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枚靜坐在辦公桌前,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顯示16:32哥童。轉(zhuǎn)頭望向窗外挺份,秋風(fēng)掃過,碩大的梧桐葉紛紛揚揚如蚜,仿佛飄灑在她那空蕩蕩的心房压恒,煩躁影暴、無奈错邦、糾結(jié)!
這些年白枚練就了喜怒不形于色型宙。做為局長夫人撬呢,人前她要把若無其事寫在臉上,避免給那些虛假的朋友和真實的敵人帶來無端的猜想和口舌妆兑。老公的身份讓她榮耀魂拦,也讓她不得不處處謹小慎微,畢竟是高處不勝寒搁嗓。
手機鈴聲響起芯勘,“老伴兒,晚飯我回家吃噢腺逛!”聽筒的另一邊傳來老公賀啟帆柔和的聲音荷愕。
“嗯,知道了“擦疲”白枚應(yīng)的沒有一絲溫度抛杨,沒有一絲往日的欣喜。
自從開學(xué)女兒上省城實驗學(xué)校讀高中走了以后荐类,賀啟帆回家吃晚飯的次數(shù)多了怖现,白枚知道這是老公怕她孤單思念女兒。
白枚和賀啟帆先后到了家玉罐,阿姨做好了一葷一素一湯就下班了屈嗤。白枚心不在焉的拿著筷子,視線落在飯菜上足足有30秒沒動筷厌小。
“來恢共,老伴兒”賀啟帆夾起一塊西蘭花放到白枚的碗里。
“白雪去‘那老頭兒’家了”白枚依然凝視著飯菜璧亚,像自顧自話讨韭。
“自己去的?”
“帶著小小去的”
白枚一時哽咽癣蟋,但見淚痕濕透硝,不知心恨誰。
2
白雪是白枚唯一的妹妹疯搅,小小是白雪唯一的只有五歲的兒子濒生。白枚同賀啟帆結(jié)婚前,家里只有媽和她們姐妹倆三個女人幔欧,在她的記憶里罪治,這個家庭從來就沒有過男人。
小時候礁蔗,她不懂人類的繁衍需要男人和女人觉义,只是奇怪為什么媽姓吳而她和妹妹卻姓白?長大了她明白應(yīng)該還有個白姓的男人與她們有關(guān)系浴井,冥冥之中的這個白姓男人是何方人士晒骇?身在何處?是死是活磺浙?她不敢問洪囤,只是把這些問號塵封在心底里最深最深的地方。
上蒼對這姐妹倆十分不公平撕氧,放人堆里沒有人會相信她們是一奶同胞瘤缩。白枚裊裊婷婷、冰雪聰明伦泥;白雪體態(tài)臃腫剥啤、冥頑不靈何暮。
那時候,媽在國營商場工作铐殃,月入四五十元海洼,日子過的捉襟見肘。白天媽把白雪送入商場的托兒所富腊,這個別人瞧不上眼的小女兒卻是媽的命根子坏逢,從出生就護在羽翼下。一個出身白屋寒門赘被,出入形單影只的女人縱然再要強也無力顧全兩個這么小的孩子是整。
白枚的童年和幼年都是在農(nóng)村大姨家度過的,大姨就是白枚的第二個媽民假。大姨家在臨近農(nóng)村浮入,有兩兒一女都比白枚大,白枚去了就是家里的老四羊异。大姨家倒是不差多個白枚事秀,在農(nóng)村多個孩子多雙筷,有倆哥一姐帶著她野舶,衣服揀著姐的穿易迹,姨夫也拿白枚當(dāng)小女兒疼著,好吃的好玩的都緊著她平道。
每逢星期天睹欲,大姨或大哥就會帶著白枚進城“串門兒”,糧食一屋、雞蛋窘疮、蔬菜、蘑菇……冀墨,就連冬天穿的棉襖棉褲大姨也都縫好了給媽帶去闸衫。總之轧苫,凡是大姨家里有的自家舍不得用舍不得吃也會攢著楚堤,換著樣的往城里倒騰疫蔓。三四歲時也沒多少記憶含懊,五六歲以后白枚也會從自己的小盒子里拿出收藏的寶貝——大姨給縫的花布毽子、姐姐給的花手絹衅胀、姨夫給買的糖果等等岔乔,小心翼翼的裝到上衣和褲子口袋里,一路上還不時的用小手捂著生怕被擠掉了滚躯。
星期天如同這對姐妹雏门、這仨母女的節(jié)日一樣嘿歌,團聚時白枚哄著妹妹玩,媽媽給分的小零食白雪狼吞虎咽的吃完后就會來搶白枚那份兒茁影,白枚總是慢慢的吃宙帝,故意留著讓妹妹來拿。無論白雪怎樣無理募闲,白枚都是順著她讓著她步脓,她看妹妹的小眼神兒都和看別人不一樣。
在白枚的眼里浩螺,媽總是很精神的樣子靴患,盡管眼邊有圈黑框。媽的動作很快要出,走路鸳君、干活、說話都很干脆利落患蹂。
開始時或颊,每次分別白雪都會哭著抓住姐姐不讓走,大姨也會抹著眼淚拽著白枚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传于。后來饭宾,媽便先哄著帶白雪去小院鄰居家里或去街上躲躲,大姨便領(lǐng)著白枚帶上門悄悄的離去格了。
3看铆、
白枚七歲那年,夏天剛過盛末,大姨就去農(nóng)村的小學(xué)校里給白枚報了名弹惦,九月份白枚就和村里的同齡孩子一起上學(xué)了。
小學(xué)校長姓賀是姨夫家的遠房親戚悄但,姨夫打過招呼棠隐,賀校長特別關(guān)照讓把他兒子賀啟帆和白枚分同桌,以防其他小朋友欺負這個文文弱弱的小女孩兒檐嚣。
賀校長是這方圓幾十里的文化人助泽,聽說他爺爺就是教私塾的先生。兒子啟帆從小受父親的熏染也是個小書蟲嚎京,而且學(xué)前識了不少字嗡贺。賀啟帆看著這個低頭不語、怯懦的同桌小女孩兒鞍帝,小大人似的先來了個自我介紹:“我叫賀啟帆诫睬,你叫什么名?”
