡,“唉……我真笨……后悔辅肾,你才不會呢……”

他太疲憊了,沒有力氣把我無休止地埋怨下去轮锥。再說了宛瞄,埋怨也不管用。在這一點上交胚,我倆向來都沒什么異議。我呀盈电,“后悔”兩個字蝴簇,我都不知道怎么寫……

我們在一條地裂或者鬼才知道地理學上叫啥玩意的破地兒的最深處。類似那種……那種巖體滑坡匆帚,在塞文山脈國家公園里熬词,手機沒有一丁點信號,綿羊的尾巴都看不到一條——更不要說一個牧羊人了——估計永遠都不會有人能找到我們吸重。我呢互拾,我的胳膊已是血肉模糊,但至少還能動一動嚎幸,可他呢颜矿,很顯然,他已經“粉身碎骨”了嫉晶。

他是個勇敢的人骑疆,這一點我一直心里有數,但這一次替废,他確確實實給了我一個教訓箍铭。

又一個教訓……

他躺在地上。剛開始椎镣,我試過用我那雙跑鞋給他做個枕頭诈火,可是當我托起他的頭時,他差不多處在昏厥狀態(tài)状答,所以我就把他直接放下了冷守,后面再也沒去碰過他。而且剪况,也只是在這種時候教沾,他才會流露出焦躁不安的情緒,他想著他的脊髓已經遭殃了译断,一想到自己往后會變成一個癱子他就一臉恐懼授翻,幾個小時里把我折騰得夠嗆,要我把他丟在這個旮旯里,或者干脆把他弄死堪唐。

好吧巡语。可我手頭沒有任何可以把他弄死的工具淮菠,所以我當起了醫(yī)生男公。

可惜啊合陵!我倆相逢得太晚枢赔,沒有偷偷摸摸地玩過醫(yī)生和病人的游戲,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拥知,假如我們有機會踏拜,我們一定會急不可耐地去嘗試的……這種想法令他開心,也巧得很低剔,不管是在這個像地獄一樣的鬼地方速梗,還是在另一頭,所有我想帶走的東西就是這個了:已經夭折了的襟齿、死命擠出來的淺淺的微笑姻锁,就像他嘴角上的那絲微笑一樣。

其余的一切猜欺,說老實話位隶,完全可以舍下……

我在他的身上亂掐一氣,而且越掐越狠替梨。把他掐痛了钓试,我就會覺得開心。那說明他的大腦還在管事副瀑,這樣我可能就不需要把他的輪椅一直推到圣皮埃爾了弓熏。否則的話,毫無疑問糠睡,我同意把他的腦瓜砸爛挽鞠。我還是挺愛他的。

“好的狈孔,好像還行……你能哼唧就好信认,你能哼唧就說明一切正常,不是嗎均抽?依我看嫁赏,除了大腿,你的胯骨或者骨盆也摔碎了油挥。反正潦蝇,就這一帶的某個部位摔爛了……”

“哼……”

他好像不相信款熬,我感覺有什么事讓他擔心。我覺得自己身上沒穿白大褂攘乒、脖子上沒戴聽診器之類的玩意贤牛,一點都不讓人信服。他眉頭緊鎖地看著天空则酝,嘴里像在嚼著嚼煙一樣賭咒著殉簸。

他的這種神情我再熟悉不過了,反正吧沽讹,他沒有什么神情是我不熟悉的般卑,我明白這里面還有個心結要解開。

“心結”爽雄,喲椭微,多么恰如其分的詞……

“不行啊,弗朗基[1]盲链,不行……我沒聽錯吧?我不敢相信……喂迟杂,你不會要我給你把那里也檢查一下吧刽沾?”

“……”

“當真?”

我明顯看得出來排拷,他死要面子侧漓,可我呢,我的問題是监氢,我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得體我已經全然顧不上了布蔗,我考慮的是效率。形勢非常嚴峻浪腐,他要我把他干掉纵揍,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冒那個險的,就因為我不是他那種人……

“噢……并不是我不想那么做议街,嗯泽谨?可是,畢竟特漩,你……”

這讓我聯想起在《熱情似火》最后一場戲里的杰克·萊蒙[2]吧雹。我也像他一樣開始理屈詞窮了,我必須使出撒手锏涂身,好讓他別再煩我雄卷。

“我是個女孩子,弗蘭克……”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蛤售,你們明白了嗎丁鹉?……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妒潭,假如我正在做一個非常深入的關于友誼的講座,跨學科的那種鳄炉,配上示意圖杜耙、幻燈片、微型水瓶和一些亂七八糟的玩意拂盯,用來解釋它從何處來佑女、使用何種材質做成、如何提防贗品谈竿,那么团驱,這個時候,我會讓畫面暫停片刻空凸,然后用我的鼠標嚎花,瞄準他的反駁。

這一串非常虛弱呀洲、非常歡快的小詞在一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是生是死還是繼續(xù)遭受折磨紊选,但永遠也不能再做愛的男子的那絲模仿得超級拙劣的微笑中喃喃地說了出來:

“好吧,沒有人十全十美[3]……”

是的道逗,只有這一次兵罢,我對自己充滿信心,我對那些沒有看過這部電影滓窍、對這部電影一無所知的人感到遺憾卖词,因為他們永遠都不懂如何從一個可憐的異裝癖者身上看到一個品德高尚的朋友。我拿他們沒有任何辦法吏夯。

而此時此刻此蜈,由于當事人是他,由于當事人是我噪生,也由于我們在一個如此悲慘無望的時刻還要想方設法一起擺脫困境和相互扶助裆赵,所以我從他身上跨了過去,好把我那只強健的胳膊擱在他的下腹部跺嗽。

我只在那里輕輕地擦了一下顾瞪。

“好,”過了一會兒抛蚁,他咕噥道陈醒,“我又沒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姑奶奶……你只要去摸一下瞧甩,然后我們便不再提這個事钉跷。”

“我不敢……”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肚逸。

我理解他的沮喪爷辙。我倆一起經歷過比這尷尬得多的時刻彬坏,我的狀態(tài)非常不好,我用那么多真的很下流膝晾、很粗野的性濫交故事哄著他直到他入睡栓始,讓自己變得一點都不可信……

委實一點都不可信,一點都不血当,一點都不幻赚!

