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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中旬天氣已經(jīng)微涼逗嫡,地鐵站臺上刮來的穿堂風(fēng)讓陸哲一凜青自。已經(jīng)連續(xù)一個月坐末班地鐵回家了,這樣的日子不知什么時候是個頭驱证。陸哲的公司雖然是大廠延窜,也摳得狠,打車報銷有距離限制抹锄,他為了省錢逆瑞,住得偏僻,最后算來算去還是坐地鐵合適伙单。
隨著一聲長鳴获高,末班地鐵倏然而至。陸哲拖著疲倦的身子登上地鐵吻育,找到他熟悉的角落念秧,靠墻站著。雖然這個時間點地鐵上空座位很多布疼,但是他怕自己坐著會睡著摊趾,錯過站,雖然最近他累到站著也能入睡了……想到自己才28歲游两,就已經(jīng)有些跟不上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的工作節(jié)奏砾层,陸哲心里不免焦慮,也許32歲跳槽到中小廠的計劃要提前了贱案。但是那樣距離在這座城市買房子的夢想就更遠(yuǎn)了肛炮。
又一波困意襲來,陸哲摘下眼鏡,低頭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侨糟。戴上眼鏡抬起頭時碍扔,目光無意間掃過車廂,發(fā)現(xiàn)車廂里靠門坐著一個穿藍(lán)色風(fēng)衣的女孩兒秕重。女孩兒低著頭蕴忆,好像睡著了,手松松地垂在膝蓋上悲幅,膝蓋上攤著的書眼看要滑下來了,女孩突然驚醒站蝠,趕緊把書拉了回來汰具,隨后揉了揉困倦的眼睛,輕聲嘆了口氣菱魔,把書收進(jìn)了包里留荔。
也是個被加班折磨瘋的人啊,陸哲心里感嘆澜倦。
2
23:30聚蝶,依然是最后一班地鐵。
陸哲上地鐵時藻治,腦子里還在盤算著回家再工作幾個小時才能完成領(lǐng)導(dǎo)交給的任務(wù)碘勉,經(jīng)過門口的座位時眼前又晃過一抹藍(lán)色。
不會這么巧吧桩卵?陸哲心里有點兒訝異验靡。今天的車廂比昨天人多點,五六個人松松散散地坐著雏节。在自己熟悉的角落里站定后胜嗓,陸哲便裝作不經(jīng)意地往門口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那個女孩钩乍。
女孩依舊抱著本書辞州,陸哲這次看清了封皮,心里不免一顫寥粹,她也喜歡《白夜行》变过?女孩看了一會兒書頭又漸漸垂下,眼看書又要掉下去了排作。陸哲看著這一切牵啦,仿佛像在觀賞一幕懸疑劇,心提到嗓子眼兒妄痪。他希望書滑下那一刻哈雏,有人能幫她撈起,悄悄放在女孩身旁,別驚了她的美夢裳瘪。然而旁邊那位戴黑框眼鏡土浸,發(fā)際線高聳入云的仁兄顯然不是什么憐香惜玉的人,對發(fā)生在身邊的這一幕視若無睹彭羹,還在刷自己的手機(jī)黄伊。最后還是女孩兒自己醒了過來,撿起了書派殷。
陸哲心里一邊感嘆眼鏡兄不解風(fēng)情还最,一邊暗笑這樣下去女孩估計一個月都看不完這本書。
如果明天再遇到她毡惜,就上去搭訕拓轻,陸哲暗暗跟自己做了個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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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時候经伙,陸哲心里有點兒激動又有點兒忐忑扶叉,他覺得不會這么巧的,即便都是趕最后一趟末班車帕膜,人家也未必會跟自己上同一個車廂枣氧。沒誰像他那樣每天上同一個車廂,就圖下地鐵就是電梯吧垮刹?也不會有第二個人習(xí)慣在車廂的同一位置吧达吞?
23:30分,地鐵準(zhǔn)點駛?cè)胲囌尽?/p>
陸哲的心臟咚咚地跳著危纫。嘀~防護(hù)門打開宗挥,地鐵門打開,他一眼看到了那抹藍(lán)色的身影种蝶。陸哲一顆心落地了契耿,也許這就是緣分吧?這次螃征,他沒有站在車廂的角落里搪桂,而是坐在了女孩兒的旁邊。女孩兒手里依然捧著那本《白夜行》盯滚。
陸哲坐下后醞釀了半天踢械,卻始終沒有勇氣開口和女孩兒搭訕。女孩兒眼皮漸漸垂了下來魄藕,又在做小雞啄米的姿勢了内列。陸哲想:也好,如果待會兒她的書掉下來背率,我就一把撈起话瞧,還給她嫩与。
事情真的按照陸哲想好的劇本發(fā)展了,書掉落交排,陸哲中途截住划滋,女孩驚醒。女孩接過陸哲還給她的書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埃篓,隨即趕緊點頭道謝处坪。
陸哲借機(jī)問出自己醞釀了半天的問題:“你也喜歡看《白夜行》啊架专?”
