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向剛被踹出去刻伊,那扇朱紅色的防盜門就在身后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猛烈的撞擊聲就像是前一秒和蘇白歇斯底里的那場爭吵椒功。多向想捶箱,不能再這么慣著蘇白的無理取鬧了,這次干脆就酷一點離開一段時間氣一氣蘇白动漾,要讓蘇白主動求自己回來丁屎。
這么想著,多向覺得自己有種說不出的爺們旱眯,于是他直了直腰背晨川,捋了一把油膩的頭發(fā)证九,深呼吸了一口氣后立馬轉(zhuǎn)身開始敲門:“老婆!我錯了共虑!”敲了幾分鐘愧怜,門還是門,安安靜靜的立在那里妈拌,緊緊的閉著拥坛,履行著一扇門該履行的義務(wù)。
此時是深秋的季節(jié)尘分,而多向就穿了一條大褲衩光著腳縮在門外猜惋,路過的人一個個投來看好戲的眼神。多向兩只胳膊緊緊護在胸前蜷縮著腿培愁,又一次對著樓上一家窗口喊到:“不是著摔,老婆,你倒是給我丟個衣服鞋子下來敖叨邸@孀病? 喂香罐!親愛的卧波!寶貝!哈尼庇茫!喂港粱!蘇白!旦签!”
很快查坪,窗口出砸下來一件T恤,來勢沖沖宁炫,通過這自由落體的速度偿曙,多向似乎看到了蘇白咬牙切齒的模樣。多向赤著腳一跳一跳的抓起衣服趕緊胡亂套了上去羔巢,這才放下了護在胸前的手望忆,接著又喊到:“親愛的!你看再來一雙鞋行不竿秆?”剛喊完启摄,多向就聽到樓上傳來沉重的玻璃摔碎的聲音,多向數(shù)了數(shù)幽钢,幸好歉备,這面鏡子活的比上一個長了兩天。
蘇白這次看樣子是真的生氣了匪燕,多向又想起了前幾分鐘的爭吵和蘇白的眼淚蕾羊,他摸摸褲帶掏了掏喧笔,并沒有掏出煙來,只好光著腳慢慢走出了小區(qū)龟再。
此時溃斋,夜里七點,蘇白坐在桌前吸申,望著已經(jīng)涼了的三菜一湯,和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享甸,她用右手手背抹干凈掛了一臉的眼淚和鼻涕截碴。這是這個月的第三次爭吵,也是這八年來的第無數(shù)次蛉威。
對蘇白來說日丹,有兩個問題她不愿意回答。
一是她當初為什么放棄了保送國外大學而選擇了沒錢沒前途的多向蚯嫌。二是為什么在一起八年了哲虾,他們還不結(jié)婚。
蘇白剛認識多向的那一年择示,千年蟲沒有造成全球電腦系統(tǒng)的癱瘓束凑,《德黑蘭宣言》正式發(fā)表,而五月天的“十萬青年站出來”巡回演唱正在召開栅盲。
那一年汪诉,是2000年。那一年谈秫,蘇白是個品學兼優(yōu)的名校大學生扒寄。那一年,多向是個一副畫板走天下的流浪畫家拟烫。
在那個年代该编,流浪畫家還沒跟浪漫文藝這些亂七八糟的標簽掛鉤,它只跟一個字掛邊硕淑,那就是窮课竣。
記得有人說過,要理解一個理想主義者喜颁,必須要有無限大的耐心和包容力稠氮。蘇白是那個理想主義者,可很不幸半开,那時她沒有找到那個有無限大耐心和包容力的人隔披。
蘇白是瘋狂的五月天粉,為了湊夠錢去北京聽一場演唱會寂拆,她把一整個月的生活費拿來訂綠鐵皮和門票奢米,并有生以來第一次逃課獨自去另一個陌生的城市抓韩。那張票是她從一個畢業(yè)的學姐那里買來的,當她懷里揣著皺巴巴的票根飛奔到會場時鬓长,卻沒能像其他拿著海報的粉絲一樣走進那個金碧輝煌的大廳谒拴,她的票被告知是假的。
