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在一座山里見到她的,第一次赴捞。
那是一座熊貓森林公園,里邊只有一只無論什么時候過去都在背對著游客睡覺的熊貓郁稍,它身上的毛色棕白相間赦政,可以說是一個雜種,但就是這個雜種耀怜,卻是這個森林公園最大的賣點恢着。
我對一頭只喜歡睡覺的熊貓沒什么興趣,我喜歡植物财破。山里長滿了各式各樣的蒼綠樹木掰派,不管什么時候,都有在隨風搖晃著的葉子左痢,沙沙作響靡羡。
這種環(huán)境會讓我覺得心靜,尤其是如果可以閉上眼睛俊性,按照唯心主義者的觀點略步,只要我愿意,在我腦海中定页,完全可以讓宇宙重新爆炸一次趟薄。
我到的時候,她正在露天舞臺上表演一出關于野人的劇目典徊,背景就是層巒疊嶂杭煎、霧氣蒸騰的山。
她在演一個女野人宫峦,并沒有臺詞,就在哪里張牙舞爪玫鸟、披頭散發(fā)的跳來跳去导绷,沒有節(jié)拍也沒有步法,這在我看來就是裝瘋賣傻屎飘。
劇情的介紹妥曲,都是由旁白來完成的贾费,大概講了一個野人族群生存繁衍的故事。我不明白觀眾為什么會對野人感興趣檐盟,且不說野人是否存在褂萧,但就觀眾的目的來說,他們是想要在“野人”身上找尋不同葵萎,還是相同呢导犹?
可是我得等她,不能走開羡忘。
旁白:野人們?yōu)榱俗迦荷幌⒒蚜。苑毖埽谶@廣闊的天地當中卷雕,新鮮的生命所需的一切节猿,都會存在……
只見她仰躺著,另一個野人演員趴在她的身上漫雕,胯部象征性的動了幾下滨嘱,然后就算完成了“繁衍”過程,不一會浸间,從后邊抱出一個布娃娃太雨,就代表著新生命。
臺下的稀疏的看客顯然覺得有些意猶未盡发框,他們似乎對“繁衍”的過程更加好奇躺彬,畢竟最后有新生命誕生授艰,總感覺是理所應當的結果堕扶。
然而我在這“繁衍”過程中發(fā)現了一個錯誤,她仰躺著窃蹋,那個“傳教士”體位顯然是專屬于人類的铣减,野獸們大多都喜歡“后入式”她君。我并不認為野人會相信有上帝的存在。
表演結束后葫哗,她朝我走了過來缔刹,還穿著扮演野人時的草裙。
“不好意思劣针,久等了校镐!”
我將外賣遞了過去,是一份肉絲炒面捺典,多得是青椒鸟廓,肉絲簡直比頭發(fā)還細。
“沒關系,趁熱吃引谜,面都快坨了牍陌。嗯……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您一會可以給我四星以上的評價员咽!”
之后我騎上電動車開始繼續(xù)送外賣毒涧,她吃完外賣,將會在這深山老林里繼續(xù)著下一場的野人表演贝室。
2
送外賣的工作幾乎從我十六歲就開始了契讲,因為很簡單,只要你會認路會騎車就行档玻,至于送什么怀泊,送往哪里,都不需要你來考慮误趴∨恚可是即使這樣,在我二十二歲的時候凉当,還是差點丟掉了這份工作枣申,那時候人工智能的技術已經成熟,送餐這種機械式的工作看杭,機器人完全可以勝任忠藤。
于是大量的人類送餐員失業(yè)了,變成了社會閑散人員楼雹,當時一個記者暗訪了這件事模孩,發(fā)了一篇報道,大概意思是要給人類送餐員一些活路贮缅,不能趕盡殺絕榨咐。
不過這并不是我沒有失業(yè)的真正原因,之所以至今還保留著一部分人類送餐員谴供,主要是因為如果人類可以和機器人互不沖突的一起工作块茁,多少反映了人類與機器人是可以和諧相處的。這一個觀點在當時是極大地政治正確桂肌。
所以数焊,我不知算不算幸運的留了下來,周遭的同事崎场,大多是機器人佩耳,即使僅從外觀上幾乎無法分別究竟誰才是機器。
我常常在想谭跨,將外賣送到客人手上時干厚,如果還冒著熱氣答恶,這似乎就代表著這個時代的一種對于人類送餐員的人文關懷,我的生命價值仿佛因此得到了體現萍诱,這可真是讓人誠惶誠恐。
客人只對人類送餐員的服務進行評價污呼,不需要為機器人的服務進行評價裕坊,因為機器人都是一模一樣的,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燕酷,即使你將一份水煮肉片潑在它的臉上籍凝,它依然會繼續(xù)保持著精準的笑容,唯一需要擔心的是苗缩,如果湯汁從縫隙流進機器人的控制主板饵蒂,或者弄臟了機器人的仿生外形,你可能需要賠償酱讶。
至于與機器人一起工作這件事退盯,我倒沒有什么感觸,我只是做我的工作泻肯,掙我的錢渊迁,可是我的另一個人類同事許榮一直對此憤憤不平,每次在街上看到機器人送餐員灶挟,他都會啐上一口琉朽,以示抗議。
“狗日的稚铣!”許榮吞了一口外賣箱叁,一邊大嚼一邊大罵,米粒都噴出來幾顆惕医。
在這里我要解釋一下耕漱,我們吃外賣是常事,這并不是偷吃曹锨,因為有時候總有客人聯系不上孤个,這種無頭外賣常常就被我們作為午餐,也算是外賣員的一點小小福利沛简。
“又怎么了齐鲤?”
“要不是這些機器人,我一天至少能多送五單椒楣,你算算”許榮嘴里塞滿了食物给郊,伸出手指頭比劃半天,“五十捧灰!一個月就是一千五淆九!媽的统锤!”
“一千五能干嘛?多買幾塊咸菜就沒了炭庙!”
“人窮起來啊饲窿,蒼蠅都能當肉菜!”許榮一邊嚼著焕蹄,仰著頭逾雄,油膩的嘴朝著天空∧逶啵“都他媽怪機器人鸦泳!”
“我倒覺得機器人不錯∮榔罚”
“什么做鹰?!”
