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叔:
昨天凌晨做了個夢拼缝,夢見我還住在我家最早的那個小院子里娱局。爺爺、奶奶咧七、媽媽全都在衰齐,一個也不少,我卻是長大之后的模樣继阻。
夢里好像要去幫爺爺奶奶辦點什么事耻涛,總之得去另外一個地方废酷。路上正好經(jīng)過我爸媽家,就順便去看一看抹缕。
那間房子與記憶中不太相同澈蟆,有點陌生。我推門進去卓研,看到了我媽趴俘。屋里比外面暗很多,有一張雙人的小沙發(fā)奏赘,看不清什么顏色寥闪。我媽就坐在那兒,靠著一邊磨淌,略歪著一點身體疲憋,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們倆誰都沒有跟對方打招呼梁只。我媽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缚柳,沒有起身。我站在門口搪锣,也沒有再往里走喂击。
過了有一會兒吧,還是我媽先開了口淤翔。她絮絮地說著話,聲音不大佩谷,沒特意看我旁壮,像是在跟我說,也像是自言自語谐檀。說了好些閑話抡谐,后來又念叨著最近身體不太舒服。
我在那兒進退不得桐猬,正覺得煩躁麦撵,聽到后面卻一下變成了緊張。我說溃肪,你要告訴我啊免胃,等你好一點了,一定要告訴我惫撰。我還說羔沙,打電話最快了。
就在那個瞬間厨钻,那個既緊張扼雏,又因為終于找到了話題而覺得輕松的瞬間坚嗜,我突然變得清醒了。知道是在夢里诗充,知道自己馬上就要醒來苍蔬,著急,立刻哭了出來蝴蜓。
你已經(jīng)不在了碟绑,再也不能給我打電話了。
這句話說出來了沒励翼?是在夢里說的蜈敢,還是在現(xiàn)實中說的?是說給了她汽抚,還是說給了自己呢抓狭?
幸好,醒來第一眼便看到了你造烁。所有能記得的夢都會告訴你否过,好的壞的,全有安慰惭蟋。
我昨天也看了是枝裕和寫給樹木希林的悼詞苗桂。
“我已經(jīng)對這一天有了心理準(zhǔn)備,但還是沒想到這一天會如此突然地到來告组,無法立刻接受這樣的事實煤伟。”
這句寫在開頭的話木缝,是真真切切的驟然失去了親人的心情便锨。死亡是那么重大的事,即使事實在面前堆成一座山我碟,一堵墻放案,也沒辦法一下子接受下來。
我離開家已經(jīng)很多年了矫俺,有時候早晨睜開眼睛吱殉,還恍惚以為是在家里,分辨半天才能明白厘托。偶爾覺得奶奶似乎仍然在世友雳,正在胡同口坐著,望著我回家的方向铅匹。
奶奶去世后沥阱,有段時間我特別嗜睡,不分白天黑夜地睡伊群,盼著夢見她考杉。
當(dāng)時想著策精,夢真是個好東西,時空錯亂崇棠,歲月可以隨意逆轉(zhuǎn)咽袜,我和奶奶還能在一起。
其實我很少夢到奶奶枕稀,這么多年询刹,加起來也不到十次。有時是夢到小時候她帶我去過的地方萎坷,有時是夢到她一邊做飯凹联,一邊不停地嘮叨我。都特別真哆档。
可是蔽挠,漸漸的,在夢里也會跟她告別瓜浸。不知道為什么澳淑,就是很清楚是在夢里,不是真的插佛。奶奶總是不跟我說話杠巡,害我睡醒了也忍不住難過。
再往后雇寇,連在夢里也很難見到了氢拥。
我是害怕過的,怕再也不能夢見她锨侯。
但又知道他們都在嫩海。
在我的心里、記憶里识腿,在我的一舉一動,還有做選擇時想起的那一個道理里造壮,也在我講給你的渡讼、寫在信里的每一件往事里。
也常會記起他們耳璧。街角的一個背影成箫,公車轉(zhuǎn)彎時突然照進來的一縷陽光,大笑后的悵然若失旨枯,某個清晨的雨蹬昌,餐桌上的清粥小菜。并不刻意攀隔,又都是他們皂贩。
我生命的起點在他們的注視之中栖榨,他們的一生也都在我的一生里。
過往縈于心懷明刷,想念之門便永不落鎖婴栽。
我總覺得人往生之后,會存在于萬物辈末。我失去母親之后愚争,反而覺得母親存在在周遭的一切事物中,會在街頭擦肩而過挤聘,會在陌生人中忽然發(fā)現(xiàn)她的身影轰枝。這樣想著,就慢慢超越了悲痛组去。
現(xiàn)在鞍陨,您的家人失去了妻子、母親添怔、姐姐湾戳、祖母,遺屬的哀痛是無法估量的广料。但是今天的別離砾脑,意味著您將超越肉體,活在世間萬物之中艾杏。希望總有一天韧衣,活著的人會接受這樣的現(xiàn)實。
是啊购桑,總有一天畅铭。
還會夢里見的。
阿心
10月3日
阿心與戈叔的一年之約勃蜘,為你而寫的365封信硕噩。?
都收錄在公眾號:不如寫信
(謝謝你來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