“我叫白枚”
“是梅花的梅嗎帕涌?”
“不知道呀摄凡,是這樣的”白枚拿出鉛筆续徽,在一張紙上歪歪扭扭的畫了一個“白”字,又畫了一個“枚”字亲澡,這還是一天前表姐手把手教她的呢钦扭。
“哦,這個枚是一枚毛主席像章的那個枚床绪,梅花的梅這樣寫”賀啟帆也在那張紙上寫下了“梅”字土全。
白枚看了一眼,并沒有記住梅花的梅字会涎,只是記住了同桌男孩兒的名字叫賀啟帆裹匙,在她稚嫩的心靈里萌生了一種對他的崇拜感!末秃。
賀啟帆隨手把那張畫著“白”概页、“枚”,寫著“梅”字的紙夾到了本子里练慕,因為老師不讓隨地扔垃圾惰匙。
“你有毛主席像章嗎?”賀啟帆看著白枚的衣服說铃将。
白枚低頭側(cè)目瞄了一眼賀啟帆左胸前佩戴的毛主席像章项鬼,搖了搖頭。
“這個給你吧劲阎,我回家再戴一個”賀啟帆摘下像章遞給了白枚绘盟。
白枚還是有點害羞,想要又不敢接悯仙。
“怕什么呀龄毡,我給你戴上吧”賀啟帆說著便把像章別在了白枚左胸的衣服上。
這是白枚第一次佩戴毛主席像章锡垄,之前她以為只有像大表哥那樣的大孩子才有資格佩戴毛主席像章沦零,她欣喜的低頭看著,頓時覺得自己的衣服都跟著閃閃發(fā)光了货岭。
開學(xué)的第一天路操,白枚就喜歡上了學(xué)校,她喜歡同桌的賀啟帆千贯,喜歡胸前的毛主席像章屯仗,喜歡跟著老師學(xué)認字,更喜歡下課后同學(xué)們圍著聽賀啟帆眉飛色舞地講故事……丈牢,這一天她在學(xué)校里所經(jīng)歷過的那些新鮮事都印在了之后幾十年的記憶里祭钉。
4
有苗不愁長瞄沙,一晃白枚小學(xué)畢業(yè)了己沛,媽和大姨商量要讓白枚回城里讀中學(xué)慌核。
那個暑假白枚要回城里的家?guī)妹昧恕K碜约旱碾S身用品申尼,那件開學(xué)第一天穿的小花布上衣垮卓,早已小得不能穿了,圖案也已經(jīng)退色模糊师幕,但還是洗得干干凈凈粟按,別著那枚毛主席像章,疊的整整齊齊放在了小布包的最下面霹粥。
賀啟帆和幾個要好的小同學(xué)站在大姨家大門口送白枚灭将。
?“這個給你帶著路上吃”賀啟帆遞給白枚一個用報紙疊的小紙袋,里面裝了十幾棵還帶著露珠的高粱烏米后控,這是他起早竄了一大片高粱地采摘到的庙曙。平時他們上下學(xué)路過高粱地時,賀啟帆也會鉆到高粱地里去找浩淘,采到一棵就給白枚吃捌朴,有時白枚也送到他嘴邊讓他咬一口,采到兩棵就一人一棵一起吃张抄。老的烏米里面是黑瓤的砂蔽,抹了他們嘴邊一圈的黑色,他們便會互相指著對方笑的前仰后合署惯。
五年的友誼像一條無形的纜繩把同學(xué)們圍攏在一起左驾,昔日的歡聲笑語依舊那么清晰。值此一別极谊,也許纜繩就此中斷什荣,也許今生再難相遇。平日里歡蹦亂跳的孩子們此刻也都安靜下來怀酷,眼神里透出的是依依不舍的別情稻爬。
賀啟帆的初高中是由那張畫著“白”、“枚”的紙陪伴著蜕依,一路苦讀畢業(yè)的桅锄,他的目標(biāo)就是上大學(xué),然后去白枚所在的那座城市工作样眠。天隨人愿賀啟帆初中畢業(yè)時趕上恢復(fù)了高考友瘤,高中畢業(yè)他考上了省城的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時他放棄了留在省城的工作機會檐束,工作去向志愿欄里直接填寫了白枚所在的城市辫秧。
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白枚回家就成了媽的小幫手被丧,她只大白雪兩歲盟戏,卻像媽一樣護著白雪绪妹。放學(xué)后就帶著妹妹一起寫作業(yè),白雪餓了她就給妹妹做飯吃柿究,洗洗涮涮邮旷、收拾屋子無所不能。因為家里的條件蝇摸,白枚高中畢業(yè)時沒報考大學(xué)婶肩,剛好市里工商銀行招人就去那里工作了。以白枚的姿色從上高中起就有不少追求者貌夕,但無人能博得芳心律歼,因為有那枚像章在。
等到賀啟帆大學(xué)畢業(yè)來到這座城市啡专,兩個曾經(jīng)同桌的“你”自然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苗膝。婚后次年植旧,又喜得女兒緣緣辱揭,夫妻恩愛,賀啟帆事業(yè)上也是順風(fēng)順?biāo)「健⒎鰮u直上问窃,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白雪也在而立之年終于成婚了完沪,老公是位孤兒域庇,雖說其貌不揚,但心地善良忠厚覆积,對動不動就放刁撒潑的白雪總是有謙有讓听皿。媽退休了與白雪生活在一起,她把這個沒爸沒媽的女婿當(dāng)作兒子一樣疼愛宽档,婚后的第三年尉姨,白雪生了兒子小小,媽又接著帶起了外孫吗冤。在媽的字典里又厉,“幸福”就是兩個女兒現(xiàn)在這樣的生活椎瘟,孤身拼搏了一輩子的媽總算心滿意足了覆致。
5
天有不測風(fēng)云,白枚幸福平靜的生活被一位不速之客的到訪給攪的波瀾起伏肺蔚。
那天下午煌妈,一位穿戴整齊的陌生老先生來行里找白枚,老先生舉止儒雅看著是個文化人。
“是白枚吧璧诵?你好汰蜘!”老先生語出親切平和。
“您是腮猖?”恍惚中白枚劃過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鉴扫,說不好老先生臉龐上的五官哪一處與自己有點神似赞枕,鬼使神差般繃緊了她周身的神精澈缺。
老先生掏出身份證雙手遞給白枚,白枚接過定睛一看:姓名后面寫著“白哲晰”炕婶。瞬間姐赡,多年前埋藏在心底里的那一連串問號齊刷刷地閃現(xiàn)在腦海里。
再往下看柠掂,出生年月的時間早她二十四年项滑,已過花甲;住址后面的地址竟然是她所在城市的另外一個區(qū)涯贞。頓時枪狂,莫名其妙的怨恨或者說是憤怒不由自主地涌上心頭。
“我不認識您”白枚臉色極為難看宋渔,強迫自己鎮(zhèn)定地把身份證遞了回去州疾,說話的聲音特別小,卻透著冰冷的寒氣皇拣。
“是的严蓖,我們是第一次見面,但我知道你氧急。孩子颗胡,我是你的叔叔,我們能找個地方坐坐嗎吩坝?”這位白哲晰老先生懇求的看著白枚毒姨,他的語速略微加快,一口氣說了這么多钉寝,而且先闡明了自己的身份手素,生怕白枚誤解拒絕。
白枚低頭猶疑著瘩蚪,在心里不住的問自己:“去嗎泉懦?為什么要去?他想說什么疹瘦?”