“是同窘,我覺得讀懸疑小說能給自己提提神,沒想到還是會睡著部脚∪担”女孩羞赧地一笑。
“你也是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的吧睛低?”
“你怎么知道?服傍!”女孩驚訝地問道钱雷。
“這個點兒,這趟線路還能是干什么的吹零?四大罩抗、投行又比咱們晚〔右危”陸哲帶著自嘲的口氣輕松說到套蒂。這條地鐵通往的方向聚集了很多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并不難猜茫蛹。
坐在對面發(fā)量稀少的大叔(雖說是大叔操刀,可能也就是比陸哲大兩三歲的碼農(nóng))往他們這邊瞪了一眼,隨即站起身朝隔壁車廂走了過去婴洼。
女生吐了吐舌頭骨坑,做了個鬼臉:“吵到人家睡覺了〖聿桑”
陸哲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欢唾,
“沒事兒,他走了咱們正好可以放開聊了粉捻。對了礁遣,還沒問你叫什么呢?”
“曲夢陽肩刃∷罨簦”
“我叫陸哲杏头。”陸哲不等對方發(fā)問便自顧自地說道浅碾,“你是做什么的呀大州?”
“運營。你呢垂谢?”
“我是做開發(fā)的厦画。你每天都坐這趟車啊滥朱?”陸哲問出后就覺得自己有點唐突了根暑,第一次聊天搞得自己像個跟蹤狂似的。
沒想到女孩兒倒是很大方徙邻,
“是排嫌,最近公司忙,下班晚缰犁,只能坐末班地鐵了淳地。”
“三街巷站到了帅容∑南螅”機(jī)械的女聲從廣播里發(fā)出。
女孩匆忙拿起包并徘,
“我到站了遣钳,先下車了,再見麦乞!”
“再見蕴茴!”陸哲的手還未放下,地鐵門就關(guān)閉了姐直,藍(lán)色的身影消失在防護(hù)門外倦淀。陸哲心里空落落的,剛才應(yīng)該先要微信就好了声畏。算了晃听,既然已經(jīng)遇到三天了,大概率明天也能遇到砰识。明天要是還能遇到能扒,就是天注定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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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辫狼,女孩果然又出現(xiàn)在那節(jié)車廂里初斑。一見陸哲上來,就主動招呼陸哲在自己身邊坐下膨处。
“抱歉见秤,昨天走得太匆忙了砂竖。”女孩兒充滿歉意地說道鹃答。
“沒事兒乎澄,這不就又遇見了么!”陸哲一邊摘下挎在肩上的電腦包一邊說测摔,臉上抑制不住地興奮置济,“哎~你書看到哪兒了?”
“才看了三分之一锋八≌阌冢”女孩兒有點不好意思。
“那我不跟你劇透了挟纱。你看過東野圭吾的另一本書么……”
兩人一路相聊甚歡羞酗,女孩下地鐵時陸哲也要到了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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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買咖啡去嗎紊服?”唐束摘下耳機(jī)問陸哲檀轨。
“不去∑坂停”陸哲回答得干脆利落裤园,手指翻飛,劈里啪啦地敲擊著鍵盤剂府,仿佛有無數(shù)的靈感從腦子里涌出來。
“不是剃盾,你這幾天怎么這么精神跋僬肌?吃了什么特效藥了痒谴,給哥們兒也推薦推薦八ゲ!”唐束早覺得陸哲不對勁兒了积蔚,同樣加了一個多月班意鲸,他第二天頂著網(wǎng)球大的黑眼圈來,陸哲卻精神抖擻尽爆。
陸哲看了看周圍怎顾,故作高深地說道:“告訴你,是愛情的力量漱贱!”
“什么槐雾?!”唐束一聽來了精神幅狮,技術(shù)部狼多肉少募强,哥兒幾個天天感嘆脫單難株灸,萬萬沒想到陸哲這小子先上岸了,“這么大事兒你真憋得住扒嬷怠慌烧?說說說說,到底怎么回事兒鸠儿?”
