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guān)于瑪麗這件事上叫潦,我從來不吹牛逼
噓另萤,我現(xiàn)在有些微醺,剛剛好诅挑。還能走路。腮幫子熱乎乎的泛源,眼神迷離拔妥,像一只勾人的妖孽。這樣形容可能有點變態(tài)达箍。但沒關(guān)系没龙,瑪麗總愛這樣贊美我。她說第一眼就被那雙眼睛攝了魂魄缎玫,少女心復(fù)蘇硬纤。她講話的樣子真是可愛,要不是我的理智攔住我赃磨,我一定得親她兩口筝家。
我歪在門上,舒服地吐出嘴里的酒氣邻辉。你可別說溪王,被酒精麻醉的感覺真好。
瑪麗值骇,瑪麗莹菱。
沒人答我。
連空房間都不愿意給我兩句回音敷衍吱瘩。
廚房道伟,臥室,洗漱臺使碾,陽臺……我都翻了一遍蜜徽,還被腳下的鬼東西絆了一腳祝懂,沒人。
我不感到意外的娜汁,這丫頭從來都是神出鬼沒嫂易,習(xí)慣玩捉迷藏這種低級游戲。上次從哈爾濱飛回上海掐禁,大包小包地全都扔在我床上怜械,說這次要長住。我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傅事,連床都懶得收拾缕允。果然,第二天醒來就閃人了蹭越。
但這次不一樣障本,我有直覺,很強(qiáng)烈的那種响鹃。它憋足了氣驾霜,卯足勁地掐著我的人中,向我發(fā)起強(qiáng)有力的暗示买置。不要問我直覺是什么東西粪糙,這東西太玄乎,我也不懂忿项。
可是她在哪呢……我靈光一閃蓉冈,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算了轩触,罷了寞酿,我急需一張床。
瑪麗是我女友脱柱,中國人伐弹。
我之所以畫蛇添足,是因為太多人覺得我找了個洋妞榨为。
怎么可能呢掸茅!
我能找到洋妞才怪!
她之前叫謝美麗柠逞。俗到家的名字昧狮。但她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還說人如其名板壮。呵逗鸣,姑娘,你真有膽量∪鲨担可我丟不起那人透葛,于是憑著出色的小學(xué)生文化水平幫她重塑人身,從頭來過卿樱。
那段時間正流行交筆友僚害,特別是那種藍(lán)眼睛黃頭發(fā)的外國友人。要是誰能從門衛(wèi)老頭那抱回一沓信繁调,那才風(fēng)光的不得了呢萨蚕。聰明的我拿準(zhǔn)了這點,動之以情蹄胰,講外國小哥多酷多牛掰岳遥,終于說服了謝美麗同學(xué)給自己起個時髦的英文名。筆名酷裕寨,是成功的第一步浩蓉。
Mary,她一眼相中了這個宾袜。
小學(xué)四年級單詞表人名那一列的第一個——Mary捻艳,瑪麗。
真是……洋氣啊庆猫。
所以說讯泣,我們算的上青梅竹馬。從光著腚的野蠻人進(jìn)化到現(xiàn)代文明阅悍,不離不棄。電視劇里青梅竹馬的戲碼多得是昨稼,而且按照慣例节视,總會半路殺來一個杰克蘇的男一號,將原配碾壓得體無完膚假栓。光靠這一點寻行,我就特想抽那些多事的編劇一頓。
你就不能簡單粗暴地成人之美嗎匾荆!事逼拌蜘!
