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之前就聽說過大下崗潮流下,很多男人讓自己漂亮的老婆去賣淫看疙,也有婆婆給兒媳拉皮條的豆拨,看了這篇文章,就像男主說的能庆,要不是生活所迫施禾,誰甘心戴十幾年的綠帽子?
2.很多女方家長都覺得嫁女兒條件好不好不重要搁胆,男人品德好弥搞,對女兒好就行了。這個案子中的男主最初對女主確實沒話說渠旁,可是現實面前攀例,自己都吃不飽,如何養(yǎng)老婆孩子顾腊?
3.“貧窮夫妻百日哀”
4.如今還是有很多大齡剩男剩女迫于多方壓力肛度,選擇完成任務似的婚姻,將來可能也會有類似的悲劇發(fā)生投慈。
5.如果他們倆有了一套房子承耿,就不會有悲劇了嗎冠骄?
6.如果十幾年前開始,她不是跟老陳一個人保持這種不正當的關系加袋,而是直接去賣豈不是更好凛辣?或許早就奔小康了。
可惜职烧,沒有如果扁誓。
7.各位狼友也要做好良家管理。蚀之。蝗敢。很多姑娘空有好看的皮囊,可是基本的認知和道德底線都沒有足删,處理不好也可能引來殺身之禍寿谴。
以下正文,侵刪失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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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律師讶泰,見過的法盲不計其數,但這一個拂到,讓我記了 7 年痪署。7 年之后,想起她兄旬,我還會跟人說:別招惹法盲狼犯,她可能把你沖進下水道。這是一個東北廠花的殺人真實故事手記领铐,她叫李靜梅 47 周歲悯森,身材豐滿,皮膚白皙罐孝,美得很獨特,讓我想到上個世紀的老港星肥缔。
我是李靜梅的律師莲兢,這些事,是她在看守所里對我講的续膳。
天一亮改艇,李靜梅鎖好臥室的門,直奔早市賣豬肉的攤位坟岔,挑了兩塊肉多的大骨棒谒兄。
「師傅,這骨頭怎么才能砸碎社付?我兒子喜歡吃骨髓承疲×诟」師傅二話不說,幾斧子下去燕鸽,好好的大骨棒就變成「打斷骨頭連著筋」了兄世。
「自己回去多燉一會兒,使勁一敲就碎了啊研。這玩意又不是金剛鉆御滩。」
前一天晚上党远。
李靜梅坐在沙發(fā)上削解,汗還沒消,她的丈夫拎著菜回來了沟娱。
她死死坐著不動披诗,看丈夫在廚房里忙進忙出。廚房很小供置,如果李靜梅進去幫忙进鸠,就會有點擁擠,而且家里一直是丈夫做飯碱屁。
晚飯時磷脯,她低頭吃飯,有些走神娩脾,甚至沒顧得上問問兒子在學校怎么樣赵誓。
丈夫突然問了一句:「老陳今晚不來吃飯嗎?」 兒子白了張偉一眼柿赊,低頭扒拉飯俩功,一句話也不愿意再說了。
老陳是李靜梅的情人碰声。這一家三口诡蜓,都住在老陳的房子里。如此異樣的生活胰挑,已經過了十幾年蔓罚。
老陳來家里吃晚飯,意味著晚上要在家里住瞻颂。他通常和李靜梅住在主臥,兒子住另外一個臥室豺谈。
而她的丈夫就睡客廳的沙發(fā),這個沙發(fā)他也睡了十幾年贡这。
晚飯后茬末,丈夫想去臥室跟李靜梅一起睡。老陳已經兩個晚上沒出現了盖矫,估計今晚也不會來了丽惭。只有當老陳幾天都不來击奶,他才有機會進臥室跟李靜梅睡。
今晚吐根,李靜梅明確地拒絕了丈夫正歼。他從來都沒有決策權。
李靜梅進了臥室拷橘,關上門局义。
老陳的尸體,就躺在李靜梅的床邊冗疮。
李靜梅聞著膩人的氣味萄唇,思考著骨頭應該怎么處理。她堅信這些骨頭是可以處理掉的术幔。
第二天另萤,李靜梅一起床,就鎖好臥室門诅挑,直奔早市上的豬肉攤四敞。
剁肉師傅手起刀落,告訴了李靜梅答案拔妥。她肯定是明白了些什么忿危,提著碎骨,往家的方向走去没龙。
反正那玩意兒又不是金剛鉆铺厨。
我是李靜梅的律師,這些事硬纤,是她在看守所里對我講的解滓。
李靜梅 47 周歲,身材豐滿筝家,皮膚白皙洼裤,美得很獨特,讓我想到上個世紀的老港星溪王。
第一次在看守所里見到她腮鞍,是夏天最熱的那幾天,會見室沒有風扇在扰,她坐下來的時候已經出了一身汗缕减。
坐在鐵椅子上雷客,她手里握著一小團衛(wèi)生紙芒珠,時不時擦擦額頭上的汗,非常安靜搅裙。
如果不是我接受指派時特意問了一下皱卓,很難想象她是個殺人犯裹芝。
我是法律援助派來的,我告訴李靜梅娜汁,如果沒人出錢給她請律師嫂易,這個案子就是我從頭跟到尾了。
李靜梅看了我一眼掐禁,「我沒錢支付律師費怜械。」我無奈笑一笑傅事,說法律援助不收取任何費用缕允。李靜梅依舊很平靜,「國家對我們這種人還是挺好的蹭越≌媳荆」
我讓她介紹案發(fā)情況。她微微低著頭偷瞄我响鹃,顯然對我并不夠信任驾霜。我解釋說,我們的會見是不被監(jiān)聽的买置。
「反正粪糙,怎么著我這時都板上釘釘了,我好好配合你堕义,只會更好猜旬,不會更壞【肼簦」
李靜梅頹然癱在椅子上洒擦。大夏天的,她額頭上密密麻麻布滿了汗珠怕膛,短袖的前心和腋下被汗水洇濕了一大塊熟嫩,身上散發(fā)著一股餿味兒。
