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梨花落
我一直覺得我的人生是坎坷不平的,可是遇到一個叫方原的男生后我改變了我原本的想法——生活只因為某個人而色彩斑斕。
我雖不覺得他是我這六百年來所見到的美男子之一,可是我依舊覺得他與眾不同,或許是因為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和一個男人說話聊天吧弄砍!更何況他是唯一一個能看得見我的人。
記得剛見到他時我正在書中小憩输涕,我只覺我所存在的這本書被人拿起音婶,隨之我的手臂梅花印所在之處便傳來一陣劇痛,接著梅花印便消失不見占贫。我突然想起當日神封印我時所說的話桃熄,是啊,他就是我命中的有緣人,他被神注下的旨就是來渡我瞳收。
他現(xiàn)在看我的眼神不再如初見般帶著疑惑和恐懼碉京,而且多了些許溫柔。
他常帶我去他常去的地方吃東西螟深,盡管鬼是不會吃東西的谐宙。他會問我一些很傻的問題,他說那是他小時候聽到的界弧,比如“鬼吃東西真的會從下巴那漏出嗎凡蜻?”“你們會叫嗎?而人聽到的叫聲是你們說話嗎垢箕?”“鬼有心嗎划栓?還有鬼會痛嗎?”“鬼真的可以上人身嗎条获?”等等忠荞。我每次都只是朝他笑笑,偶爾解釋幾句帅掘,偶爾一言不發(fā)委煤,當然至于鬼上身這點,我對他說磁場足夠大的可以做到修档。
他好像每晚都有很多需要忙的事碧绞,因此總是很晚才去吃飯,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陪著他吱窝,盡管別人看不到讥邻,他知道就好。然后我們會像校園中的情侶一般在花園里走走聊聊院峡,我們都各自說著和聽著彼此的過去计维。
那晚我們見到了我許久未見的魅,第一次見它時是在200年前撕予。魅是山林中的妖,總是以一團黑濃濃的煙氣出現(xiàn)蜈首,專食人的靈魂实抡。如今它出現(xiàn)肯定又要出事了!
昏暗的燈光下它站在池塘邊的小橋上欢策,一團漆黑的煙氣不斷番騰吆寨。些許他是怕我,所以一見到便墮入水中消失不見了踩寇。
我想方原應該沒有看到魅啄清,不然他肯定又得問我很多讓我著實難回答的問題。
我并非不想回答他俺孙,嫌他煩辣卒,倒是因為我不想暴露我這游蕩了六百多年卻事事無知的弊點掷贾。
方原是個很惹人喜歡的男孩子,尤其是女生荣茫。有時候看著那些和她打招呼的女生一個接一個時我心里都會有諸多莫名的生氣想帅,每當那個時候我就在心里狠狠地罵自己小心眼。
有一晚我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想著去進入他的夢里啡莉,還特意換上那件粉紋白色長裙港准,戴上朱環(huán)墜。夢中我用法制造出臨水而立的竹樓咧欣,樓外竹林蔥綠浅缸,中有小徑,沿途栽滿了花魄咕。
他嗅著一路芬芳衩椒,踏著綠草來到我的樓中。我對鏡梳妝蚕礼,捋捋秀發(fā)烟具,戴上花環(huán)。他見了我像是變得癡傻般不問我和他為何在此奠蹬,也不問我怎么又換回了衣服等問題朝聋,而是滿臉溫柔,含情脈脈地看著我囤躁,然后緩緩伸手拉住我說:“我愛你冀痕!”
說愛,太沉重狸演!
我不否認我對他有著別樣好感言蛇,可是我們?nèi)斯硎馔荆译y以給他幸福宵距。這對他來說注定只是一場夢腊尚。
三天后,我將離開這個已生存了600多年的人間满哪,我原本以為我會很開心離開婿斥,可是現(xiàn)在我卻有萬分的舍不得的心思在不斷徘徊。
我舍不得他哨鸭!
尤其民宿,在他說出愛我的那一剎。
他說昆明萬溪沖的萬畝梨花開了像鸡,滿山雪白活鹰,明天要帶我去看。我記得去年去萬溪看花的時候是晚上,因為我見不得光志群,所以在黑夜中着绷,他所說的美一切都黯然失色,我看不到赖舟,因此當聽他這么說時我的內(nèi)心無比雀躍和欣喜蓬戚。
第二天早上,圖書館借閱室的門剛開宾抓,他就輕輕地走了進來子漩,用細微的聲音在每個書架前輕喚我的名字。我知道他來接我了石洗,于是轉身換上了白色長裙幢泼,梳理了下披肩長發(fā)才出現(xiàn)在他的身前。今天他穿著一件白色體恤加黑色皮外套讲衫,背著包缕棵,頭發(fā)在窗外的光線照射下有些微紅,顯得皮膚比平時白皙涉兽,他微笑著看著我招驴,格外好看。
“我?guī)Я诉@些東西”他給我看了一下手中的黑色雨傘枷畏,“準備好了嗎别厘?”