“你看這些機器人鼎姐,光是看著跟真人有什么區(qū)別钾麸?而且不吃飯不喝水,只干活不說話炕桨,清凈喂走。”
許榮訕訕的笑了笑谋作,“機器人那個維修工廠你去過么芋肠?”
我搖搖頭。
“我去過一次遵蚜,你知道那些女機器人帖池,他媽的連乳頭都沒有!樣子貨吭净!還說什么節(jié)約制造成本……”
我想到那個場景睡汹,頓時就沒了胃口。
“有時候這真相啊寂殉,沒那么復雜囚巴,脫了衣服就看得到∮讶牛”
3
五十元以下的外賣沒有送餐員愿意送彤叉,點這種外賣的人通常只能靠社會的救濟生活,送餐地點也往往都是貧民區(qū)村怪,那里有太多吃不飽的野孩子秽浇,一不留神就會有外賣被偷,這都是得我們自己賠的甚负。
點一百元左右的人柬焕,往往收入略高审残,送餐地點也以辦公大樓為主,治安相對不錯斑举,那里的人每天眼神空洞搅轿,忙忙碌碌,如果世界是一個齒輪的話富玷,那這些人就算是齒輪上的齒介时,少一個兩個沒有關系,但是少太多似乎也不行凌彬。
還有一類人,點餐均價在一百五十元以上循衰,這是我們最喜歡的客人铲敛,因為他們的收入令人艷羨,住所也往往是高檔社區(qū)会钝,如果我們愿意多賣幾個笑臉伐蒋,說幾句吉祥話,對方一高興迁酸,說不定還有小費可以收先鱼。
這里還得說,一單外賣價格價格越高奸鬓,這單客人的評價在月末總評時所占權重越多焙畔。也就是說,你可以給三個五十元以下的人甩一張臭臉串远,但只要可以贏得一單一百五十元以上的好評宏多,那你的顧客評分基本不會有變化,甚至還會更高澡罚。
所以伸但,也別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指責我們看人下菜,都是為了活著留搔。
4
那是那年入冬的第一場雪更胖。
天色漆黑,無月無星隔显,路燈發(fā)出的白光却妨,映在周圍建筑的大理石磚上,雪就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括眠,安安靜靜落下來管呵。
這條路狹長,所以聽得到風聲哺窄,看著雪花紛揚捐下,似乎暴露出風的走向账锹。
人行道下邊因為有暖水管道,所以只是濕漉漉的一片坷襟,而道路中間的雪已經積了一層淺白奸柬。
道路上僅有的車轍,在一家偏僻的旅館門前停止了延伸婴程。大堂前廳掛了一座巨大的鐘表廓奕,時針指向凌晨一點整。
我一只手提著外賣档叔,所以只能用牙咬著脫下另一只手厚厚的手套桌粉,在指紋確認機上按下食指。
1504衙四,我核對門牌沒錯铃肯,這才輕輕敲門:
“您好,外賣传蹈⊙罕疲”
開門的是一個年輕姑娘,二十五歲左右的年紀惦界,她打量了我兩眼挑格,“進來吧!”
“確認金額沾歪,一百二十元漂彤。”
“好灾搏∠云纾”
她剛洗完澡,頭發(fā)還是濕漉漉的确镊,有玫瑰的香味士骤,她上身穿了件V領毛衣,左肩上紋了一顆六芒星蕾域,我一眼掃過拷肌,發(fā)現她并沒有穿內衣。
我身上還穿著厚重的防風棉衣旨巷,此時站在二十多度的室內巨缘,燈光昏黃,突然渾身有些燥熱采呐。
“請您一定給我好評若锁。”我說罷轉身欲走斧吐。
姑娘看了一眼時間又固,說道:“讓我給你好評可以仲器,你得在這屋子里待十分鐘⊙龉冢”
“為什么乏冀?”
“沒為什么,想要好評就待十分鐘洋只×韭伲”
看著我滿頭大汗,姑娘笑了笑识虚,“熱的話就把外套脫了吧肢扯。”
說罷遞過一支煙担锤。
我沒伸手接蔚晨。
“抽吧,沒事妻献,左右也是閑著,我會給你好評的团赁,你盡管放心好了育拨。”
姑娘在鏡子前化妝欢摄。
我接過煙熬丧,站在窗邊,將外套的拉鏈拉開怀挠,冷風透過窗縫一下鉆進我的身體析蝴,汗?jié)竦男l(wèi)衣突然變得格外冰涼。
我把煙深深吸進肺里绿淋,希望這樣可以讓大腦清醒一點闷畸。
煙灰彈在窗外,風立刻將煙灰吹散吞滞,與雪花混在一起佑菩。
煙抽了一半,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裁赠。
我嚇得趕緊將煙蒂丟在窗外殿漠,拉上外套拉鏈。
“你可來了佩捞!”姑娘似是撒嬌的語氣對一個男人說道绞幌。
“家里有點事,拖了一會一忱×”
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的矮胖男人走進來谭确,鼻梁上架厚厚的眼鏡片,頭頂也因脫發(fā)變得有些禿了菇夸。
“你是誰琼富!”
男人的語氣充滿的警惕。
“我……我是送外賣的庄新【厦迹”
“好了好了,你快走吧择诈!”姑娘拉起我就往門口推械蹋。
臨了,這個男人的眼神都充滿了狐疑羞芍。
“啪哗戈!”一聲,門關上了荷科。
“哪來的王八犢子唯咬?”
“都說了是送外賣的!”
“你這個小騷貨畏浆,別他媽騙我胆胰!”
“誰讓你害我等這么久?那你下次早點來刻获,讓你看個清楚蜀涨。”
房間里傳出一陣女人的浪笑蝎毡,我沒有再聽下去厚柳。
5
“出什么神呢?”許榮停好車沐兵,吸溜著鼻子走進來别垮,問道。
我掏了支煙遞給他扎谎。
“送完了宰闰?”
許榮吸了口煙,點點頭簿透,“可跑死老子了移袍,這天真他媽冷±铣洌”
“我剛送了一單一百二的葡盗,見了個姑娘……”
“嘿,”許榮的嘴巴和鼻孔同時噴出一大口煙,“怎么著觅够?”
“沒穿內衣胶背。”我笑了笑喘先。
“嗬钳吟!這家伙幾個意思啊窘拯?”