我看她實在可憐褐捻,便問:「用不用通知家里人給你存錢掸茅、存衣服?」
李靜梅直接否定了我的提議柠逞,「不用了昧狮,我身上的衣服都是撿別人穿剩的,我自己洗洗一樣穿板壮《好」
我后來才知道,別的殺人犯都在監(jiān)室里混成了大姐大,李靜梅卻是監(jiān)室里地位最低的一個撒璧,就是因為沒有衣服透葛、沒有吃的,大家都能看出卿樱,看守所外面沒人想管她僚害。
李靜梅幫其他犯人打掃房間、整理床鋪繁调,偶爾可以從她們那兒換來半包紅油金針菇萨蚕。
我又問她:「你們家里人能不能給被害人家屬一些賠償?」
如果想活命的話蹄胰,她唯一的辦法就是取得被害人家屬的諒解门岔。
李靜梅看了我一眼,「我要是有錢烤送,還用去殺人嗎寒随?沒有人會給我出這個錢的,我也不做那種沒有意義的夢帮坚∑尥」
我其實預料到了。大多數死刑案件试和,家屬無論如何都會給請個律師讯泣。很少有人像李靜梅這樣,需要法律援助阅悍。
「我恐怕是沒有活的機會了好渠,別讓我臨死了還要欠你的人情〗谑樱」李靜梅不好意思地笑笑拳锚。
后來的談話里,李靜梅講述了自己殺人和被捕的過程寻行,我聽得出了一身冷汗霍掺。
曾經那個被她「虧欠」過人情的男人,如今已被沖進了下水道拌蜘。
被害人老陳一個月沒有回家杆烁,電話也不接,他的妻子報了案简卧。
據妻子說兔魂,李靜梅是跟老陳最親近的人。警方第一個傳喚了李靜梅举娩,想了解情況析校。
起初拍棕,警察沒有懷疑李靜梅,她的分尸手法抹除了太多的證據勺良。李靜梅是自己撞到槍口上的。
李靜梅在家乖乖等著傳喚骄噪。警察覺得尚困,這事八成跟她沒關系,如果真是她干的链蕊,她早就跑出去躲著了事甜。
局里安排了一個實習小警察接待李靜梅。
她從容地坐下滔韵,小警察問:「你最近一個月有沒有見過老陳逻谦?」
李靜梅看了警察一眼,淡淡地說:「我把他殺了陪蜻“盥恚」
小警察轉著手里的筆,在筆錄上完整地寫出「我把他殺了」宴卖,才突然反應過來滋将,差點扯著嗓子喊人。
后來我從警察那里了解到症昏,如果沒有這份口供随闽,警察很可能無法抓到她。
我問李靜梅:「你對殺人的情況供認不諱肝谭,這是為什么掘宪?」
我給她講了「疑罪從無」的原則(指刑事訴訟中,檢察院對犯罪嫌疑人的犯罪事實不清攘烛,證據不確實魏滚、充分,不應追究刑事責任的坟漱,應作出不起訴決定栏赴。)。
李靜梅看著我靖秩,滿眼驚詫须眷。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后悔。
但隨著越了解這個女人背后的秘密沟突,愈發(fā)會讓人感覺花颗,她一生中最后悔的事兒,或許不是殺人惠拭,而是嫁給了丈夫張偉扩劝。
沒結婚之前庸论,李靜梅是東北老鋼廠的工人,接母親的班進的廠棒呛,沒什么技術聂示,掙的錢還不夠自己花。
但她從來不缺錢簇秒,就因為長得好看鱼喉。
李靜梅愿意給男人花錢的機會,她身邊一直不乏追求者扛禽,張偉只是其中之一。
隨著年齡的增長,李靜梅發(fā)現噪馏,想跟她結婚過日子的人越來越少了粹淋,大多數都是沖著她的艷名來的。她成了不折不扣的大齡剩女纤虽,處境尷尬堆生。
原本憑借著長相,她可以像交際花一樣讓男人們供養(yǎng)。但現在不一樣了桥温,她必須得找到一個能夠依附后半生的「老實人」。
張偉在她的追求者里是最普通的一個梁丘,沒長相侵浸,沒閑錢,只是個同廠的普通技術工人氛谜。但他給李靜梅洗衣服洗襪子掏觉,用飯盒裝吃的帶給李靜梅。
李靜梅當時目標明確值漫,她不想再過回窮日子了澳腹,就要找個能讓她過好日子的⊙詈危「我自己就是靠臉吃飯的酱塔,所以不在乎男人的長相∥J」
張偉不在乎她的過去延旧,更重要的是,張偉愿意把所有的錢都給她花槽地。
李靜梅本想跟有房子的男人結婚迁沫,但迫于形勢芦瘾,在張偉家買不起房子的情況下,還是跟他領了證集畅。
「跟他結婚也不是什么愛情不愛情的近弟,那些男人嘴上說得死去活來,到最后誰跟我在一起挺智?張偉是沒錢祷愉,但多少是個老實人∩馄模」
事到如今二鳄,李靜梅身陷鐵窗,對「老實人」的評價早就變了——「張偉不能算是一個男人」媒怯。
不久后订讼,我跟張偉約在一家咖啡廳見面。
我不確定張偉有沒錢賠償受害者家屬扇苞,但是作為一個律師欺殿,我必須跟他明示一下這件事。
工作日的下午鳖敷,咖啡廳幾乎沒有什么人脖苏,張偉進來的時候掃了一圈,走過來問我是不是劉律師定踱。
我問張偉:「喝什么棍潘?」
「涼白開就好。涼白開不要錢吧崖媚?」張偉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蜒谤。
「我請你喝杯咖啡吧≈寥牛」我給張偉點了一杯冰拿鐵,先把賬結了敢课,然后說起了賠償的事情阶祭。
張偉聽到要給被害人家屬錢,馬上就表現得不太友好了直秆。
「我現在也很慘濒募,沒有房子住,沒有錢花圾结,我都已經出來上班了瑰剃,還想讓我怎么樣?」
說得好像上班不是他應該做的事情筝野,而是被逼無奈晌姚。我確實看不起張偉這個樣子粤剧。