“沒關(guān)系崩哩,孩子!你若不方便就改天,我們約個時間我再來邓嘹,你看行嗎酣栈?”老先生近乎哀求地等待著白枚的答復(fù)。
這么多年她不敢問及的身世之迷有人來揭了汹押,只要她點頭找個地方坐坐矿筝,那些塵封于心底不敢觸碰的問號就要有答案了,她不明白自己怕什么棚贾?猶豫什么窖维?
“您等我一下吧”白枚魂不守舍的向辦公室走去。
白枚先進了辦公室邊上的衛(wèi)生間妙痹,關(guān)上門在坐便器上坐下铸史,雙手捂著臉,埋下一片空白怯伊、麻木的幾乎要沒有知覺的頭琳轿,唯有心跳出奇的快倍试,仿佛身體都在跟著料動癞松。過了會兒,她緩緩的抬起頭浸须,試著做了幾個深呼吸吧秕,感覺心神平復(fù)了許多琉闪,便出來回到了辦公室。
“白姐你臉色很難看寇甸,怎么了塘偎?”同事小韓關(guān)切的問。
“哦拿霉,有點不舒服吟秩,我先走了”白枚邊說邊拿起包包往外走去。
6
白枚和白哲晰來到馬路對面的一家咖啡廳绽淘,找了最里面的小包間坐下涵防,白枚要了兩杯拿鐵咖啡。
“孩子沪铭,我是受人之托來找你的”兩人對面坐著壮池,白哲晰先開了口。
“您說吧”白枚的頭還有些麻木杀怠,心卻安穩(wěn)了許多椰憋,語調(diào)也緩和下來不那么冰冷了,她已經(jīng)準備好了傾聽赔退!
???? “這么多年我和你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橙依,從來沒過來找你证舟,不是不想。我們一直都在關(guān)注著你們母女窗骑,你家鄰居董大哥是我的老友女责,從他那里我大概能知道你們的情況〈匆耄”
“你們是誰抵知?”白枚打斷了白哲晰的話,插問道软族。她似乎更想先知道與她有血緣關(guān)系的那個人的情況刷喜。
“哦,就是我和我哥互订,你的親生父親吱肌,他叫白哲明痘拆,現(xiàn)在B城生活”白哲晰先回答了白枚的問話仰禽,然后繼續(xù)說:
“我們一直都想來看你和白雪,但是不能纺蛆,因為當(dāng)初答應(yīng)了你媽媽的要求吐葵。說來話長,你爸媽離婚錯都在你爸爸桥氏,你媽媽是個好女人温峭,她一個人忍辱負重把你們姐妹倆撫養(yǎng)長大、成家立業(yè)字支,我們家里人在心里都很感激她凤藏。
當(dāng)年,你爸爸是XX廠的技術(shù)員堕伪,因工作表現(xiàn)突出被廠里保送去大學(xué)深造揖庄。在學(xué)習(xí)期間他得到了班上一位女同學(xué)的很多幫助,時間長了兩個人自然而然就產(chǎn)生了感情欠雌,后來那女同學(xué)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蹄梢,她又執(zhí)意不肯放棄你爸爸。那時候富俄,你媽媽也正懷著白雪呢禁炒,你爸爸也不知道該咋辦了,就回家把實情跟你媽媽說了霍比,聽?wèi){你媽媽處置幕袱。
那個年代,公職人員犯了生活作風(fēng)問題是要受處分的悠瞬,輕者下放勞動们豌,重者開除公職。你媽媽當(dāng)時憤憤不平,但面對現(xiàn)實她還是不忍心毀了你爸爸的前程玛痊。最后汰瘫,你媽媽提出與你爸爸離婚,同時也提出了兩個條件:‘一是她與那個女同學(xué)生不見面擂煞,死不同穴混弥;二是對你和未出生的白雪撫養(yǎng)問題,她堅持不要錢对省,要我們做到不見面蝗拿,不聯(lián)系’。
你爸爸萬分愧疚蒿涎,但也沒有別的辦法哀托,只能同意你媽媽的要求辦理了離婚手續(xù)。畢業(yè)后就隨著那位女同學(xué)也就是我現(xiàn)在的嫂子調(diào)到B城工作了劳秋。他們有兩個孩子仓手,老大是男孩,叫白楊玻淑,比白雪小幾個月嗽冒;老二是女孩,叫白鷺”
“咳 咳”白哲晰輕咳了兩聲补履,喝了口咖啡壓了壓添坊,看得出他雖然說的慢條斯理,但提及往事還是很動情的箫锤。
接著他又無限感慨的說道:“你媽媽看似平凡實乃非凡贬蛙,她那是無欲則剛、有容乃大把柙堋阳准!說實話,你爸爸做夢都想見你們姐妹倆五鲫,但他的確是無顏面對你媽媽溺职。
你爸爸還沒見過白雪呢,你小時候的照片他倒是一直帶在身邊位喂。人老了浪耘,越來越想人了,他嘴上不說什么塑崖,經(jīng)常一個人坐在那發(fā)愣七冲,去年他查出了胃癌,手術(shù)后恢復(fù)的還好规婆。我嫂子說他就是有心事澜躺,有時夢里會喊你和白雪的名字……蝉稳。