“我他媽怎么知道红且,讓我待了十分鐘,然后她等的那個男人就來了涤姊,我就走了暇番。”說罷思喊,我狠勁捻滅的煙蒂壁酬。
“你沒干點什么?”許榮不懷好意的笑了笑恨课。
我搖搖頭舆乔。
“別他媽意猶未盡了,一百二的外賣剂公,一個不穿內衣的姑娘希俩,等一個男人,這個點兒诬留,八成是包養(yǎng)的斜纪,那種女人不是給在咱們這種人玩的贫母!”許榮說的唾沫亂飛文兑。
我笑了笑。
“嘿腺劣!”許榮用肩膀撞了撞我绿贞,在我耳邊小聲說道:“獨立衛(wèi)生間你怕是沒戲,有個公共廁所橘原,你去不去籍铁?”
“你他媽!”我用一種驚訝的眼神看著許榮趾断,說道:“你不是前一陣都訂婚了么拒名,還他媽不收心?”
“就是快結婚了么芋酌,這不才抓緊時間耍增显?”
“揍性!”
“哎脐帝,這次你請我了巴啤糖权!”
“少他媽廢話,我請你的還少了炸站?”
“這不是快結婚了么星澳,手頭緊!你放心旱易,這種事有來有回么禁偎!”
公司后邊有一條小巷,地勢偏僻咒唆,路燈昏黃届垫,開著一家連個洗腳盆都沒有的足浴店,里邊有三個小姐全释,他們的主要顧客就是我們這些下夜班的送餐員装处。
我們兩踩著雪,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過去浸船。
“你說妄迁,”許榮往手里哈了一口氣献汗,使勁搓著取暖莉恼∩【兀“咱們什么時候能嫖一回高檔的启昧,就是那進去之前還要安檢两踏,把自己的東西全鎖在外邊节沦,光身子進去的那種碘橘「T瑁”
“整這些干嘛阔籽?”
“你傻傲髌蕖!萬一你帶什么針孔攝像機進去笆制,小姐以后還怎么做人绅这?”
我點點頭。
走到足浴店門口在辆,發(fā)現里邊只有小芳一個人证薇。
“另外兩個今天身體不舒服,今天就我一人匆篓。二位誰先盎攵取?”
許榮伸伸手鸦概,做出“請”的樣子箩张。
我和小芳走了進去。
小芳來這有兩年了,她性格外向伏钠,很愛說話横漏,每次都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她把我叫哥熟掂,因為有一次我?guī)Я朔輿]人吃的外賣給她缎浇,她高興的不得了,覺得我對她好赴肚。
小芳活兒不錯素跺,也有耐心,從不催人誉券,我問過她為什么不去好一點的場子指厌,還安全些,她嘆了口氣踊跟,好點的場子一個鐘最少抽三成踩验,多的話四成,不劃算商玫,在這掙下的都是自己的箕憾。
我脫掉衣服,突然覺得有點冷拳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袭异。
“哎,今天這暖氣不行啊炬藤∮澹”
小芳笑了笑,“那一會兒你多動沈矿∩险妫”
她很快就脫得一絲不掛,朝我走過來细睡。
“你把毛衣穿上谷羞〉刍穑”
“我不冷溜徙。”
“沒說你冷犀填,你上身穿個毛衣蠢壹。”
小芳狐疑的看著我九巡,套上了一件毛衣图贸,不過她的毛衣不夠長,不夠遮住下半身。
我有些不滿意的嘆了口氣疏日。
“在哪學的偿洁,這么玩?穿著毛衣……”
她話還沒說完沟优,就被我一把推到了床上涕滋。
“多……多不得勁?”小芳一邊呻吟著卻還是執(zhí)著的說完了下半句挠阁。
可真他媽話多宾肺!
6
“老板,取餐侵俗!”
我一屁股坐到凳子上锨用,等著一份黑椒牛柳蓋澆飯。
這家店開了很多年隘谣,老板是個頭發(fā)漸漸花白增拥,清瘦的中年男人,鼻梁上架著一副小圓框眼鏡寻歧,深陷的眼窩看起來很是倔強跪者。事實也的確如此。
這是全市最后僅存的幾家飯店熄求,因為現在人們習慣點外賣渣玲,很少會有人閑情逸致再上街吃飯,所以很多飯店都被公司合并弟晚,公司提供集中廚房區(qū)忘衍,各個飯店集體入駐,只做外賣卿城,這樣一來枚钓,不僅商家便以節(jié)約下大量的店鋪租金,而且我們取餐的地點固定瑟押,也提高了工作效率搀捷。
這家店的老板固執(zhí)認為,吃飯這件事的目的多望,總不止填飽肚子這么簡單嫩舟,他拒絕了公司提供的合同,執(zhí)意保留著這家租金昂貴的店鋪怀偷。
可是事實上家厌,最近這段時間除了我過來取餐以外,已經沒有客人再光顧這里了椎工,雖然所有的餐桌還是擦得干干凈凈饭于,仿佛在翹首以待蜀踏,可是等到的卻只是灰塵。
老板將蓋澆飯打包好掰吕,放在我面前果覆,眼神中滿是落寞。
“一起走吧殖熟∷婢玻”老板說。
“什么吗讶?”我接過外賣燎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明天起照皆,我就關門了重绷,去你們公司∧せ伲”老板嘆了口氣昭卓。
“想通了?”
老板苦笑著點了點頭瘟滨,嘆了口氣候醒。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大勢所趨杂瘸,想開點倒淫。另外幾家呢?”
“那幾個老哥們打算退休啦败玉!我不行敌土,兒子還沒結婚呢≡艘恚”
老板將“暫停營業(yè)”的牌子高高掛起返干,鎖上了店門,最后看了一眼空空蕩蕩的大廳血淌,轉過身矩欠,可還沒走兩步又悄悄回頭瞄了一眼,好像里邊還有什么人似得悠夯。
7
公司領導今天非常開心癌淮,看得出來。往日走過我們身邊往往目不斜視疗疟,今天倒破天荒的對每個人笑臉相迎该默,還一個勁的給我們發(fā)煙瞳氓,大家被這突然而來的熱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策彤,有一個還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問了句栓袖,“領導,是不是又要裁員了店诗?”
領導笑著搖了搖頭裹刮,臉上滿是褶子∨尤常“好好干捧弃!以后發(fā)大財!”
這個員工聽罷鞠了一躬擦囊,便誠惶誠恐地去送餐了违霞。
領導為什么這么高興呢?
