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一直認為她不是個好媽媽,卻不愿承認自己未必是一個好女兒贺辰。
當塵封往事的扉頁被掀開,里面記述的竟是她的好氛赐,這讓我有一絲吃驚魂爪,但又瞬間釋懷。
事情大概要從很早說起艰管,打我記事以來父母總是吵架滓侍。我的態(tài)度從害怕到麻木,后來演變成大膽提議:“不如你們離婚牲芋?”撩笆。我不敢說所有的錯都來自母親——那個神經質、陰晴不定的女人缸浦。但當時的我夕冲,確實偏向父親。
我有一個瘋狂的母親裂逐,她會連續(xù)十幾次打電話詢問父親什么時候回來歹鱼,即使父親剛出門不到半小時;
我有一個敏感的母親卜高,她強勢弥姻、小心眼,別人的一個眼神掺涛、一個動作都會被她放大庭敦。是的,那個女人在瞪我薪缆;那個老太太想動手打我秧廉;你爸爸心眼很壞。我聽了她太多太多的抱怨拣帽,也知道她嘴里十句話中九句假疼电。她沒什么朋友,她的圈子很小减拭,就像傳統(tǒng)的可悲女人澜沟。
我一度認為,母親瘋了峡谊。
我有一個陰晴不定的母親,她愛挑父親的毛病,不順她意就開始罵罵咧咧既们、砸東西濒析,家里小到遙控器大到電視無一幸免。也許前一秒她還怒目而赤啥纸,下一秒又笑逐顏開号杏,仿佛不屬于這個世界。
我有一個懶惰的母親斯棒,她不愛收拾盾致,不愛做飯。母親逃避做飯常用的借口便是:“我肚子痛荣暮,不想做飯庭惜。”父親毫無辦法穗酥。我家不像其他朋友家那般整潔护赊、溫馨,時不時還會傳來叫罵聲砾跃、摔打聲骏啰,所以我很少邀請朋友到家做客,我怕成為異類抽高。
我有一個包容的父親判耕,他滿足母親的任何要求,只要她需要翘骂,他能給壁熄。
家庭主婦的生活很簡單,超市—家庭—超市雏胃。母親喜歡買衣服请毛,父親就在身后夸贊、付賬瞭亮、毫無怨言方仿。臥室的衣柜里掛滿了母親沒穿幾次的新衣服,而父親的衣服幾十年就那么幾件统翩。
母親心血來潮時也會做點新花樣的食物仙蚜,無論味道如何,父親都會說:“好吃厂汗∥郏”
父親工作忙,但還是會抽空帶我們出去下館子娶桦,至于吃什么只有母親有發(fā)言權贾节,盡管如此小心汁汗、順從,但在外面鬧得面紅耳赤栗涂、不可開交的次數不計其數知牌。漸漸的,我開始排斥和家人一起出門斤程,那些異樣的目光讓我無地自容角寸。
我知道,父親是個好人忿墅,他在試圖用自己的包容來感化母親扁藕,盡管父親每次氣的睡不好,但還是會繼續(xù)忍【纹辏現如今亿柑,母親依舊年輕,而父親的白發(fā)早已冒出亮曹¢涎睿可他們卻是同歲,想想也挺可笑照卦。
父親很少向我們吐露心事式矫,也不會說浪漫的漂亮話,但在我心目中他一直是最好的男人役耕。
有一次采转,父親醉酒。笑著說:“你媽跟我結婚這么久瞬痘,從來沒給我洗過一件衣服故慈,給我添置過一雙襪子】蛉”我鼻子酸酸的察绷,心中對母親的怨恨又平添了一分。
寫到這里津辩,我竟無從下筆拆撼。因為我發(fā)現,原來一直錯的是自己喘沿。
想起幼兒園闸度,因路途遙遠母親為我學騎摩托車,后來我才知道她不知摔了多少次才掌握了這項技能蚜印。
想起小學莺禁,母親送我去學各種特長,風雨無阻窄赋。您說:“女孩子多學點藝術比較好哟冬÷ハǎ”那琥珀色的眸子和一本正經的神情仍歷歷在目。
想起初中浩峡,叛逆的我像脫韁的野馬孝赫,課業(yè)一塌糊涂,我開始跟您頂嘴红符、對著干。棍棒伺候宛如家常便飯伐债,晦澀青春期的針鋒相對是成了我們無法跨越的鴻溝预侯。
想起高中,盡管學校住宿條件簡陋峰锁,敵不過家里的萬分之一萎馅。我還是堅決住校,我懷著逃離家庭的信念開始刻苦學習虹蒋,不敢有絲毫懈怠糜芳。天不負人愿,當年我的6個平行志愿均為省外魄衅,越遠越好峭竣。