所以,我把和瑪麗戀愛時遇到的所有堵塞都推給了無良編劇牙丽。
管他呢简卧。
所有惡勢力都應(yīng)該被打倒,不是嗎烤芦?社會主義才萬歲举娩。
糟糕,我話太多了。
怎么回事铜涉,我是喝斷片了嗎智玻?還是我在做夢。
神經(jīng)中樞還沒來得及處理我的疑問芙代,一幀很晃眼的畫面就闖進(jìn)來吊奢,像個強(qiáng)盜,嚇得我胸口發(fā)悶纹烹。
畫面里的那個人是瑪麗页滚,背后是茫然雪地。實際上我看不清她的臉滔韵,五官剪裁得模糊逻谦,像過度打了馬賽克。但我還是認(rèn)出了她陪蜻,怎么會認(rèn)不出呢邦马。那件大紅色的毛衣,是雷特送給她的宴卖。她一直穿著滋将,連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時都還固執(zhí)地穿著。生怕毛衣離開她會缺氧而死症昏。
不說這了随闽。我太生氣了我。
緊接著肝谭,長鏡頭里蹦出來了一列火車掘宪,火車頭大的很夸張。車速很慢攘烛,大概是到站了魏滚。于是,很多人頭從一個長方形出口跳出來坟漱,成儀仗隊排開鼠次,沒有表情,沒有多余的動作芋齿。我想腥寇,真正的主角還沒有登場。
果然觅捆,兩分鐘后赦役,一個中年男子閃亮登場。
我真是天才栅炒。連做夢都是扩劝。
然后——他啪地一下關(guān)了列車門庸论,吹起口哨。
列車?yán)^續(xù)滾滾向前棒呛。
呃聂示,失誤失誤,我猜錯了簇秒。他不是列車員鱼喉。
那個夢斷斷續(xù)續(xù),像黑白電視機(jī)里不安分的雪花趋观,沒有色彩扛禽,完全失真。最后皱坛,連雪花也失去了耐心编曼,收回了所有背景,只留給了我兩個鏡頭剩辟,一個是寫滿疲倦的瑪麗的臉蛋掐场,一個是一張破舊車牌,哈爾濱贩猎,上面這樣寫熊户。
我猛地坐起身,額頭生出一層細(xì)密的汗吭服。
是夢嚷堡,果然是夢。
但玄乎的直覺又告訴我艇棕,瑪麗出事了蝌戒。
我跳下床,速度直逼劉翔沼琉。好吧北苟,我可能又在吹牛逼了,但那又怎樣刺桃。這不怪我,怪只怪酒的后勁太足了吸祟,我已不是我瑟慈。
我在一個大衣柜前停下,用蠻力撕開了門屋匕。
謝天謝地葛碧,她果然在里面。
“你還好嗎过吻?”我問了句廢話进泼。
她怎么可能好呢蔗衡,蔫了的劉海耷拉在腦門上,油光發(fā)亮乳绕。睫毛膏和眼影在眼角暈開绞惦,怕別人看不出來,又順帶著在周遭裂開兩條眼紋洋措。整個人被疲倦包裹济蝉,像落水的狗,縮在衣柜的角落菠发。真是糟糕極了王滤。
我知道她又去找雷特了,不然她不會化那么濃的妝滓鸠。神經(jīng)病啊雁乡,我罵了一句。當(dāng)然糜俗,我是在罵雷特踱稍。我很生氣啊,我才是她男朋友啊吩跋,怎么會不生氣寞射!可有什么辦法呢——心中的熊熊怒火僅燃亮了一秒便徹底暗淡——我還是得抱起她。
先讓她在床上睡會吧锌钮,我趁這個空檔做些吃的桥温。她一會兒醒來準(zhǔn)餓。
