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東北人所說的“冰溜子”其實是指雪后檐頭滴水凝成錐形的冰豹悬,這在東北的冬天里是再平常不過的了。可今天所說的“冰溜子”對于文武來說盆顾,卻滿是沉甸甸的回憶……
? ? ? 時令已過大雪诬像,在東北屋群,這是一年當中最冷、也是最難熬的幾天颅停。這兩天氣溫驟降谓晌,呼嘯的北風(fēng)席卷著冰晶雪霧一股股地砸在繃窗戶的塑料布上,似乎要把它撕裂敲碎癞揉。窗戶玻璃上的冰凌花晶瑩剔透纸肉,像大樹像山川像河流,在屋內(nèi)燈光的映照下煞是好看喊熟。但生活在東北的人都知道柏肪,只有在天氣極寒的情況下,窗玻璃上才能結(jié)出這樣透明的冰而不是白色的霜芥牌。
? ? ? 外面的氣溫滴水成冰烦味,板房內(nèi)的溫度也高不到哪去。盡管灶坑里的火燒的旺旺的壁拉,但屋里仍不覺得暖和谬俄。墻角處早已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殼,繃在房子四周的塑料布被從刨花板縫隙中鉆進來的風(fēng)不時鼓起弃理,呼扇著發(fā)出“啪啪”的聲響溃论。火炕已經(jīng)燒的有些燙人了痘昌,冷熱空氣的碰撞結(jié)合讓墻上的塑料布密密麻麻地結(jié)滿了哈汽水珠钥勋,承受不住了便一溜溜地淌下來,流到墻根處慢慢形成了一汪汪鼓溜溜的冰辆苔。
? ? ? 這一天可把文武累夠嗆算灸。他頂風(fēng)冒雪騎著三輪車好不容易送完貨回到家,可還沒等進屋就接到他小舅李老四托人捎來的口信兒驻啤,說家里沒柴了讓文武給劈些送去菲驴。對于李老四這個舅舅,文武是心懷感激的街佑,因為是他把文武的戶口從露水河遷到琿春來的谢翎,更何況文武親愛的姥姥也住在那兒呢捍靠。所以,自打搬到琿春以來森逮,文武便毫無怨言地默默承擔起為李老四家劈柴供柴的任務(wù)來榨婆。
? ? ? 板房前的大院里橫七豎八地堆滿了他們幾家干完工程剩下的廢舊木料,這些廢料整個冬天都燒不完褒侧。文武進屋喝了口水良风,眼看著天色已晚,便又打起精神闷供,抓緊時間吭哧吭哧地劈了好一陣子的柴烟央,等他給李老四家送去又返回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歪脏。天上沒有星星和月亮疑俭,呼嘯的北風(fēng)“嗚嗚”地發(fā)出或長或短凄厲的叫聲,空蕩蕩的大院里只有文武一家昏黃的燈光在孤寂地亮著婿失。
? ? ? 文武渾身像散了架钞艇,用東北土話來講,那種累叫“拽著貓尾巴上炕”豪硅。剛才在外面使勁蹬車時還不覺得什么哩照,可一回到家里歇下來反倒凍的哆嗦,特別是剛才蹬車時被汗浸濕的線衣涼下來撻在身上的感覺更是冷的徹骨懒浮。文武一邊打著寒顫飘弧,一邊搓著手走到灶坑邊烤起了火……
? ? ? 忙了一整天,頭發(fā)汗津津地打了綹砚著,濕漉漉地趴在頭皮上實在是太難受次伶。吃過晚飯,文武決定先洗洗頭發(fā)稽穆,不然睡覺都會不踏實学少。他哈了哈手,從燒的通紅的爐灶上拎起水壺秧骑,把燒好的水倒進臉盆,瞬間扣囊,白騰騰的霧氣在小屋里彌散開來……
? ? ? 洗頭發(fā)的感覺很爽乎折,但那熱乎勁兒也僅局限于把腦袋浸在溫水里的那一刻,等頭發(fā)涼下來時便更覺得冷了侵歇。文武哆嗦的像篩糠骂澄,為了讓頭發(fā)快點干,他用毛巾在頭發(fā)上使勁地擦了又擦惕虑,再前前后后地撣了好半天坟冲,待頭發(fā)稍稍干了磨镶,便迫不及待地鉆進了被窩。
? ? ? 屋外的西北風(fēng)還在憤怒地吼叫著健提,漫天大雪被狂風(fēng)刮的亂飛亂竄琳猫,不時狠狠地砸在板房單薄的窗戶上。屋里的空氣清冷刺人私痹,寒氣好像無時無刻都在從板房四下里“嗤嗤”地冒進來脐嫂,整個屋子像一個大冰窖。文武的鼻子尖冰涼紊遵,腦門更是凍的有些發(fā)麻账千,于是他干脆扯住被頭蒙住了腦袋,把身子佝僂成一團……
? ? ? 文武實在是太累了暗膜,以至于腦袋剛一挨枕頭邊便進入了夢鄉(xiāng)匀奏,他睡的很香很沉。睡夢中他似乎又回到了童年学搜,在溫暖的陽光下娃善,媽媽拉著他的手去姥姥家,他親愛的小舅帶著他一起去河邊玩耍恒水,清澈的小河水在咕咕地流淌会放;他夢見回到了學(xué)校,他背著畫夾和幾個志趣相投的同學(xué)一起來到郊外钉凌,他們畫陽光下的麥田咧最、畫藍天上的白云,他們一起暢想著未來御雕;還夢見他們?nèi)野嵩诹艘粋€寬敞明亮的大房子里矢沿,窗戶是落地式的,明媚的陽光透過窗玻璃傾灑了下來……在睡夢中酸纲,文武笑出了聲捣鲸。
? ? ? 不知怎的,半夜里文武忽然醒了闽坡,夢里所有的美妙和溫暖一下子全部消逝得干干凈凈栽惶,黑漆漆的房間里依舊是冰涼清冷,窗外的寒風(fēng)還是凜冽呼嘯疾嗅。文武的心像是被涼水灌了個透外厂,他把被頭往上拉了拉,又蜷緊了身子代承,繼續(xù)睡去汁蝶。
? ? ?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文武覺得腦袋有些刺痛,像被緊緊勒了一個箍掖棉,懵懂中他伸出手來抹了一下頭墓律,竟然摸到了一根根的刺。這是什么幔亥?它怎么會在腦袋上耻讽?文武嚇得激靈一下坐了起來。此刻他已睡意全無紫谷,待穩(wěn)下神來又摸了摸腦袋冷靜地想了想齐饮,原來,是寒冷的空氣把他沒有干透的頭發(fā)凍上了笤昨,一綹綹一根根的像是屋檐下的“冰溜子”祖驱,硬撅撅的長在腦袋上。
? ? ? 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瞒窒,文武不覺好笑捺僻,他坐起身來用枕巾使勁地擦了擦頭發(fā),又把棉大衣拽過來壓在被子上崇裁,便重新鉆進被窩匕坯,慢慢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