白楊現(xiàn)在自己當(dāng)老板開了公司,事業(yè)上做的還不錯掘鄙≡牌荩看著他爸爸總是郁郁寡歡的心里也難受,就跟他媽媽商量要把爸爸的心結(jié)打開操漠。于是收津,就拜托我先來見見你,征求一下你的意見浊伙∽睬铮”
說到這,白哲晰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嚣鄙,侄兒的重托也是他自己多年來的愿望總算是一吐為快了吻贿,白哲晰如釋重負。
與白哲晰的心情相反哑子,白枚的心里翻江倒海一般舅列,四十多年的過往怎能就這么簡單的釋然?同為女人赵抢,她無法理解一個帶著老大剧蹂、懷著老二勢單力薄的女人声功,面對另一個女人懷著自己丈夫孩子的事實會做出如此的退讓烦却,媽當(dāng)年哀大心死到怎樣的程度才能提出那樣決絕的要求?為什么媽沒給她們姐妹倆改姓隨媽姓吳呢先巴?
白枚思緒凌亂其爵,仿佛結(jié)成了一張看不見的網(wǎng),那些有關(guān)白姓男人的問號伸蚯,新涌現(xiàn)出來的問號如同一根根網(wǎng)線摩渺,交織纏繞在一起。她極力從中抓住了一根線剂邮,那就是無論那個叫白哲明的老頭兒現(xiàn)在是怎樣的狀況她都不能見他摇幻。從小到大她有媽就足夠了,她不需要爸挥萌,也沒有爸的位置绰姻。
“謝謝您告訴了我這么多,先這樣您早回吧引瀑!”以白枚的素養(yǎng)狂芋,她依舊禮貌的邊說邊站了起來。
“孩子憨栽,無論你做出怎樣的決定都是應(yīng)該的帜矾,今天你能坐在這聽我把話說完翼虫,我也謝謝你啊屡萤!”白哲晰也站起來誠懇的說道珍剑。
從咖啡廳出來,白枚先給白哲晰叫了輛出租車死陆,給司機放了五十元錢次慢。然后自己也打車回家了。
7
隔著車窗玻璃翔曲,白枚抬頭望去迫像,繁星眨著眼睛,圓月當(dāng)空瞳遍。她在想:此時B城的“那老頭兒”會不會也在舉頭望明月呢闻妓?
回到家賀啟帆見白枚有些反常問其原因,白枚便道出了下午發(fā)生的事掠械。賀啟帆去廚房打開冰箱由缆,拿出一盒“特倫蘇”倒入杯中,放微波爐里加熱了四十秒猾蒂,取出端給白枚均唉,然后坐在她身邊。
“這一天遲早都會來的肚菠,我只是沒想到發(fā)起人會是白楊”賀啟帆說的很平靜舔箭,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賀啟帆抓起白枚的手蚊逢,輕輕的拍著對她說:“你平時喜歡看《讀者》层扶,寬容別人也是善待自己,是不烙荷?”
白枚點點頭镜会,又搖了搖頭。
“見與不見關(guān)鍵還要看媽的態(tài)度终抽,不能因此讓媽再次受到傷害了戳表。白雪那也要慢慢滲透。星期天把媽和白雪她們都接來聚聚昼伴,你找機會跟媽提提匾旭,看看媽什么反應(yīng)吧∧堵耄”多年前同桌那會兒季率,賀啟帆就是白枚的小諸葛,結(jié)婚后家里的大事賀啟帆自然是責(zé)無旁貸的運籌帷幄了描沟。
之前飒泻,白枚經(jīng)常會在雙休日里把媽和白雪她們接來家聚聚鞭光,或者去外面吃個農(nóng)家菜什么的,是為了盡一份孝心泞遗,聯(lián)絡(luò)一下姐妹的感情惰许。而這次有點復(fù)雜,她從來沒覺得吃頓飯會這么累史辙。
餐后大家坐那看電視閑聊時汹买,白枚借故把媽叫進了她的臥室。
“我見到白哲晰了”她看著媽的臉色說著聊倔。
媽一驚晦毙,白枚馬上補充說:“是他來找的我”
“他想干嘛?”媽問
“是‘那老頭兒’的兒子托他來找的我耙蔑,想讓我和白雪跟‘那老頭兒’見個面见妒,說是‘那老頭兒’生病做手術(shù)了,現(xiàn)在恢復(fù)的還好甸陌⌒氪В”白枚怯生生的說著,不知道下一刻會發(fā)生什么钱豁。
白枚并沒有直說“那老頭兒”得的是什么病耻卡,但以媽對“那老頭兒”的了解和這么多年的人生經(jīng)歷,媽當(dāng)然會想像得出肯定得的不是什么小病牲尺,不然他兒子也不會主動托人找上門來卵酪。
媽的臉色有些難看,身體在微微顫抖秸谢,沒說話凛澎。
白枚過去摟著媽的肩膀,在媽耳邊喃喃的小聲說:“媽——估蹄,您別生氣,我們心里只有媽沫换,我不去見他呀臭蚁!”