番茄炒雞蛋梁丘,要加很多蒜黃侵浸,不加醬油,醋越多越好氛谜。對了掏觉,雞蛋不能打碎。
瑪麗說她最喜歡這個口味了值漫。
我對此總是嗤之以鼻澳腹,真是惡趣味。
卻認(rèn)真地在記事簿上寫下了“番茄炒雞蛋”的八大注意事項杨何。我不是在充可憐賣慈悲啊啊酱塔,我只想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的確危虱,我記性不大好羊娃。
元素周期表背了整個高中時代才背到Ar。逛完超市付完賬總會把買好的東西忘在購物車?yán)锇u巍_€有在同一家店吃了兩年的烤肉飯蕊玷,到現(xiàn)在都沒記得是七塊錢還是九塊錢邮利。
可是在瑪麗面前我總能超常發(fā)揮,出色到連我自己都驚訝垃帅。我這次沒撒謊延届,天地可鑒。
瑪麗的幾號口紅放在了客廳還是臥室的抽屜里挺智,襪子幾雙棉幾雙薄祷愉,姨媽巾還剩下幾片,陽臺上曬的是三角褲還是黑色蕾絲……我都倒背如流赦颇。
我沒有吹牛逼二鳄,在關(guān)于瑪麗這件事上,我從來不吹牛逼媒怯。
所以订讼,凡是和瑪麗有關(guān)的細(xì)碎片段,甚至呼氣吐氣扇苞,都被我關(guān)進(jìn)記憶里——澆水欺殿,除草,茁壯成長鳖敷。
比如脖苏,我至今記得五年級那個熱到變形的暑假,一直收不到信的瑪麗急得要哭了定踱。嘴角扯起一萬個不開心棍潘,她問我是不是地址寫錯了,還是郵寄員忘了送崖媚。
我敷衍道亦歉,可能是寄到學(xué)校了吧。
瑪麗的臉蛋一下炸開了花畅哑,“哎呀肴楷,我忘了改地址了≤牛”連綿不斷的喜悅從她的身體里跑出來赛蔫,牽著她在地上連蹦了三下。
于是泥张,我們第一次一個人坐長途大巴去了學(xué)校呵恢。
瑪麗問我,你哪來的錢盎帷瑰剃?
老子的零花錢啊齿诉。
啊◇菀埃瑪麗被我們堅實的革命友誼嚇到了晌姚,連忙握著我的手:放心,就算死歇竟,我都會還你的挥唠。
乖乖,一定是瓊瑤劇看多了焕议。
算了宝磨,被老爸發(fā)現(xiàn)他錢包里的錢少了,我估計先死的是我盅安。
不過作為革命友誼的交換唤锉,瑪麗花五毛錢買了兩根雪糕。一支香草别瞭,一支哈密瓜的球切。當(dāng)然了蜂奸,主要目的是打發(fā)漫長的乏味的無聊時光。
我配合得挺好,舔了那根棍子兩個小時变逃。
知了不要臉地叫,香樟樹拼命地散發(fā)她的清香频伤,夏天宣布迎來了她的高潮舍悯。葉灣南路,柏油路上虹菲,兩個黃毛孩子趴在學(xué)校大門外靠胜,眼睛放光。
慶幸的是門衛(wèi)老頭還在届惋。
他在一旁嘮叨著:這不放假了嗎髓帽,怎么還往學(xué)校里鉆。大熱天的脑豹,再熱愛學(xué)習(xí)也不能這么刻苦啊郑藏。唉,他從牙縫里擠出一口氣瘩欺,拉了很長的調(diào)子才放完必盖,唉,我孫子要像你們這樣就好咯俱饿。
他準(zhǔn)是在諷刺歌粥!心機(jī)boy!沒見我們在找信嗎!