我知道瞬场。
從此再也沒有實體飯店搶我們外賣的生意了奥蚋搿!
“小黎贯被,你要好好干了把畚濉!”領導說著走了過來彤灶,遞給我一支煙看幼,“最近幾個月你的客戶評分有點低啊幌陕!”
我接過煙诵姜,沒敢看他,只是尷尬的點了點頭搏熄。
“要變天了茅诱,你是明眼人,我就不用多說了吧搬卒∩螅”領導噴出一口煙,煙霧后邊眼神復雜契邀。
8
天黑了摆寄,天氣預報說新一輪的寒潮即將來襲,外邊北風呼嘯坯门,云層厚重的夜空正在醞釀著一場大雪微饥。
許榮走進來,脫下棉衣古戴,滿臉堆笑的看著我欠橘。
“走,今天我請你现恼!”
“呦肃续,今個想起來了黍檩?”
許榮撓撓很久因為很久沒洗過所以變得油膩的頭發(fā),說道:“今個收了點小費始锚,手頭有余刽酱。”
“收了多少扒瓢啤棵里?”
許榮兩個指頭。
“二百姐呐?”
許榮點點頭殿怜,“你呢?”
“再別他媽提了曙砂,送了幾單三十的稳捆,比我都窮哪來什么小費?”
后來我們又去了那家足浴店麦轰,來來回回就那幾個人乔夯,就那幾個姿勢,我突然覺得沒什么意思款侵。
9
小費這件事漸漸變味了末荐,從前是我們送餐的眼巴巴等著客人賞,現在有所不同了新锈,因為外賣在我們手上甲脏,顧客碰到機器人送餐倒還無妨,若是碰到人類送餐員妹笆,先送誰块请、后送誰都是我們來決定的,誰都不愿意餓肚子拳缠,所以有些機靈的客人碰到我們就會多給些小費墩新,這樣下次若是外賣落在我們手上,他們就可以享受優(yōu)先送餐的福利窟坐。
今天我有一單一百五十元的外賣要送海渊,按說這是“養(yǎng)魚”最好的機會,即這次把這份外賣壓到最后送哲鸳,然后加以“提點”臣疑,這種客人為了下次碰到我能早點吃上飯,八成會給更多小費徙菠,當然他們也不那么在乎這點小錢讯沈。可是今天我不打算“養(yǎng)魚”婿奔,因為眼看到月底了缺狠,我得先把我的客戶評分搞上去问慎,要不丟了這份工作那可真是得不償失,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儒老?
放長線蝴乔,釣大魚记餐。
餐盒里放著一塊鋪滿蝦仁的披薩還有三塊金槍魚刺身驮樊。
“媽的,真會享受片酝,下次得好好讓他們出出血囚衔!”
我看了眼地址,突然覺得有些奇怪雕沿,這地方不是個貧民區(qū)么练湿?還點這么貴的外賣?
算了审轮,跟我有什么關系肥哎?誰家過年還不吃頓餃子?這窮人家點這種外賣疾渣,八成是有大喜事篡诽,我早早給他送過去,說幾句吉祥話榴捡,混個好評想必不是什么難事……
這是一幢老舊的居民樓杈女,我看過不了幾年房產證就會過期。樓外墻的顏色早已斑駁的不像樣子吊圾,有些縫隙間甚至長出了苔蘚达椰,我還沒走進去就已經預料到那股濃濃的霉味,這種味道我在我租住的那個小房子天天聞项乒。
“您的外賣啰劲。”我雙手將外賣遞了過去檀何。
木門“吱呀”一聲開了呈枉,是一個年輕女子,鼻翼和眼下長滿了雀斑埃碱,她看了我一眼猖辫,然后眼神迅速閃開。
“謝謝砚殿】性鳎”
我往里瞥了一眼,屋子里漆黑一片似炎,靜靜悄悄辛萍,顯然只有她一人悯姊。
“這刺身要快點吃了,我一路上騎得飛快贩毕,就差闖紅燈了悯许,就怕影響您的口感』越祝”我笑著說先壕。
女子點了點頭,沒有搭我話的意思谆甜。
我也自覺有些尷尬垃僚,“請您務必給我一個好評!”
說罷我鞠了一躬规辱。
我沒有急著送下一單谆棺,反正都是五十左右的,就那回事了罕袋。
我靠著車子改淑,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還在回想剛才那個女子對我的態(tài)度浴讯,我并不覺得我哪里有做的不當的地方朵夏。
煙抽完了,我想明白了兰珍,這他媽就是不識好歹侍郭!
我狠狠的將煙頭踩滅,嘴里暗罵道:“狗日的掠河!下次等著餓肚子吧亮元!”
10
“黎輝,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唠摹”蹋”
我趕忙放下手中的盒飯,用袖口在嘴上草草擦了兩下勾拉,便一路小跑著到了領導辦公室煮甥。
“領導,您找我藕赞?”
我臉上掛著訕笑成肘,腰半彎著,唯唯諾諾的將門推開了一半斧蜕。
領導沖我招招手双霍,示意我進來說。
“坐∪髡ⅲ”
“不了吧……嘿嘿染坯,衣服臟∏鹨荩”
“這個月的客戶評分出來了单鹿。”領導的語氣聽起來冰冷深纲,我的內心突然有些忐忑仲锄。
“我這個月可是兢兢業(yè)業(yè)啊囤萤!領導昼窗!一單沒遲過是趴!”我?guī)缀跏怯每耷辉谡f涛舍。
“你把自己夸的再好頂個屁用,”領導一把將評分表拍在我面前唆途,“自己看富雅!”
其實這個月我的好評不少,但大多都是五十以下的肛搬,但就是那單一百五的外賣没佑,顧客只給我打了一分,直接導致我總評不及格温赔。
“操蛤奢!這單我記得清楚,這個月就送了這一單大的陶贼,我第一個就給她送了啤贩!”
“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
“領導拜秧,你……你可不能下我的崗氨砸佟!”我雙膝一軟枉氮,幾乎要跪下志衍。
“你也干了這么多年了,公司的規(guī)矩聊替,不用我多說了吧楼肪?”
按照公司規(guī)定,客戶評分不合格惹悄,就地開除春叫!