但我真的不是裝腔作勢……我不敢。

我們永遠都不可能預料到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臊旭。我的那只手一直保持著平衡落恼,我突然意識到,在我放蕩的性生活和他的性器之間相隔著一個世界离熏。有必要的話佳谦,世界上所有人的那玩意我都可以去摸,但他的不行滋戳,不钻蔑,他的不行。這一次奸鸯,是我給自己上課矢棚,只此一次。

我心里一直都十分明白我很愛他府喳,但我還從來沒有機會丈量我對他的尊重到了一個什么樣的程度,好吧蘑拯,答案钝满,我拿到手了,答案是:幾毫米……

我那沒完沒了的矜持就到此為止吧申窘!我們的矜持弯蚜。

我當然知道我不會被這種傻乎乎的問題束縛太久,可這會兒我還是第一個被驚到了剃法。說真的碎捺,見自己如此拘謹,我還是覺得非常吃驚的贷洲。如此束手束腳收厨,如此驚慌失措,差點又變回貞潔的處女了优构!就好像圣誕節(jié)诵叁。

好了。動手吧钦椭!別再廢話了拧额。是苦差也得硬著頭皮干呀碑诉,我的黃花大閨女!……

為了讓他放松侥锦,我開始在他的肚臍眼周圍不停地輕輕叩擊进栽,一邊低聲哼唱著“東啄一下,西啄一下恭垦,翹起尾巴然后跑啦”[4]快毛,但這么做并沒有讓他特別放松。隨后署照,我在他的身邊躺下祸泪,我閉上了眼睛,我把嘴唇放在他的……噢……耳朵上建芙,我全神貫注没隘,喃喃地跟他說著耳語,啊禁荸,比耳語的聲音還要低右蒲,讓口水的泡泡在他的耳朵里面爆炸,還配備了一切必要的刺激神經的細微的尖叫聲——我臆測那是他塵封已久的最好或者最糟糕的幻想赶熟。與此同時瑰妄,我用一根手指的指尖,用心不在焉映砖、無精打采间坐、玩世不恭……反正就是大家說的那種“手藝大師”的指尖在他的褲子門襟的“U”形縫紉線上游走著。

他耳朵里的茸毛驚恐地往回縮去邑退,我的名譽得到了保全竹宋。

他罵娘。他微微一笑地技。他大笑蜈七。他說你真笨。他說你停下莫矗。他說你丫真傻飒硅。他說好了。他說你停下作谚,快停下三娩!他說我討厭你,然后又說妹懒,我愛你尽棕。

但所有這一切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他還有力氣把嘴里的句子說完彬伦,我還沒想過我有一天會在他面前痛哭流涕滔悉。

此刻伊诵,夜幕降臨了,我又冷又餓回官,渴得要死曹宴,我快要崩潰了,因為我不想要他受苦歉提。假如我心里還有一點點誠實的話笛坦,我會幫他把那些話講完,還會在最后加上一句“由于我的錯誤”苔巨。

但我并不誠實版扩。

我坐在他旁邊,背靠著一塊巖石侄泽,慢慢地變得蔫不唧了礁芦。

我的悔恨如同樹葉一般一片片地飄落下來。

他用一股我永遠也想象不出從哪里來的力量悼尾,把他的胳膊從身上移開柿扣,用手碰了一下我的膝蓋。我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上面闺魏,變得更加頹然無力未状。

這個小吸血鬼,我不喜歡他趁機利用我善良的本性析桥。不能那樣不講信義司草。

過了一會兒,我問他:

“你聽泡仗,是什么聲音埋虹?”

“……”

“你覺得是狼叫的聲音嗎?你覺得這里有狼嗎沮焕?”

見他沒回答,我號叫道:

“他媽的拉宗,你回答呀峦树!跟我說說話!跟我說是的旦事,跟我說不是魁巩,跟我說滾你的,隨便說什么都行姐浮,就是別讓我一個人待著……現在別……我求你了……”

我并不是在跟他說話谷遂,而是在跟我自己。跟我的愚蠢說話卖鲤,跟我的羞愧說話肾扰,跟我的缺乏想象力說話畴嘶。他永遠都不會拋棄我,而他之所以不說話集晚,只是因為他已經失去意識了窗悯。

[1] 弗蘭克的昵稱。(本書腳注均為譯者所加偷拔,特別注明的除外蒋院。)

[2] 杰克·萊蒙(1925—2001),美國影星莲绰,曾獲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欺旧。《熱情似火》是1959年他和夢露主演的一部愛情片蛤签,在該片中他飾演男扮女裝的杰利辞友。

[3] 電影《熱情似火》中的經典臺詞。

[4] 法語兒歌《一只母雞站在墻上》里的歌詞顷啼。

2

很久以來的頭一回踏枣,他臉上的表情不再像責備,想著他可能沒那么痛苦了钙蒙,這讓我重新拾起了勇氣:無論是以這種方式還是那種方式茵瀑,我都要讓我倆從這里脫身币叹,這是必須的碍讨。我們走了那么長的路可不是為了在洛澤爾省的這個山旮旯里上演微縮版的《荒野生存》唧喉。

我的天腿短,不析显,真是那樣也太丟人了……

我動腦子想了一下漓穿。首先泻轰,那不是狼莉御,而是鳥的叫聲疙渣。貓頭鷹匙奴,或者別的什么鬼。其次妄荔,摔斷幾根骨頭是不會致命的泼菌。他沒發(fā)燒,他沒流血啦租,他喊疼哗伯,沒錯,但是他沒有生命危險篷角。此時此刻焊刹,最好的辦法是睡覺,養(yǎng)精蓄銳,等明天天一亮虐块,當我受夠了這窮山惡水的鬼地方的時候俩滥,我就逃之夭夭。

我會穿過這片鳥不拉屎的森林非凌,我會穿過這座鳥不拉屎的大山举农,我會讓一架該死的、像花一樣綻放的直升機降落在這個背斜谷里敞嗡。

好了颁糟,就這么說定了。我要挪一下我的屁股喉悴,我可以莊嚴地發(fā)誓棱貌,它要在喀斯特巖石當中過夜了。因為那種家庭式的徒步旅行箕肃,左婚脱!右!左勺像!右障贸!跟著幾頭裝著馬鞍的蠢驢和高度緊張的小驢,游玩的興致兩分鐘就消耗殆盡吟宦。

抱歉篮洁,伙計們,可我們呢殃姓,那個克丘亞人[1]袁波,我們被那個克丘亞人弄得渾身癢酥酥的。

寶貝蜗侈,你聽見了嗎篷牌?聽見我剛才說的話了嗎?我以你的生命起誓踏幻,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枷颊,你就永遠不會客死在外省。永遠不會该面,死也不會夭苗。