「我已經十來年沒上過班了,家里的花銷也是李靜梅管的挥唠。劉律師抵恋,你再去看她的時候,問問她有沒有存款宝磨』」兀」
說到存款,張偉的眼睛里又有了新希望唤锉,禿頂在陽光下格外明晃晃世囊。
我有點慍怒,張偉可能看出一二窿祥,提高了聲音株憾,沖我吼:
「你也知道,李靜梅跟老陳都干了些什么事壁肋,她要是再不給我錢号胚,我能認嗎籽慢?」
最后他大聲質問我:「哪個男人愿意戴綠帽子浸遗!」
我跟張偉說了再見。上車后箱亿,我看到張偉還坐在窗邊跛锌,雙手捧著杯子,認真嘬飲咖啡届惋。絲毫不為李靜梅著急髓帽。
李靜梅和張偉結婚近 20 年,其中脑豹,這對夫妻和老陳「共同生活」了十幾年郑藏。
我當時剛做律師不久,接的多是像李靜梅這種法律援助的案子瘩欺。我還沒有認識到必盖,一個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我只是覺得李靜梅可憐俱饿,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幫助她歌粥。
那個夏天,我在明知賺不到錢的情況下拍埠,一次又一次跑去看守所見李靜梅失驶,就為了聽她把那離奇的家庭講明白。
從結婚開始枣购,兩人對房子的渴望就沒有斷過嬉探。
那幾年擦耀,他們跟人合租一套房子,「晚上干點什么隔壁都聽得一清二楚的甲馋,那種日子真不是人過的埂奈。」
在李靜梅辭職后不久定躏,工廠開始集資建房账磺,首先考慮夫妻雙職工的家庭。如果僅一方為工廠職工的痊远,只要交一定的集資款垮抗,也可以獲得一套房子。
喝咖啡時碧聪,張偉告訴我冒版,他至今都清楚地記得,當時一套 50 平的房子逞姿,集資款首付只要 2 萬多辞嗡,剩下的 3 萬元,廠子從工資里按月扣滞造。
但是续室,當時的 2 萬多徹底難住了張偉和李靜梅,兩個人連 100 塊錢都湊不出來谒养。各自借遍了身邊的親朋好友挺狰,只有張偉從家里拿回來 500 塊錢。
這 500 塊不是借买窟,是給的——張偉的父母認為丰泊,這不過是小兩口變著法的騙錢揮霍。
李靜梅家里始绍,連一分錢都不愿意給瞳购。結婚后,李靜梅的兄弟姐妹過得不錯亏推,張偉便常去找他們学赛,恬不知恥地訴苦要錢。時間長了径簿,沒人再信任小兩口罢屈。
靠家里人買房這條路,是徹底斷了篇亭。
這是兩人這輩子離擁有自己的房子最近的一次缠捌。也是第一次,張偉覺得,「李靜梅這樣揮霍曼月,我們會一直窮下去谊却。」
李靜梅也變了哑芹,哪怕張偉跟她冷戰(zhàn)幾天炎辨,她都敢嚷著打胎離婚。
孩子出生以后聪姿,花銷更大了碴萧,生活開始有些捉襟見肘。其實在婚后末购,李靜梅短暫上過一段時間班破喻,但自從懷上了孩子,她說自己不能太累盟榴,果斷辭職了曹质。
對此,張偉剛開始舉雙手贊成擎场,認為李靜梅天天在家呆著羽德,能收收心,遠離外面的狂蜂浪蝶迅办。然而他根本沒有意識到宅静,自己的收入根本支撐不起這個小家庭,更不用說給到李靜梅夢寐以求的房子礼饱。
張偉在工廠上班坏为,朝九晚五究驴,每個月拿死工資镊绪,兩個人根本攢不下錢,離買房子的夢想越來越遠洒忧。
李靜梅想讓張偉換一份工作蝴韭,但是張偉總是畏首畏尾,想在工廠繼續(xù)干下去熙侍,工資不高榄鉴,但是穩(wěn)定。李靜梅甚至為此跟張偉吵過蛉抓、打過,每次張偉都是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沒有辦法叠国,李靜梅總算認清了現實擂仍,張偉根本無法讓她依附。她只好走出家門笑跛,找工作貼補家用付魔。
但她發(fā)現聊品,短短幾年,自己似乎與這個社會脫軌了几苍。她原來看不上工廠的工作翻屈,但現在各大工廠都在改制,沒有廠子肯要她妻坝。
找了一個月后伸眶,李靜梅決定,先湊合著去飯店洗碗刽宪。這個工作累不說赚抡,在李靜梅看來很掉價。她連一個月都沒堅持上纠屋,就辭職了涂臣。
「原本多少人為我鞍前馬后,沒想到結婚生了小孩一落千丈售担,我接受不了這個現實赁遗。」
再出去找族铆,還是一樣岩四,不是服務員就是洗碗工,再不就是保潔哥攘。又蹉跎了一個月剖煌,李靜梅下定決心,去當服務員——端盤子總比洗碗好一些逝淹。
張偉說耕姊,其實他心里挺幸災樂禍的,當初一定要從廠里辭職的李靜梅栅葡,淪落到端盤子刷碗的地步了茉兰。「以前是別人對她獻殷勤欣簇,現在變成她去伺候別人了」规脸。
李靜梅告訴我——當時她就知道,面對慘淡的現實熊咽,尊嚴一文不值莫鸭。「小到買一塊肉横殴,大到買一件應季的新衣服都要斤斤計較被因,太壓抑,讓人覺得活著沒意思∈仙恚」
「我想過好日子巍棱,但是沒有來錢的道,也就是爹媽給了一副好皮囊蛋欣『结悖」
說這些的時候,李靜梅面色潮紅陷虎。當時的李靜梅也想不到到踏,這些經歷,就像蝴蝶輕輕煽動了一次翅膀尚猿,在十幾年的以后形成風暴窝稿,讓她身陷囹圄。
老陳就是在這時凿掂,走進了李靜梅工作的飯店伴榔,也踏入了這一家人的生活。