無論她怎么求保安大哥再多檢查一邊都沒有用涉波,她慌亂的撥打了那個學姐的號碼英上,卻傳來已關(guān)機的提示音∑「玻看著一個個手拿熒光棒的笑臉從眼前路過時苍日,她覺得自己像是正在旋轉(zhuǎn)的陀螺,突然讓人踢了一腳后窗声,便只能搖搖晃晃再也站不起來了相恃。
這么想著,蘇白蹲在了馬路牙子上哭了起來笨觅,或許在那時她的哭聲并不大拦耐,一雙雙鞋從眼前走過去卻不曾有人為她駐足。又或許她的哭聲足夠大见剩,大到一個背著畫板的窮小子蹲在了她面前遞給了她一張同樣皺巴巴的票根杀糯。
蘇白沒有接過那張票根,只是緊緊地盯著那副曾掉了漆的畫板炮温。那天晚上火脉,多向和蘇白都沒有進去看那場演唱會,他們只是繞著北京城走了一整夜柒啤,一句話都沒有說倦挂,沒有開場白,沒有自我介紹担巩。
天微微亮時方援,他們已再次走到了車站,在檢票的前一刻涛癌,蘇白終于轉(zhuǎn)過身來從粉紅色的絨皮包里掏出一本作業(yè)本撕下一張空白頁犯戏,寫上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和蘇白這兩個字遞給了多向。多向從褲兜里抽出手來接住后熟練地折成豆腐塊后又塞進了褲兜里拳话。然后看著這個綁著馬尾先匪,眼睛紅腫的姑娘消失在了人海里。
至始至終弃衍,他們沒說過一句話呀非。
但好像,彼此已經(jīng)認識了很久一般。
這是一種妙不可言的感覺岸裙,或許我們總會遇見那么一個人猖败,你不知道ta從哪里來,也不知道ta的終點將停留在哪一站降允。但自遇見ta的那一毫秒開始恩闻,你就明白了,這個人剧董,今后會和你并肩走一陣子幢尚,甚至是一輩子。
后來的后來翅楼,蘇白常常抱怨說侠草,一定是他們相遇的那一天一句話不說,所以才會在后來的那么多年里有著吵不完的架犁嗅。說這話的蘇白是笑著的,從眼睛到嘴角的每一個角落都染印著笑晤碘。
蘇白離開北京回到學校后的第三天就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褂微,她按下通話鍵的第一句話便是:“我想你了”。有些思念用不著過多的粉墨园爷,有些感情也不必強行列出條條框框的理由宠蚂,或許,偏偏那些莫名其妙的心動和糊里糊涂的約定童社,才是喜歡本該有的樣子求厕。
當多向背著畫板走出汽車站時,一眼就看到了伸長了脖子張望的蘇白扰楼,她還是用一根純黑的發(fā)帶綁著高高的馬尾呀癣,依然背著那個粉色的絨皮包。
之后的蘇白和多向就像大多數(shù)陷入熱戀的人一樣弦赖,每一分每一秒都沉浸在不知名的幸福里项栏,好像永遠不用擔心未來,好像未來就是當下的模樣蹬竖。后來的某一天沼沈,辦公室門口,蘇白將保送通知單工工整整地從上往下撕成了兩片币厕,雪白的花朵登時碎成了殘影列另,落入了拐角的垃圾桶內(nèi),那張單子像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旦装。
愛情里最可笑的莫過于對不起和我等你页衙,這一點蘇白早就知道。在未知的前途和看得見的愛情面前同辣,蘇白選擇了后者拷姿。
靠畫畫賺來的微薄工資和蘇白少得可憐獎學金和兼職費驮肉,他們最終在距離市區(qū)好幾條街外租了一間12平米的小公寓。最初的最初王污,他們共同布置著這擁擠的“家”重抖,每個周末,蘇白都會挽著多向的手去逛二手市場踪古,晚上含长,他們也會點上一根蠟燭,煮上一鍋方便面開始他們的燭光晚餐伏穆。
那時候的他們拘泞,拮據(jù)也幸福。
閑來無事之時枕扫,他們幻想著婚禮的布局陪腌,憧憬著未來,他們甚至取好了未來孩子的名字烟瞧。
他們在最窮的時候?qū)橐鲇兄钫媲械目释肌D呛髞砟兀亢髞淼哪切┛释欠襁€一如往常那般的熱烈呢参滴?