我重新躺下,我低低地叫了一聲吆倦,我重新爬起來打掃我的床鋪听诸,清走那些硌我背脊的亂石子坐求,然后再靠著他躺下蚕泽,像躺尸一樣。

我睡不著……

住在我腦子里的那些淘氣小精靈嗑了太多的致幻劑……

那上面仿佛有一支混合了強拍電子樂的蘭-畢烏埃巴佳德樂隊[2]。

地獄须妻。

我翻來覆去地想啊想仔蝌,最后都弄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了,而且我再怎么貼著他荒吏,再怎么把自己緊緊抱住都是徒勞敛惊,我好冷啊。

我好冷好冷绰更,樂隊主持人一直在試圖弄斷我僅剩的那三個勇敢的神經元瞧挤,突然,幾滴比其他眼淚更伶俐的淚珠趁機悄悄地溜了出來儡湾。

啊特恬,天哪!我真的變成一個傻女人了徐钠。

為了把它們擋回去癌刽,我向后仰起腦袋……就在這時……嗚嗚……

讓我閉上嘴巴不說話的并不完全是那些星星——我們在這片地區(qū)長途跋涉以來,見過的星星多了去了——不完全是尝丐,而是它們的舞蹈動作設計显拜。噗隆爹袁!咯略盾!它們一撥接一撥頗有節(jié)奏地把自己點亮呢簸。我真不知道它們還真的會發(fā)出丁零聲……

它們是那么耀眼矮台,都有些不太可信了。

就好像都是LED燈或者剛剛拆包的全新品根时,就好像有人調亮了調光器一樣瘦赫。

真的是……太璀璨奪目了……

突然間,我再也不是孤單一人了蛤迎,我朝弗蘭克轉過身确虱,把鼻涕擤在他的肩膀上。

喂替裆,喂……端莊一點校辩,你這種腦殘的女人……當仁慈的上帝把他的迪斯科球借給你的時候,你就不再流鼻涕了……

銀河系是不是像海洋一樣也有天文大潮呀辆童?抑或這只是在為我表演宜咒?銀河在咆哮?一大群叮當仙女跑過來在我的頭上撒金粉幫我重新充電嗎把鉴?

她們從四面八方紛至沓來故黑,我感覺她們露面后儿咱,夜晚充滿了融融的暖意。我感覺自己在黑暗中被曬黑了场晶,我感覺世界顛倒了混埠,感覺自己再也不是在那個深淵底部喋喋不休地訴說著自己的不幸遭遇,而是在一座舞臺上……

是的诗轻,不管我去到多么低的地方(變得多么低下)(好吧钳宪,即使我像雞蛋餅一樣被壓得扁扁的……),我都能比別人高出一個頭扳炬。

我置身于一個巨大的音樂廳吏颖,類似于巴黎那座露天的“天頂”[3],從地球的一端到另一端恨樟,在能夠殺了你的歌聲的正中央侦高,天使手里舉著的所有那些打火機,所有那些熒屏厌杜,所有的千千萬萬支神奇蠟燭都旋轉著向我奔來奉呛,我得讓自己顯得高貴一些。我再也不可以嗟嘆自己的命運夯尽,我多么希望弗朗基也能好好享受這良辰美景……

他可能也分不清大熊星座和北斗星瞧壮,但是假如他看到如此美麗的星空,他也會非常開心的……非常開心……因為匙握,我們兩人當中的藝術家咆槽,是他。全靠他的敏銳圈纺,我們才得以從一個糞坑中掙脫出來秦忿,浩瀚宇宙也是為了他才穿上了自己熠熠生輝的晚禮服。

為了向他致謝蛾娶。

為了向他致敬灯谣。

為了告訴他:你呀,小不點蛔琅,我們認識你胎许,你知道……是的,是的罗售,我們認識你……我們觀察你已經有一些日子了辜窑,你被美迷住的時候我們記下來了……你一生只做了一件事:追尋美,效力美寨躁,創(chuàng)造美穆碎。好了,呀……你瞧……看你不辭辛苦……你用天上的這面鏡子照一下自己……今天晚上职恳,我們要把它連本帶利地還給你……你的女友所禀,她呀谜悟,她太俗氣,她只會唾沫橫飛北秽,像個老娘兒們一樣罵罵咧咧。我們很納悶是誰讓她進來的……唉最筒,除了你還能有誰呢贺氓?……你們是一家子……過來,孩子……過來跟我們一起跳舞……

我正扯著嗓門床蜘,夸夸而談……

我一本正經辙培,對一個聽不見我說話的小伙子,以宇宙的名義說話邢锯!

這很蠢扬蕊,但很可愛……

這說明我愛他愛到了什么程度……

噢……不然的話……最后一件事,宇宙大人……(我這么說話的時候丹擎,我看見的是詹姆斯·布朗[4])不尾抑,實際上是兩件事……

首先,您把我的朋友丟在原來的地方……沒有必要叫他蒂培,他不會來的再愈。就算我給他丟臉了,他也不會丟下我不管的护戳。就這么回事翎冲,即使是您,您也沒有任何辦法媳荒。其次抗悍,我很抱歉自己說話不利索。

是真的钳枕,我有些過分缴渊,但是每次我用刺耳的聲音跟您說話,并不是我對您缺乏尊重鱼炒,而是為自己不能很快地找到恰如其分的詞語感到惱怒疟暖。這是個男人的世界[5],您懂的……

“我感覺很好[6]田柔±停”他回答道。

*

我望著所有那些星星硬爆,尋找我們自己的那一顆欣舵。

因為我們也有一顆星,那是毋庸置疑的缀磕。不是每人一顆缘圈,很可惜劣光,但是有一顆是我倆的,一盞兩人合用的小夜燈糟把。是的绢涡,一盞漂亮的小燈,在我們相遇的那一天找到的遣疯,不管年成好壞雄可,都一直處于良好的工作狀態(tài),一直到現在缠犀。

當然数苫,最近這些時日,它有些乖戾辨液,但從此一切都變得明朗了……

它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虐急,這個小狐貍精。

它把從賽福路商店買來的那瓶亮片噴灑液全都噴光了滔迈。

嘿止吁!太正常了!它是我們的星燎悍!當它的伙伴們都跑去看煙花時赏殃,它是不會落在后面的!