陽光會使我灼傷,雖然我不清楚一把傘是否真的就可以抵擋拥诡,可是看著他我選擇了相信触趴。
他就這樣為我撐了一天的傘,他冒著別人異樣的目光和笑話渴肉。是啊冗懦,在其他人眼中,他一個男生一整天莫名其妙的撐著一把傘仇祭,上公交時莫名的停頓披蕉,莫名的指指點點還時不時的自言自語,他們肯定在說他是一個智力有問題的人吧乌奇!可是他的臉上沒有顯露為難的模樣嚣艇,而是陪著我說了很多,很多华弓。
“你見過梨花雨嗎?”我們在山中大片梨樹間坐下困乒,他看著我:“像下雪一樣寂屏!”
“那肯定很美吧!”
“如果這個時候來一陣風,很大的風就好了迁霎!”他說著站起身吱抚,臉上寫滿回憶,那是他心中我不知道的過去考廉,我想肯定很難忘吧秘豹。
梨樹間被交錯的樹枝遮住了大片陽光,只有幾縷透過空隙投在了地上昌粤。我試著從傘下出來既绕,沒有直射的陽光我基本無礙。
微風輕輕吹起我的白色裙擺涮坐,我看著劉海浮動著的方原凄贩,心中泛起絲絲甜蜜。
樹葉沙沙作響袱讹,樹枝擺動的幅度越來越來疲扎,我知道是起風了,很大的風捷雕,它們像是方原召來的靈椒丧,抖落了梨花,撒落成雨救巷。
好美壶熏!我不禁拉起裙擺翩翩起舞,一時像是自由的精靈征绸,白色的裙混著片片梨花久橙,興許美麗動人。
他用手機朝著我的方向按下了快門管怠,但我知道他拍不到我淆衷。我不是人,難道他在這個時候也忘了嗎渤弛?
突然我的手臂傳來一陣刺痛祝拯,像是告訴我這是一個不該有的現(xiàn)實。一縷透過樹間隙的陽光狠狠地射在我的身上她肯,灼傷起一道白煙佳头,疼得我不禁失聲喊叫。
他一把把我從光線下拉到了他的懷中晴氨,慌張的問我有沒有事康嘉?我?guī)е纯嗟谋砬椋瑩u搖頭籽前。
突然我意識到一個問題亭珍,他怎么可以碰到我敷钾?莫非是因為我去過他的夢里。我再看向他時肄梨,他的手背上不知何時多了個桃花印阻荒,在仔細一看和我之前身上的一模一樣。
我問他印記的事众羡,他說那是遇到我的第二天就出現(xiàn)的東西侨赡,也許是封印吧!我們都不知道那是為什么粱侣?
(七)魅之惑
惜墨和方原去萬溪看了梨花羊壹,滿山雪白,伴著微風甜害,陣陣花香舶掖。
二人在那里待到太陽快落下山頭時才離開,回來時他一路背著惜墨尔店,盡管別人看起來他佝僂著腰眨攘,打著傘很奇怪。
他額頭布滿汗水嚣州,沾濕了劉海正貼著皮膚鲫售。他感覺全身有些酸軟,倒不是因為惜墨有多重该肴,只是他莫名的感到乏力情竹。縱使他這般他也覺得沒什么匀哄,撐撐就到學校了秦效,只是惜墨看在眼里覺得心口一陣一陣的生疼。
“放我下來吧涎嚼,我無礙阱州!”惜墨心疼的說。
“傻瓜法梯,沒事苔货!哈哈,你可是鬼立哑,像一陣風一樣夜惭,背著和沒背沒啥區(qū)別☆醮拢”他笑著诈茧,強忍住喘息。
她沒說話捂掰,只是心里又痛若皱,又溫暖镊叁。
雖是如此,惜墨仍覺得肯定是自己的錯走触,若不是自己一直和方原相處一塊,也不至于讓他陽氣虧損疤苹』ス悖可是轉念又想,自己未曾吸過他的陽氣卧土,雖說待在一起難免會失去點惫皱,但也不至于讓他如此虛弱吧。
莫非……她想了想尤莺,看著方原的側臉旅敷,欲言又止。
當他們回到學校時颤霎,惜墨手臂上被灼傷的地方已經(jīng)消失媳谁,看來已經(jīng)無礙了。
站在圖書館前面友酱,惜墨說:
“你別送我上去了晴音,早點回去休息吧!”惜墨說著用衣袖抹去方原額頭上的汗水缔杉。
他看著她锤躁,眼里閃爍著愁意,他說:“我不想你離開或详!”