出乎白枚的意料,媽很快就恢復(fù)了平靜讯赏。
“我知道垮兑,這些事你從來沒問過我,那是你懂事怕我傷心漱挎。當(dāng)年系枪,我怨過他也恨過他,后來看著你和白雪都過的這么好磕谅,覺得這是上天對我的恩賜私爷,原來的那些怨和恨就都不想了∥砉祝現(xiàn)在也老了,有今兒沒明兒的衬浑,心里也想過什么時候把過去那些事跟你們說說捌浩,白明晰來找你也好,都跟你說了我倒也省事了工秩∈龋”媽長出了一口氣,又接著說:
“你們都是當(dāng)媽的人了助币,多少也能體會到父母對兒女的那片心浪听,過去了放下了,我就沒什么難過傷心的了眉菱,見不見你們自己定吧我沒意見馋辈。”
白枚的眼里汪著淚水倍谜,她想起了白哲晰對媽“看似平凡實乃非凡”的評價迈螟,有道是心存善念,天必佑之尔崔。媽的豁達讓白枚忐忑的心平穩(wěn)了下來答毫。
“那您當(dāng)年的要求呢?”白枚問
“該堅持的我還是要堅持的季春,我和他們的關(guān)系結(jié)束了就是結(jié)束了洗搂,但是,我們這代人的恩也好怨也好不該牽連到你們孩子”媽說的坦誠载弄,又不失原則耘拇。
“當(dāng)年您怎么沒讓我們改姓隨您姓吳呢?”白枚有點得寸進尺了宇攻,她這是要把所有的謎底都揭開氨古选!
“傻孩子逞刷,你們是婚生子女不是私生子嘉涌,理所當(dāng)然應(yīng)該隨父姓,他是你們的父親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夸浅,等你們長大了我總歸是要給你們一個交待的”
“媽仑最,您含辛茹苦把我們撫養(yǎng)大就是最好的交待了!”白枚抽泣著伏在媽的懷里帆喇,她心疼媽警医,心疼媽這一輩子沒為自己考慮過!
媽撫摸著她的頭坯钦,目光是那樣的鎮(zhèn)靜慈祥预皇,沒有一滴眼淚侈玄。
8
白枚征得媽的同意,暫時沒把此事告訴白雪深啤,她需要沉淀沉淀拗馒。
一個多月后的一天,白枚接到白哲晰打來的電話溯街,說是三天后白楊要來這邊出差诱桂,想見見兩位姐姐,白枚若能首肯就由他來安排酒店呈昔。
白枚說需要先跟白雪談?wù)劵拥龋笤俳o白哲晰答復(fù)。
白枚把白雪單獨約到家里堤尾,委婉而簡要的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肝劲。白雪聽后震驚氣憤,直言“那老頭兒”欠她們母女太多了郭宝,要讓他補償辞槐。
白雪是在家人的寵愛中長大的,因為她智商上的先天不足粘室,家里外頭沒有人會跟她計較榄檬,久而久之她便把任性和自私當(dāng)成她的專屬特權(quán)了。
白枚苦口婆心地給白雪講道理:“小時候我們那么窮那么難媽都不要“那老頭兒”的錢衔统,現(xiàn)在我們生活的都挺好鹿榜,就更不需要他補償什么了。你缺什么姐給你锦爵。這次只是去同白楊見個面舱殿,他同我們一樣是孩子,錯不在他险掀,所以應(yīng)該以禮相待沪袭,不能讓人家笑話我們沒教養(yǎng)噢”
白雪雖然是頭腦簡單,但她也明白是姐姐迷郑、姐夫支撐著她們這個大家庭枝恋,若沒有姐姐的貼補她也過不上現(xiàn)在這樣的好日子。所以嗡害,姐姐說的話她理性時還是會聽的。
酒店包房里畦攘,白哲晰坐在主賓席上霸妹,安排白枚、白雪分坐左右知押,白楊挨著白枚坐叹螟,白哲晰的一雙兒女依次而坐鹃骂。
白哲晰心里萬分感慨,四十多年后罢绽,以他為首的白氏一老五小六位宗親能相聚于此畏线,從此結(jié)束了孩子們本是同根生,相遇不相識的局面良价,意義深遠哪寝殴!
經(jīng)白哲晰引見,各位后生相認結(jié)識明垢,互留了聯(lián)系電話蚣常。
人怕見面,一下子就有了這么多嫡親痊银,即便是初次相見抵蚊,這血脈相連的手足之情也足以平復(fù)了白枚心底的憂傷。此刻溯革,白枚隱隱意識到贞绳,媽與千里之外的“那老頭兒”,躲開的是身影致稀,躲不開的卻是那份縈系的情懷冈闭。
至始至終,白哲晰和白楊誰都沒有提及與“那老頭兒”相見的事豺裆,白楊善解人意說話很有分寸拒秘,他的這次破冰之旅能見到兩位姐姐已經(jīng)深感榮幸了,他知道相見之事不能操之過急臭猜,要給姐姐時間躺酒。
家宴在平和的氣氛中結(jié)束了。
白楊給白枚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蔑歌,白雪記著姐姐的叮囑表面上忍著沒說什么羹应,不冷不熱的樣子,暗中卻較著勁次屠,心中的不平一直在作祟园匹。
9
白楊不虛此行眉歡眼笑地上了飛機。他想下飛機第一件事就是先回家劫灶,把聚餐的照片給爸看裸违,這便是他帶給爸最好的禮物了!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原點本昏,天各一方的白家人繼續(xù)按照自己的生活軌跡悠然地過著屬于自己的小日子供汛。大家心里都清楚:已然握手言和,相見指日可待。
天下本無事怔昨,庸人自擾之雀久。別人心里的結(jié)都解開了,白雪心里的坎卻過不去趁舀。她非同常人赖捌,腦子里那根單項思維的神精,就在“那老頭兒”身上卡住了矮烹。她認為姐姐長的漂亮越庇,弟弟長的帥,而且他們天資聰穎擂送,唯有她這般不甚悦荒,這些都是因為當(dāng)年“那老頭兒”的背叛造成的,她把自己所有的不如意都歸集到“那老頭兒”身上了嘹吨。
不久后的一天下午搬味,白枚突然接到媽的電話,說她早上去大姨家回來后去幼兒園接小小蟀拷,老師說沒到中午就被白雪接走了碰纬,回家也沒見著人,她們母子現(xiàn)穿的衣服也都不見了问芬,白雪老公上班了也不知道情況悦析,給她打電話也不接。
白枚安慰媽別著急此衅,她打電話給白雪單位强戴,單位人說白雪請了半個月的假,說要去B城親戚家串門挡鞍。白枚腦袋嗡的一下要炸了骑歹。白雪自己能買火車票帶著孩子去B城太讓她感到意外了,以前白雪去哪兒都是她安排墨微,從來沒自己出過遠門道媚。
電話鈴聲響起,白楊的電話打了進來:“姐翘县,二姐剛給我打電話說坐火車來B城了”
“嗯最域,我也是剛剛知道的”白枚的語氣有些沉重、無奈锈麸。
“哦镀脂,姐你放心吧,我會去車站接二姐回家的”白楊的聲調(diào)親切明快忘伞,聽起來讓白枚感覺暖暖的狗热。
“好吧钞馁,給你添麻煩了虑省,真對不起匿刮!”