老陳比李靜梅大將近十歲庄萎,有自己的家庭踪少。他做木材生意,在邊境城市海拉爾有倉庫糠涛,合作伙伴是俄羅斯那邊的人援奢,算是最早搞「外貿」的人之一。
李靜梅只有初中文化忍捡,「外貿」兩個字讓她生出了一種崇拜感集漾。她內心沒有任何掙扎,就跟了老陳砸脊。
老陳對李靜梅出手大方具篇,她的生活很快寬裕了很多,李靜梅也在老陳的要求下辭了職脓规。
她說自己想通了:「別人在背后說三道四栽连,對我的生活沒有實質性影響险领,老陳給的好處才是實實在在的侨舆。不管如何,我要把握好老陳這個人绢陌“は拢」
更何況,老陳還有多余的一套房子脐湾。
張偉很快就察覺到了異樣臭笆,發(fā)現妻子不上班還有閑錢。但他不敢貿然去找李靜梅問,害怕她一怒之下提出離婚愁铺。
「這種女人只認錢的鹰霍,夫妻感情這些太虛無縹緲,沒有任何說服力茵乱∶鳎」
張偉開始糾結,甚至盤算起一旦離婚怎么分財產瓶竭。
這時督勺,李靜梅告訴他,有朋友空出來一套房子斤贰,他們可以搬過去住智哀。朋友不收租金,一年下來能省不少錢荧恍。
張偉跟著李靜梅搬了過去瓷叫。
「即使我不去,李靜梅也會帶著孩子搬過去送巡,到時候我再想跟過去赞辩,就不這么容易了。免費的房子不住白不住授艰,我不跟著過去辨嗽,豈不是直接給別人騰地方』刺冢」
剛開始糟需,老陳還是趁著張偉上班,偷偷摸摸地來谷朝,張偉下班之前就走洲押。后來,老陳就名目張膽地住進來了圆凰。
張偉很快發(fā)現杈帐,鄰居們的眼神充滿了同情。李靜梅也盡量回避出門专钉。只有老陳坦蕩蕩地來去挑童,根本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李靜梅本來就沒什么朋友跃须,搬進老陳的房子后站叼,她整天守在家里,幾乎不出門菇民。
張偉告訴我:「人的適應能力是特別強大的尽楔⊥洞ⅲ」
他每次上下班,路過小區(qū)里三五成群的人阔馋,總能聽到竊竊私語玛荞,他一度覺得自己幻聽了,在車間里干活的時候呕寝,總有嘁嘁喳喳的聲音冲泥,連機器的轟鳴聲都蓋不住。
但時間一長壁涎,他就完全接受了這種現狀凡恍。
那幾年,東北的老國營工廠受到沖擊怔球,效益滑坡特別厲害嚼酝。張偉所在的老牌鋼廠勉強撐了幾年,因為技術老舊等問題竟坛,還是頂不住闽巩,決定裁員。張偉不是技術骨干担汤,上班時老是出神涎跨,跟同事關系也不好,沒有任何優(yōu)勢崭歧,很快就被淘汰了隅很。
下崗以后,張偉沒事在小區(qū)里溜達率碾,有好事的鄰居問他叔营,「晚上到底是誰跟你媳婦一個床?還是你們三個一張床所宰?」
張偉也不惱绒尊。當時下崗的人很多,有人饑不擇食仔粥,什么掉價的活都干婴谱。唯獨張偉,絲毫不擔心沒有收入躯泰,仿佛度假一般谭羔。
張偉不想再出去上班。他害怕到新的工廠之后斟冕,又成為別人的笑柄口糕。
「這輩子只要不窮死,再也不會出去上班了磕蛇,就窩在這個小區(qū)里直到老死算了景描。」
又過了一段時間秀撇,老陳光明正大地住進了臥室超棺,張偉沒有任何抵抗,接受了睡沙發(fā)的現實呵燕。
自此以后棠绘,老陳就負擔起了這個家?guī)缀跞康闹С觯吭陆o李靜梅一兩千塊再扭,讓他們一家三口有吃有穿氧苍。
老陳在這個小家身上,嚴格地控制成本泛范。雖然背負著「外貿商人」的名頭让虐,但老陳也不是什么大富豪,開的車只是輛豐田罢荡。
張偉去買菜的時候赡突,帶點黃色的葉子賣得便宜,只要不是全都黃了区赵,他就不怕惭缰,照樣買來吃。
李靜梅說笼才,張偉甚至會常買老陳喜歡吃的菜漱受,提醒李靜梅親自下廚給老陳做。
但據張偉回憶骡送,他是反抗過的拜效。老陳住進來的第一晚,他站在主臥的門口各谚,想拿菜刀進去剁了李靜梅和老陳紧憾。他站到四肢麻木、意識模糊昌渤,最后不記得為什么赴穗,爬回沙發(fā)上睡著了。
最終膀息,在觸手可得的物質面前般眉,張偉放棄了掙扎,坦蕩蕩地跟著妻子依附上了老陳潜支。畢竟除了風言風語之外甸赃,他什么損失也沒有,反倒活得越來越滋潤冗酿。
「這也算是有得有失埠对÷缍希」
自打有了老陳這個人以后,李靜梅和張偉之間的交流少了很多项玛,除了日常必不可少的交流之外貌笨,幾乎是各干各的。李靜梅說襟沮,張偉越忍讓锥惋,她就越厭惡,想把張偉的尊嚴踩在腳底开伏。
「他膀跌?他都不能算是個男人。家里的所有支出固灵,都是我掙來的捅伤。」
我問她:「你沒考慮過離婚嗎怎虫?」
「沒有暑认,我們這代人跟你們不一樣,說離婚就離婚大审。跟誰不都是湊合過日子嗎蘸际?」
「為了我兒子我也不能離婚,我得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徒扶。等他結婚生子粮彤,就把主臥倒給他們小兩口,最好是能給他買套房子姜骡〉挤兀」
在這個家里,李靜梅最愛的就是她兒子圈澈。
夫妻倆因為老陳的原因惫周,在孩子面前總像犯了錯,習慣以討好的姿態(tài)康栈,想盡各種辦法去彌補递递。
