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關(guān)于母親,我有講不完的故事嗦玖,她的人生就像槐樹一樣沉默患雇,但她的守候卻比槐樹還要堅貞、沉默宇挫。
如果歲月是一本書苛吱,那么母親就是書里最精彩的篇章;如果時光是一首歌器瘪,那么母親就是歌里最動聽的音符翠储。
倘若有一天,歲月老了橡疼,時光走不動了援所,我愿意翻書給母親看,唱歌給母親聽欣除,這書便是母親住拭,這歌還是母親!
2.
都說人老了就會變得像小孩子一樣粘人耻涛,年少時的我很懵懂:老人是老人废酷,怎么可能會變成小孩呢?就像那時候跟父母去割麥子抹缕,老喊自己腰疼澈蟆,母親就會騙我說小孩子哪來的腰,凈瞎說卓研!到了下次我就會指著腰部朝母親撒嬌說自己肚子疼趴俘,母親便會愛撫地摸摸我的頭,微笑著讓我去休息奏赘。
到了后來寥闪,我知道小孩子是有腰的,我也漸漸明白:父母老了磨淌,真的會變得跟孩子一樣疲憋,而且會像我們小時候粘著他們那樣來粘我們!
和所有的孩子一樣梁只,我是在父母的呵護下成長起來的缚柳,準確地說埃脏,是在母親的呵護和教育下才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母親是個要強的女人秋忙,一輩子過得平平淡淡彩掐,沒享過什么福,也沒干過什么轟轟烈烈的大事灰追,唯一讓親戚朋友佩服的是她供給了兩個大學生堵幽!
母親的一生是個傳奇,現(xiàn)在是弹澎,以后還是朴下!她跟隨建筑隊搬過磚,在紙箱子廠里曬過箱子苦蒿,在蘋果園里摘過蘋果桐猬,在荒蕪的大新疆拾過棉花。母親很能吃苦刽肠,干起活來似乎渾身有用不完的力氣溃肪,她總是那樣,有一股驚人的橫勁音五,想一口氣把所有的活都干完惫撰,把所有的苦頭都嘗盡!
3.
母親是外婆最小的一個女兒躺涝,也是外婆始終的牽掛厨钻。
年輕時候的母親風光無限,高挑的個子坚嗜、寬大的臉夯膀、細嫩的皮膚、水靈靈的鳳眼苍蔬、齊腰的黑色辮子诱建,是很典型的西北美人。印象中的母親喜歡穿淡色的衣服碟绑,但無論多么普通的衣服穿在母親身上都顯得那么得體俺猿。
小時候最喜歡跟著母親去外婆家,臨行前格仲,母親總會打扮得漂漂亮亮押袍,頭發(fā)梳理得光滑細膩。母親會穿上她那套薄薄的淡藍色便衣凯肋,那是當時母親最拿得出手也是最好看的衣服谊惭。
母親很會打扮,卻從不顯奢華。她會給我和姐姐換上新衣服圈盔,新鞋子惭蟋,從頭到腳把我們打扮一番。那時的母親就顯得特別高興药磺,她的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發(fā)出的噠噠聲都那么好聽,她樂煤伟,我們便跟著樂癌佩!
去外婆家的路好遠好遠,如果不去古城鎮(zhèn)打車便锨,繞著山頭走围辙,我們得翻過兩座山才能看到外婆家對面山頭的寺廟,從寺廟山上下去還要走好遠才能到外婆家放案。
如此遠的路程姚建,有四分之三我是在母親的懷里或脊背上度過的,摟著她的脖子吱殉,聞著她身上的香味掸冤,我會很容易睡著,醒來時友雳,總會抬起頭看看稿湿,是不是能看到那座寺廟。那時候押赊,好像我們的目的地不再是外婆家饺藤,而是那座神圣的寺廟。
剩下的路程是在母親的歌聲和故事中走完的流礁。母親沒讀過書涕俗,卻會講很多很多有趣的故事,她講的故事總是那么好聽神帅,什么野虎角啊再姑,白格子靈靈啊,小紅帽啊找御,狼吃娃娃啊……
我和姐姐每次都聽得入神询刹,好奇心很強的我們能想象到故事的每個情節(jié),然后問許多稀奇古怪的問題萎坷,母親總會耐心地給我們講解凹联,那時母親在我的眼里簡直就是神圣的,無所不知的哆档!
4.