惜墨低下頭系羞,微微一笑,“那我就再陪你多待一會兒吧霸琴!”
他沒有回答椒振,還是看著她,“應該有什么方法可以讓你一直留在這里吧沈贝!”
惜墨一聽杠人,頓時心口一振,原來他的意思是要讓她躲避命運宋下,讓她留在他的身邊嗡善。可是有什么方法呢学歧?她也想留在他的身邊啊罩引,可是一命換一命的巨大代價是她承受不起的。
“沒有枝笨!”她冷冷的說袁铐,“再過兩天我就將徹底離開這個世界揭蜒,我很開心我終于擺脫這生活了六百多年的人間和纏著我的那些痛苦回憶,然后輪回忘記一切剔桨!”
“你想忘記的可也是包括我屉更?”
他看著她,她別過頭去洒缀,說:“當我渡過奈何時瑰谜,我將會忘記一切……包括你∈骷ǎ”
“所以你覺得她根本不喜歡你萨脑,是嗎?”一團漆黑不斷翻滾著的黑氣正對著方原在花園亭子中說話饺饭。方原搖搖頭渤早,他還是相信惜墨是喜歡自己的。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也許是感覺吧!所以他不確定筒严。
“她很喜歡你!”魅語氣篤定仅淑。“這是她之所以會在你面前展露最美的模樣的原因胸哥。女人都一樣涯竟,遇到心愛的人時都會讓對方看到自己漂亮的一面】昭幔”所以她才不斷地換衣服庐船,和自己出去好好的打扮嗎?方原想嘲更。
“她說過她不想離開這個世界了筐钟,因為你!”
“可是……”
“可是她怕再次受到神的制裁”魅頓了頓赋朦,“所以愛她的你篓冲,為了她不想離開的想法,你肯定想做點什么吧宠哄!”
方原見到魅是在兩天前的晚上壹将,也就是惜墨見到魅之后。在魅一下子從他面前冒出時毛嫉,他被嚇得栽了個大跟頭诽俯。他這個鬼都見過的人還會怕團黑氣嗎?他起身就破口大罵“MD承粤,什么鬼氨┣闯团?”(完全沒了惜墨身前那紳士風度)。如果魅不是一團黑色仙粱,肯定嘴巴會嚇得歪斜吧房交!
“我的回答和上次一樣!我想要她留在我身邊伐割∮坑”黑夜中,看不見他深邃的眸子口猜,卻聽得出他的堅定。這是魅第二次問他這個問題透揣。
魅济炎,黑氣翻滾,看來它很滿意這個回答辐真。
“很好……你只需按我說的去做须尚,那么你的愿望就一定會實現(xiàn)!”
“我該如何做……”
沒有一種獲得不需要其他物質去兌換侍咱,魅口中所說的方法便是如此:一命換一命耐床。
這根本算不上什么方法,可是對于方原來說楔脯,他沒有選擇的余地撩轰。他不是神,不是妖昧廷,也沒有法術堪嫂,他現(xiàn)在唯一可以靠的就是魅∧炯恚可是皆串,他卻不知道魅就是那食人魂魄的妖,它不是鬼眉枕,它不畏懼陽光恶复。
縱使他知道又怎么樣呢?他都想著用自己的命去換惜墨長存速挑,可轉念想谤牡,那對惜墨來說又有什么意義呢?她之所以想留下來無非就是為了自己梗摇。那么怎么辦拓哟?只能犧牲別人了吧!
可那種事他又怎么能做伶授,為了自己的幸福而去傷害別人断序,這真的還是他自己嗎流纹?這樣的自己惜墨會喜歡嗎?
人本來就是自私自利的物種吧违诗!他想漱凝,如果把這件事在惜墨那隱瞞,那么一切就毫無顧忌了诸迟。
“如今我法力微弱茸炒,不足于做到把她的靈魂植入到其他人身體中,所以在這兩天里阵苇,就得讓我食你血氣以增長力量了壁公!”魅搖晃著身體,黑氣一波接一波來回翻騰绅项。
方原點頭紊册,心想如果能讓惜墨靈魂常駐,一點血又算得了什么快耿。
“我答應你囊陡,但你最好在食我血氣后兌現(xiàn)承諾!”
