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中的石家莊
文/王野蔻
昨天早晨,迎著紛紛灑灑的雪柬帕,公交站那等車,心里還挺愜意陷寝。這是石家莊第二場雪了。
我望著綠葉白雪后的聯(lián)盟住宅樓凤跑,漫天雪花斜斜在落。心想扔仓,如果那樹后的窗子里是自己的家咖耘,此刻,望著窗外儿倒,路邊,雪中等車的人們該是怎樣一種踏實义桂,溫暖的感受?
然而,雪曹抬,遠不識人的心境,竟下個沒完沒了堰酿。
中午疾宏,積雪已達十幾公分触创。天色陰沉,灰黑云層厚厚地鋪排滿天岩馍。仍然是小雪花,卻更加綿密凌厲蛀恩,于天地間狂舞茂浮。街上行人漸少,走路都把頭埋得很低席揽,即便戴了帽子,仍能感受到雪花兒裹挾的冰涼和疼痛趣避。
至黃昏新翎,約五時許程帕,天完全黑下來地啰。
氣象臺一日內連發(fā)了三條暴雪預警,先黃色岭埠,再橙色,后來就是紅色惜论。
公交站臺止喷,眼巴巴等車的人,黑壓壓站了一片弹谁。有傘的極少句喜。一旦遇見這種突發(fā)情況沟于,想要用規(guī)矩束縛幾乎是不可能的。盡管帶紅箍的工作人員一再呵斥旷太,呼吁候車的人要在站臺上等,不要站在馬路上存崖,以免影響交通嗜傅,造成不安全金句。
路燈早早亮了起來吕嘀。無聲而又緊湊的雪糝兒,在橘紅色路燈下斜斜地灑落趁曼,晶晶亮棕洋,像漫天的金屑,竟是一種難得的美麗掰盘。
腳地下的事可就一點也不美了。各種車輛像慢牛一樣在路上爬愧捕,爬著可還不敢停歇,一停下來瘪阁,哪怕被壓實的雪地跟雪水那里有一個小小的坡度邮偎,要想過去也是非常難的事。大家眼前的路段上就有三四臺小汽車轟轟得加著油門禾进。那排氣筒的煙氣騰騰彌漫,那前驅后驅的輪胎唰唰地轉命迈,地方可就一點也挪動不了···折騰半天下車來推的不在少數(shù)火的。
公交車淑倾,等了好久好久都不來一輛征椒,雪卻越來越大,好多人沒了信心碍讨。市內的人們就散去不少蒙秒,靠著自己腳丫子搞起11路勃黍。再等了好多時候晕讲,也來了一臺半臺的車,但那車都塞得跟沙丁魚罐頭似的弄息,滿得不能再滿勤婚。更令人郁悶的事,雪越來越大馒胆,馬路上到處是被軋得亂七八糟的雪水,行動著的車子一個個比人步行走得還慢睦尽。這得多會才能到家啊骂删?況且我還需要在正定倒車的四啰,這陣勢夜里兩點之前到家都算好的。干脆還去宿舍柑晒,靠腳吧,坐車是別指望了匙赞。
原始妖碉,一切又恢復了原始芥被。人類一旦面臨自然帶來的劇烈影響,現(xiàn)代化的手段或多或少就變得不那么強大冗茸,人也就顯得無助和渺小匹中。當然,路燈是在亮著的顶捷。這樣的雪夜,遍地銀白會反映了任何光亮服赎,把原來還會有黑暗角落的夜照得通透,照得徹底刹勃。
聽不到腳下咯吱咯吱的踏雪聲嚎尤,聽到是人們在溝通,在打電話芽死,在抱怨,在談論遇骑,在興奮著···腳下揖曾,是人走出來的路落萎。中華北大街原是條很寬的路炭剪,而現(xiàn)在走著的僅是窄窄的一綹,將將能容下三個人緊湊并行的路媒鼓。剩下就是綿綿的自然的厚厚的雪。這才發(fā)現(xiàn)绿鸣,人越來越多,原來大家都只能靠走路回家了亮蛔。這樣走著是不敢停下的再登,一個人停下會影響后面緊緊尾隨的看不到盡頭的人流晾剖。