孩子在學校比較內向,幾乎沒什么朋友啥么。李靜梅也覺得挺好登舞,「正好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學習上⌒伲」
李靜梅還跟我分享了一個兒子「懂事」的小故事菠秒。
孩子跟前桌的小男孩關系不好。有一次氯迂,前桌男孩碰倒了兒子的書立践叠,兒子氣得把對方的筆袋給扔到蹲廁了言缤。這事鬧得請了家長。
筆袋里面有一只國外帶回來的鋼筆酵熙,男孩格外珍惜轧简,想讓他賠鋼筆錢驰坊。兒子聽到一支普通的鋼筆竟然要大幾百匾二,當場破口大罵。男孩的母親在謾罵聲中拳芙,主動放棄了賠償察藐。
「我兒子還真是窮人家的孩子懂事早,不然肯定會被訛舟扎》址桑」為了獎勵孩子,晚上張偉在家燒了一桌子好菜睹限。
生活在這樣的家庭里譬猫,孩子也逐漸明白了依附的意義——有得有失,利益為先羡疗。
老陳在的時候染服,孩子總是一聲不吭,就像沒看見這個人一樣叨恨。有次柳刮,李靜梅授意老陳,給孩子買了雙新款的阿迪達斯球鞋痒钝,兒子接過球鞋秉颗,熱情地喊了聲「謝謝陳叔叔」。
之后不久送矩,他又恢復了沉默且防范的狀態(tài)蚕甥,像一只被侵犯了領地又無從反抗的小獸。
李靜梅都看在眼里栋荸,「我孩子這樣挺好菇怀,以后步入社會,也會懂得什么叫親疏遠近蒸其,什么是為自己爭取利益敏释。」
在李靜梅的講述中摸袁,她對張偉是完全不屑的钥顽,但說起老陳,她還有一絲愧疚和不舍靠汁。
「你當時為什么要殺老陳蜂大?」我始終想不明白李靜梅的殺人動機闽铐。
「老陳死了,就沒人跟我要房子了奶浦⌒质」
李靜梅跟我冷靜地回憶起了那個中午。
初夏澳叉,中午已經挺熱隙咸。老陳癱在沙發(fā)上吹風扇,絮絮叨叨地數落著貸款公司多么的不人道成洗。李靜梅在廚房里五督,充耳不聞,只顧給老陳做面瓶殃。
是她給老陳發(fā)了短信充包,讓他中午回來吃飯,有他愛吃的過水面遥椿。李靜梅想基矮,先把老陳穩(wěn)住,讓老陳念及舊情冠场,她才有保住房子的勝算家浇。
老陳跟人合伙倒騰木材,最近生意上遇到點情況慈鸠,他們在海拉爾的倉庫起火蓝谨,大傷元氣。資金鏈斷了青团,一時補不上譬巫。
他想把李靜梅住的這套房子給賣了,在外面給李靜梅再租一套督笆。
賣房子這個事芦昔,老陳在兩個月內提了好幾次。前幾次李靜梅明確表示拒絕娃肿,最近幾次直接不接話茬了咕缎。
在老陳睡了幾宿安穩(wěn)覺之后,李靜梅小心翼翼地提出料扰,想給兒子報個一對一的英語輔導班凭豪,以后讓兒子去報大學里 2+2 的項目,兩年在國內讀晒杈,兩年出國嫂伞。
平時老陳都是直接給錢,但這次老陳沒好氣地拒絕了,「別說幾加幾了帖努,過幾天我可能就被追債的弄死了撰豺。」
第二天早上拼余,老陳的態(tài)度明顯強硬了污桦,他看了眼張偉買回來的油條豆?jié){,沒坐下匙监,對李靜梅說:「這房子恐怕最近就要賣了凡橱。」也沒說再給李靜梅租房子住這種話舅柜。
正悶頭吃豆腐腦的張偉坐不住了梭纹,「賣房子躲惰?賣了我們住哪致份?我不同意〈〔Γ」
李靜梅拽了張餐巾紙擦了擦手上的油氮块,嘆了口氣,「你不同意有什么用诡宗?房主不是你滔蝉。」這句話把張偉噎得半天沒反應過來塔沃。
李靜梅決定蝠引,中午給老陳做過水面,看能不能保住房子蛀柴。
老陳吃完面條就在沙發(fā)上睡著了螃概,李靜梅默默地收拾,收拾好以后鸽疾,她站在沙發(fā)邊吊洼,看老陳睡午覺。
老陳睡覺的時候總是張著嘴制肮,打呼嚕冒窍,呼嚕聲就跟電鉆似的〔虮牵「大夫給監(jiān)測過睡眠综液,說有呼吸驟停的現象∪屐」
兩人前天才爆發(fā)過爭吵谬莹,老陳執(zhí)意要賣掉房子,「再不賣就要出人命了,要么我被弄死届良,要么我去跳樓」
他果然被弄死了笆凌,不是被討債的人,而是被李靜梅士葫。
后來我才知道乞而,十幾年里,李靜梅多次跟老陳提出要過戶房子慢显,老陳從沒松過口爪模,只是敷衍她:「等我死了,這個房子就是你的荚藻∥莨啵」
「如果老陳睡覺的時候呼吸停了,那他就再也不會醒過來說賣房子的事了应狱」补」
李靜梅說,她從老陳腳底下抽出來一個抱枕疾呻,雙手抓著抱枕除嘹,靜靜地看著老陳,過了 15 分鐘岸蜗。
「我把抱枕捂在老陳的臉上尉咕,老陳的呼嚕聲就斷了,他還在動璃岳,我索性一屁股死死坐在他臉上年缎。他抓住了我的大腿,鉆心的疼铃慷。我堅持坐了五分鐘单芜,直到他沒動靜了。起來之后枚冗,我意識到缓溅,他從此以后不會再跟我說賣房子的事了×尬拢」
「我大腿上的那塊淤青坛怪,用了 23 天才褪干凈了」赡遥」李靜梅下意識地低頭瞅了一眼自己的腿袜匿,穿著塑料拖鞋的腳不安地扭動了一下。
「一到晚上稚疹,出去溜達的還有上學的都該回來了居灯〖牢瘢」想到這里,李靜梅下定決心要把老陳的尸體解決掉怪嫌。
為了不弄臟布藝沙發(fā)义锥,李靜梅站到沙發(fā)里邊胶背,把老陳從沙發(fā)上掀了下去楷拳,差點把茶幾給砸翻了椭住。
她把老陳挪到了臥室的床邊鹏往。平時臥室只有她和老陳可以進,孩子和張偉從來不進满败。