我“撲通”一聲就跪下了,顫抖著說道:“領導!不是我要當癩皮狗象缀,可是現在除了送外賣蔬将,我什么也不會干啊央星!”
領導起身霞怀,點上一支煙,走到我身邊莉给,拍拍我的肩膀毙石,“起來,說再多也沒用颓遏,這外賣徐矩,你是肯定送不了了∪保”
我絕望的低下了頭滤灯。
“不過,念在你也是老員工曼玩,把你調到其他部門鳞骤,你沒有什么意見吧?”
我抬起頭黍判,看著煙灰從領導指間飄下來豫尽,落在我的身上。
“沒有顷帖!沒有美旧!”
當時我眼淚就下來了,恨不得磕頭贬墩!
11
不久之后榴嗅,我在調度部門上班了,主要負責將外賣訂單合理的分配給配送人員震糖。這個部門每天只對著電腦录肯,坐辦公室吹著中央空調,還有劣質的咖啡可以無限暢飲吊说,不用像配送員一樣風里來雨里去论咏。聽著挺舒服是吧!可是工資只有配送員的一半颁井。
其實基本工資什么的都在其次厅贪,送不了外賣,就意味著沒有小費可以收雅宾,現在行情好了养涮,小費有時甚至比基本工資還高,從前跪著還掙不到錢,現在站著贯吓,別人巴巴地把錢往你手里塞懈凹,不要都不行,可惜我調走了悄谐。媽的介评,每每想到我辛辛苦苦熬了這么多年,眼看著外賣壟斷爬舰,可以撈點錢了们陆,沒想到來了這檔子事。說實話情屹,我想過殺人放火報這一箭之仇坪仇,要么就往她家扔蛇,再不濟垃你,也得砸?guī)讐K玻璃什么的……
可也就是那么一說椅文,現在雖然掙不著什么錢,不也餓不死么蜡镶?
我苦笑著對著電腦屏幕搖了搖頭雾袱。
下班后恤筛,我一個人慢慢往家走官还,街上的飯館都關門后,顯得冷清了許多毒坛,商場再是燈火通明望伦,櫥窗里再是珠光寶氣,好像在我心里都不及飯館的煙火氣來的親切煎殷。唉屯伞,說這些干嘛,飯館可不就是被我們這些外賣活活逼死了嗎豪直?
思忖間劣摇,一隊外賣電動車從我身邊疾馳而過,車頭都貼著鮮紅的喜字弓乙。
這是干什么末融?
“黎哥,下班跋救汀勾习!許哥今天大喜日子,我們這就把酒菜送過去了懈玻,還不快點巧婶?怎么著也不能耽誤酒席啊!”排頭的一個小伙笑著沖我喊道艺栈。
許榮英岭?結婚盐肃?
他怎么也不和我知會一聲谁不?媽的!難道以為我調了部門連份子錢都隨不起了嗎扭倾?
前邊便是酒店了诅需,沒有任何星級漾唉,玻璃上還貼著承包各種會議和典禮的廣告。酒店門口殘留著一地的鞭炮碎渣堰塌,空氣中還彌漫著火藥味赵刑,混著深冬冰冷的空氣,聞起來格外刺鼻场刑。
酒店門頭的LED屏幕上映出幾個紅字“恭祝許榮先生和張玉小姐婚禮大喜”般此。
我沒有走進去,只是在外邊探著頭看牵现。
嗬铐懊,人還不少,掏了份子錢的親戚無不是攜家?guī)Э谙固郏趺粗驳贸曰貋戆科乎。?/p>
許榮倒穿的人模狗樣,西裝熨的一個褶子都沒有贼急,皮鞋锃亮茅茂,滿面春光,笑的跟狗屎似得太抓,見誰都發(fā)煙空闲。
“這結婚就是不一樣,是打心眼開心白叩小碴倾!和許榮嫖過那么多次娼,沒見他這么笑過……”我吸溜了一下凍得僵硬的鼻子掉丽,自言自語道跌榔。
不一會新娘出來了!
哈哈机打,小媳婦連路都走不利索矫户,雙手提溜著白色的裙擺,感覺像走鋼索似得残邀。
這長得模樣也不水靈啊皆辽,還以為這小子能有什么艷福呢柑蛇!
我不禁往前走了幾步,這模樣……
媽的驱闷!
我雙手不禁扒到玻璃上耻台,瞪大了眼睛。嘴里哈出去的熱氣在玻璃上迅速冷卻成一團水霧空另,酒店里的一切顯得有些模糊盆耽,我連忙用手擦了兩下。
在臺下賓客的起哄聲中扼菠,許榮摟住新娘要親摄杂,新娘卻將臉扭到了一邊。
雖然化妝師給新娘打了很厚的粉底循榆,可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新娘鼻翼下邊遮不住的雀斑析恢。
這不就是那天那個點了一百五外賣,然后給我一分差評的姑娘嗎秧饮?映挂!
12
一年后,許榮請我吃飯盗尸,說是要補上那頓喜酒柑船,我其實一點也不想去,一年時間還沒長到可以遺忘泼各。
許榮現在混的是越來越好啦鞍时,我調走后,本來屬于我的那些外賣單連同“小費”自然如數落入他的口袋历恐。許榮“魚”養(yǎng)的不錯寸癌,每個月撈的不少。
許榮看到我走過來弱贼,老遠就迎上前來,遞過一支煙磷蛹。我剛把煙叼在嘴上吮旅,他的火就遞到了面前。
“走走走味咳,外邊冷成球了庇勃!進去說!”
“我還有事槽驶,你有什么話责嚷,就在這說〉囝恚”我將煙徐徐吐到許榮臉上罕拂。
許榮低下頭干笑了兩聲揍异,支支吾吾的說道:“哥,那會兄弟讓豬油蒙了心爆班,你別放到心上衷掷。”
“別介笆疗小戚嗅!這話怎么說?”
“是兄弟不對枢舶,不行我給您跪下懦胞!”
許榮說著就要往雪地上跪,我一背身凉泄,不冷不熱的說道:“少他媽來這套医瘫!”
我了解許榮,就這小子的秉性旧困,那就是等著我扶他醇份,絕不會真跪。
果不其然吼具,許榮只是半彎著腰僚纷,“哥,這兩天有新進的魚翅拗盒,兄弟特意為你準備的怖竭,嘗嘗?”