我一直在找它间涵。

我把所有的星星都重新瀏覽了一遍仁热,想找到它,因為我有話要跟它說……要提醒它……

我找它是為了說服它勾哩,讓它再幫我們一次抗蠢。

不要跟我們一般見識。

尤其是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是的思劳。因為出了這樣的狀況全都是我的錯迅矛,所以必須是我去跟它磨嘴皮子,好讓它重新把它的熱線激活潜叛。

其他的星星秽褒,它們雖然也很光彩奪目,但我才懶得理它們……對不起威兜,我不在乎它們销斟,可它呢,假如我誠心實意地跟它描述我們眼下的境況椒舵,我敢肯定它會動惻隱之心的……

[1] 南美安第斯山脈各國的印第安人蚂踊。

[2] 法國海軍1952年在洛里昂組建的一支以布列塔尼地區(qū)傳統(tǒng)樂器風笛為主的樂隊。

[3] 位于巴黎拉·維萊特公園的一座音樂館笔宿。

[4] 詹姆斯·布朗(1933—2006)犁钟,非裔美國歌手棱诱,有“靈魂樂教父”之稱。

[5] 原文It's a man's world涝动,是詹姆斯·布朗創(chuàng)作演唱的一首歌的名字迈勋。

[6] 原文I feel good,是詹姆斯·布朗演唱的一首歌的名字醋粟。

3

我覺得我找到它了靡菇。

我覺得就是它了,就在那邊……停在我的手指頭上昔穴,在離我數十億年之久的地方……

那么小,那么迷你提前,那么寒酸吗货,就好似施華洛世奇[1]的仿水晶制品,還有些偏離方向狈网。

有些離群……

是的宙搬,確實是它。XXS超小號拓哺,離群索居勇垛,疑心重重,但釋放出了它全部的光芒士鸥。它竭盡全力地閃爍著闲孤,它非常滿意地待在那里。它喜歡唱歌烤礁,把所有的歌詞都記得清清楚楚讼积。

它在夜空中嫵媚地閃爍……

它會是最后一個睡覺、最早一個起床的脚仔,它每天晚上都要出門勤众。它參加派對聚會已經十萬億年了,一直都是那么光芒閃爍鲤脏。

嗯们颜?我搞錯了嗎?

嗯猎醇?是你嗎窥突?

對不起,那是您嗎硫嘶?

您告訴我……我可以跟您說會兒話嗎波岛?

我可以告訴您,弗蘭克和我音半,我們是什么人嗎则拷?好讓您再愛我們一次贡蓖?

我把它的沉默視為默認的嘆氣,就像那種“喂煌茬,你們這兩個失敗者斥铺,你們的潰敗開始把我搞得筋疲力盡了,算了坛善,那好吧……你們運氣好晾蜘,現在正在跳慢狐步舞,我沒有舞伴眠屎。那你們說吧剔交,我聽著呢。向我兜售你們的故事吧改衩,抓緊時間岖常,我要回去嚼我的銀河了”。

我找到弗蘭克的手葫督,我用盡全力攥住它竭鞍,我用了一點時間來把我們拾掇了一下。

是的橄镜,我把我倆收拾得漂漂亮亮偎快、干干凈凈、光光鮮鮮的洽胶,頭發(fā)也梳得整整齊齊的晒夹,好把我們最美的一面展示給您看,然后我把我們拋向了空中姊氓。

就像巴斯光年[2]惋戏。

飛向宇宙,浩瀚無垠他膳!……

[1] 總部位于奧地利的仿水晶制造商响逢。

[2] 電影《玩具總動員》中的角色。他的口頭禪是:“飛向宇宙……浩瀚無垠棕孙!”舔亭,又言歸于好, 彼此失望蟀俊,又相互支持钦铺。 他們一起學會了,抬起頭肢预,往前走矛洞。 比莉和弗蘭克相識多年,表面卻始終保持著距離,各自應對著糟糕的生活沼本。直到有一次兩個人外出郊游噩峦,雙雙跌落裂谷。弗蘭克受了重傷抽兆, 生命岌岌可危识补,比莉非常擔心,卻也束手無策辫红。弗蘭克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凭涂,深感無助的比莉對著荒涼的山野,對著朗朗的星空贴妻,對著昏迷的弗蘭克切油,向星星訴說著兩個人人生中的一幕又一幕……

他是個勇敢的人,這一點我一直心里有數的名惩,但這一次澎胡,他確確實實給了我一個教訓。

1

我們狠狠地互瞪了對方一眼绢片。他瞪我滤馍,可能是因為他心里一直在想岛琼,所有這一切全都是我的錯底循;我瞪他,是因為他犯不著因為出了這檔子事就對我怒目而視槐瑞。自打我們認識以來熙涤,荒唐事嘛,我是做了一樁又一樁困檩,可他從中撿到的便宜可多了祠挫,要不是有我,他哪兒有機會一次又一次地捧腹大笑暗垦亍等舔!所以他真的不應該只因為這一次后果會很嚴重就對我橫眉豎眼……

奶奶的,我哪兒知道后果會很嚴重糟趾?慌植!

我一直在哭。

“這下好了吧义郑?你后悔了吧蝶柿?”他閉著眼睛咕噥了一句,“唉……我真笨……后悔非驮,你才不會呢……”

他太疲憊了交汤,沒有力氣把我無休止地埋怨下去。再說了劫笙,埋怨也不管用芙扎。在這一點上星岗,我倆向來都沒什么異議。我呀纵顾,“后悔”兩個字伍茄,我都不知道怎么寫……

我們在一條地裂或者鬼才知道地理學上叫啥玩意的破地兒的最深處。類似那種……那種巖體滑坡施逾,在塞文山脈國家公園里敷矫,手機沒有一丁點信號,綿羊的尾巴都看不到一條——更不要說一個牧羊人了——估計永遠都不會有人能找到我們汉额。我呢曹仗,我的胳膊已是血肉模糊,但至少還能動一動蠕搜,可他呢怎茫,很顯然,他已經“粉身碎骨”了妓灌。

他是個勇敢的人轨蛤,這一點我一直心里有數,但這一次虫埂,他確確實實給了我一個教訓祥山。

又一個教訓……

他躺在地上。剛開始掉伏,我試過用我那雙跑鞋給他做個枕頭缝呕,可是當我托起他的頭時,他差不多處在昏厥狀態(tài)斧散,所以我就把他直接放下了供常,后面再也沒去碰過他。而且鸡捐,也只是在這種時候栈暇,他才會流露出焦躁不安的情緒,他想著他的脊髓已經遭殃了箍镜,一想到自己往后會變成一個癱子他就一臉恐懼源祈,幾個小時里把我折騰得夠嗆,要我把他丟在這個旮旯里鹿寨,或者干脆把他弄死新博。

