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有额,懷疑驼侠,害怕……反復掙扎考慮之后我最終決定帶著相機“潛入”到一場鄉(xiāng)村祭祀活動中,近距離接觸到了“神明”谆吴。
“這里是道場不允許女人進入”
祭祀的道場設在了半山腰上的剛剛翻新的小廟里倒源,為了這場祭祀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在小廟旁搭起簡易的臺子和架子,整個道場被防水的塑料布包裹在里面笋熬,與外面的世界隔離開丘薛,通往道場的路旁插滿了大旗陵且,從村頭到村尾設了兩個通關的“關卡”,用細竹編成的弧形小門貼著一張紙,紙上寫著醒目的字,告知進入村子的人逢防,本村正在祭祀,葷腥臟的東西請勿帶入本村但指,上面還寫著祭祀活動的起止時間贪婉。
整個村子的人在祭祀的這五六天里都被要求吃素腰池,忌葷腥,整個村子要保持“干凈”爹橱,村里的男人負責祭祀的相關事宜糟红,女人則負責后勤,打掃煮飯,村里主事人大致分配了一下任務,大家都按部就班的忙活了起來冰垄,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因為做的多得到的福氣也會越多.“
道場只有男人能進雌续,女人不被允許進入。我第一次試圖進入道場的時候最住,就被一位大叔攔住了“女孩子不能進去的”,無計可施之后我?guī)е鄼C去找了主事的老爺爺,用蹩腳的地方話跟他解釋我要做什么,用盡了畢生所有的詞匯來升華自己拍攝的意義,其實到最后我也不確定有沒有聽懂我在說什么牡整,但最后他破例親自把我?guī)肓说缊銎∷÷暤母锩娴囊粋€人說了一句后走到我身邊說“想拍什么就拍吧奕筐,但是一定要尊重神明”我倒完謝,他就轉身走出了道場变骡。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為我破例离赫,也不知道他跟另外一個人說了什么,但從那天起我成為第一個被允許進入道場的女孩塌碌,暢通無阻渊胸。
凌晨4點響徹山林的鑼鼓聲
天還很黑,只剩下路燈還亮著白光台妆,在黑暗里沁著涼意翎猛,領頭的人手拿著祭祀物品和手電筒走在最前面胖翰,后面跟著兩人一個負責放鞭炮,一個負責敲鑼切厘,這三個人都是這個村子比較年長且經驗豐富的人萨咳,他們要在祭祀活動正式開始前,先將一些祭品送到山里的一個地方疫稿,告知神明祭祀要開始了培他。四周靜悄悄,只剩下鑼鼓聲和鞭炮聲夾雜著幾聲狗吠遗座,我跟在三人隊伍的最后面舀凛,借著手電筒微弱的光往山林里走。
在此之前我從未這么晚在山里走途蒋,四點的山林一點點細小的聲音都被放大成百倍猛遍,一聲聲重重的鑼聲響徹著整座山林,帶著一種奇異的回響碎绎。如果站在山頭的話可能就可以看到我們這點微弱的光在山間暗夜里移動的景象螃壤。到達目的地抗果,祭品被供奉好筋帖,在返回村里的路上,放鞭炮的伯伯問了我一句“不會害怕嗎冤馏?小姑娘日麸,下次還是別跟來了〈猓”
在桌上亂跳的他沖我喊“拍什么拍”
一大早就開始要準備去迎神代箭,我看見他坐在角落,眼睛注視著前面的小火堆涕刚,眼神略顯呆滯嗡综,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坐在他身邊的兄弟說著話,這是他第一次要被“神明附身”杜漠,他今年才二十出頭极景,之前都是作為祭祀活動的觀眾,今天他要上臺做主角了驾茴。距離他不遠的地方還有另一位今天也要被”神明附身“的大叔盼樟,他是村里經驗豐富的”神明附身“的人,每次大大小小的祭祀都是他在負責锈至,同樣將要面臨”附身“,他顯得很放松似乎將要發(fā)生的事與他無關,輕松的與周圍的人談笑裤纹。