有人走著走著,忽然就跳出圈外齿尽,招呼朋友,來給自己拍照循头。有人指著被雪壓斷在地的法國梧桐說著什么,也就有并不認識的人跟著訝異国裳,嘆息全跨,或興奮。一只小小的白色狗子興奮地在雪地里躥蹦浓若,它進到那無痕的雪地時,幾乎就消失在那里是越。
這次碌上,樹木會遭受很大損失了。眼前這路邊的法國梧桐葉子幾乎都還沒落馏予,厚厚積雪都存住了,可不就把過于偏斜的枝干壓斷了么吗蚌。而那些沒斷的枝椏也都無比沉重地下垂著。原來騎自行車都夠不著的樹枝敷燎,現(xiàn)在步行的人需要躲閃著才能不被撞著。
走啊走啊硬贯,都是奔著家的方向在走。不回家何以安身鸵赖,不回家何以在這冰天雪地的時候感受溫暖呢拄衰?所以即便是三站五站地要走,八站十站也要走翘悉,更遠更遠地也是要走,哪怕是走得過了十二點老赤,也總有一個家在收容著疲憊的腿腳制市,寒冷的心。
而我要去的地方卻只是個臨時容身的地方祥楣,那里只能權且溫暖我的身軀,卻無法存放我的孤單靈魂床未;那里也更沒有敢跟我撇嘴任性的乖女兒振坚。
我的家是那個正定北部平凡無名的小小村落,這樣的茫茫雪天里渡八,不可能有人動用鏟車去開辟那里溝通外界的公路。她在這樣一望無垠的銀白里只是一枚零落的葉片宏娄,無聲卻不孤單逮壁,寂寥卻不凄涼孵坚。那里才是我不管走到哪里都無法釋懷的溫暖故鄉(xiāng)。
我就這樣走著巍杈,腳下的路一直延伸扛伍,心情復雜,略帶感傷刺洒。走在被白雪覆蓋住了一切凌亂污臟的石家莊街頭;走在我心里時刻在審視批判鼎文,卻永遠無法釋懷的石家莊纸泡。
2009-11-11 15:45
外一篇
12日,一早起來女揭,市內各大主要干道上栏饮,基本都在積雪中開辟出可以雙向通行的路來。不時可見大鏟車在推雪境蔼。市政當局這次反應還算迅速伺通。
雪花還在持續(xù)急促地揮灑,天空灰蒙蒙的罐监,厚重壓抑。各種媒體不間斷提醒民眾沟堡,今日至明天中午石家莊仍有暴雪矢空。另據(jù)媒體報道,截止12日晨6點鐘屁药,石家莊積雪已達48厘米,創(chuàng)54年來之最;但雪還在下绢彤。
本來準備回家的蜓耻,可媽媽打來電話,說村上的公交已經停運刹淌,半米厚的積雪行走十分困難,最好還是在市里等待幾天疹启,要我去姑姑家蔼卡,等天氣轉好再回」统眩可以想見,通往村里的公路是什么情況节仿,那里不像市上掉蔬,能出動大批清雪車輛人員;那路上厚厚積雪女轿,再加上大型車輛過給軋得實實在在的雪坨子,往后就得化了凍傅寡,凍了化婿禽,且得折騰一陣子才徹底消融呢。
都到火車站南的客運樞紐了扭倾,這里的情勢可想而知。
昨夜突然驾中,好多人被困省會,所以招待所肩民,賓館,旅店人員驟增灶搜,就連大型洗浴中心都是人員爆滿工窍,大廳包間住的滿滿的。今天一早患雏,可不就都來車站搭車要各奔前程的,畢竟這樣的消費一天半天可以忍受丙挽,這要住上幾天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匀借。