好吧〗挪荩可我手頭沒有任何可以把他弄死的工具赫悄,所以我當起了醫(yī)生。

可惜啊埂淮!我倆相逢得太晚姑隅,沒有偷偷摸摸地玩過醫(yī)生和病人的游戲,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倔撞,假如我們有機會讲仰,我們一定會急不可耐地去嘗試的……這種想法令他開心,也巧得很痪蝇,不管是在這個像地獄一樣的鬼地方鄙陡,還是在另一頭,所有我想帶走的東西就是這個了:已經夭折了的躏啰、死命擠出來的淺淺的微笑趁矾,就像他嘴角上的那絲微笑一樣。

其余的一切给僵,說老實話毫捣,完全可以舍下……

我在他的身上亂掐一氣,而且越掐越狠帝际。把他掐痛了蔓同,我就會覺得開心。那說明他的大腦還在管事蹲诀,這樣我可能就不需要把他的輪椅一直推到圣皮埃爾了斑粱。否則的話,毫無疑問侧甫,我同意把他的腦瓜砸爛珊佣。我還是挺愛他的蹋宦。

“好的披粟,好像還行……你能哼唧就好,你能哼唧就說明一切正常冷冗,不是嗎守屉?依我看,除了大腿蒿辙,你的胯骨或者骨盆也摔碎了拇泛。反正,就這一帶的某個部位摔爛了……”

“哼……”

他好像不相信思灌,我感覺有什么事讓他擔心俺叭。我覺得自己身上沒穿白大褂、脖子上沒戴聽診器之類的玩意泰偿,一點都不讓人信服熄守。他眉頭緊鎖地看著天空,嘴里像在嚼著嚼煙一樣賭咒著。

他的這種神情我再熟悉不過了裕照,反正吧攒发,他沒有什么神情是我不熟悉的,我明白這里面還有個心結要解開晋南。

“心結”惠猿,喲,多么恰如其分的詞……

“不行啊负间,弗朗基[1]偶妖,不行……我沒聽錯吧?我不敢相信……喂政溃,你不會要我給你把那里也檢查一下吧餐屎?”

“……”

“當真?”

我明顯看得出來玩祟,他死要面子腹缩,可我呢,我的問題是空扎,我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得體我已經全然顧不上了藏鹊,我考慮的是效率。形勢非常嚴峻转锈,他要我把他干掉盘寡,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冒那個險的,就因為我不是他那種人……

“噢……并不是我不想那么做撮慨,嗯竿痰?可是,畢竟砌溺,你……”

這讓我聯想起在《熱情似火》最后一場戲里的杰克·萊蒙[2]影涉。我也像他一樣開始理屈詞窮了撕攒,我必須使出撒手锏肚吏,好讓他別再煩我。

“我是個女孩子瘦棋,弗蘭克……”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猖闪,你們明白了嗎鲜棠?……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假如我正在做一個非常深入的關于友誼的講座培慌,跨學科的那種豁陆,配上示意圖、幻燈片吵护、微型水瓶和一些亂七八糟的玩意盒音,用來解釋它從何處來竖配、使用何種材質做成、如何提防贗品里逆,那么进胯,這個時候,我會讓畫面暫停片刻原押,然后用我的鼠標胁镐,瞄準他的反駁。

這一串非常虛弱诸衔、非常歡快的小詞在一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是生是死還是繼續(xù)遭受折磨盯漂,但永遠也不能再做愛的男子的那絲模仿得超級拙劣的微笑中喃喃地說了出來:

“好吧,沒有人十全十美[3]……”

是的笨农,只有這一次就缆,我對自己充滿信心,我對那些沒有看過這部電影谒亦、對這部電影一無所知的人感到遺憾竭宰,因為他們永遠都不懂如何從一個可憐的異裝癖者身上看到一個品德高尚的朋友。我拿他們沒有任何辦法份招。

而此時此刻切揭,由于當事人是他,由于當事人是我锁摔,也由于我們在一個如此悲慘無望的時刻還要想方設法一起擺脫困境和相互扶助廓旬,所以我從他身上跨了過去,好把我那只強健的胳膊擱在他的下腹部谐腰。

我只在那里輕輕地擦了一下孕豹。

“好,”過了一會兒十气,他咕噥道励背,“我又沒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姑奶奶……你只要去摸一下桦踊,然后我們便不再提這個事椅野≈粘”

“我不敢……”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籍胯。

我理解他的沮喪。我倆一起經歷過比這尷尬得多的時刻离福,我的狀態(tài)非常不好杖狼,我用那么多真的很下流、很粗野的性濫交故事哄著他直到他入睡妖爷,讓自己變得一點都不可信……

委實一點都不可信蝶涩,一點都不理朋,一點都不!

但我真的不是裝腔作勢……我不敢绿聘。

我們永遠都不可能預料到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嗽上。我的那只手一直保持著平衡,我突然意識到熄攘,在我放蕩的性生活和他的性器之間相隔著一個世界兽愤。有必要的話,世界上所有人的那玩意我都可以去摸挪圾,但他的不行浅萧,不,他的不行哲思。這一次洼畅,是我給自己上課,只此一次棚赔。

我心里一直都十分明白我很愛他帝簇,但我還從來沒有機會丈量我對他的尊重到了一個什么樣的程度,好吧靠益,答案己儒,我拿到手了,答案是:幾毫米……

我那沒完沒了的矜持就到此為止吧捆毫!我們的矜持闪湾。

我當然知道我不會被這種傻乎乎的問題束縛太久,可這會兒我還是第一個被驚到了绩卤。說真的途样,見自己如此拘謹,我還是覺得非常吃驚的濒憋。如此束手束腳何暇,如此驚慌失措,差點又變回貞潔的處女了凛驮!就好像圣誕節(jié)裆站。