可歌可泣的是拍埠,在瑪麗眼淚落地之前失驶,那封信被找到了。
上海市靜安區(qū)葉灣南路204號上海陽光小學(xué)五年級(三)班謝美麗收枣购。
寄件人:雷特(哈爾濱)
牛皮紙上歪歪扭扭的幾行字足以讓瘦小的瑪麗的眼淚奪眶而出嬉探。盡管那時擦耀,我并不知“奪眶而出”這個成語,但瑪麗哭聲的分貝值和臉蛋上臟兮兮的淚跡早已驗證了這點涩堤。
別哭了眷蜓。我一向?qū)薜呐⑹譄o策。
她哭得更兇了胎围,小手在臉上捂來捂去吁系,將咸咸的汗和淚的成分比例調(diào)配無懈可擊。
我急了白魂。兩只手聚滿了勇氣汽纤,一把攏過她,將她圈在我的懷里福荸。身子卻僵硬得不行冒版,腿也小幅度地顫抖。門衛(wèi)老頭你別驚訝逞姿,我真不會安慰人啊辞嗡。
那次后,瑪麗與雷特的通信往來更加頻繁滞造。每個周末都能在收件室看到她的身影续室,瘦小的,卻充滿無限希冀的谒养。
就這樣挺狰,時間大手筆地飛到了三十歲。
真無情买窟。
好了丰泊,不說了。番茄雞蛋新鮮出爐了始绍,我再熬鍋母雞湯瞳购。
瑪麗是在第二天早上醒來的。
她沒有立即起床亏推。而是很仔細(xì)地端詳了我一番学赛,從眉梢到剛生出的胡茬,那神情吞杭,像疼惜收藏多年的珍品盏浇。她應(yīng)該笑了,咬著嘴唇的甜美的笑芽狗,香氣噴在我鼻翼兩側(cè)绢掰。大概是看我太帥了吧,她忍不住親了我的眼睛。她說過呀滴劲,第一眼就被那雙眼睛攝了魂魄谊却。之后,她拿開了我的胳膊哑芹,下了床。
我當(dāng)時是醒著的捕透。
準(zhǔn)確說聪姿,我一夜都沒睡。
因為和我推測的一樣乙嘀,門被關(guān)上的那刻末购,瑪麗又要走了。所以虎谢,我得多看看她盟榴。
不過,我對上帝有個小祈求婴噩,讓她把飯吃完再走吧擎场。
眼角有淚掉下來,真沒出息几莽。
下午兩點我收拾房間的時候迅办,發(fā)現(xiàn)了昨晚絆我腳的鬼東西。那是一臺報廢的紅白機(jī)章蚣,老得掉牙了站欺。當(dāng)初瑪麗說她想玩FC上的超級瑪麗,于是我去古玩市場花五百討回了它纤垂。
瑪麗給我講過一個故事矾策,關(guān)于超級瑪麗的。
故事的開頭很俗氣——在很久很久以前峭沦,蘑菇王國里住著一群快樂的子民贾虽,有賢德的國王和美麗的公主。公主除了擁有一張精致的面相外吼鱼,還同時被“善良”“大方”“可愛”等眾多美好的形容詞包圍榄鉴。唯一的小瑕疵是,她愛虛榮蛉抓,太愛太愛庆尘。她渴望得到風(fēng)的自由,光的熱度和水的清澈巷送。
當(dāng)時驶忌,王國里盛行一種叫“白馬”的游戲。就是王的女兒們背站在一條很寬的河前,等對面年輕健壯的王子們來背自己過河付魔。這是一場很冒險的游戲聊品。因為附近有獨(dú)角怪獸,如果天黑之前沒有王子來几苍,就會被怪獸搶走翻屈,困留在山洞里。而公主明知自己人緣不好妻坝,終究會落單伸眶。但還是去了。她想賭一賭刽宪。
后來呢厘贼?我問。
后來啊圣拄,就留在怪獸那了唄嘴秸。
所以呢?
所以庇谆,國王派修水管的馬里奧去營救她了啊岳掐。
什么狗屁故事。
不要在意細(xì)節(jié)嘛饭耳!瑪麗說話的瞬間岩四,吃到了一朵紅蘑菇,體型蹭地變大了哥攘。她尖叫著剖煌,手中的紅白機(jī)晃個不停。后來金幣也蹭蹭地往上升逝淹,后面的關(guān)卡意外順暢了很多耕姊。
我忽然想起一個往事。
謝美麗在擁有“Mary”的筆名后栅葡,并沒有如想象之中得到藍(lán)眼睛黃頭發(fā)的外國男孩茉兰。相反地,她周圍玩的好的幾個女生欣簇,都交到了諸如“杰克”“威廉”的筆友规脸。她們一起揣著小女生的興奮去門衛(wèi)老頭那等收來信,毫不掩飾地講大洋彼岸杰克威廉的生活熊咽,仿佛她們體驗過一樣莫鸭。操蛋的是,綠茶的她們還拉著瑪麗加入討論隊伍横殴,將各種新奇被因,小困惑以及三明治到底長什么樣子的話題搬上臺面,投食給臺下的瑪麗。
瑪麗除了配合地獻(xiàn)出一臉苦笑梨与,毫無退路堕花。
那幾天,她的眼睛特別紅粥鞋。她一定哭過缘挽。
她還趁班級里人全部走光時翻過她們的信,熱烈地吮吸著上面每一筆散發(fā)著異國風(fēng)情的字畫呻粹。還有一次壕曼,她把一封信扔進(jìn)了垃圾桶。
干得漂亮尚猿!
