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發(fā)于lofter賬號“YESHARRY”
互聯(lián)網(wǎng)加快了信息傳播的速度,因為各種災(zāi)禍和悦、暴力犯罪所造成的死亡事件已經(jīng)屢見不鮮退疫,在各路新聞中,每天都有不幸的人離開這個世界鸽素,似乎就連公眾都漸漸麻木了褒繁,最開始的各種祈禱、安慰最后都簡化為一支蠟燭馍忽。但今天我想說的并不是這類社會現(xiàn)象棒坏,而是人們避之唯恐不及的“死亡”燕差。
我第一次聽到“死”這個說法,大概是在三四歲或者更小吧坝冕,有段時間被寄養(yǎng)在奶奶家徒探,在農(nóng)村,幾乎每個老人都會知道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喂窟,奶奶當然也不例外刹帕。或許是為了不讓我們一群小孩子到處亂跑谎替,又或者是為了有個什么東西可以在我們調(diào)皮的時候威懾我們,總之蹋辅,奶奶講了一個住在山里的鬼的故事钱贯,而那個鬼是怎么來的呢?當然是人死之后產(chǎn)生的侦另。我已經(jīng)記不清具體的故事是怎樣的了秩命,但無非是那個鬼十分恐怖,會抓小孩子去吃之類的情節(jié)吧褒傅。別小看這種毫無新意的故事弃锐,這對孩子的影響是非常巨大的,我被那個故事嚇得不輕殿托,從那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都超級膽小霹菊,不敢一個人在家、不敢一個人睡覺支竹、晚上甚至不敢一個人去廁所旋廷,十分懼怕黑暗。那時候的害怕應(yīng)該只是單純的針對“鬼”這種和人完全不同的怪物吧礼搁。
我第一次真正意識到“死亡”的那一次饶碘,還沒有開始上學(xué),親戚家送了我一條白色的小狗崽馒吴,十分可愛扎运,我特別喜歡。農(nóng)村的土狗并不精貴饮戳,養(yǎng)起來也不講究豪治,人吃什么它們就吃什么,一般都是一些剩飯剩菜莹捡,偶爾有根骨頭啃啃就不錯了鬼吵。所以,我的那只小狗也不例外篮赢,總是吃我們剩下的東西齿椅。有一次琉挖,爸爸和客人喝酒,做了一條魚涣脚,魚的骨頭和剩菜湯一起給了才幾個月的小狗示辈,小狗的牙可能咬不動魚刺直接咽下去了,結(jié)果卡在了喉嚨里遣蚀。我躺在床上矾麻,聽到狗在偏屋里哀叫了大半夜,第二天大人告訴我狗已經(jīng)死了芭梯,尸體被扔到了我們家的魚塘险耀。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一個生命的逝去,而且它走的十分痛苦玖喘,我埋在被子里哭了好久甩牺。
而我第一次意識到死亡的恐怖也是在那個年紀,那時候還沒有上學(xué)讀書累奈,整天呆在家里贬派。我們那兒很長時期都是土葬,哪家死了人澎媒,會按照繁瑣的規(guī)矩辦喪事搞乏,停靈過后,到下葬的當天戒努,死者的親人朋友會組成一支喪葬隊伍请敦,抬著棺材抱著靈相一路敲鑼打鼓送到山上去。那一路的哀樂配著親友哀絕的哭聲储玫,在小孩聽來是非扯恐怖的,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缘缚。某一天下午勾笆,我站在家里的道場上,看著遠處的喪葬隊慢慢走過桥滨,突然有了一個無來由的念頭:人死了是不是就像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了呢窝爪?那就再也看不見那個人了。而后我又想到齐媒,如果是爸媽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蒲每,我再也看不到的話,那怎么辦……剛想到這里喻括,我就非常非常害怕邀杏,在那時候我的心里,再也見不到父母是一件頂級恐怖的事情,比任何事情都可怕望蜡。我記得自己好像還因為這個問過媽媽唤崭,媽媽好像有笑起來,還說脖律,是啊谢肾,總有那么一天的。我更加害怕了小泉,自那以后就強迫自己不要在想這個話題芦疏。
人類對死亡的恐懼似乎是無來由的,不僅害怕自己的死微姊,也害怕親人酸茴、朋友的死,甚至?xí)驗槟吧说乃蓝械桨荨T阢氪ǖ卣鸬哪嵌螘r間,我每次看新聞都會哭拜英,特別是看到那么多的學(xué)生沒能逃出坍塌的教學(xué)樓的時候,過于年輕稚嫩的生命轉(zhuǎn)眼就沒了,讓人萬分心痛与倡。我那時候還是個中二憤青界逛,對“學(xué)校倒了政府辦公大樓卻沒倒”這一點感到無比憤怒,每天都罵zf纺座,恨不得死去的都是那些貪官息拜。(現(xiàn)在沒那么大火氣啦,很多時候也能更冷靜第看待一些事情了净响。)