好了。動手吧黔夭!別再廢話了宏胯。是苦差也得硬著頭皮干呀,我的黃花大閨女本姥!……

為了讓他放松肩袍,我開始在他的肚臍眼周圍不停地輕輕叩擊,一邊低聲哼唱著“東啄一下婚惫,西啄一下氛赐,翹起尾巴然后跑啦”[4]魂爪,但這么做并沒有讓他特別放松。隨后艰管,我在他的身邊躺下滓侍,我閉上了眼睛,我把嘴唇放在他的……噢……耳朵上牲芋,我全神貫注粗井,喃喃地跟他說著耳語,啊街图,比耳語的聲音還要低浇衬,讓口水的泡泡在他的耳朵里面爆炸,還配備了一切必要的刺激神經的細微的尖叫聲——我臆測那是他塵封已久的最好或者最糟糕的幻想餐济。與此同時耘擂,我用一根手指的指尖,用心不在焉絮姆、無精打采醉冤、玩世不恭……反正就是大家說的那種“手藝大師”的指尖在他的褲子門襟的“U”形縫紉線上游走著。

他耳朵里的茸毛驚恐地往回縮去篙悯,我的名譽得到了保全蚁阳。

他罵娘。他微微一笑鸽照。他大笑螺捐。他說你真笨。他說你停下矮燎。他說你丫真傻定血。他說好了。他說你停下诞外,快停下澜沟!他說我討厭你,然后又說峡谊,我愛你茫虽。

但所有這一切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他還有力氣把嘴里的句子說完既们,我還沒想過我有一天會在他面前痛哭流涕濒析。

此刻,夜幕降臨了贤壁,我又冷又餓悼枢,渴得要死,我快要崩潰了脾拆,因為我不想要他受苦馒索。假如我心里還有一點點誠實的話,我會幫他把那些話講完名船,還會在最后加上一句“由于我的錯誤”绰上。

但我并不誠實。

我坐在他旁邊渠驼,背靠著一塊巖石蜈块,慢慢地變得蔫不唧了。

我的悔恨如同樹葉一般一片片地飄落下來迷扇。

他用一股我永遠也想象不出從哪里來的力量百揭,把他的胳膊從身上移開,用手碰了一下我的膝蓋蜓席。我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上面器一,變得更加頹然無力。

這個小吸血鬼厨内,我不喜歡他趁機利用我善良的本性祈秕。不能那樣不講信義。

過了一會兒雏胃,我問他:

“你聽请毛,是什么聲音?”

“……”

“你覺得是狼叫的聲音嗎瞭亮?你覺得這里有狼嗎方仿?”

見他沒回答,我號叫道:

“他媽的统翩,你回答呀兼丰!跟我說說話!跟我說是的唆缴,跟我說不是鳍征,跟我說滾你的,隨便說什么都行面徽,就是別讓我一個人待著……現在別……我求你了……”

我并不是在跟他說話艳丛,而是在跟我自己。跟我的愚蠢說話趟紊,跟我的羞愧說話氮双,跟我的缺乏想象力說話。他永遠都不會拋棄我霎匈,而他之所以不說話戴差,只是因為他已經失去意識了。

[1] 弗蘭克的昵稱铛嘱。(本書腳注均為譯者所加暖释,特別注明的除外袭厂。)

[2] 杰克·萊蒙(1925—2001),美國影星球匕,曾獲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纹磺。《熱情似火》是1959年他和夢露主演的一部愛情片亮曹,在該片中他飾演男扮女裝的杰利橄杨。

[3] 電影《熱情似火》中的經典臺詞。

[4] 法語兒歌《一只母雞站在墻上》里的歌詞照卦。

2

很久以來的頭一回式矫,他臉上的表情不再像責備,想著他可能沒那么痛苦了役耕,這讓我重新拾起了勇氣:無論是以這種方式還是那種方式采转,我都要讓我倆從這里脫身,這是必須的蹄葱。我們走了那么長的路可不是為了在洛澤爾省的這個山旮旯里上演微縮版的《荒野生存》氏义。

我的天,不图云,真是那樣也太丟人了……

我動腦子想了一下惯悠。首先,那不是狼竣况,而是鳥的叫聲克婶。貓頭鷹,或者別的什么鬼丹泉。其次情萤,摔斷幾根骨頭是不會致命的。他沒發(fā)燒摹恨,他沒流血筋岛,他喊疼,沒錯晒哄,但是他沒有生命危險睁宰。此時此刻,最好的辦法是睡覺寝凌,養(yǎng)精蓄銳柒傻,等明天天一亮,當我受夠了這窮山惡水的鬼地方的時候较木,我就逃之夭夭红符。

我會穿過這片鳥不拉屎的森林,我會穿過這座鳥不拉屎的大山,我會讓一架該死的预侯、像花一樣綻放的直升機降落在這個背斜谷里致开。

好了,就這么說定了雌桑。我要挪一下我的屁股喇喉,我可以莊嚴地發(fā)誓祖今,它要在喀斯特巖石當中過夜了校坑。因為那種家庭式的徒步旅行,左千诬!右耍目!左!右徐绑!跟著幾頭裝著馬鞍的蠢驢和高度緊張的小驢邪驮,游玩的興致兩分鐘就消耗殆盡。

抱歉傲茄,伙計們毅访,可我們呢,那個克丘亞人[1]盘榨,我們被那個克丘亞人弄得渾身癢酥酥的喻粹。

寶貝,你聽見了嗎草巡?聽見我剛才說的話了嗎守呜?我以你的生命起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山憨,你就永遠不會客死在外省查乒。永遠不會,死也不會郁竟。

我重新躺下玛迄,我低低地叫了一聲,我重新爬起來打掃我的床鋪棚亩,清走那些硌我背脊的亂石子蓖议,然后再靠著他躺下,像躺尸一樣蔑舞。

我睡不著……

住在我腦子里的那些淘氣小精靈嗑了太多的致幻劑……

那上面仿佛有一支混合了強拍電子樂的蘭-畢烏埃巴佳德樂隊[2]拒担。

地獄。

我翻來覆去地想啊想攻询,最后都弄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了从撼,而且我再怎么貼著他,再怎么把自己緊緊抱住都是徒勞,我好冷啊低零。

我好冷好冷婆翔,樂隊主持人一直在試圖弄斷我僅剩的那三個勇敢的神經元,突然掏婶,幾滴比其他眼淚更伶俐的淚珠趁機悄悄地溜了出來啃奴。

啊,天哪雄妥!我真的變成一個傻女人了最蕾。

為了把它們擋回去,我向后仰起腦袋……就在這時……嗚嗚……

讓我閉上嘴巴不說話的并不完全是那些星星——我們在這片地區(qū)長途跋涉以來老厌,見過的星星多了去了——不完全是瘟则,而是它們的舞蹈動作設計。噗轮Τ印醋拧!咯隆淀弹!它們一撥接一撥頗有節(jié)奏地把自己點亮丹壕。我真不知道它們還真的會發(fā)出丁零聲……