想起大學,本以為終于擺脫那沒完沒了的叫罵和嘮叨晃虫。誰能想到固執(zhí)的母親總有辦法皆撩,她會每天來電噓寒問暖,說的永遠是那么幾句哲银,掛斷前總會叮囑我不要出校門扛吞,小心外面有人跟蹤。每當這時荆责,我都會煩躁的直接切斷滥比。
后來我設置了靜音,總是接不到電話做院。未接來電中“母親”標紅的次數多到磨滅了我回電的沖動盲泛。那時,我總以“反正她也沒什么事”作為自己心安理得的借口山憨。
隨著時間的推移查乒,母親來電的次數越來越少,我甚至很滿意這樣的結果郁竟。
再后來我考上研究生玛迄,享受本科的最后一個假期。我四處旅行棚亩、記錄生活中的點滴蓖议,早已將母親拋之腦后虏杰。等一切歸于平淡,我才發(fā)現我那個偏執(zhí)的母親竟然近半個月未與我聯系勒虾。
打開我們的微信對話纺阔,時間仿佛停滯在4月6號。兩個簡單的字被孤零零的扔在對話框里修然。
“在嗎笛钝?”。
我沒有回復愕宋。
打開母親的朋友圈玻靡,那個臭美愛曬、保證日更的女人竟然有十幾天未更新中贝。
我一下子有點慌了囤捻,只聽到心臟在“砰砰砰”的跳動,一下又一下邻寿。
我第一次在無事的情況下主動撥打了母親的手機號蝎土。
無人接聽。
我第一次在無事的情況下主動給母親發(fā)話绣否。
無人回復誊涯。
我感覺自己的手有一絲顫抖,我不斷安慰自己“也許她是出去旅游了”枝秤〈着。可是那個愛炫耀的女人,不是應該會得意洋洋的對我說:“我要去***玩了”嗎淀弹?
最后我終于撥通了哥哥的電話丹壕,一瞬間我竟不知如何開口。到達嘴邊的話卻變成了:“你在哪里稗崩!菌赖?”。我明明想說的不是這個沐序。
在電話即將掛斷的時候琉用,我假裝不經意地詢問:“咱媽呢?”
電話那頭突然停滯策幼,而我早已淚流滿面邑时。哥哥的遮遮掩掩讓我心如刀絞,最后又聊些什么我已全然不知特姐。只記得那句:“咱媽沒事晶丘。”
原來人真的是這樣,我一直不愿承認歌詞里唱的那些浅浮。
“人們總是忽略那些唾手可得的感情沫浆,等失去后才追悔莫及」鲋龋”
是的专执,一直搞錯的是我。我可以譴責她不是一個好妻子郁油,但我不能說本股,她不是一個好媽媽。
我總是說她是白眼狼桐腌,不知道父親對她的好痊末,而我又能好到哪里?
還記得高三時哩掺,她下午才想起我的生日,趕緊買了蛋糕送到學校涩笤,而我能記起她生日的次數屈指可數嚼吞。
還記得送我去大學時,她在返程的路上哭了很久蹬碧。而我早已開心的迎接新的生活舱禽。
還記得每次回家時,她都堅持讓父親到車站接我恩沽。盡管每次我都拒絕誊稚,她依舊執(zhí)意如此。
后來我才知道罗心,很多年前舅爺家的女兒在回家的路上出了事里伯。她在害怕。
后來我才知道渤闷,原來我還有個早夭的姐姐疾瓮,如果她還在,我可能連看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飒箭。
現在想想狼电,我向她提出的要求,她都無條件滿足弦蹂。無論我成績是否優(yōu)異肩碟,她都以我為榮,哪怕在我不堪的時刻凸椿,在我被所有人都放棄的時候削祈,她都不曾離開。
她自私敏感削饵,卻把唯一的愛和信任給了我岩瘦,而我總視而不見未巫。
她不討人喜歡,也與常人不太一樣启昧。但她是我的母親叙凡,那個只愿把愛分給自己孩子的母親。
她是一個好媽媽密末,而我卻不是一個好女兒握爷。
如果可以,我愿意停下腳步等等那個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女人严里。
我愿意像小時候一樣新啼,主動牽起她的手。
如果可以刹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