“你還是不是人陡蝇?他媽的痊臭,鯊魚都成瀕危物種了你還吃?登夫!”
“是是是广匙!”說著許榮一邊笑一邊在自己的臉頰上狠狠地摑了兩下,“我不是人恼策!我不是人鸦致!”
“行了行了!”我不耐煩的說道涣楷,“魚都殺了分唾,現在說這些有屁用!吃吧吃吧狮斗,也算它死得其所绽乔!”
“哎!說得對碳褒!”許榮拉著我就往酒店里走折砸。
“哥看疗,給你看個東西“鞍”說罷鹃觉,許榮放下筷子,神神秘秘的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睹逃。上邊詳細的分析了各個地區(qū)客戶的情況盗扇。比如收入,性格沉填,“小費”多少疗隶,對送餐員的態(tài)度,“小費”漲幅……等等翼闹。
“這是干什么斑鼻?”
“哥,有了這玩意猎荠,我就把全城的顧客分成了三六九等坚弱,這下送餐的時候自己心里也有底了,該怎么收关摇,收多少荒叶,咱們心里一本賬!你看這個输虱,”許榮指向一個女性客戶些楣,“這性格評分不過關,有過與送餐員發(fā)生爭執(zhí)的記錄宪睹,那下回落到咱手上愁茁,就給她最后一個送,也不指望什么‘小費’亭病,不差她那幾個臭錢鹅很。”
我合上這份文件命贴,盯著許榮道宅,問道:“這文件不是你自己做的吧⌒刂耄”
許榮笑了笑,“那是樱报,我一個大老粗葬项,哪懂什么這……這‘大數據’分析〖8颍”
“那是另有高人民珍?”
“嗨襟士,這不是好了個小蜜么。她找她朋友給我弄得嚷量÷穑”
“可以啊,你小子蝶溶∈壤”我喝口酒。
“哥抖所,那姑娘非讓我今天請她吃飯梨州,一會我讓她過來,不礙事吧田轧?”
“不礙事暴匠。”
“那就行傻粘∶拷眩”許榮說著端起杯子,“哥弦悉,我敬你一個窒典。”
許榮仰頭干了杯中的酒警绩,擦擦嘴角崇败,說道:“哥,其實我今天還有個事想求你肩祥『笫遥”
“說』旌荩”
“這往后岸霹,您要是分訂單,能不能把那富人區(qū)的單子給我多分點将饺?”
我就知道許榮在這等我這呢贡避,我微微笑了一下,沒有搭許榮的話予弧。
許榮伸出兩根指頭刮吧,“六四!”
我放下筷子掖蛤,沖許榮笑了笑杀捻,“我六你四?”
許榮不說話了蚓庭。
“你去打聽打聽致讥,我跟其他幾個是怎么分的仅仆。”我臉色沉了下來垢袱。
“哥墓拜,那你說,怎么來请契?”
我伸出一只手咳榜,“五五,沒虧你姚糊』哐埽”
許榮咬牙點了點頭。
我笑了笑救恨,喝了口酒贸辈。
送餐員薅顧客的羊毛,我薅送餐員的羊毛肠槽。
13
這時擎淤,許榮的小蜜走了進來。穿著件米黃色的風衣秸仙,短發(fā)齊耳嘴拢。她沖我笑了笑,然后脫下風衣遞給了服務員寂纪,整了整自己的V領毛衣席吴,左肩上紋的六芒星露出了半顆。
“這是黎輝捞蛋,黎哥孝冒。”許榮介紹道拟杉。
姑娘笑著對我點了點頭庄涡,說道:“黎哥好“嵘瑁”
“哥穴店,這是于琳∧醚ǎ”
我點點頭泣洞,從始至終目光都落在姑娘那半露的左肩上,沒有瞧過許榮默色。
許榮有眼色斜棚,趕緊湊到我耳邊,低聲說道:“哥该窗,以前認識這姑娘暗苁础?”
我點點頭酗失,對許榮笑了笑义钉。
許榮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拍了下我的肩膀规肴,笑著說:“自家兄弟捶闸,不礙事!”
說罷拖刃,招呼于琳坐在我旁邊删壮。
于琳一點也不認生,大大方方就在我旁邊坐下了兑牡。
“這可是我親哥央碟,你給照顧好嘍!”許榮塞了口菜均函,指著于琳邊嚼邊說亿虽,菜渣都噴出來幾粒。
后來我喝的有點上頭了苞也,摟著于琳走的時候洛勉,轉頭給許榮撂下一句話。
“今天的事如迟,有譜了收毫!”
許榮喝酒上臉,紅到了脖子殷勘,他滿臉堆笑此再,不住點頭,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劳吠。
14
我喝的有點多引润,一進酒店就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于琳要了杯熱茶痒玩,端到我面前淳附。
“怎么找上許榮了?”
“現在送外賣的都有錢蠢古,你不知道么奴曙?”
“那你知道他結婚了么?”
于琳點點頭草讶,將自己的風衣掛起來洽糟,只穿著毛衣,站在鏡子前,理了理自己的頭發(fā)坤溃。
“我知道拍霜,我又沒要和他結婚⌒浇椋”
“你說你一大姑娘祠饺,干點什么不好?”我起身汁政,喝了口熱茶道偷。
她笑了笑,說道:“你們男人是不是都特喜歡勸婊子從良记劈?”
我放下茶杯勺鸦,走到她面前,撫摸著她的臉頰目木,“我可沒有這愛好换途。”
她突然用嘴輕輕咬住我的拇指嘶窄,眼神魅惑的看著我怀跛。
我開始瘋狂的吻她,非常激烈的接吻柄冲,我們幾乎是在咬對方的嘴唇和舌頭吻谋。
她的雙手在脫我的衣服,襯衣的扣子來不及一個個解開现横,好幾顆都是被扯掉的漓拾。
她將內衣從V領毛衣的領口掏出來,全身上下戒祠,此時只剩這件毛衣了骇两。
“喜歡嗎?”
我笑了笑姜盈,“你記性可真好低千。”
“不是我記性好馏颂,是那天晚上示血,你那個眼神,看到我快噴出火了救拉∧焉螅”
“照你這么說,那晚我就應該把你辦了亿絮「婧埃”
她笑了笑麸拄,拉起我的手,放進她的毛衣里黔姜。
我的手指在她的背上劃著拢切,她的身體微微顫著,我笑了笑地淀,她是一個背部很敏感的女人失球。
“把毛衣脫掉“锘伲”
“不想重溫舊夢么?”
