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那年正月,大姑家。
大姑的女兒——我表姐廷支,大我一歲,不知她排行老三還是其他原因榄檬,大家都叫她三兒,其實她的本名是個很好記也很大眾的女性名字育特,叫玲香丙号。父輩們都是窮苦人家出身先朦,沒有讀過什么書缰冤,取不了那么高雅又內(nèi)涵的名字,懂幾個字的都是自己翻字典找喳魏;不懂字的就是讓老一輩們請陰陽先生合著八字看命來取名字棉浸。我從來沒有追問過這個三兒的小名是怎么來的!直到現(xiàn)在刺彩。
那時候大家都很窮迷郑,家里不是木板房,就是土磚屋创倔!
大姑家鄰居是個忠厚老實人家嗡害,有一子一女,兒子大我們好幾歲畦攘,女兒(方梅)跟我們差不多霸妹,平時玩的很好,日常兩戶家人也是經(jīng)常串門嘮家常知押。
記得是正月初五六的那天我去大姑家玩叹螟,大姑和三兒都出去走親戚去了鹃骂,家里就我和姑父。那個時候我還小罢绽,也是調(diào)皮的年紀畏线。晚上姑父沒做飯,帶上我去他鄰居家蹭飯吃良价,去的時候鄰居家正好有兩個客人寝殴,鄰居家主人也是閑張羅一桌子飯菜麻煩,就用一個大燉鍋明垢,炒了點肥膘臘肉燉著杯矩,炒了盤豬肝佐酒,然后洗了些大白菜袖外、菠菜史隆、香菜等青菜準備下在火鍋里吃,既方便省事也有些喝酒的熱鬧氣氛曼验。
食材搞好了放在一張有了些年頭桌面有點坑坑洼洼的漆黑帶油的四方桌上泌射,桌子的一面靠灶臺,桌上中間放著燉鍋和炒豬肝及一盤花生米鬓照,灶臺上放著用盆裝的青菜熔酷。
幾個大男人給自己的碗里倒?jié)M從鎮(zhèn)上打來的劣質(zhì)高粱酒,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起來豺裆,然后說著過了正月初八去哪搞開門紅之類的事情拒秘,期間主人不停對我說:小孩子多吃肉,夾不著站起來臭猜。那時候我不愛吃肥膘肉躺酒!
我邊吃邊聽大人們隨意的聊天,開始他們聊些活計之類的話題蔑歌,外面天也越來越黑羹应,南方的正月已經(jīng)開春,但是春寒料峭次屠,帶著濕氣的冷風從門縫和到處是洞的紙糊木格子窗戶里吹進來园匹,讓人感覺身上有點發(fā)冷。我裹了裹棉衣劫灶,把椅子向桌子面前挪了挪裸违,以接近桌子下面的炭火盆感覺暖和些。
大人們端起酒杯相互敬了下本昏,「滋溜」喝了一口供汛,放下酒杯,然后我見姑父從燉鍋里夾出一塊滾燙的有一指厚兩指寬肥膘帶點瘦肉的臘肉放進嘴里,邊吃邊同主人說話:你兒出拜年了吧紊馏,今年過完準備么得時候去搞事料饥?
