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首發(fā),文責自負)
尸體已經(jīng)被泡的浮腫難以辨認了,但是她兜里的身份證證實了她的身份末患,不遠處的煙花在天上炸開,那一瞬間照亮了整個泉湖公園锤窑,就連被警戒線圍住的尸體璧针,也明亮起來了……
“如果要自殺的話,我肯定不會跳樓渊啰√匠鳎”這是他生前給她說過的話申屹,她覺得他說的對,跳樓風險太大隧膏,如果沒死掉會留下殘疾独柑,網(wǎng)上還說跳樓是疼死的,她曾經(jīng)也見過有人從樓頂跳下“嘭”的一聲摔得腦漿四迸私植。上吊也不是個好辦法忌栅,人死前會失禁,翻白的眼睛吐著的舌頭再加上尿褲子的情景多多少少有點難看曲稼。如果想要悄無聲息的死去索绪,跳湖不失為一個好選擇,靜靜沉到湖底贫悄,運氣好說不定會化成一條魚?自由自在的沒人管瑞驱。
原本他們規(guī)劃好的未來,在他母親腦梗發(fā)作以后偏離了軌道窄坦。他的母親本就有殘疾唤反,他父親走的早,母親好不容易供他大學畢業(yè)畢業(yè)找了一份穩(wěn)定又體面的工作鸭津,結(jié)果鄰居的電話打破了本該降臨的平靜彤侍,急診室里的心率儀像顆定時炸彈一樣,呼吸機氧氣罩逆趋,吊瓶花光了他就業(yè)來所有的積蓄盏阶,盡管她一直陪著他,但他坐在座位上一直捂著臉一言不發(fā)闻书,可能是因為沒有錢支付后續(xù)的治療名斟,也可能是因為他擔心母親再也醒不過來……
為了墊付治療費,他不知道從哪里借了三萬塊錢魄眉,白天上班砰盐,晚上做代駕,經(jīng)常一晚上不回家坑律,空蕩蕩的房子里她經(jīng)常等到睡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岩梳,一早起來,床邊也是空蕩蕩的脾歇,他們說的話越來越少蒋腮,她知道他很著急淘捡,很忙藕各,她想為他分擔,猶豫再三她撥通了家里的電話想問她家里借些錢焦除,可是電話那頭只有:
“早叫你不要跟他激况,現(xiàn)在需要錢了想起我們了?”
“自己想辦法,我們也沒錢∥谥穑”
“一分也沒有竭讳。”
媽媽心疼她浙踢,偷偷打給了她五千塊绢慢,她知道這是沒有工作的媽媽所有能拿出來所有的錢了。但這五千塊洛波,只夠不到一周的床位費胰舆,更不要提那不能斷的氧氣瓶。她也找了額外的工作蹬挤,她開始不停地給那些公眾號投文章缚窿,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二十多歲的她頭上也出現(xiàn)了白頭發(fā)焰扳。
當她把錢都打給他的那天倦零,她終于得空去醫(yī)院見到了他,他已經(jīng)滄桑到差點認不出來了吨悍,他身上那件襯衫領(lǐng)口已經(jīng)發(fā)黑了都沒有換扫茅,他拉著她的手說
“辛苦你了,但這是我家里的事育瓜,不應該讓你替我承擔這些的……”
“錢算我借你的诞帐,等將來我還給你……”
她笑了“那等結(jié)婚的時候給我買個好點的戒指吧”ⅲ”
那天在住院部里停蕉,百葉窗透過來的陽光見證了他們臉上久違的笑臉,將來會有長遠的幸福在等著他們钙态。
這樣子持續(xù)了四個月慧起,即將過年了,他興奮地打電話跟她說媽媽已經(jīng)差不多恢復了册倒,他想到時候接媽媽一起過年蚓挤。她也感到很開心,雖然她的家人并不看好他們驻子,但他們終究會扛過所有困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灿意。那天他們領(lǐng)了結(jié)婚證,結(jié)婚證上紅底的照片里崇呵,他們兩個緊緊挨著缤剧,臉上掛著甜蜜地笑,往日的陰霾一掃而光域慷,未來的生活充滿希望荒辕。那天汗销,她在他的口袋里看到了那個小小的方方的盒子,那里頭裝著他給她幸福的承諾抵窒,猶豫了一會弛针,她還是打電話給了媽媽。
“我結(jié)婚你會來喝喜酒嗎?”