外婆的家鄉(xiāng)每年春節(jié)都會耍社火蔽挠,從小看著社火長大的母親,會唱會跳。
母親的嗓音很好聽澳淑,像百靈鳥一樣比原,但她一般不在我們面前唱,偶爾心情好了就獨自邊干活邊唱杠巡,唱到動情處量窘,母親會哭,會笑氢拥,我和姐姐總是高興地連蹦帶跳蚌铜。
母親很簡樸,很實在嫩海,也很含蓄冬殃,她從不在別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本領(lǐng)”,也從不把自己的情感叁怪,軟弱暴露在別人面前审葬。
正因為如此,我的家鄉(xiāng)過年耍社火時奕谭,母親從來只是觀眾涣觉,而那些會唱的,不會唱的卻爭先恐后地去搶臺賣弄“才藝”血柳。
我不愛去看家鄉(xiāng)的社火旨枯,也不愿過多地去關(guān)注它,因為在我的眼里混驰,沒有誰能唱得過母親攀隔,也沒有誰能像母親那樣把社火唱得感情洋溢,身臨其境栖榨!
5.
母親第一次跟著四大去新疆打工的時候昆汹,我剛上學前班。有一句話說:“兒行千里母擔憂”婴栽,但是母行千里满粗,心里放不下的還是自己的兒女。
跟著父親過日子愚争,我們過早體驗到了生活的艱辛映皆。
那時候年盛的父親從不會像母親那樣細膩地關(guān)心愛護我們,照顧到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轰枝,他甚至殘忍地喝令我和姐姐去深溝里抬水捅彻,當家里唯一的鐵皮桶從溝邊滾到溝底摔成了四不像,冰涼的泉水把姐姐潑成了落湯雞鞍陨,我們哭著喊著叫媽媽的時候步淹,童年的陰影就這樣永遠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上。
父親烙的饃很難吃,卻經(jīng)常不夠吃缭裆,我和姐姐常常餓著肚子去上學键闺,身上的衣服好幾個月才換洗一次,我們的身上到處都是虱子澈驼。
剛開始我們想念媽媽辛燥,后來變成恨媽媽,到了最后缝其,我們只知道我們有個相依為命的爸爸挎塌。媽媽漸漸在我們的記憶中淡化,最后完全消失氏淑。
6.
再次見到母親是那個夏天的傍晚。
“衣衫襤褸”的我們硕噩,手牽著手怯懦地慢慢靠近假残,然后一溜煙從她身旁躲過,小跑著去找父親炉擅,就這樣辉懒,把她半張著的擁抱留成了孤單,把她的笑容變成了尷尬谍失,她就那樣僵持著眶俩,不知所措。
多年以后快鱼,回顧那張畫面颠印,突然覺得自己好殘忍,給母親的心上剜了一個怎么也無法愈合的傷疤抹竹。也許那是對母親最大的否定吧线罕。
但無論如何,母親還是用她買的各種零食窃判、玩具以及許多我們沒有見過的新鮮玩意钞楼,輕而易舉的就把我們“征服”了。
她首先給我們換下了已經(jīng)看不出本色袄琳、一股霉味的衣服询件,把我們的身上從上到下洗得香氣撲鼻。然后給我們穿上新衣服唆樊,新鞋子宛琅。
雖然剛開始跟母親還是很陌生,但心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欣喜逗旁,這種欣喜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错邦,只是朦朦朧朧之中,覺得自己和其他孩子沒有什么差別了锨推,我們都一樣,有爸爸介陶,也有媽媽!
后來聽母親說色建,新疆天氣很熱白天很長哺呜,他們想早上起早點多拾些棉花,可早上的棉花朵有水箕戳,老板擔心斤數(shù)不準不讓拾某残,到了中午,白晃晃的太陽烤得他們熱汗直流陵吸,有時候一天連一口涼水都喝不上玻墅,實在干不動了,她就抬頭看看面前一望無際的棉花地壮虫,想象著我們從遠處歡呼著跑過來給她送水喝澳厢。
忙碌了一整天,晚上睡在幾乎露天的房舍里囚似,還要遭受蚊蟲的叮咬剩拢,母親說那時的她已經(jīng)沒有了掙錢的欲望,只想著大片大片的棉花能夠被他們在一天之內(nèi)拾完饶唤,然后坐上回家的火車徐伐,盡快回到我們身邊。
我想募狂,也許是那次出遠門給母親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办素,她再也舍不得跟我們分開那么遠的距離了。
之后祸穷,為了生計摸屠,母親也大大小小出過幾次門,但從來都沒有走出過我們的縣城粱哼。她是太怕自己變成了我們的陌生人季二,她永遠都無法割舍心底那最柔軟最深沉的對兒女們的牽掛和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