她大概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去過校門口,在人少的時候楣富,一頭鉆進(jìn)囤滿牛皮紙信封的郵箱凿掂。心撲騰撲騰的,小手扒個不停纹蝴,無比奢求庄萎,無比期待——那束來自大洋彼岸的救世主般的光。
2002年的夏天她終于等到了塘安。
上海市靜安區(qū)葉灣南路204號上海陽光小學(xué)五年級(三)班謝美麗收糠涛。
寄件人:雷特(哈爾濱)
如絕地重生的敗兵,在拿到堅實的武器后兼犯,終于有了耀武揚(yáng)威的資本忍捡。
兩段故事之間,有種很模糊的相似性切黔。
呀呀呀砸脊。我的命沒了,要死要死了∥诚迹瑪麗痛惜地捶著自己的大腿凌埂,嚎叫不停。馬里奧死在了一口井里诗芜,那口井間距很小瞳抓,但她沒有跳過去。差一點就通關(guān)了伏恐,真是可惜孩哑。她遺憾道。頭倚在大衣柜上翠桦,士氣全無臭笆。
沒錯,她有個怪癖,打游戲時總愛鉆在柜子里愁铺。
我說沒關(guān)系啊鹰霍,再來一局咯。
瑪麗沒搭理我茵乱,閉上眼茂洒,把失落鎖進(jìn)瞳孔。林河啊林河瓶竭,這么多年過去了督勺,你安慰人的本領(lǐng)怎么絲毫沒有長進(jìn)!
過了很久斤贰,上下眼皮就要親上時智哀,瑪麗忽然問我:你說,馬里奧會打通關(guān)救走公主嗎荧恍?
會啊會啊瓷叫,不信我打給你看。
她白了我一眼送巡,你摹菠,要是通關(guān)了……
怎樣?
我做你女朋友骗爆。
好次氨。我回答得很正經(jīng)。
我說過的摘投,在關(guān)于瑪麗這件事上煮寡,我從來不吹牛逼。
失敗109次犀呼,馬里奧丟了327條命洲押,遇見3026只紅蘑菇,歷經(jīng)五個小時我終于趕在天亮前通了關(guān)圆凰。
瑪麗杈帐,瑪麗。我通關(guān)了专钉。
我回過頭挑童,瑪麗抱著剛縫好的紅色毛衣睡著了。
不行跃须,我得繼續(xù)收拾房間了站叼。回憶這家伙太費(fèi)神了菇民,累得我要死尽楔。
但事實證明了我剛剛說的都是屁話投储。
因為,不到一分鐘阔馋,我又被拽進(jìn)往事的漩渦里了玛荞。
我低估了它的能力——這家伙是存在慣性的,是胡攪蠻纏的呕寝,它纏著我不放勋眯,非要壯烈地走一遭。當(dāng)然下梢,也不能全怪它客蹋,怪我自己上了癮,如貪飲杯中酒孽江,太迷戀那種感覺讶坯。
瑪麗一不在,我病癮就會發(fā)作岗屏。
不過辆琅,我還算聰明。知道總回憶些不愉快的事影響心情担汤,所以偶爾會挑出幾件高興的事來涎跨。
比如洼冻,后來瑪麗真的成了我的女朋友崭歧。
那是去年我的生日Party上,一群人在家里玩到爆炸撞牢,像磕了藥一般使勁地?fù)u頭晃腦率碾。我們玩吐掉牙的真心話大冒險,玩微信里的猜拳屋彪,誰輸了誰就要套上情趣內(nèi)衣搔首弄姿地唱阿妹的《火》所宰。哎呀媽呀,簡直太好玩了畜挥。
而此刻仔粥,我的女友,一個很書香氣的乖乖女蟹但,坐在沙發(fā)的另一側(cè)玩手指躯泰。她向來不喜歡這種太吵的環(huán)境,所以寧愿坐在離我們很遠(yuǎn)的地方將她的大拇指在中指和小拇指之間纏來纏去华糖,也不愿同流合污麦向。