“脫掉豺撑!”
她笑著脫去毛衣烈疚,身體就那么一絲不掛的暴露在我面前。
“跪到床上聪轿,背對著我爷肝。”
幾乎是命令式的語氣陆错。
她熟練地照做了灯抛,然后回頭看著我。
“把頭轉過去音瓷,”我說道对嚼,然后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撅高點绳慎!”
不知是不是因為喝酒的緣故纵竖,對于當時的快感,我事后并沒有過多的記憶杏愤,能想起來的只是那晚她叫的很假靡砌。
15
跟一場夢一樣,從頭到尾珊楼。
我不是單指那晚的床底之歡通殃,我是說這一年多來發(fā)生的所有事。
人們瘋狂而又卑鄙厕宗。
我裹在其中画舌,加入這場狂歡,也想要不醉不歸媳瞪。
沒人有時間指責別人骗炉,沒人有精力審視規(guī)則的公平與否。
吃飯蛇受、排泄句葵,欲望如煙花一樣升起,人們站在大地上津津有味的看著,空氣中彌漫著火藥味乍丈,以及剂碴,長久以來的血腥味。
所有刺鼻的氣味轻专,如果一旦習慣忆矛,人們便會找到其中樂趣,游戲規(guī)則不斷發(fā)生變化请垛,但是并不影響游戲的樂趣性催训。
因為你不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以及你將會扮演的角色宗收。
人們都在期待著漫拭。
16
我和于琳就做過那么一次,后來她還來找過我混稽,可是我都推脫掉了采驻。
我想要的東西已經得到了,沒必要再浪費時間了匈勋。
有時候我還是會回想起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候天空飄落的雪礼旅,那條冷清的街道。我并不是在懷念什么洽洁,我只是對于冰冷的夜晚常常有很深的記憶痘系。
至于她想要得到什么東西,其實我并不在意诡挂,這不關我事碎浇。
她的身體的確非常曼妙,可是真正讓我欲罷不能的璃俗,其實是我給她送外賣那晚站在窗口抽煙時奴璃,冷風帶來的刺痛感。
17
時間過得很快城豁,就像在抽一支煙絲松散的劣質香煙苟穆。
五月份,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唱星,夏天仿佛一夜之間就來了雳旅。
我又去了那座森林公園,那只熊貓還是在在園子里要死不活的睡著间聊。
我喜歡植物攒盈,這話我說過很多次,可都是喃喃自語哎榴。
那天我在山里見到了很多蒲公英型豁〗┲耄可能是因為陽光的緣故,平時看起來純白的冠毛顯出了米黃色迎变,風一吹充尉,紛紛揚揚的飄向了遠方。
我有點羨慕這種植物衣形。
它們只需要靜靜站在原地曬太陽驼侠,然后等風將它們的種子帶向遠方就行,它們不用擔心風最終會吹向哪里谆吴,因為那是無能為力的事倒源。
它們生命的延續(xù)或者終結,都在于風的方向纪铺。
這聽起來浪漫而自由相速。
這次我是坐在臺下看這場野人表演的,手里拿著一桶爆米花鲜锚,我并不是要看戲劇沖突,只是想要消磨時間苫拍。
那個女演員還在芜繁,我真有點好奇,她怎么就不厭煩呢绒极,對這種無聊的表演骏令,怎么能日復一日的充滿如此源源不斷的熱情呢?
或許她是個神經猜⑻帷榔袋?
又到了“繁衍”的橋段,女演員依舊仰躺著铡俐,我心里暗罵凰兑,真是不知悔改!
可是這次男演員胯部并沒有只是象征性的動幾下审丘,這次的表演非常賣力吏够,我感到有些欣慰。
男演員將身下的女演員的草裙一把扯爛滩报,令我驚訝的是這個女演員竟然沒有穿安全褲锅知。真是敬業(yè),野人當然是不穿安全褲的脓钾。
女野人聲嘶力竭的抵抗著售睹,男野人拼命想要分開女野人緊緊夾著的大腿,可就是沒有成功可训。男野人狠狠扇了女野人一巴掌昌妹,終于放棄了正面進攻捶枢,他準備將女野人翻過去,從后邊進入捺宗。
媽的柱蟀!這次終于開竅了!
我罵了一句蚜厉,將一顆爆米花放進嘴里长已。
就在這時,園區(qū)安保人員趕過來昼牛,將男野人控制住了术瓮,兩個人將他按在地上,用腳踩在他的頭上贰健,然后用對講機呼叫著其他人胞四。
媽的!戲演得好好的怎么就不讓人看了呢伶椿?辜伟!煞風景!
女野人好像死了一般躺在舞臺上脊另,我頭也沒回的就走了导狡。
18
我坐在辦公室里,公司樓下一片吵嚷偎痛,我喝光了最后一口咖啡旱捧,很苦,咖啡的最后一口都很苦踩麦,因為有很多殘渣枚赡。
我起身走到窗邊,看到許榮從公司大門沖出去谓谦,立刻就被一大堆記者團團包圍贫橙。
“您怎么看待前幾天那篇《外賣黑幕》中關于送餐員惡意收小費的報道?”
“您作為一線送餐員是否也收過這種灰色小費茁计?”
“到今天為止漓藕,您一共收了多少錢呢是偷?”
“您怎么看待關于機器人全面取代人類送餐員的這個新措施呢拴事?”
“失業(yè)后您打算何去何從溉知?您認為這樣是否公平呢?”
“您認為人工智能將會對外賣行業(yè)產生什么影響呢娜膘?”
記者們長槍短炮逊脯,對著許榮,問題如同雨點一般落下來竣贪,就等著許榮開口军洼。
“操巩螃!我操你媽的!”許榮吼起來匕争,“當年是你們讓我們留下來避乏,說是什么人與機器人和諧共處,現在又他媽是你們說我們劣性難改甘桑,砸我們飯碗拍皮!怎么來來回回都是你們這些記者,你們他媽又是什么德行跑杭?憑什么這么對我們铆帽!媽了個逼的,你們是不是要把我們逼死德谅!”