那一晚楔壤,老陳的尸體就躺在李靜梅的床邊拷况。天亮之后找爱,李靜梅仔細鎖好臥室的門梗顺,買了一把電鋸,一口大的蒸鍋车摄。
李靜梅不記得到底煮了幾鍋寺谤,滿屋子彌漫著燉肉的味道。她把煮爛的肉湯全部倒進了下水道练般。
東北的老式住宅矗漾,下水道比較粗,沖起來沒有什么壓力薄料。
軀干骨和頭骨太硬,李靜梅砸不碎泵琳。她說摄职,自己把剩下的骨頭用塑料袋收好,放到臥室里获列,然后把窗戶和門打開通風谷市,把衛(wèi)生間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第二天击孩,她去早市賣豬肉的攤位,跟攤主討教了處理大骨棒的方法巩梢,把老陳的最后一個部分也處理掉了创泄。
據她供述,丈夫和兒子在這幾天內,完全沒有察覺箕速。
「你別問了酪碘,這事就是這樣,我一個人做的盐茎∑排埽」
會見結束的時候,我遇到了李靜梅的辦案警察庭呜。
我說:「你們真挺不容易滑进,李靜梅這個案子的證據很難找的∧蓟眩」
幾個警察趕緊制止我扶关,「姐,一說這事我們容易出現應激反應数冬。今天中午又不用吃飯了节槐。」
李靜梅做完筆錄拐纱,警察立即趕往案發(fā)的小區(qū)铜异,「打撈」老陳的殘骸。那是一個老式小區(qū)秸架,所有住戶的下水道都通向化糞池揍庄。
幾個警察穿著漁民下海時穿的到腋窩的水服,下到化糞池里东抹,篩糞蚂子,目標是老陳的小塊骨頭和牙齒。
小區(qū)里靠近化糞池的幾棟樓缭黔,幾天里都不敢開窗戶食茎。
篩出來的幾顆牙齒和幾塊骨頭送到法醫(yī)那進行鑒定,確實是老陳的馏谨。
幾個警察第一次覺得需要去看心理醫(yī)生别渔。
警察跟我探討了一個問題:李靜梅一個人到底能不能完成殺人、分尸的過程惧互?
人在熟睡時哎媚,突然被捂住口鼻,應激反應很強烈壹哺,老陳有 200 多斤抄伍,李靜梅是個女性,只有 1 米 6管宵,按說制服不了他截珍。李靜梅單獨一人把尸體挪動那么遠攀甚,也不太可能。
而且岗喉,李靜梅用電鋸分尸秋度,這需要技巧,一個人很難控制钱床,會切到地板荚斯。
警察懷疑,這一家三口里還有別人參與作案了查牌,至少參與了一部分事期。
然而,李靜梅在這一情節(jié)上卻咬得死死的纸颜,堅決說是一個人做的兽泣。張偉也抵死不承認參與過。
警察問我怎么看胁孙。我提醒他們唠倦,根據無罪推定的原則,應該首先認為這個人無罪涮较,用完整的證據鏈去證明犯罪事實稠鼻。而不是相反,認為這個人有罪狂票,然后去找證據證明候齿。
但私下里,我覺得苫亦,警察說的在理毛肋,很可能除了李靜梅之外,還有第二人甚至第三人參與作案屋剑。
再一次,我去看守所見李靜梅诗眨。
我遺憾地告訴她唉匾,沒有達成諒解協(xié)議。張偉暫時沒有閑錢去賠償被害人的家屬匠楚,我盡力了巍膘。
李靜梅倒是很從容坦蕩,說這是意料之中芋簿∠啃福「張偉這輩子就沒怎么見過錢,別說家里沒錢与斤,就算是有錢肪康,張偉也不會給我花一毛錢的荚恶。」
張偉早就不是那個為她花錢的「老實人」了磷支。
她只希望兒子能好好的谒撼,做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不要像張偉那樣。
說起張偉雾狈,我忍不住問李靜梅:「以老陳的身高和體重廓潜,你很難得手吧?」
李靜梅面色大變善榛,極力控制自己顫抖的聲音,帶著慍怒問我:「律師悼院,您說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昨凡?」
我作為律師哪痰,應該尊重當事人的意愿,本來就不該問這個問題爹殊》粗ⅲ「姐该酗,別緊張娇澎,我今天問你,是想提醒你伪很,一旦開庭的時候公訴人或者審判長這么問你了戚啥,你如實回答就好★笔裕」
我接著說:「而且猫十,我看你對張偉怨氣挺大的,如果真是張偉幫你的呆盖,你肯定不會替他扛著的拖云。」說完应又,我觀察李靜梅的反應宙项。
李靜梅眼神復雜,有不信任株扛、有擔憂杉允、有厭惡。但是席里,最終目光堅定,「這事沒有那么多疑問拢驾,就是我干的奖磁。」
她的反應讓我覺得繁疤,當時知情的咖为,至少不是張偉一個人秕狰。張偉,不值得她如此緊張躁染。
李靜梅還以為鸣哀,自己殺了老陳,就能把房子保下來給兒子住吞彤。
我沒見過對法律這么無知的人我衬。
李靜梅年輕時在工廠的封閉環(huán)境里,結婚后大部分時間又被包養(yǎng)饰恕、幾乎不出門挠羔。對繼承權的了解是一片空白——李靜梅不是老陳的合法妻子,根本沒有繼承權埋嵌。
「你什么意思破加?這套房子被收回去了?被誰收回去了雹嗦?」李靜梅激動得想從椅子上站起來范舀,拷在鐵椅子上的手銬被拽得嘩啦啦直響×俗铮「那我殺人還有什么意義锭环?」李靜梅頹然地開始哭。
故意殺人從來就沒有意義可談捶惜。
十幾年里田藐,李靜梅一直惦念著老陳的那句承諾:「等我死了,這個房子就是你的吱七∑茫」
老陳在生意場上混,有自己的手腕踊餐。但李靜梅認準了這句話景醇,看成遺囑一樣,一廂情愿地相信著吝岭,還以為有法律效應三痰,甚至不惜親自動手殺人。