它們是那么耀眼,都有些不太可信了薇溃。

就好像都是LED燈或者剛剛拆包的全新品菌赖,就好像有人調亮了調光器一樣。

真的是……太璀璨奪目了……

突然間痊焊,我再也不是孤單一人了盏袄,我朝弗蘭克轉過身,把鼻涕擤在他的肩膀上薄啥。

喂辕羽,喂……端莊一點,你這種腦殘的女人……當仁慈的上帝把他的迪斯科球借給你的時候垄惧,你就不再流鼻涕了……

銀河系是不是像海洋一樣也有天文大潮呀刁愿?抑或這只是在為我表演?銀河在咆哮到逊?一大群叮當仙女跑過來在我的頭上撒金粉幫我重新充電嗎铣口?

她們從四面八方紛至沓來,我感覺她們露面后觉壶,夜晚充滿了融融的暖意脑题。我感覺自己在黑暗中被曬黑了,我感覺世界顛倒了铜靶,感覺自己再也不是在那個深淵底部喋喋不休地訴說著自己的不幸遭遇叔遂,而是在一座舞臺上……

是的,不管我去到多么低的地方(變得多么低下)(好吧,即使我像雞蛋餅一樣被壓得扁扁的……)已艰,我都能比別人高出一個頭痊末。

我置身于一個巨大的音樂廳,類似于巴黎那座露天的“天頂”[3]哩掺,從地球的一端到另一端凿叠,在能夠殺了你的歌聲的正中央,天使手里舉著的所有那些打火機嚼吞,所有那些熒屏盒件,所有的千千萬萬支神奇蠟燭都旋轉著向我奔來,我得讓自己顯得高貴一些誊薄。我再也不可以嗟嘆自己的命運履恩,我多么希望弗朗基也能好好享受這良辰美景……

他可能也分不清大熊星座和北斗星锰茉,但是假如他看到如此美麗的星空呢蔫,他也會非常開心的……非常開心……因為,我們兩人當中的藝術家飒筑,是他片吊。全靠他的敏銳,我們才得以從一個糞坑中掙脫出來协屡,浩瀚宇宙也是為了他才穿上了自己熠熠生輝的晚禮服俏脊。

為了向他致謝。

為了向他致敬肤晓。

為了告訴他:你呀爷贫,小不點,我們認識你补憾,你知道……是的漫萄,是的,我們認識你……我們觀察你已經有一些日子了盈匾,你被美迷住的時候我們記下來了……你一生只做了一件事:追尋美腾务,效力美,創(chuàng)造美削饵。好了岩瘦,呀……你瞧……看你不辭辛苦……你用天上的這面鏡子照一下自己……今天晚上,我們要把它連本帶利地還給你……你的女友窿撬,她呀启昧,她太俗氣,她只會唾沫橫飛劈伴,像個老娘兒們一樣罵罵咧咧密末。我們很納悶是誰讓她進來的……唉,除了你還能有誰呢?……你們是一家子……過來苏遥,孩子……過來跟我們一起跳舞……

我正扯著嗓門饼拍,夸夸而談……

我一本正經,對一個聽不見我說話的小伙子田炭,以宇宙的名義說話师抄!

這很蠢,但很可愛……

這說明我愛他愛到了什么程度……

噢……不然的話……最后一件事教硫,宇宙大人……(我這么說話的時候叨吮,我看見的是詹姆斯·布朗[4])不,實際上是兩件事……

首先瞬矩,您把我的朋友丟在原來的地方……沒有必要叫他茶鉴,他不會來的。就算我給他丟臉了景用,他也不會丟下我不管的涵叮。就這么回事,即使是您伞插,您也沒有任何辦法割粮。其次,我很抱歉自己說話不利索媚污。

是真的舀瓢,我有些過分,但是每次我用刺耳的聲音跟您說話耗美,并不是我對您缺乏尊重京髓,而是為自己不能很快地找到恰如其分的詞語感到惱怒。這是個男人的世界[5]商架,您懂的……

“我感覺很好[6]堰怨。”他回答道甸私。

*

我望著所有那些星星诚些,尋找我們自己的那一顆。

因為我們也有一顆星皇型,那是毋庸置疑的诬烹。不是每人一顆,很可惜弃鸦,但是有一顆是我倆的绞吁,一盞兩人合用的小夜燈。是的唬格,一盞漂亮的小燈家破,在我們相遇的那一天找到的颜说,不管年成好壞,都一直處于良好的工作狀態(tài)汰聋,一直到現在门粪。

當然,最近這些時日烹困,它有些乖戾玄妈,但從此一切都變得明朗了……

它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這個小狐貍精髓梅。

它把從賽福路商店買來的那瓶亮片噴灑液全都噴光了拟蜻。

嘿!太正常了枯饿!它是我們的星酝锅!當它的伙伴們都跑去看煙花時,它是不會落在后面的奢方!

我一直在找它搔扁。

我把所有的星星都重新瀏覽了一遍,想找到它袱巨,因為我有話要跟它說……要提醒它……

我找它是為了說服它阁谆,讓它再幫我們一次。

不要跟我們一般見識愉老。

尤其是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是的。因為出了這樣的狀況全都是我的錯剖效,所以必須是我去跟它磨嘴皮子嫉入,好讓它重新把它的熱線激活。

其他的星星璧尸,它們雖然也很光彩奪目咒林,但我才懶得理它們……對不起,我不在乎它們爷光,可它呢垫竞,假如我誠心實意地跟它描述我們眼下的境況,我敢肯定它會動惻隱之心的……

[1] 南美安第斯山脈各國的印第安人蛀序。

[2] 法國海軍1952年在洛里昂組建的一支以布列塔尼地區(qū)傳統(tǒng)樂器風笛為主的樂隊欢瞪。

[3] 位于巴黎拉·維萊特公園的一座音樂館。

[4] 詹姆斯·布朗(1933—2006)徐裸,非裔美國歌手遣鼓,有“靈魂樂教父”之稱。

[5] 原文It's a man's world重贺,是詹姆斯·布朗創(chuàng)作演唱的一首歌的名字骑祟。

[6] 原文I feel good回懦,是詹姆斯·布朗演唱的一首歌的名字。

3

我覺得我找到它了次企。

我覺得就是它了怯晕,就在那邊……停在我的手指頭上,在離我數十億年之久的地方……

那么小缸棵,那么迷你贫贝,那么寒酸,就好似施華洛世奇[1]的仿水晶制品蛉谜,還有些偏離方向稚晚。

有些離群……

是的,確實是它型诚。XXS超小號客燕,離群索居,疑心重重狰贯,但釋放出了它全部的光芒也搓。它竭盡全力地閃爍著,它非常滿意地待在那里涵紊。它喜歡唱歌傍妒,把所有的歌詞都記得清清楚楚。

它在夜空中嫵媚地閃爍……

它會是最后一個睡覺摸柄、最早一個起床的颤练,它每天晚上都要出門。它參加派對聚會已經十萬億年了驱负,一直都是那么光芒閃爍嗦玖。

嗯?我搞錯了嗎跃脊?

