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與南京的關(guān)系相當不淺辅搬,雖然他在南京只是前后五個年頭小腊,比起留學日本的七年來揍庄,時間要少些咆蒿。他于前清光緒戊戌(一八九八)年閏三月十一日從紹興出發(fā),經(jīng)過杭州上海,于十七日到了南京沃测。四月初五日寫信給家里缭黔,說往江南水師學堂考試,作論文一篇蒂破,題為“武有七德論”馏谨,考取為試習生,將來有缺可補二班附迷。他所進的是水師的管輪班惧互,即是后來所謂輪機科,但是他在那里只留了半年喇伯,于十月中回到家里喊儡,那時他因為學堂里太是“烏煙瘴氣”,已經(jīng)退了學了稻据。到了十一月二十四日又動身往南京去艾猜,改入江南陸師學堂附設(shè)的礦路學堂,十二月十七日家信附寄功課單一紙回來攀甚,可以證明已經(jīng)考進學校了箩朴。至辛丑(一九〇一)年十二月初八日起畢業(yè)大考,壬寅(一九〇二)年正月決定派赴日本留學秋度,二月十五日乃離南京赴上海炸庞,轉(zhuǎn)往東京去了。
那時前清政府還是用科舉取士荚斯,考試八股文和試帖詩埠居,知識分子想求“上進”,只有走這一條道事期,才算是正路滥壕,此外如無錢捐官,只好去學幕兽泣,做“師爺”去了绎橘。學校還全然沒有,不過順了辦“江南制造局”的潮流唠倦,在南京杭州等處辦了幾個特殊的“書院”称鳞,教授格致等所謂西學,不過還是需要膳費稠鼻,窮人沒法進去冈止,只有關(guān)于軍事的,因為中國一直說“好男不當兵”候齿,投考的人很少熙暴,所以特別不收膳費闺属,而且每月還給津貼,這種機關(guān)當然不能稱為書院周霉,所以改稱“學堂”掂器。魯迅前后所進的便正是這種學堂,他之所以進去也并不是因為志愿當海陸軍人诗眨,實在只為的可以免費讀書罷了唉匾。水師既然是烏煙瘴氣孕讳,結(jié)果只好改考陸師匠楚,恰巧其時開辦礦路學堂,附設(shè)在陸師學堂里面厂财,魯迅便往那里去報考芋簿,論性質(zhì)本與“格致書院”近似,大概因為附在陸師的緣故吧璃饱,名稱也就不叫書院而稱學堂了与斤。
水師陸師兩個學堂都在南京的城北,水師距舊時的儀鳳門不遠荚恶,它有很高的機器廠的煙囪和桅竿撩穿,在近地便可望見,從城外進來是在馬路的右手谒撼。沿著馬路前去食寡,前面一處名叫三牌樓,便是陸師學堂所在地廓潜,但是從水師往陸師去抵皱,中間還有一條便道,要近得不少辩蛋,只是不能通車而已呻畸。水師陸師都是軍事學校,校長稱為總辦悼院,照例是候補道充任伤为,水師既是烏煙瘴氣,論理陸師也該相差不遠据途〗视蓿可是不知怎的,陸師總辦比較要好得多昨凡,魯迅在校的后兩年爽醋,總辦俞恪士(名明震)乃是候補道里很開通的人,后來魯迅對他一直很有敬意便脊,在日記中說及稱為“俞師”÷焖模現(xiàn)在事隔五十余年,陸師遺址幾乎無從查考,水師在國民政府時代聞曾作為海軍部官署遂赠,恐怕原狀也已什不存一了吧久妆。
魯迅在南京這四年的修業(yè),對于他的影響的確不算小跷睦。關(guān)于文史方面的學問筷弦,這一部分的底子他是在家里的時代所打下的,但是一般的科學知識抑诸,則是完全從功課上學習了來烂琴,特別是關(guān)于進化論的學說,雖然嚴幾道的《天演論》原是赫胥黎一篇論文譯本蜕乡,原名“進化與倫理”奸绷,不是通論。星期假日层玲,學生常游之地多是下關(guān)碼頭号醉,(吃茶在江天閣,)鼓樓辛块,臺城畔派,夫子廟,(吃點心在得月臺润绵,)后湖便難得去了线椰。魯迅和幾個同學可能受了陸師的影響,卻喜歡騎馬授药,有一回他從馬上摔了下來士嚎,碰斷了一個門牙。他們又常跑馬到明故宮一帶去悔叽。那時明故宮是滿洲人駐防兵的駐所莱衩,雖然在太平天國之后,氣焰已經(jīng)下去了不少娇澎,但是還存在很大的歧視笨蚁,至少漢人騎馬到那里去是很不平安,要遇著叫罵投石的趟庄。魯迅他們冒了這個危險去訪問明故宮括细,一部分也由于少年血氣之勇,但大部分則出于民族思想戚啥,與革命精神的養(yǎng)成是很有關(guān)系的奋单。我于辛丑八月初到南京,旋考進江南水師學堂猫十,至壬寅二月魯迅即往日本去览濒,所以我直接知道的事情實在只有這大半年而已呆盖。從當年舊日記里引用一節(jié),作為一例贷笛。
“十二月二十四日应又,晴冷。午飯后步行至陸師學堂乏苦,道路泥濘株扛,下足為難。同大哥談少頃汇荐,即偕至鼓樓一游洞就,張協(xié)和君同去,啜茗一盞而返拢驾。予循大路回堂奖磁,已四下鐘矣。晚大哥忽至繁疤,攜來赫胥黎《天演論》一本,譯筆甚好秕狰。夜同閱《蘇報》等稠腊,至十二下鐘始睡∶В”這里值得說明的架忌,便是張協(xié)和這人。魯迅在學堂的時候我衬,我去訪問叹放,在宿舍內(nèi)見到同住的人,乃是芮石臣挠羔,(原名芮體乾井仰,畢業(yè)后改姓名為顧瑯,)與張協(xié)和(名邦華)破加。后來派往日本留學俱恶,在這三人外加了伍仲文(名崇學),本來是“前五名”范舀,又一個人則如魯迅在《朝花夕拾》中所說合是,因為祖母哭得死去活來,所以只好中止了锭环。這位張君與魯迅同班同房間聪全,日本弘文學院同學,浙江兩級師范同事辅辩,又是教育部同事难礼,直到魯迅離開北京一直有著交往吱七。張君后來在南京教育部任職,到解放前國民黨政府逃往臺灣鹤竭,他這才離開踊餐,回到北京,仍舊住在他的舊址:西城松鶴庵二十六號臀稚。他的年紀同魯迅差不多吝岭,前年走來看我,還很是康健“伤拢現(xiàn)在知道魯迅在南京時代的事情的人窜管,住在北京的,大概只有我們兩人了吧稚机。我就是不敢去煩擾他幕帆,他所知道的魯迅在學堂的情況,一定要比我多得多了赖条。