「我是不是會被槍斃窜管?」在聽到房子保不住之后散劫,李靜梅第一次考慮到了死亡問題。
「你的案子還沒下判決呢幕帆,不要想得太悲觀获搏。」我害怕李靜梅的情緒波動太大失乾,盡量把話說的留有余地常熙。
「怎么死還不都是死纬乍。我死也是應該的。我這輩子裸卫,太虧了仿贬。」李靜梅擤了擤鼻涕墓贿,擦干凈眼淚茧泪,重新坐好。
那天會見的后半段一直伴隨著李靜梅壓抑的哭泣募壕。
李靜梅開庭那天调炬,張偉坐在角落里,整個過程中都低著頭舱馅,只留下一個光禿禿的頭頂缰泡,看不到任何表情,好像一個局外人代嗤,一不小心走進這個庭審現場棘钞,不好打擾法官開庭,只能硬著頭皮聽完干毅。
李靜梅認罪伏法宜猜。最后陳述的時候,她說:「這輩子其實要感謝老陳硝逢,是老陳給了我一個小窩姨拥,還有安穩(wěn)的生活∏耄」
「我沒有任何要辯解的叫乌,能死也是一種解脫』崭浚」
李靜梅的弟弟第一次出現憨奸,說家里湊了 20 萬,派他作為代表跟法院說一聲凿试,希望能夠對李靜梅寬大處理排宰。
老陳的妻子也來了,安靜地坐在旁聽席那婉,嘴角一直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板甘。一個法警被安排在她旁邊,絲毫不敢放松警惕详炬,生怕她是在佯裝冷靜虾啦,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為。
老陳的妻子明確表示,就是給她幾千萬傲醉、幾個億也不會給李靜梅出諒解的,這種沒有道德底線的人就該死呻率。
李靜梅最終被判死緩硬毕。
她在庭審筆錄上簽字的時候,老陳的妻子走過來礼仗,「你和老陳早就該死吐咳,都應該千刀萬剮≡可惜你會死得很輕松韭脊,不過不要緊,你這個樣子单旁,你兒子這輩子都抬不起頭沪羔。」
隱忍了這么多年象浑,她今天是來報仇雪恨的蔫饰,每一句話都奔著李靜梅的痛處。
李靜梅把手里的筆狠狠朝老陳的妻子扔過去愉豺,但是由于戴著手銬篓吁,限制了李靜梅,筆沒扔出太遠蚪拦,被法警接住了杖剪。
在走出法庭的那一刻,老陳的妻子回頭對李靜梅喊:「房子已經被我收回來了驰贷,你兒子早就被我趕出去了盛嘿,像條流浪狗”ス叮活該孩擂!」
李靜梅突然嚎啕大哭。拒絕在庭審筆錄上簽字箱熬。
「張偉就是個窩囊廢类垦,他這個窩囊廢,他買不起房子城须,買不起就算了蚤认,他連套房子都保不住……」這是我接觸這個案子以來,李靜梅第一次撒潑糕伐。法警只能先把她帶下去砰琢。
后來,我又跟張偉見了一次面。我想找個咖啡店隨便聊幾句就好陪汽,但是張偉堅持要一起吃飯训唱。無奈,我只能在離兩個人都近的商場找了個飯店挚冤。
我問張偉能不能給李靜梅存點錢况增,她早就沒有換洗衣服了。
張偉只顧夾菜训挡,「家里沒那個條件澳骤,要不我也不用戴這么久的綠帽子±奖。」一些飯菜渣從張偉嘴里飛出來为肮,灑在碗碟里,我放下筷子肤京。
飯后颊艳,張偉問我能不能把賬結了,那種泰然自若的神情蟆沫,好像要結賬的是他一樣籽暇。我結賬期間,張偉把剩下的都打包了饭庞,說晚上回去給孩子改善一下伙食戒悠。
我也算是明白了,為什么兩個人吃飯他堅持要點六個菜舟山,合著早就計劃好了绸狐。
過了不久,張偉主動給我打了一次電話累盗,響了幾聲后掛斷了寒矿,我給回過去的。張偉說他兒子在學校被老師欺負了若债,問我能不能幫幫忙符相。我好了傷疤忘了疼,一口答應下來蠢琳。
他兒子在學校幫老師收材料費啊终,老師聽到說收齊了,也沒數傲须,就把錢收進了抽屜里蓝牲。這打錢里少了 500 塊。
老師把張偉兒子找過來核實情況泰讽,結果孩子在辦公室里哭訴家庭的不幸例衍,從家里住著母親的情婦昔期,講到母親殺人入獄。老師找來了家長佛玄,不成想硼一,張偉的所作所為跟他兒子如出一轍。
最終翎嫡,老師要求張偉把這 500 塊補上欠动。張偉告訴我,這 500 塊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惑申,想讓我出這 500 塊錢。我哭笑不得翅雏。
每個法律援助的案件圈驼,都會拿到千余元的補助。這筆錢望几,我給了李靜梅的兒子绩脆。作為父母,李靜梅和張偉給他的一切橄抹,確實太過于沉重靴迫。
遞錢的同時,我勸這個孩子:「每個人的一生都要背負很多東西楼誓,你我都一樣玉锌。」
后來疟羹,這個案子結束很久了主守,一個陌生的微信號加我,申請信息里寫著「姐姐我是李靜梅的兒子」榄融,我也沒有想太多参淫,直接通過了請求。
我很不喜歡兩種人愧杯,一種是瘋狂發(fā)語音的人涎才,另一種是長篇累牘地發(fā)文字,讀不到頭力九,又沒個重點的人耍铜。
李靜梅的兒子給我發(fā)了得有兩千字,大意是他最近過的很辛苦畏邢,父親的收入比較少业扒,他已經很久沒有買過新衣服了,被同學瞧不起舒萎,也很久沒有出去吃過飯了程储,感覺身體被繁重的學業(yè)透支了蹭沛。
結尾不出所料,希望我能伸出援助之手章鲤。