超無聊。我們曾這樣評價對方客叉。
瑪麗和我的女友不一樣诵竭。
麥克風(fēng)從來不會離開她的手话告。她不停地切歌,扯著嗓子唱那些難度系數(shù)賊高的高音卵慰,腳也不肯閑著沙郭,在地板上蹦噠出奇怪的舞步。我差點就以為她是神經(jīng)病了呵燕。
要命的是棠绘,她最后朝我走過來,猛親了我一口再扭。
對氧苍,當(dāng)著我女朋友的面。
我女朋友還是一動不動地在那玩手指泛范∪门埃可是我什么都看得出來,她的臉憋得通紅罢荡,嘴唇咬得凹了下去赡突,大拇指怎么也掰不到中指和拇指之間了,死盯著面前的電子屏幕区赵。
完了惭缰,什么都完了。
然后笼才,當(dāng)我想找那個賤人算賬時漱受,她已經(jīng)走了。把我的生活攪亂拍拍屁股就走人了骡送,也真有她的昂羡。
可是,你知道嗎摔踱?
她給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是虐先,林河,我愛你派敷。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蛹批,可,那一刻我竟有點悵然若失篮愉。這是錯覺嗎腐芍,如果是,我心中短暫的興奮是怎么回事潜支。仔細(xì)想想甸赃,我也夠賤的。
瑪麗像一陣風(fēng)冗酿,很容易地就吹進(jìn)了我的血液埠对。
還好吧络断,我沒有繼續(xù)找她算賬。
因為幾天后她回來了项玛,說要做我女朋友貌笨。
我不是那種沒骨氣的人。
所以故意矜持了一秒鐘才回她襟沮,一言為定锥惋。
我曾經(jīng)問過她什么時候讓我轉(zhuǎn)正做男友。她嘖嘖道开伏,等雷特跟別人結(jié)婚了你就有機(jī)會了膀跌。
我連殺她幾個白眼。
奇怪的是固灵,這次她突然主動甩給我一個驚天大消息時捅伤,我第一反應(yīng)不是驚訝,也沒有想雷特是否跟其他女人結(jié)了婚巫玻,那不關(guān)我屁事丛忆。而是立刻沒出息地點點頭,唯恐她反悔仍秤。
知道為什么嗎熄诡?
策略,都是策略诗力。
天才凰浮,我果然是天才。
后來姜骡,我們就戀愛了导坟。
盡管這家伙時常不見人屿良,但沒關(guān)系圈澈,I don't care。
因為我知道她又去哈爾濱找雷特了尘惧,我也知道她肯定找不到康栈。能找到才怪嘞,十二年了喷橙,她按照那些來信上的地址去找從來都是撲空啥么。
所以,她遲早會回來贰逾,在大衣柜里出現(xiàn)悬荣。
我們依舊會去做那些普通人戀愛時常做的把戲。比如疙剑,牽著手一起逛街啦氯迂,跑到郊區(qū)一家電影院包個全場啦践叠,或者去歡樂谷的跳樓機(jī)上尖叫啦。又或者什么都不做嚼蚀,兩個人在家里抱著《惡作劇之吻》消磨掉一整天禁灼。
微小但幸福。
記得轿曙,歡樂谷那個跳樓機(jī)剛建成的時候我第一個去嘗了鮮弄捕,等說服瑪麗同志一起去時已經(jīng)是第八百遍了。呃……吹得有點大了导帝。但那次的跳樓機(jī)真的一點都不好玩守谓,無聊到爆炸∧ィ可當(dāng)它撒著歡朝著地面奔去時分飞,我卻尖叫個不停,心潮澎湃睹限,淚腺脆弱到不行譬猫。
你怎么也叫那么歡。瑪麗扯著嗓門喊羡疗。
你不也叫嗎染服?