『嗯,去年收入不好朱监,再加上他媽年前過世岸啡,花了不少錢,計劃過了初八就走』主人回答道赫编。
姑父又咀了一小口高粱酒巡蘸,沉吟了下,道:還是找個穩(wěn)定的工作吧擂送,找個好廠子悦荒,專心干幾年,攢點錢嘹吨,過幾年就到了取媳婦的年齡了搬味。到時候手頭寬裕些。其他2個鄰居也附和道:是啊是啊蟀拷,年紀畢竟也不小了碰纬,該考慮考慮了,過幾年取了媳婦分了家问芬,有人孝敬悦析,你也好過些。
這時我才知道方梅他哥初中未畢業(yè)就跟隨鄉(xiāng)里人去外地的一個磚廠打工此衅,難怪一年沒有看到過他强戴,再過兩三年就到了結(jié)婚的年齡了。農(nóng)村人結(jié)婚早挡鞍,尤其是男人骑歹,十八九歲結(jié)婚,然后和父母分開過匕累,算是成家陵刹,以后日子就完全靠小兩口自己了默伍,俗話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欢嘿,就是這個意思。
姑父繼續(xù)和他們喝酒也糊,有酒就好消磨時間炼蹦,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喝了近2個小時狸剃,飯我早就吃完了掐隐,然后就一直坐在那里邊烤火邊聽他們聊天,偶爾打個岔,問些讓大人們覺得搞笑的問題虑省。方梅家的房子在中間匿刮,左邊是我姑父家,右邊是另一家探颈,中間都是隔一條極窄的排水溝熟丸,小孩子都鉆不進去∥苯冢靠右邊(西邊)的墻中間位置上裝了個有些年頭的紙糊的木格子窗光羞,撐開了三分之一用來通風,外面黑乎乎的怀大。
我小時候耳朵尖(靈)纱兑,媽媽經(jīng)常夸我化借,說我小時候睡搖窩(搖籃)里潜慎,隔幾間屋就能聽到開門聲,一聽到開門聲我就不哭了蓖康,睜開眼張著耳朵仔細聽著是不是有人回來了勘纯。
正當大人們在激烈討論某件事情輕松又掙錢的時候,我忽然聽到了『咚咚咚』的敲門聲钓瞭,連續(xù)敲了兩次驳遵,可是在座的大人們好像都沒有聽到,我打斷了姑父的話:姑爺山涡,有人來了堤结,外面有人敲門。大家頓時停止了說話鸭丛,但敲門聲響了兩次就停止了竞穷,沒在有任何聲音。
『是哪個鳞溉?』主人大聲問道瘾带。
沒有回答!
『你是不是聽錯了熟菲?』姑父問道看政。
我急忙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沒有抄罕,我肯定沒聽錯允蚣,我聽得很清楚敲了兩次門』
『到底是哪個?正月里莫搞些赫人的事呆贿!』主人再次朝門那邊說到嚷兔。
還是沒有任何回應(yīng)森渐。
『可能走了』一個鄰居說,『可能看敲了兩次沒人答應(yīng)冒晰,就走噠同衣,走噠就走噠,我們繼續(xù)喝』
大家伙端起擱桌子上的酒杯繼續(xù)喝了起來壶运,但氣氛明顯沒有剛剛熱鬧乳怎,偶爾說個一兩句。
大約過了10分鐘前弯!
『咚咚咚』敲門聲再一次響起蚪缀。這回大家聽了個清楚,一起回頭向門邊看去恕出。
主人大怒:『娘希匹的询枚,是哪個敲門,有事港話浙巫,敲你腦殼敲』金蜀,站起身大步走到門邊,打開木栓的畴,拉開門渊抄,卻發(fā)現(xiàn)一個人都沒有!走出門外丧裁,朝四周看了看喊道:是哪個狗日的敲門护桦,出來,莫躲起煎娇,躲起搞么得二庵?
回答他的卻只有那呼呼的風聲。
主人在外面罵罵咧咧站了一小會兒缓呛,然后進來關(guān)好門坐回桌子邊:『不知道哪個討嫌鬼催享,來,我們繼續(xù)喝』大家就剛才的事情討論了起來哟绊,一致猜測的認為可能是村里哪個小流氓在搗鬼因妙,然后開始八卦那些村里那些不務(wù)正業(yè)的小年輕。
我這時候開始有點害怕了票髓,身子往姑父旁邊擠了擠攀涵,抬頭正好面朝右邊墻的窗戶。忽然我好像聽到了門邊有輕微的腳步聲炬称,便朝門那里看了看汁果,回頭發(fā)現(xiàn)大人們正臉紅脖子粗的討論村里的某個人家孩子當了小流氓在外面干了什么壞事。貌似沒有聽到門外的任何動靜玲躯,經(jīng)過剛剛的事情,我也沒把握說,只好憋在心里跷车,耳朵卻一直仔細的聽著外面的動靜棘利。
門外的腳步聲大約來回走了10秒鐘,然后慢慢轉(zhuǎn)到了靠右邊墻那里朽缴,然后又『悉悉索索』慢慢的的移動了窗戶那邊便沒動靜了善玫。我兩眼直勾勾看著窗戶,心里非常害怕密强,卻又十分的好奇茅郎。看了將近半分鐘或渤,也沒有什么動靜系冗,正當我要把脖子轉(zhuǎn)回來的時候,忽然從窗戶外面飛進來一團東西薪鹦,我朝地上一看掌敬,發(fā)現(xiàn)是一小坨飯團,掉地上就散開了池磁。當時嚇我的臉都白了奔害,心里撲通撲通的的跳,用變的怪怪的聲音跟姑父說:姑爺地熄,姑爺华临,有人從窗戶那里丟了個飯團進來。我朝地上的飯團指了指端考!