不猜了强岸,看吧。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熱戀都逃不過保質(zhì)期砾赔,反正蘇白和多向最初的激情在時間里是在一點一點地褪色著變形著蝌箍。
雖然隨著時間的推移,家里那套褪色發(fā)白的舊沙發(fā)已經(jīng)換成了全套真皮暴心,那間12平米的小出租屋早就被寫上他們名字的公寓所代替妓盲。
蠟燭下擺著的不再是熱氣騰騰的泡面,隨同一起消失的還有霧氣下閃爍著的笑容专普。生活越來越好本橙,爭吵越來越多,那些年的幻想和憧憬似乎被遺落在了曾經(jīng)的出租屋里脆诉。
他們朝九晚五的工作甚亭,周末就賴在家里哪兒也不愿去,沒有人再提起過結(jié)婚击胜。他們見過彼此最真實的樣子亏狰,熟悉了對方每一個喜歡愛好,也接受著或排斥著彼此的缺點偶摔。
時間久了暇唾,誰也不再在意那份可有可無的儀式。有時候蘇白也有些弄不明白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似乎可以就這樣過一輩子策州,又似乎明天就能各奔東西瘸味。
多向不再提結(jié)婚,蘇白也適應(yīng)了這樣的生活够挂,至少她是這么告訴自己的旁仿。
故事回到了開頭,這個月的第三次爭吵以及這8年的第無數(shù)次孽糖,導火索是因為一桶衣服枯冈,一桶蘇白上班前囑咐多向晾曬的衣服“煳颍回到家的蘇白看到那桶杵在原地的衣服和緊緊盯著手機的多向尘奏,連質(zhì)問也懶得在說出口,一場大火一觸即發(fā)病蛉。
多向已經(jīng)持續(xù)這個狀態(tài)一個多月了炫加,這一個月來,多向連吃飯的時候也是機不離手铺然,蘇白已經(jīng)無法再壓抑自己的不滿了琢感。
此時,坐在桌前的蘇白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探熔,還有8分鐘到9點,她起身解開了門鎖慢慢踱進了房間烘挫。
這或許已成了慣例诀艰,每一次的爭吵過后,蘇白都會將門鎖解除饮六,而多向也總能在九點之前趕回來其垄,然后日子又像昨天前天一樣的流淌著,無聲無息卤橄。
可當時鐘已經(jīng)指向了10绿满,而蘇白還是沒有聽到推門的聲音。又等了半個小時窟扑,蘇白再也坐不住了喇颁,深秋的夜晚,窗玻璃上已經(jīng)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汽嚎货,她想到多向出門時連手機也沒帶橘霎,不禁有些慌張。
不敢細想殖属,蘇白抓起外套鑰匙穿著拖鞋就跑出了門去姐叁,一股秋風刮來,吹得蘇白微微發(fā)抖。
冷得蘇白止不住跑了起來外潜,一路喊著多向的名字原环,沙啞的聲音像是吉他的最后一根弦止不住的顫抖。
才跑了沒多遠处窥,蘇白就看到遠處一個人影正一蹦一跳的向自己走來嘱吗,近看才發(fā)現(xiàn),那正是多向碧库,沒穿鞋的腳正一下一下地左右跳著柜与,兩只手緊緊縮在胸前∏痘遥看著凍的臉色發(fā)白的多向弄匕,蘇白劈頭蓋臉的罵了起來:“你還知道回來?還回來干嘛沽瞭,走了得了迁匠!”
蘇白的唾沫星子夾雜著眼淚刺的多向心口一陣疼,他也不說話驹溃,就只是靜靜地聽著蘇白的吼罵城丧,好不容易等到蘇白冷靜下來,多向才顫顫巍巍地從懷里掏出一個藍色盒子豌鹤。
他對著手心哈了一口氣亡哄,凍僵的雙手稍稍地得到了舒緩,這才打開盒子取出了鑲嵌在里面的那顆戒指布疙,吸了吸鼻涕說:“傻瓜蚊惯,什么時候吵累了,咱們把婚結(jié)一下吧灵临〗匦停”
有時候一件事騙自己久了也會慢慢信以為真,只是這就像是一個絢麗多彩的肥皂泡儒溉,只需輕輕一戳宦焦,所有的幻想便會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
看著眼前這個光著腳丫拿著戒指微微發(fā)抖的男人顿涣,蘇白再一次哭的泣不成聲波闹,她猛的抱住多向說道:“家里鏡子又犧牲了。涛碑。舔痪。⌒客伲”
輕拍著蘇白的背锄码,多向說:“好夺英,我明天下班帶回來∽檀罚”語氣溫柔的像是要把這寒冷的秋夜融化一般痛悯。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蘇白都想問多向結(jié)婚的事重窟,只是望著他專心作畫的樣子载萌,話又一次次地被堵在了心中,慢慢的巡扇,她也懶得再問扭仁,懶得再想。
可多向卻不這么想厅翔,那段時間他瘋狂的畫畫乖坠,終于他的漫畫得以出版,這一個月里刀闷,他瞞著蘇白跟出版社商定各種協(xié)議熊泵,為的就是給這8年畫上圓滿的句號,隨后才能開啟下一個8年甸昏,下下個8年顽分,他和蘇白的無數(shù)個8年。
也許有時候你也會倦施蜜,會對未來喪失激情卒蘸,會麻痹自己的神經(jīng),會草草地為自己畫上一個粗糙的句號翻默。
可我希望你缸沃,再等一等,要知道會有那么一個人冰蘑,ta會為你們的過去畫上圓滿的句號,然后共同開啟下一段旅程村缸。
也許祠肥,這段旅程不會特別的順利,甚至還會受些大大小小的傷梯皿,但不要緊仇箱,只要是你們一起,就好东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