“那你記得到時候把爸爸也拉過來李皇∠髯拢”
他母親剛出院五天就再次腦梗發(fā)作。那天中午他再三確定母親已經(jīng)有所好轉(zhuǎn)掉房,而他如果再不去上班付材,那些他欠的債務就難以負擔,于是他去上班了圃阳,僅僅四個小時厌衔,再打開門的時候,看到躺在地上的母親捍岳,他就像被閃電擊中富寿,人一下疲軟的跪倒在地,救護車送到醫(yī)院后锣夹,醫(yī)生告訴他已經(jīng)錯過了最佳搶救時機擦剑,她趕到醫(yī)院時浅役,看到淚流滿面的他挺尾,心疼的像要裂開肥隆,他的臉已經(jīng)浮腫充血,醫(yī)生說那是他自己扇的贴唇。
母親臨走前回光返照搀绣,看到母親微微張開的眼睛,他拉著母親的手一遍一遍說著對不起戳气,最后他聽到母親說
“是媽媽對不起你链患。”
隨著心率儀不再有起伏瓶您,整個世界像死一樣安靜下來麻捻,只有他時不時抽泣的聲音。但是當她走到他旁邊的時候呀袱,他已經(jīng)沒有眼淚可流了贸毕,他握著她的手說“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夜赵,媽媽也很感謝你”他堅強到讓她心疼明棍,她本身想對他說想哭就哭吧。但是她不想再看到他傷心的樣子油吭。
這好像就是他們生活的一道坎击蹲,不管結(jié)果如何,她想婉宰,也是度過了歌豺。往后會好起來,生活會值得期待心包。
有天晚上臨睡前类咧,他說了一句“現(xiàn)在我甚至連一個骨灰盒都買不起⌒诽冢”是開玩笑的語氣痕惋,但他往日那種樂觀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見。
在他母親火化的前一天晚上娃殖,他告訴她想出去玩玩緩解一下值戳,她說好,確實炉爆,這么久了堕虹,不能讓他再憋著了。凌晨三點芬首,一個電話把她從睡夢里叫起來
“你丈夫出車禍了赴捞,你來醫(yī)院一趟∮羯裕”
又是急診赦政,她甚至完全沒有醒過來,就像做夢一樣耀怜,搶救室她進不去恢着,她坐在門外,神情呆滯财破。三個小時然评,四個小時,直到搶救兩個紅字暗下來狈究,她都一直保持著那一個姿勢碗淌。人沒救過來,最后一面也見不到抖锥,據(jù)醫(yī)生描述“其實已經(jīng)不成型了亿眠,只剩一攤爛肉”。后來警察告訴她是輛疲勞駕駛的重卡壓在了他身上磅废。肇事司機被判了刑纳像,賠了五萬塊錢,一個人的命也就值這些錢了拯勉。
在警察局的時候竟趾,她見到了那個重卡司機憔购,她就那么惡狠狠地盯著他,直到警察把那個被壓扁的鉆戒盒遞到她手里岔帽,她打開盒子玫鸟,里面的戒指已經(jīng)嚴重變形,她努力把它套在自己的無名指上犀勒,卻卡在了第一個指節(jié)屎飘,終于,她再也忍不住了贾费,她開始渾身顫抖钦购,眼淚大顆大顆地掉落在地上……
她辭了工作回了家,坐了幾百公里的火車褂萧,她整個人像個斷了線的木偶一樣押桃,沒有任何表情動作,父母驚詫于她突然回來导犹,但她什么也沒說怨规,飯桌上,她父親洋洋得意地看著她锡足,像是一個獲勝者波丰,雖然她父親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終歸這不懂事的女兒回了家舶得。她一言不發(fā)地進了她的房間掰烟,蜷縮在床上,這一切就像做夢一樣沐批,好像她從未醒來纫骑。她已經(jīng)沒有眼淚可以流了,腦子里走馬燈的都是那些他們倆在一起的情景九孩。母親叫她吃飯先馆,她一言不發(fā)地到桌子前扒拉兩口飯,然后就是嘔吐躺彬,在馬桶前煤墙,連同魂魄都要吐出來。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說過話了宪拥,母親察覺到了不對仿野,走進屋里拍了拍她,問她怎么了她君,她沒說話脚作,房外傳來父親的聲音
“自作自受,你不要管她∏蛱危”
那天是大年三十劣针,突然傳來的鞭炮聲嚇得她一個機靈,她爬起身亿扁,說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捺典。她那蠻橫的父親對她說
“去吧,反正我們也管不了你魏烫±彼眨”
“當時給你說你不聽肝箱,現(xiàn)在知道后悔了?”
“當時走的時候怎么沒想到自己會像現(xiàn)在這樣狼狽哄褒。”
一句句像箭一樣扎進她心里煌张,她告訴自己她從來沒有后悔過呐赡,不管是從開始到結(jié)尾,他都一如既往深愛著自己骏融。她只要一閉上眼睛链嘀,那些他們對未來美好的規(guī)劃就出現(xiàn)在她眼前
“我們要養(yǎng)一條狗”
“要把電視放在臥室里”
“要一起去三亞”
……
太陽將落不落,空蕩蕩的公園里只有她一個人档玻,她坐在湖邊怀泊,看著湖里的倒影,她突然笑了起來误趴,她已經(jīng)忘了自己什么時候變成了這幅模樣霹琼,亂糟糟的頭發(fā),蒼白的嘴唇凉当,呆滯的表情……看到現(xiàn)在的自己讓她感到惡心枣申,她使勁地干嘔著,可那些痛苦的記憶卻深深扎根在了她的胸腔看杭。她掏出口袋里那枚變形的戒指忠藤,把它扔到湖里,轉(zhuǎn)身走開楼雹,可是沒走出兩步模孩,她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失聲痛哭,她舍不得那枚戒指贮缅,哪怕它已經(jīng)完全無法戴在她的無名指上……
第二天早上游客被湖上飄著的她嚇了一跳瓜贾,這大年初一看到這樣的景象可真是晦氣。
辦案的警察上報案件時注意到携悯,有一枚變了形的鉆戒卡在了死者的小拇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