大人們一起扭過頭去看银舱,確實有一小飯散在地上,姑父朝主人看了眼跛梗,說:哪門回事寻馏?
『應(yīng)該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核偿,墻外面的空間非常小诚欠,就連五六歲的小孩都很難擠進去,怎么可能有人在那里丟東西進來呢漾岳,絕對不可能轰绵。』主人連連說不可能尼荆。
其實這家房子的結(jié)構(gòu)我姑父也很清楚左腔,他也明白兩邊房子之間的夾縫是不可能進去人的。
其他人也覺得不可思議捅儒,主人說:『可能是你看錯了液样,這飯團應(yīng)該是盛飯的時候撒到地上的』大家也覺得是這么回事振亮,就默認了這個說法,但我知道肯定不是鞭莽。
當時我坐的方位是東邊面對窗戶的坊秸,坐我旁邊的是姑父,主人剛好在西邊是背對窗戶澎怒,另外兩個鄰居坐北邊的旁邊褒搔,燈是一盞5瓦的鹵素黃燈泡,屋里看上去很昏暗喷面,有些地方看不清也很正常星瘾。大家雖然默認主人的說法,其實心里還是挺打鼓的惧辈,姑父一邊喝酒說話一邊瞟窗戶琳状,過了大約一分鐘,姑父剛把酒杯舉到嘴邊咬像,窗戶外又飛來一飯團算撮,這次速度又快又急,直接扔到了大家邊上县昂。姑父一激靈肮柜,酒撒了一半,把酒杯扔桌上起身說了句『麻了個八子的倒彰,真滴有人從窗戶那里丟飯團』审洞,三步并作兩步急著朝門外走去,我朝飯團指了指待讳,這次的飯團沒散芒澜,捏的很圓,上面還有一層鍋巴创淡。其他人看到臉當時就綠了痴晦!立即跟著走了出去,我膽小琳彩,也夾在大人中間準備跟過去看看誊酌,臨出門時我聽到窗戶外面的腳步聲慢慢的走遠了。
等我們轉(zhuǎn)到右邊墻那里用手電筒一照露乏,發(fā)現(xiàn)什么都沒有碧浊,兩堵墻之間只有一條半尺來寬的潮濕的排水溝,根本就進去不了人瘟仿。大家互相看了眼箱锐,又朝夾縫照了照,沒看到什么劳较。
大伙悶不做聲怏怏的回到屋里驹止,主人給每人發(fā)了一只煙點上浩聋,然后用腳踢了踢地上的飯團,又朝窗戶那里看了幾眼幢哨,道『真滴是怪事......』其他幾個人則你看看我赡勘,我看看你嫂便,并不說話捞镰,思考著什么!看得出來大家心里還是有點虛虛的毙替。
『你今天叫飯了嗎(祭祖)岸售?』姑父突然問道。
主人:『沒有』
姑父:『你媳婦年前剛走厂画,頭七還沒有過去幾天凸丸,有可能她還沒有離開,舍不得陽世袱院,現(xiàn)在又是正月屎慢,你今天應(yīng)該叫下飯的(祭祖),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忘了呢忽洛?』
主人:『那怎么辦…現(xiàn)在都晚了』
鄰居:『再搞一桌腻惠,炒幾個菜,叫個飯(祭祖)』
主人在大家伙的幫助下迅速的張羅了一桌飯菜欲虚,擺好酒集灌,放了一副鞭炮,叫了下飯复哆。折騰完已經(jīng)到了晚上12點了欣喧,臨走時姑父對鄰居說:晚上睡覺警醒些,有事就喊梯找。
然后帶著我回家睡覺去了唆阿。
第二天聽鄰居說,他家半夜三更被折騰的不行锈锤,廚房里老是感覺有人走來走去驯鳖,碗筷哐當哐當?shù)捻懀敃r嚇的要死也不敢出聲牙咏,更不敢出去叫人臼隔。用被子蒙著腦袋睜著眼,懷里抱著把剪刀一直到天亮妄壶。
之后摔握,也聽到說他家不干凈,偶爾會出現(xiàn)些嚇死人的怪異現(xiàn)象丁寄。
村里一時間眾說紛紜氨淌!
文/言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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