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女人在我家門口出現(xiàn)繁堡,已經(jīng)有十個年頭了沈善。
剛開始的幾天,我媽還會和她談椭蹄,傾聽她的訴說闻牡。
而在接下去的十年里,我媽才知道:這故事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悲劇的走向绳矩。
她是一個瘋子罩润。
或者,更應(yīng)該說翼馆,她是生活在她自己的時間與世界里的正常人割以。
只是,這個時間和世界应媚,只屬于她严沥,不屬于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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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jīng)很有幾分姿色珍特。她的老公據(jù)說年輕的時候也是帥如潘安祝峻。
男的家里有錢,人也帥扎筒,女的也漂亮,據(jù)說也有文采酬姆,這樣的組合嗜桌,自然是羨煞旁人的。
有羨慕辞色,自然有嫉妒骨宠。有嫉妒,自然有人來挖墻。
這不知道是否屬實层亿,但對這女人來說桦卒,這就是天理,對得不能再對匿又。
她家在四樓方灾。
三樓有一位老太太,當(dāng)年據(jù)說比這女人還要漂亮碌更。
于是裕偿,故事就發(fā)生了。
她認(rèn)為他和她背著她做了對不起她的事痛单。
很傳統(tǒng)的故事嘿棘,我們每天晚上在電視里或者PPS里都能看到。
基本每年都會被各色導(dǎo)演以各種演員來演繹無窮遍旭绒,但故事的整個劇情流程是不會變的:她認(rèn)為他和她有事鸟妙。
到底是否有事呢?兩位當(dāng)事人是否認(rèn)的挥吵,我們都過了幾十年了重父,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
可蔫劣,對這女人來說坪郭,沒有就是有貓膩的最好證據(jù):你看看你們做得多隱秘啊脉幢!說歪沃,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于是嫌松,中年以后沪曙,她就發(fā)神經(jīng)了。
并不是一直都瘋萎羔,但每天也有固定那么幾個時間段會發(fā)作液走,一般早上最強烈。
她于是一直生活在了(虛構(gòu)中的)他和她有一腿的那一天贾陷,從來沒有翻篇缘眶。
每遇到人,她就會向她傾訴自己的不幸髓废,老伴拋棄了她巷懈,和別的女人在了一起。
于是慌洪,四樓和三樓的兩個家庭都墜入了不幸顶燕。
幾十年凑保,四樓和三樓都沒人理她了。
二樓也沒人理她了涌攻。
于是欧引,十年前,她開始和一樓的鄰居傾訴自己的不幸恳谎。
也是十年前芝此,我媽開始養(yǎng)狗。
于是惠爽,每天都在花園里遛狗癌蓖,早上晚上都有。
她就遇上了我媽婚肆。
我媽一開始并不知道她的故事——那只限于三樓和四樓租副,而現(xiàn)代樓房,大家都知道较性,鄰里之間隔著一堵墻就是隔著一個世界用僧。
我媽回應(yīng)了她。
于是她仿佛找到了知己一樣赞咙,連續(xù)十年责循,每天早上都在我家門口站著,不管門是不是開著攀操,里面有沒有人聽院仿,她都會把自己的故事傾訴一遍。
一遍一遍又一遍速和。
永遠是發(fā)生在那一天的同一個故事歹垫。
她說了十年。
有一次和她老伴談過颠放,其實都是沒有的事排惨。就是他和她在樓道里正好遇到,就聊了聊天碰凶,內(nèi)容無非是你吃了沒啊暮芭,今天菜價漲了還是跌了啊,你孩子上學(xué)怎么樣啊欲低,諸如此類的事情辕宏。但那天不同,因為他們在聊著這種日常寒暄的時候砾莱,她從四樓下來了匾效,遇到了,聽到了恤磷。
于是面哼,她的時間就被凍結(jié)了。
在她的世界里扫步,他們倆不但親密魔策,而且有一腿。
她不斷和我媽說他們有一腿河胎。
十年如一日闯袒。
幾十年都過在這一天里。
我家也去反映過游岳,她老伴也就嚴(yán)格控制她出門政敢。
可兩年后,她老伴在樓梯上摔了下來胚迫,不能走路了喷户。
再沒幾年,三樓的老太太也只能租掉了房子访锻,搬去了兒女那里褪尝。
而她家的孩子,十年了沒看到過——是有的期犬,但不知道是住在魔都別處河哑,還是出了國,反正從來沒見到過龟虎,就是給請了個保姆璃谨,照顧老爹。
今天鲤妥,不知為何佳吞,她出門比平時晚了,我出門的時候遇上了她旭斥。
以前都是早上五點到五點半容达,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有時會正遇到我爸出門買菜垂券,我爸就會將她請開花盐,從身側(cè)擠出去,關(guān)上門菇爪。
如果遇到我媽——十年來的固定傾訴對象算芯,我媽就會突然失去控制一樣把門砸上。
但對她來說凳宙,你砸不砸門熙揍,不重要。你聽不聽氏涩,也不重要届囚。
因為有梆,十年前她的世界里新增加了一個人,那就是一個傾聽者意系,傾聽她的苦難往事泥耀。
她,已經(jīng)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蛔添,活在了自己的時間里痰催。
而我媽,不小心被她帶入了自己的時間線迎瞧。
她出不來夸溶,我們進不去。
我媽也出不來凶硅,更不想進去缝裁。
有時候我會想,她是不是陷入了土撥鼠之日里咏尝,成了一日囚了压语?
為什么不是那最快樂的一天,而是最難過的一天呢编检?
我們都有自己的牢籠胎食,有的人能走出來,有的人不能允懂。
而她厕怜,已經(jīng)和自己的籠子融為一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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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樓上蕾总,三樓粥航,有一位老伯。
自從六七年前生百,他在樓梯上摔倒以后递雀,就躺在床上不能動了。
每天晚上蚀浆,或者刮風(fēng)下雨缀程,他都會被病痛折磨得啊啊直叫。叫得很有節(jié)奏市俊,一聲比一聲高亢杨凑。
他會一直叫到晚上十一點,然后嘎然而止摆昧。
因為他睡著了撩满。
三個月前,他不叫了。
上個月伺帘,聽說昭躺,他走了。
也許曼追,走了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吧窍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