因為愛掀亥,所以才選擇義無反顧撞反。
對于方原割破手指用血氣喂養(yǎng)魅的做法,不能說對或錯搪花。他只是在做著他覺得應該做的事情遏片。
距離十五月圓夜只有一天了。
方原的心里一直踹踹不安鳍侣,他總有一種預感:惜墨要走了丁稀!這是他就算付出性命也無法挽回的局面。為此他每每想到時就像丟了魂魄般呆坐在桌子上一動不動倚聚。
可是他的心里依舊抱著那份希望——魅能夠讓惜墨留下线衫。他已經(jīng)用自己的血氣喂養(yǎng)了它一天一夜,明天它將有能力幫助他實現(xiàn)他的愿望吧惑折!
惜墨在過去的這一天里可還好呢授账?他自從昨晚離開后就再沒去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上10點多了惨驶,圖書館也關了門白热,不知道她在不在門外?方原想著粗卜,邁著步子朝圖書館搖搖晃晃走去了屋确。
圖書館里,惜墨坐在已經(jīng)關了門滅了燈的借閱室里,四周寂靜漆黑攻臀,她呆呆地坐在窗旁焕数,記得這是方原一直很喜歡坐的位置。窗外的那棵樹似乎也很煩悶刨啸,不斷的擺動著枝葉驅散煩惱堡赔,弄得一陣唰唰作響。
門外好像來了一個人设联,對于惜墨來說那是一種(只屬于某個人)熟悉的氣味善已,似乎一嗅到它就讓她很開心。是袄肜换团!他來了……她一晃身子便到了門外。
門外方原坐在一張自習桌上宫蛆,見到一道白煙出現(xiàn)時他站起身走下了樓啥寇。惜墨化作人形也跟著方原出了圖書館大門,到了后面花園洒扎。那里燈光暗淡,人影很少衰絮,不怕別人說方原是個瘋子袍冷,自言自語。
他們在亭子中相對坐下猫牡,一直在方原身后的惜墨這時才看清他的臉胡诗。
他的眼睛凹陷,沒了生氣淌友,像是黑黑的兩個小窟窿煌恢,臉頰也深深陷進去,嘴皮泛白干燥震庭。惜墨完全沒想到才一天時間他竟然就成了這副模樣瑰抵,像活生生的厲鬼般,叫她看了都覺得害怕器联《矗可是她更多的心疼,想哭拨拓。她哆嗦著問:
“怎么……你怎么變成這樣肴颊?”方原知道惜墨看到他的樣子,立刻把頭別了過去渣磷,隱藏在長長的劉海和黑夜里婿着。
“從剛才看你走路的姿勢就覺得不對,告訴我為什么?為什么你的陽氣都快沒了竟宋?”
方原低著頭沒說話提完,她一氣急下伸手抓住他的手,卻感覺指尖處轉來一陣如針刺般的疼痛讓她立馬縮回了手袜硫。
她眉頭禁蹙氯葬,心中一陣不安,“魅婉陷!你和魅接觸了帚称?”
他依舊低頭不語。他要告訴惜墨嗎秽澳?不可以闯睹!如果她知道了她就會阻止那么一切就都白費了。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担神?”她看著他楼吃,他也被她的話嚇到了,也抬起頭妄讯,用自己深深陷入眼眶的眼睛看著她孩锡。“你想要留下我亥贸?別傻了躬窜!你我斗不過神,斗不過命運炕置。它小小一只妖荣挨,修行百年還未成形,你覺得它有多大能耐朴摊!”
方原心里格勒一聲默垄,像是被惜墨揭露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般,雙手不由得緊緊纏在一起甚纲,又像是希望破滅般口锭,陷入了絕望。
“你看看你被割破的手指介杆,都發(fā)紫了讹弯!魅是食人魂魄的妖,它的目的就是一步步的殺了你罢饨Α组民!”
是嗎?魅真的沒有能力讓她接尸再世嗎悲靴?
“俺羰ぁ莫其?是嗎?那我該怎么做耸三,我該怎么樣才能讓你留在我的身邊乱陡?”眼淚滑落,淚痕在燈下閃著光仪壮。他一把抱住惜墨憨颠,“我愛你惜墨,我不想就讓你這么離開我积锅,我不想……我不相信命運爽彤,我只相信我自己,我不會讓你走的缚陷!”
她又何嘗舍得适篙,她的心早已痛得無法呼吸◇镆可是鬼是沒有眼淚的嚷节!
這倒真遂了她的愿:沒有眼淚,那么就可以在他面前堂堂正正地假裝不愛他虎锚,對于一個將走之鬼來說又何必去奢求他的愛硫痰,倒害了他。
她化成白煙從他懷中掙脫出窜护,落在地又成了人形碍论。
“我和你說過,我很想離開這個世界柄慰,還請你不要再試圖打亂我的生活∷澳龋”她用力按住胸口坐搔,“我不想你成為我的敵人【淳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