真像個孩子啊你。她用大人口氣講我叨恨。
對啊對啊柳刮。我一點也沒反駁她。
空氣拽著頭發(fā)向后扯痒钝,風(fēng)把我們的臉扇到變形秉颗,我可還覺得瑪麗超級美,美到骨子剔除不掉的那種送矩。在跳樓機(jī)搶向地面的瞬間蚕甥,我向上帝祈禱,什么紅蘑菇子彈花超級星啊我都不要栋荸,你就痛快點菇怀,把通往蘑菇王國的路鋪得平坦些,讓瑪麗相信馬里奧大叔真的可以輕而易舉地沖過去拯救公主晌块,滿足她小小的虛榮心爱沟。
誰能沒點虛榮心呢,沒點小瑕疵呢匆背。
比如集萬千優(yōu)點于一身的我吧呼伸。我特容易嫉妒啊,嫉妒瑪麗拿到雷特的來信時不摻任何雜質(zhì)的笑钝尸。那種笑括享,大概是我永遠(yuǎn)都不能給予的闽铐。所以,我決定報復(fù)雷特——除了某些必要的陳述奶浦,我絕不讓這個情敵在文中出現(xiàn)兄墅。
所以,仁慈的上帝你就答應(yīng)了吧澳叉。
房頂上的燈搖個不停隙咸,窗戶咣當(dāng)?shù)仨懼S是要下雨了成洗,我從回憶里爬出來五督,去關(guān)好門窗。
陽臺上的蘆薈又死掉了瓶殃,葉脈像被人拆去了骨架充包,失去了最后一點尊嚴(yán)。我也納悶啊遥椿,明明照著網(wǎng)上的養(yǎng)法科學(xué)栽培的基矮,怎么又死了呢,一點都不給面子冠场。
重要的是家浇,我上周剛拜過上帝,求他讓我養(yǎng)活這棵多肉植物呢碴裙。
邪門了钢悲!
雨在我的抱怨聲中下了起來,密密匝匝舔株。
我的酒癮又犯了莺琳。
但櫥柜里就一瓶革命酒了,53度载慈,是瑪麗半年前送我的惭等。
我在猶豫要不要喝。畢竟這家伙千年不送我一次東西娃肿。
外面的雨聲更大了咕缎,天也陰沉得厲害珠十。冥冥中料扰,有個聲音在我耳膜上回響:開了它,開了它焙蹭。
于是晒杈,它就被擰開了。
真香孔厉。我才喝了一瓶蓋就徹底醉了拯钻。
但我堅信我的頭腦還清醒帖努,所以我鉆進(jìn)柜子里玩了一把超級瑪麗。
而且贏了粪般!真他媽邪乎拼余!
什么狗屁上帝啊,我再也不信它了亩歹。
我趁勁兒寫了封信:見字如面匙监。謝美麗,我結(jié)婚了小作。就此別過亭姥,各自安好。
上海市靜安區(qū)葉灣南路376號謝美麗收顾稀。
寄件人:雷特(哈爾濱)
我撒著歡地沖向樓下的信箱达罗,發(fā)了會呆,鄭重地將它投了進(jìn)去静秆。從小學(xué)五年級寫到現(xiàn)在粮揉,十二年了,我真的不想再寫了抚笔。
瑪麗滔蝉,如今雷特說他結(jié)婚了,你就死了心跟我回家吧塔沃。
除了我蝠引,誰還會要這么笨的你呢。
不要反駁啊……你想啊……你寄給雷特的信署名都是洋氣的Mary蛀柴,他怎么可能在回信時寫“謝美麗收”呢螃概!
笨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