“你小聲點兒屹蚊!”陸哲生怕其他幾個聽見了,沒有十全把握得事兒他不想聲張捆交,但是唐束跟他關(guān)系最好淑翼,他也不想瞞他,于是壓低聲音品追,“走玄括,我陪你買咖啡去,路上說肉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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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槽遭京!你丫行啊泞莉!藍(lán)廠他的妹子都讓你搞到手了哪雕?”
陸哲撓撓頭,憨笑著說:“也不算鲫趁,我們就是每天在車上見一面斯嚎,晚上睡覺前聊聊天兒,我還沒跟人家表白呢挨厚”てВ”
“這還不是遲早的事兒嘛?自古紅藍(lán)出CP疫剃,你是紅廠钉疫,她是藍(lán)廠,天生一對兒俺布邸牲阁!”
陸哲明顯很受用,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壤躲。
“哎~你倆定了記得請哥兒幾個搓一頓城菊!”
“沒問題!”陸哲拍著胸脯保證著碉克,腦子里都是他帶著曲夢陽出現(xiàn)在同事面前的得意樣子役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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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女孩認(rèn)識一個多月了,陸哲越發(fā)覺得曲夢陽是他的真命天女棉胀。他想找個機(jī)會跟她表白法瑟。表白這事兒得有儀式感冀膝,絕對不能在微信上說說就罷了,這樣對人家女孩兒也不尊重霎挟∥哑剩可是他忙,曲夢陽比他還忙酥夭,每次約曲夢陽赐纱,不是要值班就是要加班。最后還是只能在地鐵上見熬北,匆匆聊上十幾二十分鐘就分別了疙描。
他提出想送曲夢陽回家,曲夢陽又說這是最后一班地鐵讶隐,回來他就趕不上車了起胰。他說自己打車回去,曲夢陽又說大家在北京打拼巫延,都不容易效五,還是省著點兒花好。人家說得在情在理炉峰,陸哲也想不到話反駁畏妖,再說現(xiàn)在兩個人還沒確定關(guān)系,過于強(qiáng)迫人家也不好疼阔。算了戒劫,干脆就在地鐵上表白吧,也是種別樣的浪漫婆廊,陸哲這么想到迅细。
那天陸哲提前訂好了花,晚上坐軟件園的擺渡車到地鐵站時同車的人紛紛側(cè)目否彩。這個時間點下班的人都是一臉疲憊,只有陸哲一臉興奮嗦随,仿佛幸福近在眼前的樣子列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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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班地鐵,同一節(jié)車廂門口枚尼。
陸哲站在防護(hù)門前贴浙,捧著花的手甚至有點顫抖。他已經(jīng)三年多沒談過戀愛了署恍,沒時間崎溃,也沒遇上對的人。今天終于可以結(jié)束在這個城市里孤單打拼的日子了盯质。
嗡袁串,手機(jī)在褲兜里震了一下概而,是唐束發(fā)來的微信:
哥們兒,加油按研蕖赎瑰!
陸哲想抽出手來回復(fù)他一句“等我的好消息”,地鐵卻進(jìn)站了破镰,只好趕緊把手機(jī)塞進(jìn)褲兜里餐曼。
車門打開,門口依然坐著他的女神鲜漩。而且巧的是源譬,車廂里只有曲夢陽一人。
曲夢陽看到陸哲手里的花那一刻又驚又喜孕似,冷白色的面皮上也泛起了一絲紅暈踩娘。
“陽陽,做我的女朋友吧!”陸哲單膝下跪鳞青。
曲夢陽捂著嘴霸饲,眼里噙著淚,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臂拓。
見曲夢陽遲遲不說話厚脉,陸哲著急了,
“陽陽胶惰,你再不同意傻工,我腿都要蹲麻了……”
陸哲一句話把曲夢陽逗得又哭又笑,她表情嬌羞地接過花扶起陸哲孵滞。陸哲知道曲夢陽這是同意了中捆,也顧不上是公共場所了,站起身就把曲夢陽擁入懷中:
“陽陽坊饶,以后在這個城市你就不是一個人了泄伪。”
曲夢陽伏在他肩上匿级,點了點頭蟋滴,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下來。離三街巷還有一站地的時候痘绎,倆人分開津函。陸哲一邊給曲夢陽擦著眼淚,一邊說道:“陽陽孤页,我們已經(jīng)是男女朋友關(guān)系了尔苦,今天就讓我送你回家吧?”