嗯宇挫?是你嗎?

對不起酪术,那是您嗎器瘪?

您告訴我……我可以跟您說會兒話嗎?

我可以告訴您绘雁,弗蘭克和我橡疼,我們是什么人嗎?好讓您再愛我們一次咧七?

我把它的沉默視為默認的嘆氣衰齐,就像那種“喂,你們這兩個失敗者继阻,你們的潰敗開始把我搞得筋疲力盡了耻涛,算了废酷,那好吧……你們運氣好,現在正在跳慢狐步舞抹缕,我沒有舞伴澈蟆。那你們說吧,我聽著呢卓研。向我兜售你們的故事吧趴俘,抓緊時間,我要回去嚼我的銀河了”奏赘。

我找到弗蘭克的手寥闪,我用盡全力攥住它,我用了一點時間來把我們拾掇了一下磨淌。

是的疲憋,我把我倆收拾得漂漂亮亮、干干凈凈梁只、光光鮮鮮的缚柳,頭發(fā)也梳得整整齊齊的,好把我們最美的一面展示給您看搪锣,然后我把我們拋向了空中秋忙。

就像巴斯光年[2]。

飛向宇宙构舟,浩瀚無垠灰追!……

[1] 總部位于奧地利的仿水晶制造商。

[2] 電影《玩具總動員》中的角色旁壮。他的口頭禪是:“飛向宇宙……浩瀚無垠监嗜!”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轉載或內容合作請聯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剝皮案震驚了整個濱河市抡谐,隨后出現的幾起案子,更是在濱河造成了極大的恐慌桐猬,老刑警劉巖麦撵,帶你破解...
    沈念sama閱讀 222,681評論 6 517
  • 序言:濱河連續(xù)發(fā)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現場離奇詭異溃肪,居然都是意外死亡免胃,警方通過查閱死者的電腦和手機,發(fā)現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閱讀 95,205評論 3 399
  • 文/潘曉璐 我一進店門惫撰,熙熙樓的掌柜王于貴愁眉苦臉地迎上來羔沙,“玉大人,你說我怎么就攤上這事厨钻《蟪” “怎么了坚嗜?”我有些...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169,421評論 0 362
  • 文/不壞的土叔 我叫張陵,是天一觀的道長诗充。 經常有香客問我苍蔬,道長,這世上最難降的妖魔是什么蝴蜓? 我笑而不...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60,114評論 1 300
  • 正文 為了忘掉前任碟绑,我火速辦了婚禮难裆,結果婚禮上蹬铺,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還像新娘无午。我一直安慰自己趾徽,他們只是感情好匪蝙,可當我...
    茶點故事閱讀 69,116評論 6 398
  • 文/花漫 我一把揭開白布逗宜。 她就那樣靜靜地躺著枕荞,像睡著了一般线欲。 火紅的嫁衣襯著肌膚如雪造烁。 梳的紋絲不亂的頭發(fā)上否过,一...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52,713評論 1 312
  • 那天,我揣著相機與錄音惭蟋,去河邊找鬼苗桂。 笑死,一個胖子當著我的面吹牛告组,可吹牛的內容都是我干的煤伟。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決...
    沈念sama閱讀 41,170評論 3 422
  • 文/蒼蘭香墨 我猛地睜開眼木缝,長吁一口氣:“原來是場噩夢啊……” “哼便锨!你這毒婦竟也來了?” 一聲冷哼從身側響起我碟,我...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40,116評論 0 277
  • 序言:老撾萬榮一對情侶失蹤放案,失蹤者是張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劉穎,沒想到半個月后矫俺,有當地人在樹林里發(fā)現了一具尸體吱殉,經...
    沈念sama閱讀 46,651評論 1 320
  • 正文 獨居荒郊野嶺守林人離奇死亡,尸身上長有42處帶血的膿包…… 初始之章·張勛 以下內容為張勛視角 年9月15日...
    茶點故事閱讀 38,714評論 3 342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戀三年厘托,在試婚紗的時候發(fā)現自己被綠了友雳。 大學時的朋友給我發(fā)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飯的照片。...
    茶點故事閱讀 40,865評論 1 353
  • 序言:一個原本活蹦亂跳的男人離奇死亡铅匹,死狀恐怖押赊,靈堂內的尸體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詐尸還是另有隱情包斑,我是刑警寧澤流礁,帶...
    沈念sama閱讀 36,527評論 5 351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涕俗,位于F島的核電站,受9級特大地震影響崇棠,放射性物質發(fā)生泄漏咽袜。R本人自食惡果不足惜,卻給世界環(huán)境...
    茶點故事閱讀 42,211評論 3 336
  • 文/蒙蒙 一枕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處隱蔽的房頂上張望询刹。 院中可真熱鬧,春花似錦萎坷、人聲如沸凹联。這莊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32,699評論 0 25
  • 文/蒼蘭香墨 我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蔽挠。三九已至,卻和暖如春瓜浸,著一層夾襖步出監(jiān)牢的瞬間澳淑,已是汗流浹背。 一陣腳步聲響...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33,814評論 1 274
  • 我被黑心中介騙來泰國打工插佛, 沒想到剛下飛機就差點兒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杠巡,地道東北人。 一個月前我還...
    沈念sama閱讀 49,299評論 3 379
  • 正文 我出身青樓雇寇,卻偏偏與公主長得像氢拥,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敵國和親。 傳聞我的和親對象是個殘疾皇子锨侯,可洞房花燭夜當晚...
    茶點故事閱讀 45,870評論 2 361

推薦閱讀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