許榮已經失去了理智爹橱,揪住一個記者便動了拳頭,從口袋中掏出彈簧刀就捅窄做,頓時血濺滿地愧驱,人群驚恐的四散開。
保安將許榮拉開椭盏,許榮嘴里還罵著臟話冯键,他的一只皮鞋已經不見了,上衣也被撕開了個大口子庸汗,刀子早已被奪下。
“操手报!不讓人活了蚯舱!我要把你們全部弄死!”許榮罵著掩蛤,眼淚鼻涕流了一臉枉昏。空著手還在亂砍揍鸟。
旁邊圍觀的群眾指指點點兄裂,“呸!活該阳藻!這些送外賣的太黑了晰奖,我就被他收了不少錢!就該把他們全判刑腥泥!什么玩意匾南?!”
我在樓上冷冷的看著蛔外,突然有人敲門蛆楞。
是于琳溯乒。
“你來干嘛?看我們的笑話豹爹?”
于琳笑了笑裆悄,說道:“這次你和許榮都玩完了”哿”
“不是讓你在車里等我嗎光稼?你怎么上來了?”領導突然走過來逻住,對于琳說道钟哥。
“哎呀,人家這不是等的太久了嘛瞎访,誰讓你那么慢腻贰?”于琳撒嬌似得對著領導說道。
“馬上馬上扒秸,你先去車里等我播演!”領導有些不耐煩。
于琳看了我一眼便走開了伴奥。
““領導写烤,許榮在下邊砍人了!”一個人喊道拾徙。
“瘋了瘋了洲炊!”領導一臉吃驚,又轉頭對我罵道尼啡,“愣著干嘛霸莺狻?收拾東西崖瞭!趕緊滾蛋狂巢!”
就這樣,我結束了自己的外賣生涯书聚。心里沒有什么感覺唧领,我本來以為我會很害怕這一天,可是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雌续,我突然發(fā)現斩个,我的心里一點觸動都沒有,甚至還在想那天在山里沒看完的戲西雀。
走的時候萨驶,我還碰見了同樣準備離開的小芳,她說現在全是機器人送餐艇肴,也不會有人來光顧她的生意了腔呜。我問她接下來打算去干嗎叁温,她說她有個親戚介紹給她一份在機器人維修工廠的工作,主要負責清洗機器人的仿生外形核畴。她問我有什么打算膝但,我說我想去山里,她開玩笑問我是不是想去當和尚谤草,我沒有說話跟束。
我覺得周圍吵得不行,簡直快要把我逼瘋丑孩,我得找個只有植物冀宴,只聽得到風聲的地方。
19
山里已經沒有森林公園了温学,因為那個雜種熊貓死了略贮,聽說是因為吃太多竹子結果撐死了。所以仗岖,也不會有游客過來了逃延。于是森林公園改成了精神病院,聽專家說轧拄,山里的環(huán)境有利于病人精神康復揽祥。
我來這是為了看許榮的,這小子殺了那個記者檩电,按說至少判無期或者死刑拄丰,但是醫(yī)生說這狗日的精神早就出了問題,神經病殺人俐末,不犯法愈案,躲過了一劫。
“大夫鹅搪,我來看許榮≡馄蹋”
“你看吧丽柿,病人都在這塊兒做康健恢復呢』旯遥”
周圍許多病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甫题,看起來非常專注,有的在做操涂召,有的在畫畫坠非,有的在鋤地,有的在合唱果正,十個人十個調炎码∶顺伲可是就是沒有看到許榮。
“大夫潦闲,許榮不在這啊攒菠。”
這時候走過來一個護士歉闰,對我說道:“您找許榮跋街凇!改天吧和敬!剛給打了一針鎮(zhèn)定凹炸,現在病房躺著呢≈绲埽”
“是不是又收其他病人小費了啤它?”醫(yī)生問道。
“可不嘛私杜!天天收小費收小費蚕键,其他病人不給他就打∷ゴ猓”
“這……這里病人還有錢嗎锣光?”我問道。
護士聽罷铝耻,一臉嫌棄的表情誊爹,說道:“他要的小費就是別人的擦屁股紙,搞得好幾個挨過打的病人瓢捉,上完廁所都不敢扔用過的紙频丘,就裝在口袋里,然后給他當小費泡态。他自己時常還去廁所搂漠,把紙簍里的紙全部裝在自己口袋里,然后丟的到處都是某弦,搞衛(wèi)生的阿姨給我們反映過好多次了桐汤!”
“許榮剛打了鎮(zhèn)定,就讓他好好休息吧靶壮,您改日再來探望吧怔毛。”
我又去了從前野人表演的舞臺腾降。
臺上飄滿了落葉拣度,風一吹,嘩嘩的響。
臺下坐著一個人抗果,穿著藍白豎道相間的病人服筋帖,就靜靜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窖张。
我走了過去幕随,在她身邊坐下。
她說:“你是來給我送肉絲炒面的嗎宿接?”
我搖搖頭赘淮。
“那你來干嘛?”
“我來看野人表演睦霎∩倚叮”
“這都有觀眾了,導演怎么還不叫我上場呢副女?”她說著蛤高,臉上顯出焦急,伸著脖子碑幅,看著舞臺后邊那個演員進出的門戴陡。
門里早已沒人了,只剩下那天下午昏黃的陽光從門框中透出來沟涨。
我站起身恤批。
“你要走了嗎?”
“不裹赴,我去幫你到后臺看看喜庞。”
“那你替我催催導演棋返⊙佣迹”
“好【ⅲ”
我走進那個充滿陽光的門晰房,門后是一片破敗。
我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后臺射沟,事實上都不能稱為后臺嫉你,只是兩座山峰之間夾著的一片較大的平地,高山中出現的平底旁躏惋,幾乎都會有懸崖。
這是一個看夕陽的好地方嚷辅,安靜開闊簿姨,你盯著夕陽看,甚至感覺自己都被融了進去,你會有一種不可壓抑的想要走向夕陽的沖動扁位。
可是面前是懸崖准潭,我似乎忘記了。
20
我只感覺所有的光在我眼前迅速的劃過域仇,陽光的昏黃和周圍植物的蒼綠刑然,混在一起,好像光瀑一樣從我眼前一閃而過暇务。
我長舒了一口氣泼掠,心里覺得暢快極了。
肉體太過沉重垦细,無法向西追逐間逝的夕陽择镇,只剩周圍安靜的出奇,耳邊的風聲不用費力就聽得格外清晰括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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