“姐,二姐回家是好事探颈,你別想多了熟丸,沒事噢!”白楊真是高情商伪节,二句話就把遠在千里之外的白枚給感動了光羞。
放下白楊的電話,白枚趕緊給媽打電話報了平安怀大。16:32時纱兑,還沒到下班時間,白枚坐在辦公桌前望著紛飛的梧桐葉憂心忡忡化借。
10
白楊抱著小小同白雪一起走進家門潜慎,進門白楊就高聲說:“爸,看看您小外孫回來了”接著就給白雪介紹家里人:“二姐蓖康,這是爸铐炫,這是我媽,這是小妹白鷺”
白雪沉著個臉蒜焊,說了句:“我累了”
白楊媽趕緊說:“是啊倒信,白雪做了那么久的火車挺累的,那先吃飯吧泳梆”钣疲”
白哲明臉上的皺紋里洋溢著喜悅,接過白楊抱著的小小高興的說:“來优妙,姥爺抱乘综!姥爺抱!”
飯桌上鳞溉,白雪頭不抬眼不睜的自顧自的吃瘾带,看那吃相大家面面相覷。
白鷺也是家里的寵兒熟菲,哪見過這樣的陣勢呀看政,剛要說什么,被白楊暗中碰了一下給制止了抄罕。
白哲明早年就聽董大哥說過白雪的情況允蚣,今日所見更讓他增加了負罪感,無論白雪怎樣無理呆贿,他都覺著是他的錯嚷兔。
白楊媽通情達理森渐,她既然同意讓兒子張羅老伴與他的另外兩個女兒相認的事,就準備好了接受冒晰,能了卻老伴兒的心愿她也就不留遺憾了同衣。她哄著小小給他夾菜照顧他吃飯,白哲明在一旁看著心生感激壶运。
白雪放下碗筷站起來不知道是在問誰:“我和小小住哪兒耐齐?”
“哦,已經(jīng)給你們收拾好了房間蒋情,在這邊”白楊媽笑容滿面的站起來埠况,抱著小小向一個房間走去。
“衛(wèi)生間在這里棵癣,睡衣和毛巾辕翰、牙具也給你們準備好了”芬辏”白楊媽指點著說喜命。
白雪哼都沒哼一聲,接過孩子徑直進了房間的畴。
期待已久的相見相認就這樣尷尬的開始了渊抄,所有人都沒想到會是這樣。
晚飯后白楊囑咐了爸媽要跟白雪磨合丧裁,自己也要保重身體护桦,就同白鷺一道出來了。
“哥煎娇,你這不是沒事找事嗎二庵?請了個姑奶奶回家”白鷺憋悶的都快窒息了,她從心里不喜歡這個二姐缓呛。
“唉催享!你看爸這身體狀況,在他有生之年我們能做什么就盡量做唄哟绊,二姐也是病態(tài)因妙,我們就讓著她吧”白楊開導(dǎo)著白鷺。
第二天票髓,白楊起早開著車去了海鮮批發(fā)市場攀涵,買了三紋魚、海螺洽沟、螃蟹以故、蝦等好多海鮮,順路又買了些水果裆操、蔬菜送到了爸媽家。
白雪睡到中午才起床,小小自己先起床跑出來跟著姥爺在客廳里面玩兒了器躏。
白雪的電話鈴聲響起,“喂吊骤,白雪呀”白枚在電話的另一端叫著。
“嗯”白雪似乎知道姐姐打電話來要說什么善玫,愛搭不理的水援。
“你挺好嗎?準備什么時候回來茅郎?”
“不用你管”白雪說著就把電話掛了。
自從知道白雪去了B城或渤,白枚這心就懸著系冗,對這個不可理喻的妹妹,她除了無奈還是無奈薪鹦。
白雪掛了白枚的電話掌敬,去衛(wèi)生間洗漱了一下,然后走到客廳沖著白哲明說:“我餓了池磁,吃什么奔害?”