腳地下是踩踏的爛唧唧的臟雪臟水,候車廳的棚子全部放倒下來怀吻,人們有傘沒傘都在漫天雪花里焦急等待著。棚子放下來是沒辦法的事,否則就會給壓塌磅叛。有工作人員拿著鋼筋敲打凍在棚頂?shù)谋?/p>
公交公司的辦公室人員估計也是傾巢而出,看上去領導模樣的中年男人大聲呵斥擠到行駛路線上的民眾兆龙,要大家向后靠敲董,等車挺穩(wěn)才上車。有幾個男女工作人員手拉手擋住乘客腋寨,給龐大車輛讓出空間。車子一停铃剔,男女老少一下子就在前門口擠作一團。這是老毛病了键兜,不過在這樣的時候看上去很有些害怕,萬一有人擠到麻煩可就大了谜疤。公交人員大聲喝止著现诀,別擠了,再擠車門壞了誰都走不了赶盔!都擠什么,后面車多的是撕攒,都能走都能走···但這樣的呼吁多半淹沒在乘客的瘋狂中烘浦。接下來,后面兩個下客門也都打開闷叉,人員一哄而上。到最后蚯瞧,那車子走起來嘎吱嘎吱亂響品擎,搖搖晃晃,叫人擔心車子會被壓垮萄传。
市場里開門的極少,沒多久廣播通知稱振诬,因為天氣衍菱,提早于15點閉市。
陸續(xù)有新聞傳來:確認是暴雪梦碗,確認暴雪成災蓖救!確認永年縣某小學食堂被雪壓塌致三人死印屁,多人傷。確認橋東區(qū)某飯店門頭墜落砸死一人从橘。確認橋西蔬菜批發(fā)市場某大型倉庫垮塌础钠,其下壓埋了八百萬斤蔬菜和糧食。確認河北中南部旗吁,河南北部,山東東部香府,山西码倦,陜西東部等地暴雪為歷年罕見。確認民政部國家減災委啟動三級響應勿璃。確認這一地區(qū)高速公路全線封閉推汽;鐵路,航空普遍延誤歹撒。確認石家莊提前供暖,15日之前費用當局埋單。確認下午二時許厢钧,總理溫家寶坐火車趕赴石家莊視察災情,指導救災···
回返宿舍的公交很慢寥假,但總算在走霞扬。路過西三莊南街枫振,賣菜的很少萤彩。只有一兩個小三輪在賣白菜,買菜的人一堆杖小。聽到價格愚墓,并不像媒體表述的那么夸張,8毛浪册,還有一個是賣一元“驶罚可能是這邊離的橋西蔬菜批發(fā)市場近吧煞肾。想吃飯,開門的飯店沒幾家籍救,都人滿為患。想要喝點小酒闪萄,所有小店散裝花生米全部賣光奇颠,只好買幾塊泡面回返。路過饅頭房圆裕,十數(shù)人舉傘在等開鍋荆几。
弟弟來電話,沒什么事吨铸,看我有沒有事,怎么住怎么吃舟奠。我說想回家,弟弟說等等吧沼瘫,說胡同里前排人家房上的雪一推,那雪都堆半人多高松却,人在雪堆里挖地道一樣行走溅话。孩子們可是樂壞了,拍了不少照片砚哆,你回來看看屑墨。
前邊是一對母女,孩子大約八九歲的樣子卵史,拉著媽媽手以躯。小女孩頭上兩只羊角辮一晃一晃的,母女都戴著口罩忧设。孩子躲著腳地下的雪水,忽然稚聲嘆息說:媽媽址晕,我是挺喜歡下雪的膀懈,可也不能下這么大吧,嗨··小大人似的語氣令人莞爾谨垃。
雪很大启搂,卻有無數(shù)人在這特別的時刻體味到了難得的溫暖滋味。走在街上的人們互相扶助刘陶,跌倒的人被陌生人攙扶起來狐血,把傘撐到不認識的人頭頂,浩浩蕩蕩的軍警在街頭鏟雪···
雪易核,從黑黑的夜空里不知疲累地灑落。燈光輝映浪默,西三莊村西牡直,一大片沒種莊稼的田地里好像白天一樣的亮缀匕,打眼碰逸。
2009-1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