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 竹露滴清響
攝影 / 竹露滴清響
冬天的清晨,白霧淡淡纏繞林間樹頭。蜿蜒在田野的鄉(xiāng)間小路上络凿,遠(yuǎn)遠(yuǎn)地,一團(tuán)紅藍(lán)兩色連在一起昂羡,快速向前移動絮记,為兩旁土黃的山色增添了一抹明亮。
自行車上虐先,穿紅棉襖的姑娘叫翠芬怨愤,穿藍(lán)棉襖的小伙叫青林,今天是他們結(jié)婚的日子蛹批。多年之后撰洗,他們都成了我的大伯和大媽。
騎自行車走了十幾里路腐芍,兩人都沒搭話差导,就這樣,一個男人猪勇,用車載著一個女人设褐,一路向前。
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dāng)然埠对,那時候迎親都是這個樣子络断,一輛自行車裁替,把一個女人接到了另一個家项玛,這個女人從此就告別了充滿童年記憶和青春白馬夢想的家園,在另一個村子生兒育女弱判,安家勞作襟沮。
別人家的媳婦都會有個把月新嫁的羞澀和甜蜜,我大媽的新媳婦的待遇,一夜之間隨著院子里崩碎鞭炮的紅紙屑开伏,隨風(fēng)遠(yuǎn)去膀跌。
飯桌上,一家人準(zhǔn)備吃飯固灵,我大伯的母親捅伤,也就是我的二奶,吧嗒著手卷的煙巫玻,正襟危坐丛忆,對我大媽說:“翠芬呀,你已經(jīng)是李家媳婦了仍秤,咱們都是一家人熄诡,可不能有做客的思想,該干啥就得干啥诗力』烁。”
剛過門兒的大媽眼睛瞟向大伯,大伯則稀里嘩啦地喝著粥苇本,并不抬頭袜茧。
大伯即使抬頭,也不會說什么瓣窄,他在我二奶面前從來就是順從惫周,即便是面對剛?cè)⑦M(jìn)門的媳婦。
“我聽著呢康栈,媽递递。”大媽輕聲細(xì)語啥么,不急不氣登舞。
第二天,大媽早早起來悬荣,給上高中的小叔青林和小姑青霞燒洗臉?biāo)っ耄缓竺钜淮蠹易拥娘垺4揭患胰顺酝晔帐巴曷扔兀腿テ阖i食喂豬践叠,傍晚來臨,還要給我二奶生好爐子嚼蚀。
自此禁灼,大媽擔(dān)起了一大家子的日常家務(wù)。
左鄰右舍都夸我二奶家娶的這個兒媳婦好的時候轿曙,二奶稍胖的臉上并無表情弄捕,耷拉著單眼皮跟人家說:“她在娘家不也是得干活嗎僻孝?農(nóng)村的閨女,哪里就那么金貴了守谓!”
大媽最喜歡下雪的日子穿铆,雪花飄飛時,就躲在玻璃窗戶后面斋荞,看團(tuán)團(tuán)雪花隨性舞蹈荞雏、飄落,看樹木和遠(yuǎn)處的房屋一點點被白雪覆蓋平酿,一點點變胖讯檐。
燕子斜飛,鵝黃染柳的春天染服,大媽開始到生產(chǎn)隊干活掙工分别洪,因為她干活實誠,不窩工柳刮,誰都愿意和她分一組挖垛,這樣,我大媽每個月能掙36個工分秉颗。
二奶見我大媽掙了這么多工分痢毒,又心生主意,嚷嚷著:“我整天辛辛苦苦操持家務(wù)蚕甥,養(yǎng)著一大家子人哪替,得把30個工分記到我身上,你就每月領(lǐng)6個工分吧菇怀∑静埃”
大媽心里不愿意,但是轉(zhuǎn)念一想爱沟,結(jié)婚沒有半年帅霜,也不能落個不聽婆婆話,和婆婆鬧別扭的話柄呀呼伸,于是就答應(yīng)了身冀。
在一起干活的婦女們都笑話我大媽,說括享,你怎么那么聽話呀搂根?這一個月一個月的,不是白干了嗎铃辖?