不知道他為什么向我求援摊灭,可能是我把法律援助補助給了他吧。既然開口了败徊,我也沒有說太多帚呼,轉過去一千塊錢,希望能給他買些學習用品皱蹦。
在接受了這一千塊錢的轉賬之后煤杀,他又發(fā)來消息:「姐姐,你能不能再幫助我一點沪哺?」
「你為什么覺得我還應該再給你一些沈自?」
「我聽說律師賺的都挺多的,舉手之勞就能很大程度地改變我的生活辜妓。我真的不知道還能去找誰尋求幫助枯途。我看你之前對我和李靜梅的那種狀態(tài),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籍滴±乙模」
網絡那一端的人,用了「李靜梅」而不是「我媽」孽惰。
看完這段話晚岭,我很沖動,跟他長篇大論了一番灰瞻,我不希望一個正值青春年少的孩子腥例,越來越像他父親。
過了好久酝润,沒有任何回信燎竖。我發(fā)了一個表情過去,想緩解一下氣氛要销,畢竟對方還只是個孩子构回。
消息顯示,我已經被對方拉黑了疏咐。
我突然意識到纤掸,手機對面這個人,太「像」他父親了浑塞。
作為一個律師借跪,我或許是有點多管閑事了。張偉這對父子酌壕,大概是把我當成又一個老陳了掏愁。
后來歇由,我還幫張偉找了一份工作。
李靜梅入獄后果港,張偉父子倆搬進了老人的房子里沦泌。張偉換了幾份工作,勉強能掙夠跟兒子一日三餐的錢辛掠。最窮的時候谢谦,他掃過大街,每個月 1300 塊萝衩,剛剛過最低工資標準線回挽。
我看不下去,幫忙介紹張偉到一個小區(qū)當保安猩谊,一個月 1800厅各。
我昨天又去見了張偉,他還在當保安预柒,似乎對這份工作很滿意。我約他在小區(qū)附近的一個小飯店吃飯袁梗。路上遇到他的同事宜鸯,張偉眉飛色舞地指著我說:「咱們物業(yè)的律師,請我吃飯遮怜!」
吃飯的過程中淋袖,他兒子打來好幾個電話,聲音大到我能在旁邊聽到锯梁,是在催張偉回去給他做飯即碗。
我邀請他兒子一起過來吃,他兒子說地方太遠陌凳,他不愛坐公交剥懒。我又說給他叫輛車,開到飯店門口我來付錢合敦,他兒子又說不愛動彈初橘。
張偉說,他兒子已經大學畢業(yè)了充岛。上大學時保檐,有個姑娘特別喜歡他兒子,姑娘家境也好崔梗,父母雙方都是老師夜只。兒子想攢錢買房子結婚,結果畢業(yè)后蒜魄,他出海去當了幾個月船員扔亥,回來后场躯,女朋友直接失聯了。
兒子覺得女方肯定在他出海期間出軌砸王。他不愿意再談戀愛了推盛,說天底下的女人都一樣很「惡心」。
他把船員的工作也辭了谦铃,在家準備創(chuàng)業(yè)耘成,但一直處于籌備階段。我不知道啥時候能創(chuàng)業(yè)成功驹闰,我也沒敢問瘪菌。
張偉叨叨著,大學生根本沒用嘹朗,當初就不應該供他兒子讀書师妙,讀成了一個廢人,早點出來打工屹培,指不定就混成大老板了爸邢。
李靜梅的死緩已經改成了無期,張偉從來沒有去探望過李靜梅讹蘑。
張偉說绽慈,即使李靜梅減刑出來了,他也不會管這個女人媒吗。我說:「你們還是夫妻呢仑氛,你有義務管她的≌⒂ⅲ」他說锯岖,「那就離婚「危」
我后背一涼出吹。
我想起,最后一次會見時沛豌,李靜梅告訴我趋箩,她和張偉,總有一個人要留在外面照顧孩子加派,張偉比她掙得多叫确,能給兒子更好的生活。
也許就為了這個芍锦,她做出了自己的選擇竹勉。不知幾年過去,李靜梅有沒有后悔過娄琉。
我還記得幫去學校交錢的那一天次乓,那是我和她小孩第一次見面吓歇。他正在讀高中,長著一張白凈秀氣的臉票腰,只是越看城看,五官越像李靜梅。
男孩不太愛說話杏慰,只是在接過錢的那一刻才問我:「姐姐测柠,你說,我會不會就這樣了缘滥?」
后記:
李靜梅初中畢業(yè)后轰胁,只在工廠上過一段時間班,結婚后在家?guī)Ш⒆映螅话B(yǎng)后更是鮮少與外界接觸赃阀,對法律幾乎一無所知。
會見李靜梅的時候擎颖,我問她榛斯,為什么認定老陳死了以后,房子就是你的搂捧?李靜梅說肖抱,這是老陳活著的時候親口說過的。
這一句沒有落實到紙面上异旧、沒有任何見證人、沒有經過公證的一句話提佣,在她看來吮蛹,竟然具備了遺囑一樣的效力。
這也是法盲最可怕的地方: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解讀法律拌屏。
那幾年潮针,中國的法律制度正在飛速健全,證據鏈不夠完整的刑事案件都按照疑罪從無的原則處理倚喂。
但凡她稍微關注一下法制節(jié)目每篷,就能知道這一原則。她的想當然端圈,最終使自己得到了應有的懲罰焦读。
李靜梅是一個喜歡走捷徑的人。她以為舱权,做一碗過水面就可以保住房子矗晃,殺一個人就可以繼承財產。
法律對她來說宴倍,是修筑在捷徑半道上的圍墻张症,只要若無其事地跨過去仓技,就一切安好。
直到這家人被「捷徑」帶到溝里俗他,他們也沒明白——違背法律行方便脖捻,換來的往往是無窮無盡的麻煩。法律劃出的大路兆衅,才是真正的捷徑地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