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科幻界姓言,《科幻世界》是個非常特別的存在氮凝。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的“清除精神污染”運動中讓國內(nèi)科幻界一時間“萬馬齊喑”昵骤,曾經(jīng)的“科幻四天王”中涯捻,鄭文光癱瘓、葉永烈改行墅诡、童恩正出國壳嚎,而各類科幻相關的雜志報刊也是紛紛閉刊或轉型。是《科幻世界》在那個年代艱難保存了國內(nèi)最后一點科幻的火苗末早,在之后近四十年的時間里一直是中國科幻最重要的陣地烟馅,類似于約翰·坎貝爾執(zhí)掌的《新奇科幻》之于美國科幻。
而在《科幻世界》的發(fā)展歷程中然磷,1999年是個非常特別的年份郑趁。1999年的高考作文題是《假如記憶可以移植》,這讓很多考生都是一臉懵逼姿搜,但一些參加考試的科幻迷卻是喜出望外寡润。因為那一年7月號的雜志彩頁內(nèi)容是主編阿來寫的有關記憶移植的文章,而“銀河之星”專欄則是一篇關于一個歌星記憶移植的文章舅柜。
因為意外壓中高考作文題梭纹,《科幻世界》在全國范圍內(nèi)名聲大噪,月發(fā)行量甚至達到過驚人的30萬份致份,一度號稱全球發(fā)行量最大的科幻雜志变抽。
20余年后回頭看,當年的高考作文熱潮早已煙消云散氮块,對于中國科幻真正重要的事件其實是發(fā)生在那一年的6月號上绍载。在那一期雜志里,一個來自山西陽泉的新人在“每期一星”欄目中發(fā)表了他的第一篇作品---《鯨歌》滔蝉。
說是新人逛钻,其實這位作者已經(jīng)不年輕了,那一年他36歲锰提。
他叫劉慈欣曙痘。
彼時的劉慈欣是山西陽泉一座發(fā)電廠的計算機工程師,周邊沒有人知道這位專業(yè)技術水平極高的“劉工”從八十年代就一直在悄悄的創(chuàng)作科幻小說立肘,可是在當時的大環(huán)境下他從未能正式發(fā)表過任何作品边坤。
在科幻圈里他一直都是個陌生人,直到1999年6月谅年。
身為新人茧痒,劉慈欣還專門在這期雜志上寫了段作者小傳:
本人63年出生,現(xiàn)為坐落在太行山中一座發(fā)電廠的計算機工程師融蹂。之所以離開自己所學的水電工程專業(yè)搞計算機旺订,很大程度是受科幻小說的影響弄企,想在現(xiàn)實中找到SF的夢幻。在同電腦打交道近十年后区拳,只留下失望拘领。總覺得那些呆頭呆腦的鐵盒子中裝的不是人工智能樱调,倒像是人工愚蠢约素。所以只好更深地鉆進有無窮魅力的科幻小說中尋找安慰。
我生活在黃土高原笆凌,就在這與海最沒關系的地方深深愛著大海圣猎。去年在緊張的工作中抽空跑到海邊,真有人類登火星成功的感覺乞而。照這張照片時送悔,腳下有一條銀色的小魚,那是我在海里見過的唯一一條魚爪模。我把它想象成一條巨大的藍鯨欠啤,于是有了前面那個故事。
作為正式發(fā)表的處女作呻右,《鯨歌》并不很“劉慈欣”跪妥,為了能夠發(fā)表作品劉慈欣也是費盡了心思鞋喇。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声滥,這篇文章是對市場的一種被迫妥協(xié),以故事為主體侦香,完全體現(xiàn)了通俗文學的精神落塑,在他以后的創(chuàng)作中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這樣的作品。
如果類比的話罐韩,我覺得這篇小說其實更像王晉康的作品憾赁。
《鯨歌》在一開篇就出現(xiàn)了豪華游艇、毒梟散吵、渾身黝黑的南美女郎龙考,很有幾分好萊塢爆米花電影的感覺。小說里的科幻構思很簡單:美國發(fā)明出了中微子檢測器可以掃描出毒品矾睦,導致毒梟無法運貨靠岸晦款。而科學家霍普金斯研發(fā)出了生物電極可以控制藍鯨,從而通過藍鯨口含小艇運送毒品枚冗。
霍普金斯教授原本為軍方服務缓溅,冷戰(zhàn)結束后被無情的掃地出門,國家和軍隊沒有給他的東西赁温,他要憑自己的手拿回來坛怪。運毒本來一路順利淤齐,美國從沒想過要對一頭鯨魚進行中微子檢測,誰知最后還是翻船了袜匿,是補鯨船對藍鯨下手了更啄。
“國際公約早在五年前就全面禁止捕鯨了!這群狗娘養(yǎng)的沉帮!”--這是霍普金斯教授被淹沒前最后的話锈死。
說到底,這是個一群不守規(guī)矩的人被另一群不守規(guī)矩的人坑掉的故事穆壕。
在劉慈欣所有的作品中待牵,《鯨歌》顯然不屬于一流水平,但在這篇并不很成功的作品中喇勋,依然可以看到幾分后期那種宏大悠遠的風采缨该。
“鯨歌在響著,這是大海的靈魂在歌唱川背。鯨歌中贰拿,上古的閃電擊打著原始海洋,生命如螢火在混沌的海水中閃現(xiàn)熄云;在鯨歌中膨更,生命睜著好奇而畏懼的眼睛,用帶著鱗片的腳缴允,第一次從大海踏上火山還沒熄滅的陸地荚守;鯨歌中,恐龍帝國從寒冷中滅亡练般,時光飛逝矗漾,滄海桑田,智慧如小草在冰川過后的初寒中萌生薄料;鯨歌中敞贡,文明如幽靈般出現(xiàn)在各個大陸,亞特蘭蒂斯的閃光和巨響中沉入海底摄职;鯨歌中誊役,一次次海戰(zhàn),鮮血染紅了大海谷市,數(shù)不清的帝國誕生了蛔垢,又滅亡了,一切的一切都是過眼云煙......藍鯨用它那古老得無法想象的記憶唱著生命之歌”歌懒。
和浩蕩的地球歷史和生命演化比起來啦桌,人類世界的欲念和罪惡真的是非常渺小和無趣,可偏偏這就是主流文學一貫的主題。所以劉慈欣一直說文藝復興以來的主流文學其實是人類的一場超級自戀甫男,主流文學的宇宙觀還是托勒密時代的且改,而科幻則可以實現(xiàn)對這種自戀的超越。
除了處女作這么個標志性身份外板驳,《鯨歌》還留下了劉慈欣寫作生涯中兩個著名“黑歷史”中的一個---鯨魚長牙(另一個是霸王龍用前肢揉眼睛)又跛。
關于這點劉慈欣還挺有娛樂精神,在最新版的《超新星紀元》里特別調(diào)侃了一下:
劉靜那個一事無成的父親劉慈欣在公元世紀寫過幾篇科幻小說若治,大多發(fā)表在一本叫SFW的雜志上(我考證過慨蓝,是《科幻世界》雜志,它就是現(xiàn)在壟斷兩個行星上的超媒體藝術市場的精確夢幻集團的前身)端幼。弗倫娜還拿來了其中三篇礼烈,我把其中的一篇看了一半就扔到一邊了,真是垃圾婆跑,小說里的那頭鯨居然長著牙此熬!在這種父親的影響下,劉靜博士做學問的態(tài)度和方式也就不足為奇了滑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