我大媽說剩愧,反正都是在一個鍋里吃飯,我平時就緊著點吧澳叉。
即使這樣隙咸,二奶還在村子里柳樹下沐悦、碾子旁成洗、小賣部等人多的地方五督,說我大媽的不是,說她懶瓶殃,說我大伯換下的衣服也不及時給洗充包,家里其他人的事更是連眼皮子都不抬……
大媽聽說后,也不說什么遥椿,該上工上工基矮,該干活干活。
二奶見大媽不和她正面理論冠场,以為大媽怕了她家浇,說別看大媽品平時不言語,其實是個主意疙瘩碴裙,故意不理她钢悲,氣著她。于是舔株,有事沒事在我大媽干完地里的活回家時莺琳,指桑罵槐數(shù)落一頓。
日子就這樣往前走载慈,兩年來惭等,大媽和我大伯掙的工分幾乎都給了家里,小兩口私下手頭緊緊巴巴办铡,什么都不敢添置辞做,即使看到一起下地的婦女們,人人都裹著一抹紅艷的紗巾在綠油油的田地里歡笑寡具,大媽也沒給自己買一條凭豪。
綠遍山原的時候,一個可愛的小生命誕生晒杈,大媽給自己的女兒取名丫丫嫂伞。丫丫的出生非但沒有激起二奶當(dāng)奶奶的喜悅,還讓她起了別的心思拯钻。
她看我大媽在家?guī)Ш⒆犹荒芟碌貟旯し至耍蜐M心思鼓搗著分家粪般,還淡淡地說:“你們也有自己的孩子了拼余,把地分給你們,你們愿意種啥就種啥亩歹,誰也不用管誰匙监,自己單過吧凡橱。”
就這樣亭姥,除了分到口糧地稼钩,一個盆碗都沒分到的大媽,從娘家借東拿西达罗,開始奮力過自己的日子坝撑。
農(nóng)村的日子要想過起來,只能向土地要莊稼收成粮揉。我大媽決心把分到的口糧地充分利用起來巡李,好多打些糧食。
因為大伯身體不是特別強(qiáng)壯扶认,孩子也需要人看侨拦,大媽就讓大伯在家看著孩子, 她自己每天早晨4辐宾、5點鐘就起床狱从,然后下地去干農(nóng)活。
大媽每天早出晚歸螃概,一刻也不舍的休息矫夯,一雙手早就粗糙不堪,血泡叢生吊洼。
大媽在田地里用辛勞播種希望的時候训貌,滿嘴斜說的二奶卻在街坊四鄰中扯著長輩不該說的話嗑:“你們瞧瞧我們老大家這個瘋婆娘,天天讓我兒子一個大老爺們在家?guī)Ш⒆用扒希约撼鋈ワL(fēng)流递沪!”
這話傳到我大媽耳朵里,大媽氣不過综液,對我大伯說:“既然媽這樣說款慨,你去下地干活吧,我在家?guī)Ш⒆用ā檩奠!?br>
這樣過了一陣子,二奶還是不干附帽,叉著腰數(shù)落我大媽:“哼埠戳,你天天在家呆著,讓我兒子去地里累著蕉扮,你算個啥媳婦整胃?”
二奶就一直這樣找事。
大伯是一個特別老實的人喳钟,特別聽我這個二爺二奶的話屁使,二奶二爺說啥是啥在岂,從來沒有反駁過,有什么好吃的也都讓著弟弟青樹吃蛮寂。
我這個青樹小叔早被這二奶二爺寵壞了蔽午,什么都不干,還得吃好的共郭,穿好的祠丝。因為嬌生慣養(yǎng)疾呻,學(xué)習(xí)上怕吃苦除嘹,小叔高中畢業(yè)什么也沒考上,就在家里閑待著岸蜗,也不下地尉咕,有時還和鎮(zhèn)上的小流氓混在一起。
青霞姑姑也沒考上大學(xué)璃岳,高中一畢業(yè)就出嫁了年缎。
分家后,我二奶并沒有停止算計大伯的錢铃慷,什么你妹妹來了单芜,得改善改善伙食,你去買點排骨吧犁柜!孩子也會帶過來洲鸠,你們別忘了給孩子買點好吃的啊……更過分的是,家里來了親戚馋缅,也會讓我大媽大伯出一半的錢待客扒腕。
剛分家的小日子,過起來本來就緊吧萤悴,加上我二奶這樣三天兩頭搜刮瘾腰,大媽感覺快要過不下去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