在那之后的小半段人生里少欺,我的外公、父親馋贤、爺爺赞别、奶奶都因為患癌癥去世了,我是個涼薄的人配乓,通俗點講就是很難和人產(chǎn)生感情仿滔,外公、爺爺和奶奶的去世對我并沒有帶來什么影響犹芹,也許是因為我和他們相處的時間并不多崎页,所以感情并不深,他們走的時候我并未覺得痛苦腰埂,爺爺和奶奶去世的時候我正在廣州飒焦,窮的連火車票都買不起,所以也沒有趕回去屿笼。(這一點確實很不孝牺荠,其實爺爺奶奶一直都很喜歡我翁巍。)
而父親畢竟是不一樣的,我爸得的是胃癌志电,其實很早就已經(jīng)顯露出征兆曙咽,只是那時候我哥正在讀大學(xué),我正準備考大學(xué)挑辆,家里忙不開例朱,經(jīng)濟狀況也不好,所以爸爸也一直沒有去檢查身體鱼蝉。他大概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洒嗤,只是農(nóng)村人都不愿意去醫(yī)院,總覺得生病了扛一扛就過去了魁亦,去醫(yī)院需要花太多錢渔隶。
等我考上大學(xué)的時候,我爸身體已經(jīng)很不好了洁奈,人很瘦间唉,稍微多喝一點酒就會吐。大一下學(xué)期利术,他診斷出來是癌癥呈野,我媽準備瞞著我,不過我哥還是告訴我了印叁,在寢室接到電話的那個下午被冒,外面陽光燦爛,我被哥哥一句開門見山毫無修飾的話嚇得站起來跑到陽臺上轮蜕,還沒開口眼淚就涌出來了昨悼。從那之后到第二年秋天,是一段漫長的日子跃洛。家里人都瞞著我爸率触,只是告訴他是早中期,鼓勵他配合治療汇竭,那段時間最苦的是我媽闲延,在我爸面前表現(xiàn)的很輕松樂觀,其實背著哭了很多次韩玩,我爸去世后她就因為子宮肌瘤緊跟著做了子宮切除的手術(shù)垒玲,在那之前她一直硬扛著,我想休學(xué)一年回家他們也沒有同意找颓。
那段時間我很痛苦合愈,那種已經(jīng)知道注定的結(jié)局卻什么都無法改變什么都做不了的絕望感覺我以后都不要再重溫了,打個比方,那段時間就像是在經(jīng)歷凌遲佛析,肉被一刀刀片下來益老,血流得止不住,人也暈不過去寸莫,只能硬撐著那一口氣捺萌。
不過總算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那是我第一次深切地感知到“死亡”膘茎,令人害怕的并不是死亡本身桃纯,而是永遠失去,我所感知到的關(guān)于死亡的痛苦披坏,其實是難以割舍态坦、無法挽回和不能陪伴。
在那之后棒拂,我時常會和朋友們聊起死亡這個話題伞梯。有一個好朋友,大概是因為多年不順帚屉,最近開始學(xué)習(xí)佛法谜诫,她相信輪回,相信人有來生攻旦。而我卻是個相信死亡就是“無”的人喻旷。輪回這種說法大概可以安慰人對死亡的恐懼,不至于對死后的事情完全絕望敬特。在讀楊絳先生的《走到人生邊上》時,這位老人特意在書里提到了這個話題牺陶,“這個世界究竟有沒有鬼呢伟阔?”她講述了很多事情,最后總結(jié)道“我大抵還是愿意相信有鬼的”掰伸。她的意思皱炉,應(yīng)該是她相信人有靈魂,人死之后狮鸭,靈魂還會存在合搅。(那本書至今還未看完,可能對楊絳先生的原意有點曲解歧蕉,在讀完那本書之后會寫完整的書評灾部。)這樣的話,人大概會覺得更有希望一點吧惯退,死亡似乎也沒那么恐怖了赌髓。
不知道是什么改變了我,現(xiàn)在的我,對親人的離去無疑是感到恐懼的锁蠕,但相比之下夷野,對于自己可能哪天就會死這件事,卻感到十分坦然荣倾。我堅信人死之后悯搔,塵歸塵、土歸土舌仍,人的靈魂不會殘留妒貌,軀殼則會化為塵埃,成為廣袤宇宙中的一部分抡笼,那就是人類的本質(zhì)苏揣。沒有輪回,沒有來生推姻,只有組成這個世界的最原始的分子平匈、粒子、中子藏古、原子……
將來的某一天增炭,我會死去,不過這個結(jié)局并不令人害怕拧晕,反而是在那之前剩下的時間顯得越發(fā)寶貴隙姿,在我還存在于這個世間有著獨屬于我的意識的時候,應(yīng)該盡可能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厂捞,去快樂输玷、去幸福,這樣靡馁,即使最后化為塵土欲鹏,也沒有什么遺憾可值得抱怨了。
生命太匆匆臭墨,所以不要把有限的時間浪費在生氣赔嚎、懊悔、糾結(jié)等等負面情緒上胧弛,讓自己抓緊時間多開心一些吧尤误。——這是在以上一大堆廢話里结缚,我最想告訴你的事情损晤,和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