“飯好了,馬上吃飯”白楊媽已經(jīng)做好兩頓飯了地熄,早飯白雪沒起來吃华临。她去廚房把蒸的、煮的端考、生食的海鮮一樣樣端到桌子上雅潭,白雪照舊不管別人上桌就吃,吃完筷子一放就去沙發(fā)上坐著看電視了却特。
白雪握著遙控器扶供,調(diào)了個正在播小品的臺,把聲音放大的足以超過了60分貝裂明,她又順手拿起一個桔子椿浓,剝了皮扔到茶幾上,三瓣四瓣的一起往嘴里塞闽晦,看到電視節(jié)目搞笑的情節(jié)時便哈哈大笑扳碍。
小小也把玩具扔的沙發(fā)上、地上到處都是尼荆,在沙發(fā)上亂跳左腔。白哲明默默地跟在孩子后面轉(zhuǎn),沒一會兒就累的渾身乏力了捅儒。家里多了這娘倆液样,天都要翻過來了振亮。
11
白枚人在家,心早已跟著白雪來B城了鞭莽。晚上躺在床上坊秸,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要不再忍個三兩天澎怒,你就去接白雪回來吧褒搔,她剛?cè)チ硕欤阋乾F(xiàn)在去硬把她接回來喷面,她不甘心以后還會鬧的”賀啟帆給白枚出主意星瘾。
從那天白雪掛了白枚的電話,白枚就知道白雪在那里不能安生惧辈。這樣一來白枚倒是覺得有些對不住“那老頭兒”了琳状,也是一把年紀病魔纏身的老人了。
白枚抓起電話給白楊打了過去:“喂盒齿!白楊嗎念逞?你好!這么晚了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哦边翁,沒關(guān)系翎承,我睡的晚,姐還沒休息呀符匾?”
“嗯叨咖,白雪帶著孩子在你家是不是挺鬧的呀?”
“還好吧待讳,沒什么芒澜。姐你別管二姐了,她喜歡就在家里住著创淡,我們都不介意痴晦。”
從白楊的話語中琳彩,白枚確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斷誊酌。
“我想過去把她接回來”
“姐能來我太高興了,但別是專門為了接二姐來的露乏,姐就當(dāng)來B城探親或旅游碧浊,多玩幾天吧”白楊說話太到位了,即回避了敏感問題又很真誠瘟仿,聽起來總是讓人感覺很舒服箱锐。
“好的,那我安排一下這邊的事然后就過去劳较,到時候再給你電話吧驹止『屏”
“好的,那我就等姐的電話了”
白哲明家里臊恋,白雪母子倆所到之處那是一片狼藉耙陆唷!衣服抖仅、玩具坊夫、日用品扔的到處都是,白哲明和老伴兒倆跟在后面撿也無濟于事撤卢,這倆小的去完衛(wèi)生間也不沖水环凿,做好飯菜擺到桌子上她們上桌就吃,吃飽了下桌再去客廳茶幾上吃水果和零食凸丸,白哲明老倆口每天晚上都是拖著疲憊的身體上床拷邢。白雪這是故意的,她在發(fā)泄心中的那些不平屎慢。
白楊是隔天早上便去趟海鮮市場,換著樣的買些海產(chǎn)品送回來忽洛。
白鷺實在看不過去了腻惠,打電話給哥哥說:“這是干什么呀?殺人不過頭點地唄欲虚,難道還真想要了老爸的命不成集灌?”
白楊只能在中間和稀泥,勸慰妹妹說:“讓她鬧兩天出出氣吧复哆,不會總這樣的欣喧,你看咱爸每天這么累還是笑瞇瞇精精神神的,爸是身體累了心里和腦子輕松了梯找,沒事噢唆阿!”
兩天后,白枚安排好單位和媽那邊的事就動身去了B城锈锤。白枚自己在網(wǎng)上預(yù)訂了酒店驯鳖,打算到了B城后就去把白雪母子倆接到酒店去住。
12
白枚給白哲明夫婦帶了些貴重補品久免,對于社交方面的人情來往浅辙,白枚早已輕車熟路,場面上的事她是不會落人口舌的阎姥。
白楊開車接上白枚很快就到家了记舆,白枚的表情有點緊張。見面的場景在腦海里已經(jīng)浮想過好多次了呼巴,但在即將到來之際心里還是慌慌的泽腮。
“姐御蒲,這是爸,這是我媽”白楊介紹的非常準確盛正。
“您好删咱!阿姨好!”白枚很有禮貌的分別給白哲明夫婦鞠了躬豪筝,到底還是沒叫“爸”痰滋,她叫不出來呀!
也許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喊過“爸”续崖,也許白哲明記得敲街。在白枚的記憶里第一次叫“爸”是在她的婚禮上給公公敬茶時的稱呼,然而严望,這那是賀啟帆的爸多艇,是她的公公。
此時像吻,白哲明老淚縱橫峻黍,眼前這位風(fēng)姿綽約的少婦,就是刻在他心里的那個日思夜想的小白枚拨匆,是他的大女兒澳飞!這遲到的相見惭每,他盼了四十多年骨饿,見面了卻無言以對!
“大姨——”小小從客廳里跑過來台腥,打破了這短暫的尷尬宏赘。
白楊媽招呼大家落座,招呼大家吃水果黎侈,喝飲料察署。
白枚看著面前這位端莊溫婉的女人,心情復(fù)雜蜓竹。如果不是因為她毀了她的原生家庭箕母、改變了她們母女的命運,她會給這位阿姨很高的評價俱济。即便是上一代的恩怨嘶是,即便是她已經(jīng)選擇了寬容,但是為了媽她也沒必要跟她親近蛛碌,相敬如賓就好聂喇。
白枚也沒跟白哲明聊什么,也沒什么好聊的,如果不是白雪鬧的這一出希太,她還真沒想過要來B城“那老頭兒”的家與他相見克饶。
這樣想著,白枚就對白雪說:“媽想小小了誊辉,你收拾收拾東西跟我去酒店住吧矾湃,明天我們就回家《槌危”
白雪這幾天作的也有點膩了邀跃,見姐這樣說也就借坡下驢進屋收拾東西去了。
白楊說他已經(jīng)安排好了酒店蛙紫,他太太帶孩子先去了拍屑,白鷺也會同老公、孩子直接過去坑傅,大家一起吃個團圓飯僵驰。
白枚結(jié)束了B城之旅,帶著白雪和小小返程又繼續(xù)以往的生活了唁毒。
白哲明雖然見到了兩個女兒蒜茴,但似乎還沒有如愿以償。兩個女兒都沒有叫他一聲“爸”浆西,說明還沒有原諒他矮男,另外,他還想為一個人做點事室谚,那個人就是他的發(fā)妻——白枚媽。
13
有一天崔泵,白哲明兄弟倆通電話聊家常秒赤,白哲晰從哥的話語中感悟到了他的思鄉(xiāng)之情,覺著哥也是時候該回來了憎瘸。
沒多久白哲明就踏上了闊別四十多年的土地入篮,別夢依稀幌甘!這里有他太多的親情太多的牽掛潮售,魂牽夢縈了幾十年都沒回來,只是為了守約锅风。在他有生之年還能破冰融雪回歸故里酥诽,實乃來之不易!