沒想到曲夢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樣,立馬向后彈開允坚,語氣堅決地說道:“不行魂那,絕對不可以!”
“為什么拔菅取冰寻?”陸哲一臉疑惑。
“我說不行就不行皿渗!待會兒你絕對不能下地鐵斩芭!”曲夢陽語氣焦急又堅決,仿佛是在下命令乐疆。
“好好好划乖,不下就不下〖吠粒”陸哲不想破壞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浪漫氣氛琴庵,可是又忍不住想七想八。
為什么曲夢陽這么害怕自己送她回家仰美?難道曲夢陽有男朋友迷殿,男朋友每天在車站接她,她怕男朋友發(fā)現(xiàn)她腳踩兩只船咖杂?
“三街巷到了庆寺。”
“我下車了诉字,你千萬不要下跟來懦尝,我看著你走!”曲夢陽臨下車前還在囑咐他壤圃。
“我知道了陵霉,你快下去吧!”陸哲安慰道伍绳。
曲夢陽下了車踊挠,站在站臺,眼看著防護(hù)門關(guān)上冲杀,地鐵駛走才松了一口氣效床。萬萬沒想到,轉(zhuǎn)過身來那一刻陸哲就站在她面前,正笑嘻嘻地看著她。
原來她一下車病附,陸哲就跑到后面那節(jié)車廂殿漠,在車門關(guān)上前的一剎那躥出了車廂。曲夢陽先是一愣卤妒,隨后像發(fā)了瘋一樣甥绿,舉起陸哲剛送的玫瑰花瘋狂地抽打他字币。一邊打一邊哭喊著:“你為什么不聽我的?為什么共缕?為什么O闯觥!图谷!”
陸哲被鋪天蓋地砸過來的玫瑰花給弄懵了翩活,不就是同一站下車了么,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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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好幾天陸哲都沒來上班便贵,唐束一人扛兩個人的活菠镇,累得不行。心里暗罵這小子該不是表白成功承璃,請了年假帶著女朋友旅行去了吧利耍?不行,得發(fā)個微信問候一下這見色忘義的小子盔粹。
你小子行啊隘梨,就這么把哥們兒扔下了?回來你得請我吃大餐舷嗡。
一會兒工夫?qū)Ψ降奈⑿啪突剡^來了轴猎。
對不住啊哥們兒,我找到真正的幸福了咬崔,打算帶著老婆回老家過小日子去了税稼。
唐束一口老血噴出去十米遠(yuǎn),不是吧垮斯?說回去就回去了郎仆?這藍(lán)廠的妹子魅力也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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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年初兜蠕,唐束因為跟領(lǐng)導(dǎo)絆了幾句嘴跳槽到了藍(lán)廠扰肌,在藍(lán)廠也認(rèn)識了個妹子。
跟妹子第一次約會吃飯的時候想拍個馬屁熊杨,隨口說了句“你們藍(lán)廠的妹子是不是都這么漂亮笆镄瘛?去年我們一同事也被你們這兒一個姑娘勾得魂不守舍的晶府,直接辭職桂躏,帶著女朋友回老家了〈剑”
藍(lán)廠的妹子笑道:“還有這事兒剂习,我這么八卦怎么都沒聽說過?”
唐束看妹子不信,立馬坐正了身子鳞绕,認(rèn)真道:
“真的失仁!就是你們部門的,叫什么……什么曲夢陽们何?”
藍(lán)廠妹子一愣萄焦,筷子上夾的肉都掉了下來。
“你可別瞎說冤竹!曲夢陽去年九月份在下班路上猝死了拂封。我們公司花了好多錢才把這事兒壓下來○腥洌”
“九月份烘苹?!”唐束回憶了一下片部,陸哲跟他說的時候已經(jīng)十月份了镣衡,那時候他們還沒認(rèn)識幾天,怎么會……
藍(lán)廠的妹子眼見著唐束的臉變了好幾個顏色档悠,不禁好奇:
“怎么了廊鸥,臉色這么差?”
“啊……沒事兒辖所,”唐束搪塞著惰说,夾了口菜送進(jìn)嘴里,囫圇地說道缘回,“我在想吆视,自己可能是記錯名字了,也可能是同名什么的酥宴。沒事兒啦吧,咱們繼續(xù)吃∽竟眩”嘴上這么說著授滓,唐束的脊背上卻一陣陣地冒起涼氣,吃了幾口就再也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