我站在高處把鏡頭對準他們的方向,我很想知道第一次上場的他此刻在想什么筑悴,但最終我沒有我上前打擾他,此刻的他更需要的是放空自己稍途。在前一天晚上雷猪,幾個村里的中年人聚在一起的時候聊到過他,他們說他被神附身是真的晰房,因為他的祖父就被附身過求摇,隔著代傳到了他身上,還說那天在道場做法事的時候看他忽然被“神明附身”殊者,那時他的表情完全跟平時完全不一樣与境,神明選擇了他,肯定是真的猖吴。
他們爭相舉出證據證明他被神明附身是真的摔刁,也是在那幾天內他被支持者從一個觀眾變成主角,而今天就是他正式登場的時刻海蔽。
一切準備就緒共屈,他被帶去換了條褲子,那是一條黃色絲質面料的褲子党窜,薄薄的拗引,寬寬的,風吹過幌衣,飄蕩著矾削,他就這樣默默的站在旁邊等待著。等所有人都到位了豁护,他站在桌子旁開始一件件的脫掉身上的衣服哼凯,最后裸著上身,爬上桌子楚里,坐到了桌子上断部,站在桌邊的我看著他一直哈著氣,在零下幾度的環(huán)境之下班缎,光著膀子蝴光,身上止不住的顫抖著,等隊伍真正開始出發(fā)的時候天上開始飄起了小雨吝梅。
法師在他額頭“開天眼”后虱疏,起初他很安靜的坐在那,過了不久他開始整個身體抖動苏携,然后整個人跳了起來做瞪,直直的站在了桌子上,在桌子上開始焦躁的亂跳,這就是“神明附身”了装蓬,桌子馬上被六個人抬了起來著拭,在眾人的初擁之下往前進,桌子本身就很光滑再加上下著小雨桌面就更加濕滑牍帚,抬桌的人小心翼翼的配合著生怕他掉下來儡遮,后來因為他跳動的太厲害臨時又不得不多叫了兩三個人扶著桌子。
我緊跟著他的那張桌子暗赶,拿著相機記錄下這個令我感到不可思議的一刻鄙币,就在我好不容易擠到他更近的地方的時候,他沖著我的方向喊了一聲“拍什么拍”那一刻我被他的聲音震住了蹂随,呆住了十嘿,現在回想起來我已經不記得他當時是什么表情,周圍人是什么表情岳锁,我就那樣呆呆的看著隊伍離我而去绩衷,越來越遠,我怎么也沒有勇氣拔腿去追激率。
祭祀活動結束后咳燕,我找了個機會問他,他那疑惑的表情讓我一度開始懷疑那天的事是不是自己的夢乒躺,可是鏡頭里明明還可以看到他瘋狂跳動的樣子招盲。
我問他信嗎?他說“讀書的時候老師教我信科學聪蘸,現在我也不知道這是真是假宪肖,以后相不相信我也不知道“。
真的還是假的真的那么重要嗎健爬?
“真的假的真的重要嗎?”這句話是我與一位從小跟隨父親學習做法事的法師聊天時他跟我說的么介,從他的父親剛開始手把手教他的時候娜遵,他也在問自己這是真的嗎,他的父親告訴他壤短,看得太清楚想得太清楚就吃不了這碗飯设拟,后來他自己做久了,看多了久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自己也分不清是真是假纳胧,有時候做一場法事把人的病給治好了,有的時候則不會有這種效果帘撰,一切對他來說都是未知數跑慕。
人太渺小而這個世界又太大,人需要宗教信仰去解釋未知的存在。
沒落的鄉(xiāng)村祭祀與現代社會
其實這場祭祀我看到的最多的是人核行,這一輩的人帶著他們的孩子不遠千里的回到鄉(xiāng)村老家牢硅,有的可能已經有幾年沒回老家了,混的好的混的不好的人芝雪,在那幾天因為祭祀聚到了小鄉(xiāng)村里减余。這場祭祀的存在的價值已然超越了它本身具有的祈福消災的作用,其中更多的是歸鄉(xiāng)團聚惩系,看看自己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位岔,聊聊兒時的趣事,見見許久未見的朋友堡牡。
但這樣的祭祀活動現在卻開始慢慢沒落赃承,無以為繼,等這一代的人走了之后悴侵,已經習慣了都市生活接受過現代化教育的的90瞧剖,00年代的孩子是否還會認同這樣的祭祀活動,并能誠心的參與其中可免,感念這鄉(xiāng)村土地的哺育之情抓于,想來也是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