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我逗弄孩子時捉邢,年邁的父親總是會說這樣一句話,“若那女孩子還活著商膊,也該有你這么大了伏伐。”
父親年輕時曾在鄉(xiāng)下做過幾年的語文老師晕拆,由于師資力量嚴重不足藐翎,雖然懶散慣了,也不得不兼任班主任实幕。那時我跟隨母親在城里上小學吝镣,雖然只有寒暑假才能見到父親,但絲毫沒有感到父愛的缺失昆庇,因為母親常常告誡我末贾,父親從事的是一件既辛苦又偉大的事業(yè)≌海可是拱撵,在我三年級那一年,父親回家后掂为,便再也沒有離開裕膀。
我曾經(jīng)問過父親原因员串,父親雙眉緊蹙勇哗,只用了一句“你還小,什么都不懂”就打發(fā)了寸齐,嚴肅痛苦的表情使我不敢繼續(xù)提問欲诺。只是自此以后,家里的暖水瓶似乎消失不見了渺鹦,買了飲水機扰法,熱水隨喝隨接,倒是方便了不少毅厚。熱水塞颁,尤其是開水,成了我們家的禁忌,直到大學開學前夕祠锣,父親才向我訴說了那年發(fā)生的事情酷窥。
為了方便,我將以父親為第一人稱敘述伴网。我在鄉(xiāng)下當語文老師的時候蓬推,正好是全國計劃生育抓得最緊的時候,城鎮(zhèn)戶口無論男女只能要一個孩子澡腾,農(nóng)村戶村如果第一胎生女兒沸伏,可以要二胎,如果是第一胎是男孩动分,就不能再生了毅糟。一向信奉多子多福的中國人怎么可能滿足于只要兩個孩子,尤其是前兩個都是女孩的家庭澜公,這在農(nóng)村留特,被叫做絕戶,會被所有人恥笑的玛瘸。
當時就有這么一對夫妻蜕青,生了兩個女兒還不滿足,非要繼續(xù)生糊渊,拼個兒子出來右核。終于第三胎如愿以償,是個男孩渺绒,孩子既然已經(jīng)出生了贺喝,那就只能交罰款了,八百塊錢對一個二十年前的農(nóng)村家庭來說宗兼,無異于一筆巨款躏鱼。舍不得錢,也舍不得男寶的夫妻倆自導(dǎo)自演了一場悲劇殷绍,我正是幫兇染苛。
那天中午放學,我吃完飯路過教室的時候主到,看見班上的小鈴瑟瑟發(fā)抖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茶行,小鈴的家距離學校不遠,平常這個時間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家吃上午飯了登钥,今天這是怎么了畔师?我在門外叫了小玲一聲,沒想到把孩子嚇得直接在座位上蹦了起來牧牢,看見是我后看锉,小鈴就哭了姿锭。
“這孩子,哭什么呀伯铣?是不是同學欺負你了艾凯,怎么不回家啊懂傀?”小鈴性格有些內(nèi)向趾诗,我想當然的以為是被同學欺負了。
“沒有同學欺負我蹬蚁,王老師恃泪,是我爹娘想弄死我∠”她眼睛里已有了淚光贝乎,果然像是很悲傷的樣子,連聲音都已有些嘶啞叽粹,但是我沒有信她览效,因為我也是個父親,不相信會有父母能殺死自己的孩子虫几〈覆樱“真的,真的辆脸,王老師但校,這是我昨天晚上偷聽到的,他們說要用開水燙死我啡氢!”
“乖状囱,不怕,是不是做噩夢了倘是,你是爸媽的小寶貝亭枷,他們疼你還來不及呢。肚子餓了吧搀崭,趕快回家吧叨粘。”我自作聰明的哄著小鈴背上書包回家了门坷,真沒想到宣鄙,這竟然是最后一面袍镀。
那天下午我也不在學校默蚌,所以不知道小鈴曠課的事情,等到第二天語文課的時候苇羡,我才發(fā)現(xiàn)绸吸,小鈴沒有來。我真傻,我真是蠢透了锦茁,那時候才稍微起了疑心攘轩。下課后,趕緊跑到小鈴家里去家訪码俩,果然沒有見到小鈴度帮,那對夫妻神色慌張的對我說小鈴去了外婆家,我要是信了他們話稿存,這些年的書全讀到狗肚子里了笨篷。
本來我一直站在院子里跟他們說話,后來硬闖進了堂屋瓣履,再想上樓找孩子的時候率翅,他們說什么也不讓上了,那女人甚至坐地上撒潑打諢袖迎,我就走了冕臭。臨走前,一滴水滴到我的脖子里燕锥,我抬頭看了看辜贵,樓頂上有一大片水漬。我一出門就趕緊聯(lián)系了一個警察朋友归形,帶著他一塊二次家訪念颈。
這一次,他們兩口子不敢阻攔连霉,我們倆順利的上了二層樓榴芳,屋子當中放著一個濕淋淋的化肥袋子,我們把袋子打開跺撼,當時我多么希望窟感,小鈴真的像她父母說的一樣,只是去了外婆家歉井。但是柿祈,我還是看見了蜷縮在口袋里的小女孩,身上還穿著校服哩至,面目全非躏嚎,所剩不多的頭發(fā)上頑強的別著粉色的小熊發(fā)卡。我以前聽小玲說過菩貌,這是媽媽給她買的第一個發(fā)卡……
案件轟動了整個縣城卢佣,那天下午,小玲父母把水燒開箭阶,然后引女孩到樓上虚茶,綁在柱子上戈鲁,母親強按住小鈴的頭,父親親手把壺嘴塞進女孩的嘴里嘹叫,然后澆入滾燙的沸水婆殿。后來那個警察朋友咬牙切齒的給我拿來幾張尸檢照片,整個口腔沒有一寸完整的皮膚罩扇,這樣的禽獸怎么配為人父母婆芦。
結(jié)局并沒有想象中的大快人心,父親被判死刑喂饥,母親則判了緩刑寞缝,這又有什么辦法,他們畢竟還有兩個子女需要撫養(yǎng)仰泻。這兩個孩子恐怕也不好過荆陆,他們會在半夜驚醒,生怕相同的折磨發(fā)生在自己身上集侯;他們會被孤立被啼,因為沒有人會相信他們是善良無辜的……
八百塊,奪走了女孩尚未綻放的美好棠枉,毀了一個完整的家庭浓体,我無法用美好來形容這個原生家庭,一對禽獸又怎么可能真心疼愛一個眼中的“賠錢貨”呢辈讶?
故事講完了命浴,父親仍在自責,“我不該不信她贱除,是我親手把她送到地獄的生闲,我是幫兇……”我知道,這是他心中的死結(jié)月幌,無解碍讯。
無戒365天極限挑戰(zhàn)日更營 寫作訓練第5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