白哲明記憶中的老城樣貌已不復(fù)存在皱埠,唯有火車站邊上的那座虹橋依然記錄著歲月的痕跡肮帐,它如巨型拱門一樣凌空跨越在靜臥地面的鐵軌之上,連接著鐵路東西的兩個行政區(qū),吞吐著進出這座城市的列車训枢,承載著橋上通行的車輛和行人托修。
橋上一位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抱著一個梳著兩支羊角辮的女娃娃恒界,站在拱型橋頂人行道的漢白玉欄桿邊睦刃,望著橋下呼嘯而過的火車興奮的給女兒指點著,小丫頭也指著火車咿咿呀呀地叫著“車—車”十酣,那火車噴吐而出的白色氣體如同空中飄浮的云霧涩拙,淹沒了他們的身影……
“哥,變化大吧婆誓?”白哲晰問吃环。
白哲明揉了揉眼睛,回過神兒來洋幻,方才明白剛剛是自己的幻覺郁轻。
“是啊文留!怎么變都不感覺陌生呢好唯!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燥翅∑锔荩”白哲明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
之后的幾天森书,白哲晰全程陪著哥游覽了他們兒時走過靶端、住過、玩耍過的老地方凛膏,盡管人是物非杨名,他們依然能記起當(dāng)年的樣子;又去拜訪了曾經(jīng)給他們“當(dāng)線人”提供白枚母女信息的董大哥猖毫,老哥仨在農(nóng)家樂吃了頓正宗的殺豬菜台谍。
人生就是這樣,一輩子生活在老家的人吁断,想出去走走趁蕊;一輩子漂泊在外鄉(xiāng)的人,想回老家看看仔役。出去走走收獲的是新鮮掷伙,回老家看看感受的是親情。
至此骂因,白哲明此行的目的實現(xiàn)了大半炎咖,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要見見他的女兒、女婿和孩子們,請她們幫忙完成他的另一個夙愿乘盼。
“喂升熊,白枚嗎?我是爸爸绸栅,我回來了级野!”周未那天,白哲明親自給白枚打了電話粹胯,一開口還是有點激動蓖柔。之前為了不影響孩子們的學(xué)習(xí)、工作风纠,他沒聲張况鸣。
“啊竹观?您什么時候回來的镐捧?”白枚吃驚,出乎意料臭增。
“來了有幾天了懂酱,能見見你們嗎?”
“好啊誊抛,我安排一下去接您”白枚放下電話列牺,便給賀啟帆、白雪分別打了電話拗窃,賀啟帆說他安排地方然后去接從未謀面的岳父瞎领。
酒店里,白哲明随夸、白哲晰老哥倆默刚、白枚、白雪兩家六口人全部到齊逃魄,兩位女婿拜見了岳父大人,倆孩子也都認了姥爺澜搅,白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嘴怎么那么硬伍俘,就是張不開嘴叫“爸”,白雪在這件事上倒是跟姐姐學(xué)了勉躺,也不叫“爸”癌瘾。白哲明真想親耳聽到兩個女兒叫他一聲“爸”,然而女兒叫不出口他也不會計較饵溅,最重要的是能夠在故鄉(xiāng)與女兒團聚妨退。
最后,白哲明拿出了三張卡,每張卡里是五萬元存款咬荷,密碼分別是白枚媽冠句、白枚和白雪的生日。白哲明對白枚和白雪說:“孩子幸乒,你媽和你們所經(jīng)歷的磨難是不能用錢來量化的懦底,我對你們的歉疚今生難以補償,我只能盡點綿薄之力表達一下我的心意罕扎,你們一定要收下哦聚唐!也請你們代我向你們的媽媽問好,祝她身體健康腔召、晚年幸福杆查!”
白哲明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故鄉(xiāng)。
白枚征得媽的同意臀蛛,用媽那張卡和她那張卡里的錢給媽和大姨報了夕陽紅歐洲行豪華旅游團亲桦。
媽說:“我和你大姨走這趟回來,他就安心了掺栅,你也安心了烙肺!”
媽的話意味深長,無論過了多少年氧卧,無論是遠隔萬水千山還是近在咫尺桃笙,“那老頭兒”和白枚都是媽最懂的人。
白枚感受到了父愛沙绝,油然而生了一份牽掛搏明,她經(jīng)常會給“那老頭兒”寄去家鄉(xiāng)的土特產(chǎn)品,年節(jié)時也會打電話問候闪檬,只是始終稱呼“您”星著。
14
三年后的一天,白楊打電話來說爸的病突然復(fù)發(fā)住院了粗悯,醫(yī)院已經(jīng)下達了病危通知虚循。白枚和白雪趕去探望陪護,醫(yī)院里白哲明已經(jīng)陷入昏迷狀態(tài)样傍。
“爸—横缔!爸,我是白枚衫哥,我來了茎刚!”白枚嗚咽著叫的那么自然,那么發(fā)自肺腑撤逢,那么悲痛膛锭!
“爸粮坞!我是白雪!”白雪哭喊著初狰。
白哲明面帶氧氣罩莫杈、身上插了好多管,只有床邊的儀器證明他還有生命體征跷究,只見兩行淚水從他的眼角緩緩流向耳邊姓迅,這便是他對女兒的回應(yīng)……
心電圖發(fā)出嘀嘀嘀的聲音,屏幕上顯示出一行直線俊马。
白哲明帶著“爸——爸丁存!”的呼喚平靜地離開了這個世界,那兩行眼淚里有幸福有滿足更有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